岑容华心情愈发烦躁,瞧着侍候在一侧的宫女们都觉得碍眼,她的不耐很快被芳菲察觉,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了。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芳菲这才压低声音轻轻道:“容更衣心性浅薄,着实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凭她这回折腾,陛下都不曾有什么表示,主子可要好好想想了。”
说起这个,岑容华好看的眉眼愈发皱成了一团,她紧紧地攥着帕子,面上尽是不快与忧惧,“我何尝不知道她靠不住,可放眼这批新人里,若想寻一个好拿捏的哪里这般容易?罢了罢了,如今要紧的是那一桩事,若不能办的漂漂亮亮,只怕……”
芳菲瞧她这副模样,心底便有了底。半晌,岑容华支着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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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当真?”
殷璟初嘴角扬起明媚的笑意,倒让满室蓬荜生辉一般。
松融笑着不住地点头,和声道:“奴才可不敢胡诌,陛下已经派人去知会皇后娘娘了。虽然说突然吩咐行宫去准备,时间紧促了些,但陛下的心意谁也不敢忤逆,想来这会儿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得了消息,小主这时候就要开始准备了。”
桃红挑了挑眉笑吟吟道:“小主好福气,放眼咱们宫里多少嫔妃还不曾去过行宫,小主才入宫没多久就有这个殊荣了。行宫比宫里清凉的多,一应起居住行也都齐全,唯独这住处不多,若是容纳满宫的人只怕是不成的。不过啊,漏了谁也不会漏了咱们小主去的,奴婢们一会儿便替您收拾行李。”
殷璟初笑了笑,虽然供冰很充足,但宫里的确热。她原本就是懒怠的性子,最受不了热,这天儿闷闷热的,让人一点做事的劲儿都没有。
行宫凉快,正合了她的意,乘凉散心,也能开拓心境。
原因今年大选,皇后娘娘那边不曾预备去行宫避暑的事儿,但今日晨昏定省后,陛下主动定下了此事,皇后也不会逆了陛下的意,当即就将随行的人定好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惠和殿这边得了坤宁宫的消息,莹妆和兰时等人都欢天喜地地预备起来了,惠和殿一派热闹,宫人们脸上都带着笑意。
挥退了旁人,殷璟初瞥了眼桃红,桃红低眉淡声道:“小主吩咐奴婢查的事情,奴婢在宫里虽然认得些人,但到底已经过了一两年了,好在辗转得了些眉目。”
“东宫时岑容华和何良媛都是正七品昭训位分,二人关系要好。何良媛先被诊断出有身孕,那时候东宫只有骆修容娘娘膝下有一位大公主,因此陛下其实颇为看重这个孩子。何良媛有孕四个多月时,岑容华才被诊出怀有两个多月身孕,而后东宫中便有风声传出何良媛腹中是男胎。”
“何良媛出事的那日,清晨下了雨,原是这日子并不大适合出门,何况身怀六甲的人更要仔细。但那一日却是岑容华陪着何良媛出的门,后来湖边莫名其妙出现了鹅暖石,何良媛踩到了鹅暖石脚下打滑,直接掉到了湖里去,那时候可是十月,天正是阴冷的时候,何良媛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可腹中的孩子却是没了,连带着她也再没了做生身母亲的机会。”
何其唏嘘,桃红探听到的眉目比骆昭容说的要仔细些,殷璟初让人调查这件事,除了事情的主人公何良媛,还有频繁扯进这件事中的岑容华,她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却没有得到验证。
请安时岑容华对管贵嫔看似恭敬却藏着畏惧的神情,恐怕也不是外面瞧的那般简单。管贵嫔,她轻轻呢喃了声。
萼绿瞥了二人一眼,将梳妆台上的锦盒收拾好,嘴上不经意道:“奴婢从前在花房做事,年初奉命到宣德宫去送鲜花时,碰巧撞见岑容华脸上带着泪,瞧见二公主被管贵嫔抱在怀里头,岑容华想说话但瞧见奴婢们来了便不吭声了,奴婢当时还觉得奇怪。管贵嫔虽然沉默寡言,但在宫里名声好,她和祝贵嫔都是一样温柔沉默的人,乍见这模样,恐怕还让人觉得是管贵嫔欺负了岑容华呢。”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心。殷璟初扯了扯嘴角,遂挑了话茬道:“这次去行宫的人中可有岑容华和何良媛?”
