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黎秋月狠狠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决定去奶奶家蹭饭。
说来也奇怪,原主这边的亲属关系跟她那边的一模一样,就连堂表哥姐们的姻缘,事业,甚至孩子的名称和脾气都没有任何不同,都说蝴蝶的翅膀能卷起风暴,但好像弟弟出生唯一影响的只有黎秋月和她的父母。
黎秋月让自己停止继续思索下去,原身的未来在没有被拦腰截断前太过璀璨,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会出现一些精神问题。
“要给小老太太带点什么好呢?”
黎秋月琢磨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边走边看。
“婆婆——”
到奶奶这边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黎秋月在小楼底下就开始叫,隔着十来米纳凉的老人们时不时指指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十六怎么来啦!”
二楼很快探出一个脑袋,小老太太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匆匆下楼,黎秋月看的胆战心惊,赶紧迎了上去。
一楼湿气重,爷爷奶奶工作和居住都在二楼,几个儿女本来商量着给父母安个电梯,但爷爷奶奶死活不让,说是浪费钱。
原主父母去旅行之前悄悄告诉原主,说已经跟大伯二伯她们商量好了,电梯的费用他们已经集齐了,等旅游回来就哄着爷爷奶奶去玩几天,乘那个时候把电梯安好,到时候木已成舟,二老也只能接受,结果……
黎秋月的眼神暗淡一瞬,她的父母也商量着给爷爷奶奶装电梯,却没有跟她透露半点消息,还是堂哥偷偷告诉她的,后来她拐弯抹角的问弟弟,才知道弟弟早就知道了。
“吧唧!”
黎秋月把那些复杂的思绪丢开,给了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响亮的亲了下奶奶的脸,声音也自动转成了昌南话。
“想恁嘛。”(想你了嘛。)
那边老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黎秋月也不在意,黎家村的年轻人很少,经常回来探望的更少,敢特别张扬的表现出来自己思念的,更是只有黎秋月一个。
黎秋月以前以为老人们议论的是她不应该这么做,后来偶然听到他们的谈话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老人们觉得她不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的孙辈不会对他们这么做。
他们妒忌黎秋月的爷奶!
“亲系里哟,卜海扫。”(亲什么亲,不害臊。)
奶奶笑骂一句,嘴角却提的高高的,明显很受用。
“婆婆,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辣椒炒肉~”(家乡话,后面也不翻译)
黎秋月刻意拉长了嗓子,声音里好像都泛着蜜糖,外人听着可能有点嗲,对老人家却是刚刚好。
“好好好,我去买肉。”
小老太太笑开了花,还主动问黎秋月要不要喝汽水。
黎秋月骄傲的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她在菜场选了半天呢,保证新鲜。
“我带了肉,婆婆你给我五块钱就行,我要去买鲜橙多。”
不要钱是不可能的,其他的老人怎么样黎秋月不清楚,但她当了爷奶二十多年的心尖尖,可太知道怎么让二老高兴了。
主动拒绝说自己有钱为下策,老人家会觉得你懂事,但更多的是儿孙不接受馈赠的失落,甚至还会产生类似“看不上我的钱是因为看不上我”之类的糟糕想法。
给多少拿多少是中策,老人手上的钱都攒的不容易,对子孙大方了就会对自己更加抠门,直到把钱加倍的省出来。
上策就是大大方方的要钱,但要的数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一般处于一到两小瓶饮料的中间的数值为最佳,黎秋月要的最多的是五块钱,偶尔会要一张十块的,没有多少负担,也能让两个老人家出去炫耀。
是的,在黎家村,儿孙能在村里花自己的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儿孙真的来看老人,而不是只有一通电话,一个视频。
别以为老人之间的相处就单纯了,他们的心思可多着呢。
“好好好……”
听到孙女要钱,小老太太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层层解开,还问五块钱够不够,要不要多给点。
“够啦够啦~”
黎秋月接了钱,陪着要做饭的小老太太上了楼梯,又哄了在上面偷听半天的爷爷,才脱了鞋进房间放包,然后乘奶奶不注意,将一张红色的钞票压在了枕头下面。
以前都是父母给爷爷奶奶养老钱,花的那五块十块比起给出去的算不了什么,现在……黎秋月觉得自己又不是挣不到钱,没必要抠抠搜搜的。
黎秋月下楼的时候不忘亲亲奶奶的脸,因为走的太匆忙,没注意到老太太在二楼冲着楼下的那群老人得意的笑,气的戴老花镜说酸话的一群人脸都差点歪了。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有个好孙女了不起啊……等回头就冲你要债去!
“翠花婆好!”
“佳慧姨婆好!”
“茴香太婆好!”
“龚三太爷好!”
