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十年,寒冬腊月,恰逢冬至,院外大雪下了整整一天,直至傍晚才消停片刻。
文知蕴望向屋檐积雪,心事重重,今年夏日雨水泛滥,宛丘各处田地被淹,秋日收成寥寥无几。
其父文致远作为宛丘知县一早便做了预防之策,未曾想今年诸事不顺,冬季竟又接连暴雪,屋漏偏逢连夜雨。
文知蕴每日看着爹爹寝食不安,近几日消瘦了许多。
早上听爹爹说朝廷的赈灾粮三日后便能运达,若真的按时到达,也算是能解了此刻燃眉之急。
这几天万不可出差错才好,想到这里文知蕴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父亲母亲将家里存粮救济给县中百姓,宅中众人食不饱腹。
却没想到三天后文家等来的不是赈灾粮,而是一道灭门的圣旨。
“宛丘知县文致远,贪赃赈灾皇粮,置一众百姓于不顾,胆大包天,现奉旨将其捉拿归案,家眷子嗣等众人囚于宅中,待审讯问罪后发落。”
“大人,我爹在位期间克己奉公,为百姓殚精竭虑,怎么可能贪赃赈灾粮!”文知蕴大声辩解。
“来人,将文致远拿下!”
当晚,文家宅院。
“走水啦,走水啦!”
听到外面的喊声文知蕴才有了一点知觉,文家一家被囚禁于不同的房间,傍晚十分,不知为何文知蕴突然脑袋一沉睡了过去,醒来眼前便是火光滔天。
文知蕴开口求救,喉咙却莫名发不了声。她挣扎爬到门口,门被人在外面反锁。
这是诚心想让她们一家死于这场大火!
文知蕴扶着墙面竭尽全力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墙角,拉开屏风,墙面竟有一个暗门,这暗门通向后院。
文知蕴跌跌撞撞走到后院,看着滔天大火,她知自己无力相救,忍痛离去。
“有人逃跑了,抓住她!”后院巡视之人察觉,立马朝着文知蕴的方向跑去。
文知蕴拔下头发发钗,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扎了一针,痛疼让她立刻清醒,她夺门而出。
“别让她跑了,否则我们无法交差!”后面二人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文知蕴。
文知蕴当机立断跳入冰冷刺骨的黑水河中。
“怎么办?她跳进去了。”
“如此寒冬,又是一个女子,跳进这河中必死无疑!”
大燕女子,一向囿于闺房,怎么可能会游术!
可偏偏文知蕴并不是一般女子,她不仅才华出众,而且不拘于世俗,她八岁便精通游术。
可却是第一次在如此刺骨的水里,拼尽全力,只为活命!
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文知蕴才从河中爬了出来,她全身湿透,皮肤发白,哆嗦着走了很久才看到了一间破庙,推开门走了进去,为了防止有人追上来,找了个隐秘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庙外传来脚步声:“掌门,她在庙里。”
庙里的文知蕴突然警惕,这庙里只有她一人,定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今夜她注定要死,她也要死的壮烈!
文知蕴双手握紧手中的木棍。
“掌门,在这。”
话音未落,文知蕴用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向那人,谁知被那人轻松弹开。
“小丫头,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是谁?”
“夜雨灯。”
五年后,元启十五年,大燕京都。
自西南边境捷报频传,更给繁华的京都锦上添花,长街小巷,到处欢声笑语。
忽然人群中一阵躁动,一名女子衣衫不整的跑出紫薇阁,后面跟着几个面相凶狠的大汉,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娇滴滴的小美人本就弱不禁风,就是一个汉子都能轻松将她擒住,更别说是几个汉子,果然,没跑出几步,小美人便被汉子团团围住。
“少爷,抓到她啦!”
话音未落,一个身高不过六尺,身形瘦小却衣着华贵的男子从紫薇阁内走出,行至小美人面前一脸得意的道:“你不是喜欢跑吗,继续跑啊!”
“别以为自己是个多尊贵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个贱胚子!让你伺候本少爷一晚怎么啦!”男子用折扇挑起小美人的下巴。
“既然你觉得自己尊贵,那本少爷偏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把这个贱人的衣服扒开!”男子恶狠狠的道。
此时大街上水泄不通,许多人内心愤懑不平,却无人敢上前为这美人解围,平民百姓谁想招惹达官显贵,更何况是兵部尚书之子关英杰。
眼看小美人的衣服被当众扒光,突然一道身影闪现,几名大汉霎间倒地,而后跑来一名女子帮地上的小美人穿好衣服。
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文知蕴以及她的丫鬟清梧。
“你是何人?竟敢坏了本少爷的好事!”关英杰怒道。
“京都之人,谁人不知紫薇阁内女子向来只卖艺不卖身,阁下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文知蕴轻飘飘的道。
“我看谁敢耻笑我!本少爷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阁下如此难道不怕大燕王法。”
“王法,哈哈哈,我就是王法!”说完关英杰眼珠子撇向了文知蕴身旁的清梧。
“你身边这个小丫鬟长得也不错,你送给我赔罪,今日之事我也就不再追究。”关英杰的话被两个巴掌堵回了口中。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本少爷,来人!给我上!谁能抓住他,重重有赏!”听到有赏,一众随从一拥而上。
却见文知蕴身形诡谲,一起一跃颇有章法,随从抓了半天却未碰到她的一片衣角。关英杰算是有些脑子,见迟迟抓不到文知蕴便下令随从扑向那个小丫鬟。
眼见清梧被几名大汉擒住,情急之下文知蕴跃到清梧身边,不料关英杰突然抽出长剑向她刺来。
“哐当!”长剑清脆落地,一声杀猪般惨叫响彻京都,关英杰持剑之手鲜血直流,是文知蕴情急之下抛出的暗器!