桃红摇了摇头,“有岑容华,但并无何良媛。何良媛早就失宠于陛下,陛下一个月也难去她宫里两次,皇后娘娘这次就没将人添上。”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恩宠的人总占便宜,没有恩宠的人便连避暑都无人牵挂,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日子,所以说这宫里还是恩宠最要紧。
“听说贤妃娘娘也要去呢,虽说有车马坐,可舟车劳顿,贤妃娘娘连着这几次请安都告了假,这次竟也要跟着去。”收拾好行李的莹妆挑了挑眉,颇为稀奇,“所以这宫里人人都不想错过争宠的机会,要是留在宫里就有几个月都不能见陛下,就连位高如贤妃娘娘也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贤妃的心机是流于暗处的,譬如那日去给太后请安时贤妃的别有用心,太后那一番敲打,殷璟初便觉得有意思的很,她未曾得罪过贤妃,贤妃也这样急着给她上眼药了,她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当场不报,那也是时候未到。
眼下看来,这机会便来了。
“奴婢是装作无意与人说话将消息透出去的,一群小宫女围着一起说话,瞧的不是很真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必定是听到了的,奴婢余光注意到那人停留了许久,许是听到了心里。”
殷璟初抿了抿嘴,“听到了心里才好。”
翌日到坤宁宫请安,这日要去行宫的嫔妃都会去,皇后娘娘到底有些琐事要嘱咐,殷璟初按着时辰去,不早也不晚,不算打眼。
这几日晨间请安时,因为天气热,坤宁宫每日都会备着解暑的小吃食,虽然是冰镇过的,但放了一会儿不那么冰,凉度正好。
贤妃连着几次不曾过来,今儿来的倒早,那张温柔秀丽的面上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徐贵妃坐在她对面,只是冷哼一声,一副瞧不上的模样。
玫妃虽然偶尔口无遮拦,不喜欢徐贵妃,但也谈不上喜欢贤妃。有时候瞧着贵妃呛贤妃,她还觉着有意思。
不料今日贵妃的心思似乎不在贤妃身上,她觉得有些无趣,抬眼扫了眼旁人,又笑吟吟道:“到底是陛下体恤,说去行宫避暑就去了,虽然留不得几个月,但也好在宫里熬日子的好。”
骆修容笑着接过这话,“谁说不是呢?昨日臣妾宫里得了消息,婙儿高兴的不成样子,她一贯喜欢去行宫的,臣妾还早早应承了她陪她放纸鸢。”
提起大公主,玫妃面上难得笑意真切了些,她没有孩子,往日见大公主活泼可爱的模样,她也喜欢的很,因此有一搭没一搭与骆修容说起公主的趣事来。
岑容华今日倒很有眼力见,不时也插上两句,又有卢嫔和褚良媛凑嘴捧场,一时气氛大好。
皇后娘娘出来时见众人都笑吟吟的模样,想起要去避暑,难得没有闹闹腾腾的,她也露出笑容道:“陛下体恤后宫众姐妹,昨儿吩咐了行宫快些预备着,再过六日咱们便启程。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是十分不舒服的,诸位妹妹们还要多担待。”
“陛下这回吩咐的突然,行宫也没有做完全准备,原也比不上宫里处处都细致。诸位妹妹们二人一驾马车,若是有交好的姐妹便一起坐。”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都流露出笑意来,卢嫔嘴角的笑容都掩不住,但想起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她不免坐直身子继续问道:“皇后娘娘,那行宫的殿宇可分配好了?”