……
黎秋月攥着五块钱,经过老人们的时候没忘打招呼,她跟原主都不清楚这些人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但不妨碍她的礼貌。
老人们大多讷讷的应了,有几个问黎秋月问题,黎秋月也捡着不要紧的答了,然后说奶奶给了钱要去买饮料,往好些人心口又倒了一杯酸水。
都是黎家的,怎么黎秋月的爷奶就这么好运,家里出了一只大金凤凰也就算了,还有只这么粘她们的小金凤凰!
算了算了,看在小金凤凰这么礼貌的份上,还是别急着要债了,他们家也不容易。
黎秋月回来的有点晚,菜已经端上了桌,爷爷奶奶在等她回来开饭。
“路上碰到了不少人,说了会儿话。”
黎秋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两位老人也没多问,能问什么呢,大半个村子都是债主,不嘴甜些还能怎么办呢。
“多吃点。”
见孙女只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奶奶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吃不下了。”
黎秋月捂着肚子摆手拒绝,她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吃过饭,跟爷奶说了会儿话,黎秋月便要道别,却被爷爷拉住。
“十六……”
奶奶犹豫了两秒,还是开了口。
“……十六她现在过得好吗?”
被发现了。
黎秋月的心里意外的平静,可能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潜意识就有了准备,现在只是预测成真。
“婆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黎秋月还是叫不惯奶奶。
“你们都是十六,但这里的十六是我们养大的。”
爷爷沉默的点点头。
也是,虽然穿越自带降智光环,但真正的亲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谁才是正主,相对于这个欧亨利的答案,黎秋月真正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们知道我是谁?”
爷爷站了起来,按住黎秋月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
“我们是老了,但孙女还是能认出来的。”
老人家不懂什么平行时空双重人格,但也有一套说服自己的逻辑,不管这孙女是哪来的,他们都知道这是孙女,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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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们打小的那个孙女。
黎秋月的眼圈红了,她想自己的爷爷奶奶了。
“……她应该过得挺好的。”
黎秋月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嗓子有些哑,也没在意,过了会儿却在桌上摸到一个暖水瓶盖子,脸上不自觉就带了笑。
爷爷奶奶的作风老派,解渴从来都是用大号的不锈钢被子泡茶,她懒得拿碗也喝不惯,一般都是直接用暖水瓶盖子倒水喝,最后这个盖子就是她专属的解渴工具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但我知道她去了我那边。”
真真假假的话最不容易被识破,黎秋月不准备让两个老人担心,她相信就算原主在这里,也会觉得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怎么去的也不知道,但最多三年我们肯定能换回来。”
三年之约是黎秋月瞎掰的,在打开商城的当天她就算了一笔账,三年差不多能换完所有她认为需要的东西,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系统还不把两个人换回去,黎秋月也不介意赌一回命。
“那……”
黎秋月知道爷爷奶奶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也答的飞快。
“三年的时间是怎么来的我们也说不清,但我们就是知道。”
说得越多越容易穿帮,倒不如含糊几句,黎秋月相信爷爷奶奶的脑补能力。
为了安两位老人的心,黎秋月又简单补充了几句。
“我那边其实挺好的。”
相比起更困难一些的人来说。
“爸妈就我一个女儿。”
的确只有一个女儿,因为弟弟是男的。
“我们没出意外,家里也没欠债。”
欠债的只有我,虽然只是一张信用卡,但不向父母伸手的话,对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我上了大学。”
普通的二本。
“找到了工作。”
金九银十只要名校,最后进的月薪三千的九九六,来之前就被裁员了。
“身体也没什么问题。”
控制不住的暴食跟这边的厌食一样,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但没检查就是没问题。
“她应该过得不会太差。”
应该也跟好沾不上边。
黎秋月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每句都没说全。
“那就好,只是苦了你……”
爷爷奶奶看的出黎秋月没撒谎,也对自家的十六放了点心,念头一转便开始心疼起面前的十六了。
本来好好的过着日子,结果睁眼就背了那么多债,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哦。
“我不苦啊。”
黎秋月在自己的时空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像一根不断绷紧的弦,直到来到这边才放松了一点。
倒是成了她的原主才苦呢,没学历没工作没个头只有体重一骑绝尘,虽然她信用卡里的欠款跟原主的比起来连零头都算不上,但她这边又不急着还,信用卡的账单日却不远了。
黎秋月说的真心实意,爷爷奶奶却只当她在强颜欢笑,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许久,甚至还想给黎秋月塞钱,弄得黎秋月只留下一句有空会再来看爷爷奶奶,就逃也似的跑了。
“呀,忘了给爷爷奶奶尝尝了。”
黎秋月看到车篮里的保温桶,有些懊恼的拍拍脑袋,现在回去是肯定不行了,好在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嫂子,我来看你啦。”
乘着天还没黑透,黎秋月骑着小电驴到了大伯家,在门口就看见了大嫂,刚招呼一声就发现不对。
嫂子好像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