“你竟敢伤我!来人,给我杀了她!”关英杰指着文知蕴大喊,左手捡起地上的剑再次刺向文知蕴。
文知蕴撇了一眼前方,嘴角微微上扬,而后放弃抵抗。
“哐当!”兵器相撞的那一刻,文知蕴同时落入一个雄劲有力的怀抱中,这人剑眉星目,英姿焕发,文知蕴一时晃了神。
“你又是何人!竟敢折断本少爷的剑!”方才关英杰的剑竟被活生生的震断!
关英杰的话让文知蕴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即从男子怀里弹下来。
“少爷,是卫楚泽卫将军。”随从小声提醒,奈何关英杰霸王当久了。
“卫将军,我还关将军呢!我爹可是兵部尚书!”
“哦,是吗?”卫楚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右手持锏,等到他再次回到马背上,便听到了一阵惨叫,关英杰双腿跪地,膝下血肉模糊。
“刚才多谢卫将军相助,草民才能死里逃生。”文知蕴抱拳。
卫楚泽像是没听到这话,反而上下打量文知蕴一番,似笑非笑道:“奇怪,如此好看的美人骨,怎么偏偏是个男儿身?”长相还如此普通。
听到这话文知蕴心下一紧:“卫将军说笑了,草民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好。”
“真是可惜,倒是那位真是个小美人。”卫楚泽看向跪下那名女子。
“不知姑娘可愿随我回府?”
传闻卫楚泽未领兵前是个风流无度的纨绔子弟,整日只知寻花问柳,纸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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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迷,挥霍无度,曾在京都最大的赌坊金玉阁输掉黄金万两。世人皆传昭云将军生了个孬种。
原以为上了战场当了将军就断了这些,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将军救了我的命,小女子自然乐意。”
未等小美人答完话,文知蕴便已离去,卫楚泽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六和客栈里,清梧取下脸上假面,道:“公子,往后我还是不要这好看的皮囊了。”今天差点丧命。
文知蕴摇了摇头,对着铜镜去除脸上假面,镜子里的她冷若冰霜,眸如深渊。
她此次入京不仅要查出文家灭门真凶,更是要为文家沉冤昭雪,因此她需入朝堂。朝堂向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她需要与人合作,思来想去,只有五年前同样父母双亡的卫楚泽是最佳人选。
翌日,三月二十,本次春闱公布名次的日期。
子时未至,唱经楼门前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唱经楼,临街而建,楼体坐北朝南,大燕公布科举考试名次的主要场所。
寅时刚过,清梧从唱经楼狂奔回客栈,未至客栈,便兴高采烈的大喊大叫,却发现客栈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清梧废了很大力气才从门外挤到了门内,却见客栈里坐了许多衣着华丽的客人。
往常碰到这种事情清梧准要凑个热闹,但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清梧噔噔噔的爬上二楼,熟练的跑到自己公子门前,敲了两声门,未等门内那人开口,便一把推开了门。
清梧不知道,她这一举动皆落在了楼下众人的眼中。
“公子,公子!”清梧大喊。
文知蕴站在敞开的窗前仰头看向天空,夜风习习,乌黑的长发被吹起,听到门口动静,她丝毫未动,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公子,您真是料事如神,那个温执果然中了状元!”清梧说完发现自家主子若无其事,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我已知晓。”文知蕴收回目光,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口:“帮我束发。”
半披的长发束起,一身青衫上身,铜镜中文知蕴俨然一副书生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与昨日的扮相截然不同。
“公子,这是要出门?”清梧满腹狐疑。
“会客。”
虽不解公子所言何意,清梧还是跟着文知蕴下了楼,等到了楼下,清梧终于明白公子口中所说的会客为何意。
楼下众人看到有人下来,打量那人一番,而后一哄而上:“温大状元,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大状元,我家大人想请您府上一叙?”
“温大状元,恭喜您高中!”
“温大状元……”
“温大状元……”
众人口中的温大状元便是女扮男装伪装成温执的文知蕴。
清梧还没从眼前的慌乱场景中反应过来,就见文知蕴一瞬间低头哈腰,怯声怯气:“诸位大人,温、温某一介书生,承蒙大家看、看得起我。”
她家公子什么时候结巴了?!
“温大状元谦虚了,我家大人诚心邀您到府上一叙,若您没有时间,我家大人说他会亲自登门拜访。”说话的正是当朝内阁首辅张阁老家的大管家李管家。
在朝为官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张阁老属太子一党,此时张阁老抛出了橄榄枝,说明他有意拉拢温执。
“请问一下,你家大人是何人?”在场众人当然识得李管家,自以为温执应当也是识得,却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问。
听到文知蕴不识自己,李管家未见怒色,双手抱拳至头部:“当朝内阁首辅张承志。”
可是话音未落,温大状元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