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抚摸着她的脊背,斜眼看向一旁直挺挺的躯壳,恨不能千刀万剐了他。
他眸光回转,看向陌拂桑,声音温柔而有力,“不怪你,桑儿,这是他应得的,我只恨他死得太痛快。”
易殊撩起车帘,一脚将“那坨东西”踹下车去。
暮色渐沉,马儿沿着竹林中的干道缓缓行着。
陌拂桑感觉浑身升温,那嗜骨的寒渐渐散去,理智慢慢回归。可这怀抱让她不舍,她依恋在易殊怀中,声音微哑:“易殊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想离开你半分。”
易殊亲吻她的头发,摩挲着她的双手,目光坚定,声音低沉似承诺:“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分一毫。”
当天他们到了就近的小镇稍歇,给小影找了大夫,说是脑有瘀血,好不好的全看她的造化了。
陌拂桑眼眶煞红,握着小影的手不住地抽噎:“要不是护着我,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小影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易殊轻抚着她的肩,柔声安慰她:“不要担心,等我们到了江川,再给小影找更好的大夫,她一定会好的。”
陌拂桑断断续续哭了一晚上,后面实在扛不住才睡着。易殊轻轻抱起她,往隔壁走去。
易殊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注视着她的睡容,眼睛红肿,睡梦中也蹙着眉。
他轻轻抚平她的眉心,缓缓摩挲着她的脸庞。真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她,真想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易殊收回手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他决不会再置她一人于危险之中,哪怕死,他们也要在一起。
等陌拂桑睡熟后,易殊驾马朝白日遇难的竹林中去。
他心存侥幸的想,那群山匪劫财伤人后,应该不会再要他们的命,陌府的护卫们多多少少还会有生的契机。
竹影摇晃,微风荡漾。
易殊到时,月光下,装运财物的马车早就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几个破损的箱子西西歪歪的挡在路上。
十七个护卫,竟无一个活口,而且死状可怖,身上的衣裳都被扒了,身上除了刀伤还有鞭痕,和各种难以言说的淤痕......
“这是被活活虐待致死的啊,本来这些刀伤是不足以要他们的命的,唉!”以防万一,易殊出来时还请了几个帮手,看到这情形,几人仔细查探确定无幸存者后,便将陌府的护卫们一一收殓。
他们一边收敛尸体,一边唾骂:“这些个杀千刀的,真的不得好死啊他们,都是年轻的大小伙子,怎么就......”
易殊双手攥紧,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觉痛。心里痛骂那些畜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手下留情,没有多斩杀几个匪寇。
他们都是陌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弟兄,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凶手还逍遥法外。
易殊顿觉人命卑微,只叹世道不公,若是能生在法治严明的时代,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再轻易发生。
山水有相逢,易殊暗自发誓:总有一日,这些弟兄们的仇,他会亲手报。
可殊不知,也有人因为刘莽的死,记恨上了陌拂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安葬好陌府护卫后,易殊回到客栈少歇,第二日带着陌拂桑和小影继续朝江川行去。
一路上马儿停停歇歇,他们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易殊就趁着晚上休整的时间,去铁铺打铁挣点路费盘缠。
易殊将近破晓才回,陌拂桑和小影睡在床榻上,月光透过窗纸照在那一裹地铺上,只见上面比走之前多了床藏色被褥。
易殊退去鞋袜,和衣躺下。此处至江川还有三四日路程,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太久,思绪胡乱飘着,易殊渐渐沉睡。
翌日,陌拂桑醒来,探了探小影的额头,体温正常。她偏头看向靠近窗边和衣而卧的易殊,她知道他昨夜出去了,却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陌拂桑起身穿好外衣,向窗边挪去。甫一凑近就嗅到了他身上颇为浓郁的气息,暗自疑惑他昨夜是出去练功了吗?怎么一身的味儿?
仔细看才发现,易殊的外衫上有几处似是被火星子燎过,脸上也还有脏污未拭去。想起这几天的窘况,陌拂桑现下什么都明了了。
她轻巧拭去易殊脸上的污渍,往外行去。
问过店小二后,陌拂桑去了当铺,因为赶路的原因,她身上也无甚首饰,大部分财物都被那群匪徒劫走了。
马车上值钱的早也变卖了,所幸及笄时陌谷呈送了块儿软玉给她,说是大师开过光的,随身携带可挡灾避祸,所以她一直贴身放在里衣的小兜里边儿。
“姑娘你到底当不当啊,不当别影响我们生意啊。”那当铺掌柜好不耐烦地催促着。
陌拂桑看着手里的小玉兔,一时间有些犯难,她从来没有为银两忧心过,也不清楚行情,这掌柜的只给她二两银子,说什么也少了吧。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掌柜的,您看这玉成色这么好,您再多给点吧!”
