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一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卷发的陌生男人,穿着深绿色丝质荷叶边衬衫搭配黑色西裤,最引人注目的是男人的眼睛,璀璨如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剔透晶莹,看着人的时候有种缱绻的冷漠。
他身后跟着两个带剑的侍从。
“杰克,诺玛,是你们吗,这是怎么了?”男人对着身后一个骑士挥手,那个骑士上前扶起乔,乔现在还有些眼前发昏。
“你是......加斯克尔?”杰克不确定的问。
“是的。”
“加斯克尔啊,你来干什么,这事跟你没关系。”杰克翻了个白眼,似乎颇为不屑的说。
“我有个朋友在提姆魔法学院任职,她说今年来了一个资质颇为不错的孩子叫乔·赫尔曼,凭借她的资质完全能进帝国魔法学院了。我就想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加斯克尔说。
乔听到这里眼里有了光,她咳了几声,希冀的看向加斯克尔,说:“我是乔,今年也确实得到提姆魔法学院入学资格了。老师能认我的脸,是吗?”
加斯克尔看着她,微笑不说话。村长儿子在旁边咬牙切齿,恨声说:“你什么人在这多管闲事,赶紧滚,她不是乔!”
“我是乔!他们想抢我的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乔见状大喊,杰克上来想捂住她的嘴,被加斯身后的侍从拦住,随后难听的脏话从杰克口中倒豆子般倒出。
加斯克尔看着她,眼神怜悯。他无视了身后叫骂的难听的杰克,走上前,拿出丝巾温柔的擦过乔嘴角的血,乔一怔。
加斯克尔笑了笑,说:“是吗?那给他们吧。”
乔彻底怔住,似乎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浑身有些发抖。杰克在旁边得意洋洋。
加斯克尔换了一条丝巾,仿佛没看见乔通红绝望的眼睛,继续温柔的擦过乔脸上的血,含笑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加斯克尔·斐瑞,是基普林·威尔的外孙,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现在是帝国魔法学院的特聘教授,赫尔曼小姐,请问你愿意来帝国魔法学院学习吗?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基普林和乔的亲爷爷是战友,乔的亲爷爷早年战死,留下不到10岁的杰克在世间漂泊。后来乔快出生时,基普林找到杰克和诺玛,表示他们可以住自己家里。所以乔小时候可以说是基普林养大的,她叫基普林“爷爷”,基普林也是乔最爱的人。
后来在乔7岁的时候基普林去世,乔才和杰克他们来到这个村庄。不过乔对这个加斯克尔完全没印象,基普林也没给自己提过自己还有个外孙。
乔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只是任由加斯克尔擦着自己脸上的血。杰克闻言反应更大了,他挣扎的原地叫骂着:“她不去!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乔一下子反应过来,首先是狂喜涌上心头。帝国魔法学院是帝国内最顶尖的魔法学院之一,只有王公贵族才有机会在那学习,资源是最好的,费用也是最高的,这让很多平民魔法师望而却步。现在自己居然有机会在那学习!
随后乔开始着急,怕上苍又收走他的垂怜一般,她伸手扯住加斯克尔的袖子,声音放大:“我愿意!”
加斯克尔微笑着点头。只有杰克在旁边大喊:“你不许走!我是她父亲,我能决定她要干嘛!”
“杰克,乔已经年满18岁了,在法律上她已经是个独立的人了,您无权干涉她的决定。顶替录取名额这种事也是犯法的,我会通知提姆魔法学院,乔已经被我带走了。”加斯克尔看着乔脸上的血被擦干净,轻笑一声说。
"不!你怎么敢!"村长儿子大怒冲上来拿出魔法杖就要施法攻击,加斯克尔一挥手,一道魔风擦过村长儿子的头,削掉半截头发。村长儿子被力道带到地上,震惊的睁大眼睛。
乔也瞪大了眼睛。
没有用魔杖,直接挥手施法!要么有非常昂贵的魔导器能代替魔法杖,要么起码是个大魔法师,能直接沟通魔法元素!
“乔你个小贱人!你不能走!”杰克眼神凶狠,突然猛的扑上前来,似乎是要抓住乔。
又一道劲风扫过,杰克大喊一声,猛地摔落到地上。
“杰克,我的爷爷有一笔遗产,应该是由他的孙子我来继承的。想问那笔钱呢?你这些年和诺玛花天酒地的钱,又是从哪里来?”加斯克尔一挥手,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杰克。
杰克像是被踩到尾巴,整个人都跳起来大骂:“你在胡说什么,那老东西哪有钱!我告你诽谤!”