皇后颔首,“自然,按照陛下的意思,本宫瞧过了册子。今儿便藏个底,等诸位妹妹都过去便知道了。”
行宫很大,能住到哪儿,离陛下近不近都是众人关注的问题。
殷璟初端起茶盏来,正要喝一口,但瞧见对面的姜才人已经率先端起那碗冰雪冷元子来,黄色和透明的玲珑可爱的小元子盛在冰凉凉的碗里,瞧着就很有食欲。
坤宁宫的小厨房在宫里是一等一的,因为冰都是例份的,许多嫔妃其实都不舍得这样用冰块做吃食,大都是去御膳房里头取,但御膳房的手艺可比不上坤宁宫小厨房的精致,因此皇后娘娘宫里的吃食都是不轻易尝到的。
殷璟初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到了贤妃身上,见她不曾注意到小几上的那碗吃食。
贵妃是面上藏不住心思的,今日一直忍着不曾参与到口舌之争中,也是怕露了馅,但心里却一直盘算着事情。
殷璟初挑了挑嘴角,拭目以待接下来的戏。
姜才人端着冰雪冷元子,她舀起银勺尝了一口,嘴角流露出舒心的笑意来,与一边的同为新晋嫔妃中的一位葛娘子说起话来。
葛娘子也是这次新晋宫嫔之一,恩宠不算出挑,但也被陛下宣召了几回。虽然比不上殷璟初,但不属于被陛下抛之脑后全然记不起姓名的,因此自然在这次前往行宫的嫔妃之列。
她和姜才人倒不知是什么时候搭上的,但近几次都是有说有笑的模样,殷璟初还听松融说二人来往的好不亲热,好几次在御花园的一角凉亭中撞见二人,看来是臭味相同,暂且结为了同盟。
玫妃见姜才人都捧起冰碗来,她也捧起来尝了一口,难得面上流露出惊艳的神情,皇后遂温和笑道:“诸位妹妹们都尝上了,这是本宫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新吃食,很是解暑。昨日本宫尝了不错,今日便想要大家都尝尝,虽然是冰的,但已经放了会时辰,吃到嘴里不会觉得太冰。”
玫妃闻言,忙不迭点头赞道:“还是皇后娘娘时时刻刻都念着臣妾们,有什么好的都不会忘了咱们。臣妾们有幸,如今这天是热,若不吃些冷的,都觉得这暑热难熬。”
说话间,她又吃了一个透明玲珑的元子,里头都是各色果酱馅的,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让人不免心旷神怡。
骆修容等人也端起冰碗来纷纷尝了起来,贵妃慢慢拨弄着银勺,视线有意无意往贤妃那边瞧去,见贤妃不为所动,她勾了勾嘴角道:“皇后娘娘的美意,怎么,贤妃妹妹不尝尝么?”
贤妃嘴角笑意不淡,反而愈发恳切道:“皇后娘娘的美意,只是臣妾少不得要辜负了。原是这阵子食欲不畅,吃什么都想要吐,可惜了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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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
皇后想到贤妃有孕吃不了寒凉之物,特意替她换成了一碗温热的乳糖圆子,原已经是照顾到贤妃,但贤妃压根儿不碰,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怀孕的人原本就会更加谨慎一些,在自己宫里一应吃食都十分用心,何况是在外头。众目睽睽之下,贤妃依旧不放心,可见她的谨慎细致入微。
贵妃勾了勾嘴角,讽刺一笑道:“贤妃妹妹食欲不畅,每日用的吃食都不多,还要难为你一起跟着去行宫。行宫可没有小厨房,御膳房供应一应吃食,到时候只怕妹妹不适应,到时候腹中皇嗣也不舒坦,还不如留宫歇息的好。”
贵妃这番话说的实在犀利,一针见血。贤妃再有什么由头都扯不出来了,殷璟初微微垂眸,将银勺搁在了碗里。
玫妃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漫不经心笑着道:“贵妃娘娘这话说的,不知您是何时这样体谅贤妃娘娘了。不过一路舟车劳顿,贤妃娘娘的确该保重身体才是。前几日连请安都来不了,到时候颠簸可怎么好。”
她与贵妃难得站到了一条线上,惹得众人侧目。众目睽睽之下,眼见贤妃面上笑意不变,她轻轻端起那碗乳糖圆子来,虽闻着一阵喷香味扑来,但她仍然觉得胃里不舒服。
但贵妃和玫妃这般咄咄逼人,她却不能再躲避下去,因此笑了笑道:“既然贵妃姐姐和玫妃妹妹这样盛情,臣妾自然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