那掌柜的看她还不好吓唬,便接过那玉兔再仔细琢磨了番,突然他指着那兔耳朵说到:“不是我要为难你,姑娘你看,这兔耳朵都裂开了,我这儿实在只能给到这个价了啊。不行的话,您就别地儿再看看?”
那兔耳朵应是她在马车上磕到了,陌拂桑也知道这样会影响估价,索性道:“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这玉哪怕重新拿去车个珠子,再放到首饰店里卖,都得十两银子起步呢。”
“我知道掌柜的您也是生意人,我也实在是遇到了难处才会将它当掉的。这样,我也不多要,您再添一两,三两银子我就当了。”
听她这样说,那掌柜的心下暗喜,却佯装犹豫地说:“那这样你可得签死当,不然我啊就是血亏了。”
陌拂桑本想到江川之后便差人来赎,可如今也只好作罢。
银货两讫,陌谷呈花了三百两给陌拂桑的及笄礼,就这样被她三两银子当了。
从当铺回来,陌拂桑推开门,见易殊刚好起身,她忙上前斟了杯茶给他。看着易殊眼里的红血丝,她心疼道:“易殊哥哥,往后你夜间不要再出去了,遇到难处你要和我说呀。”
“白天赶路,晚上你还出去......这样你身体还要不要了啊,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姑姑知道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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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心疼啊。”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易殊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陌拂桑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脸颊蹭着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娇嗔道:“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不能有福就同享,有难就让你一人当呀。”
看着陌拂桑满脸泪花,易殊却不觉心疼,只觉心上荡开了片片涟漪。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弯起,回握她的手,放至自己胸前,凝视着她晶亮的眼眸:“桑儿,自与你相识,我便从未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他的嗓音轻哑又坚定,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像是止住了湖心漂泊的船,又像是牵住了风中断线的筝。
砰砰心跳声逐渐放大,从来没有一刻,陌拂桑的心如此躁动,又如此安定。
和风煦日是春的来意,却挡不住冬的挽留。
江川不似临安一般春意盎然,暖阳之下,是嶙峋的风,沁肤的寒。
终于抵达江川,看过祖母后,陌拂桑焦急询问姐姐:“姐姐,祖母如今如何了?”
陌知元看着妹妹稍显凌乱的头发,她刚到,都没来得及梳洗便先来给祖母问安了,可惜祖母如今还睡着。
说话间陌知元已经知晓陌拂桑这几天的遭遇,她心疼地看着妹妹,一想到祖母的病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祖母现在就全凭一口气吊着了,近些日子总是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
听闻此消息,陌拂桑一时不知是何心情,她看着满园火红的扶桑花陷入回忆。
在她的记忆中,祖母一向身体康健,小时候还经常带着她和姐姐游逛江川。
后来爹爹调任临安,留下姐姐在这边陪伴祖母,自己和祖母就是相聚少,分别多了。
后来姐姐和姨母修习医术,常常会外出游历,陌拂桑担忧祖母一人会孤单,便种下一院的扶桑花。
离别时她对祖母道:“祖母,往后您看到这花,便当是桑儿在您身边啦。孙女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桑儿会一直想您的。”
陌谷呈是寒门士子,双亲早逝,受沈家资助才得以考取功名。沈家只有一双女儿,大女儿沈单儿精通医术,一直未嫁。
二女儿沈双儿和陌谷呈日久生情,陌谷呈考取功名后便向沈家求娶。
陌沈二人情谊甚笃,成婚五年间沈双儿生下一双女儿,一个儿子。
儿子排行老二,大陌拂桑两岁,名唤陌又安,字庆之。
因先天胎中不足,药石无法治愈,遍寻名医也无法。得知名术士推荐,才找到亓天观的元印天师来看,对方甫见陌又安便问了其生辰八字。
元印天师测算后对陌沈二人道:“此子命定不凡,然身弱不足以受此天恩,需得入观修行,累积功德,方能安受天命。”
听闻此消息,陌沈二人皆大惊,陌谷呈看着元印天师惶恐道:“天师,此子不过三岁,哪能受什么天命呢,还请天师救助我儿。”
元印天师坚决道:“此子及冠前不可离开亓天观,非如此不可长寿。”
至此,陌又安三岁起就被接到亓天观,至今未曾归家。陌家除去中秋、年关前会去探望,其余时间多是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