“我的律师已经收集了当年的财产公证,他的庄园和那些贵重物品莫名上了拍卖行,以及寄售人为什么是您,我想您都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您不用急,这些都和我的律师去说吧。乔,我们走。”
看乔有些心神不宁,似乎还是在为父母的未来有些担心,加斯低下头,凑近乔的耳朵:“放心吧,不是很大的问题,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
听到这,乔转身,决绝的看了杰克和诺玛一眼,一语不发。
这其实是很美好的一天。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草屑卷过她的鞋面。她能闻到青草的香味,还能听到她喜爱的小羊咩咩叫的声音,是美好而又平常的一天。
但是乔在心中已经做好的决定,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她呆了十年的地方,也不会再见她的“爸爸妈妈”。
十年,她忍受着村民的欺辱,忍受着杰克和诺玛的辱骂和使唤。
说是杰克诺玛养大她的,其实他们整天玩耍取乐,放羊的是她,做饭的也经常是她。她沉默的忍受着这一切,她这十年生命实际是和老师相伴的,老师教她魔法,教她豁达,劝她向善。
但是老师去年已经去世了。离世前,老师苍老的手紧紧抓住她,告诉她一定要去魔法学院学习魔法。
现在,她要去实现和老师的约定了。
加斯克尔温和的低头问她,是否还有其余要带的东西,她想了想问村长儿子要了自己魔法杖,村长儿子恶声恶气的说已经被掰断了,乔沉默,进屋拿出自己存了好久才存起来的钱,转身跟在加斯克尔身后走了。
身后的叫骂声没有停止,乔也没有回头。
跟着加斯克尔坐马车,一直坐了三天才到帝都。期间加斯克尔问了她近些年的一些情况,乔想到这些年的遭遇,红着眼睛都说了。加斯克尔安慰了她一番,此后两人一路无话。
其实乔有很多话想问,她想问为什么愿意资助自己上学,为什么以前从没见过这个加斯克尔,但是看到那琉璃色的绿眼睛,虽然温和但是感觉很疏离,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跟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背井离乡,听起来就很疯狂。
可能乔骨子里就有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到了帝都,眼前的一切让她感觉新奇。虽然小时候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有漂亮的裙子穿,精致的小点心吃,但是生活在郊区,最多去周边的镇上看看。
现在看到眼前地上全是整齐宽敞的石子路,马车络绎不绝,走在路上的女人们举着漂亮的小花伞,穿着精致繁复的花裙子,男人们穿着繁复干净的衣衫,实在是让她感觉震撼。
更别提两边的建筑都是白色的墙面红色的斜坡屋顶民居,远看能看到高高的尖拱,灰色的墙面的教堂,这都是乔没见过的。
看到乔一扫前两天的低落情绪,此时拉开车帘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加斯克尔低笑一声,说:“倒是忘了你没来过这里。好玩吗?”
“好玩!”乔回头对着加斯克尔笑笑,坐正了身子,还是忍不住继续看向外面。
加斯克尔想了想对外面的侍从说了什么,随后马车转向一条繁荣的大道。路变的更宽广了,车马也更过了。两边挤满了店铺,乔还在兴奋的看着,突然马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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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克尔看着一脸疑惑的乔,微笑说:“下车吧,给你添置一些衣物。”
乔愣了愣,有些紧张的跟着加斯克尔下车,进了一家豪华的服装店。店内的衣架挂着很多繁复的衣裙,颜色鲜艳款式新颖。
店员看到加斯克尔,立刻小跑上前邀请他们进入会客室,于是乔跟着加斯克尔,有些惴惴不安的进了屋。乔盯着加斯克尔,眼里满是迟疑却不敢说话。
很快一个头上插着羽毛的女人进来,她一脸谄媚的走向加斯克尔,笑着说:“阁下,您怎么有空来我的小店!您需要定做衣服直接让仆人来就行了!”
“很久没见,安娜小姐。这次我给我身边的这位小姐来订衣服的。”
安娜这才看了看乔。她看着乔脸上满是忐忑的神情,笑了笑说:“啊呀,好漂亮的小姐,您娇嫩的面庞是城内最好的花匠种出的玫瑰都比不上的!小姐,您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这样的怎么样?”
随后安娜吩咐身边的店员几句,店员很快推着一个滑动衣架过来,衣架上挂满华丽的裙子,长长的裙摆直拖到地上,乔看着那些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加斯克尔想了想,对安娜说:“这样的裙子一会按照她的尺寸都做一些,不急。再来一些日常一点的衣服。”
“好的,阁下!”
很快又一个衣架被推过来,上面挂着很多款式更简单的及膝中长裙,颜色多是蓝色和粉色为主。安娜从中挑选了一件粉色的裙子递给乔,说道:“您看这些款式如何?我觉得这些颜色非常适合您,显得您越发可爱了!”
乔拿着安娜递过来的衣服,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求助的眼神看向加斯克尔。
好看,当然好看。乔小时候也经常穿这样漂亮的衣服,每次穿的喜欢的都要找基普林去展示,得到基普林的夸赞才可以。但是好多年没穿了,而且面前的也不是对她慈爱的爷爷,所以她现在只觉得尴尬和自卑。
毕竟,这些衣服怎么看都不是她的零钱能够买的。
加斯克尔看出乔的紧张,他轻声吩咐了安娜几句,安娜就带着店员全出去了。加斯克尔此时温和的问乔:“怎么了?不喜欢这些衣服吗?”
“喜欢。”乔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但我买不起。”
加斯克尔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笑着叹了口气,说:“没关系的,我给你买。”
“不,不行的。我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不能再让您这样破费。”乔有些焦急。
是真的不能麻烦别人,如果所有人的好意都要偿还,这些衣服,她用什么偿还?
“没关系的,这样不算麻烦。”一只手伸来,温和的摸了摸乔的头。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温度,乔想说出口的拒绝被堵住了。
“这些只是衣服而已,以后我会给你更多,更好的东西。我既然带你走,就会对你负责。你也不要怕麻烦别人,这些比起你,并不贵重。你是魔法资质很高的小女孩,你自己远比这些贵重很多的。”
加斯克尔看着乔小心翼翼的眼神,又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实在难以接受,就当作我对你的投资吧。”
乔感觉自己从三天前已经麻木的心重新跳动,每一次心跳都是委屈的声音。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她突然感觉很难过。
就好像流浪小猫,翻垃圾桶也能活。但是有人温声细语的摸着自己的毛,拿好吃的投喂它,告诉它你可以不那么坚强。
小猫突然感觉过去的日子很委屈,未来也不想走了。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明明我一个人坚强孤独的活着,我也一定活的下去。
加斯克尔的温柔像大火,烧穿了她的理智。她委屈又难过忍不住大哭,哭的声嘶力竭。
加斯克尔没说什么,他拉过乔,给了乔一个有力的,温暖的,不带冒犯的拥抱。
“你可以,叫我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