话落,她舀起一个黄色的小圆子来,饱满可爱,在众人的注视下吃了这个圆子,似乎是不为了辜负皇后娘娘的美意,她多吃了几个这才将碗放下,嘴角笑意愈盛。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娘娘宫里的吃食的确首屈一指,非咱们姐妹的宫里能比。”
殷璟初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眼神中闪过几分狐疑。
皇后继续嘱咐道:“骆修容和管贵嫔要仔细一些,你们二人要照顾公主,因此处处都要留心。到时候行宫中,若是公主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要快些禀报本宫,去请太医。这次因为太后娘娘不去行宫,陛下挂念太后娘娘的身体,因此宫中太医院大半太医都要留下,到时候唯恐人手不够,你们作为公主的母妃都要留神。”
骆修容和管贵嫔忙起身道了声是,留下岑容华一人面上阴晴不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面上却是极尽忍耐。
请安散了后,殷璟初回到惠和殿,一边的桃红挥退了宫人们,她压低声音谨慎道:“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买通坤宁宫的小厨房。即便是查出来,到时候皇后娘娘也少不得要担这个责任。”
殷璟初挑了挑眉,淡淡道:“前些日子皇长子身体有碍,皇后的一颗心都落在皇长子身上,如今又要操心行宫之事,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再说,莫要瞧着贵妃张扬跋扈,她伺候陛下多年,没有子嗣光凭着宠爱便能做到嫔妃中的第一人,在宫里岂非是没有人脉的?”
桃红点了点头,又有些惴惴不安道:“可若是贤妃那边出了什么事,要发作也到了时候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殷璟初却是气定神闲,她淡声道:“且等着瞧吧。”
没等来章台宫的消息,却等到了陛下驾临惠和殿。
陛下今日又翻了殷美人牌子,消息传到后宫又让多少人眼红嫉妒不已,可任凭她们眼红妒忌,陛下照来不误。
萧煜丰神俊朗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心情颇为愉悦,殷璟初自然要迎合他,温柔一笑道:“陛下这样高兴,可让嫔妾猜一猜是为着何事。”
“听闻陛下有两年不曾去过行宫了,行宫乐趣无穷,比之宫里要怡然放松的多。陛下这些时日一直为着国事操劳,眼见着人都消瘦几分,趁着这次去行宫能松快些。”
萧煜自问将疲惫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轻松被殷璟初看了出来。
他摆了摆手,殷璟初却主动伸出手将萧煜的手握住,萧煜微微一怔,触碰上柔软的肌肤,不知什么让心也颤了颤。
殷璟初牵着萧煜的手坐下,又亲自为他捏起眉心来,舒缓有度,萧煜始终不曾说话,但心中却闪过几分难言的滋味来。
那些难以言说的异样的情绪慢慢蔓延开。
“陛下可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江山社稷再重要,可有了好的身体才是一切的根基。陛下可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然嫔妾也会担心的,瞧着您瘦了,嫔妾都要寝食难安了。”
萧煜听了这话,嘴角渗出笑意来。
这样保重身体的话他听过许多,却都不及后头那句拍马屁的话。
听着俏皮可爱,不似旁的嫔妃在他跟前明明心中战战兢兢,但还要极力自持,装着温柔端庄的模样。
他能感受到殷璟初的不同,她是鲜活的人,在与他的相处中是不自觉流露的轻松自然,而不是那种天然对着上位者的拘谨和臣服。
殷璟初俏皮一笑,正要接着说话,不料外头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江顺硬着头皮进来,面色难堪颇为焦急道:“陛下,章台宫那边传来消息,说贤妃娘娘腹痛不止,请陛下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