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滚热袭来。
回到偏僻的屋子后,道士也进了屋。
掌心划出许多条血痕。
陶蓉将血肉模糊的手藏进道袍宽袖里,恭敬低头:“多些道长相送,奴婢已经无碍,便洗漱休息了。”
玉霖低眸。
少女双眼恍惚,面容红霞,中的自然是他配得的药。
正常人中了,早就失了理智。
宽袍下,少女露着一双发颤的莹白小腿,脚边还低着点点鲜血。
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走到绝路,却苦苦强撑。
她为了保持清醒,一路来紧握着藏在手里的刀刃。
药力扩散一次,她手中的刀刃便刺入血肉一次。
她还以为,他未察觉。
“玉霖道长。”
陶蓉:“奴婢累了,想休息。”
还赶人呢。
嘴硬的丫头。
道士坐下,淡漠目光落在少女脸上。
含着泪花,站都站不稳,早就到了强弩之末。
突然想起那日她身着嫁衣的可怜模样。
坐在轿子里,像是凡人娶小房的架势。
他擦身而过,转头一瞥,风吹起轿帘,他恰好瞧见绯衣新娘被绑了手脚,绝望而不甘的双眸。
而在他转身欲走之际,少女一头从轿子上滚落下来。
撞破了额角,一瘸一拐,却还想着逃。
救下她,只是因为她挺合眼缘,中等姿色也还算入眼。
孤苦无依、浮萍之身。
带入府内,就算突然死了,也无人在意。
这段时日,她被西屋的怪物少爷咬过伤过,却没想过再放弃送饭。
除却前两次惊惧,后来她进入西屋的次数多了,还能令怪物小子开口说话。
留她半年,她果然没让他失望。
假日时日……青年眉目舒展,心情不错。
视线又回到陶蓉脸上。
他这几日出府办事。
府内无人知晓。
小厮说,陶蓉并未去南院找过他。
如若是别的小丫头,遭此祸事,总要急急忙忙来求助于他的。
可她不会。
相反,她被送到东家床上,还想带着暗器拼死一搏。
从前,她望向他的目光,复杂婉约,含羞带怯,都是少女情意。
而今,即使她中了药,咬伤了唇瓣,看向他的眼眸,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情、欲。
玉霖又蹙了蹙俊眉。
她应是喜欢他的。
和府内很多小丫头一样,仰慕崇敬他,视他如神邸。
因为他的三两句话,便被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死在东家的凌虐之下,就是为他奉献一颗爱意满满的心脏。
这丫头的喜欢,明明更为执着。
“道长,奴婢要歇息了,您回去吧。”
陶蓉颤抖坐下,又在血肉翻飞的掌心划一刀。
白玉霖不知道她这是何意,自己又该恼什么。
“小蓉儿,你这药不好解。”
玉霖视线落在少女嫣红的唇上,有些嫌弃她满是红疹的肿脸。
但好歹,眼睛还是澈亮得让人心悸。
权衡利弊一番,才勉强开口,
“人命重要,本道若为你破一次戒律,也不是不可以,日后再回门受罚罢。”
少女微微一愣,速速摇头:“奴婢可以忍。”
他心中的火气莫名更盛了。
第一次放下身段对待她一个小小凡人,她怎如此不识好歹?
道士不悦,修长两指抚在丫环的脆弱颈间。
俯身,青丝垂落在她的胸前,薄凉的唇角碰上陶蓉的双唇。
“蓉儿,本道这是为你好。”
“唔…”少女睁大水润杏眼。
琉璃般干净的眼眸还倒映着他的影子。
她的嘴唇绵软温热,道士仿若尝出甜味,心口微动,眼底浮现浅淡波澜。
他不是不知。
这丫头命如草芥,身世穷苦,父母冷血偏心,还有两个恶种弟弟。
别说像他这般待她好之人了。
她从小都没有享受过什么人情温暖的。
和西屋的怪胎相像,这丫头也十足缺爱。
在人间走一遭,其实,和这丫头玩玩也不算什么。
毕竟身心都给了他。
日后若她还有命活着,他便不吃她的心了。
弃如敝履抛下,便是结局。
深潭落下石子,水纹荡漾,惊动了潭下潜伏的巨兽。
玉霖眼睑未颤,神色越发冷冽,只是呼吸却重了。
按住少女的香肩,喉结滚动,他有些急促地想要加深这个吻。
“道长,奴婢不想。”
一把推开眼前气息急促之人,陶蓉捂住嘴唇,撇过脸去。
青年脸色微变:“小蓉儿,我是在帮你。”
帮她?是帮她一个,还是私下里帮别的姑娘也这样?
若她答应了,她还能不能活过今晚?
陶蓉扑通跪下:“道长,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身份卑贱,此等肮脏污秽之事,奴婢想都不敢想,逞论让您为奴婢破戒。”
道士气笑了。
她竟然拒绝他。
“好,好,本道也是如此想的,你好好地休息吧。”
*
东家再没来派人找过她。
撑了一夜,陶蓉夜半呕出几口血之后,面色被折磨得有些憔悴。
骨子的痒意终于停了。
躲在屋内休息了两日,翌日天还未亮,丫环便来瞧了门。
今日正逢东家三十岁寿辰,依照规矩,要做点心寿包,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小蓉姐,厨房人手不够了,你可否来帮帮忙?”
陶蓉不能拒绝。
厨房内围了好些个别院来的丫头,见到陶蓉,都眼前一亮。
“哎哟,你可是第一个从东家屋内走出来的。”
姑娘们殷切地给她倒了杯热茶,勾住她的胳膊。
都是比她晚入府的粗使丫头。
她们说她晦气。
平日里很少交流。
此时却喊得亲近。
“蓉妹妹,你是什么路数?我可听说了,你被抬去主屋后,是道长亲自送你回来的。”
陶蓉一只手接过热茶,没说话,另一只缠着布条的手被抬起。
“你这儿怎么受伤了?瞧着脸色也不太好?”
丫环们蹙眉,个个脸上都是担忧。
缩回手,陶蓉不做解释。
“天亮了,咱们快些干活吧。”
*
东家寿辰,东院的嬷嬷来了一趟,让厨房要派两丫环去摆盘。
都知道东家好色。
几个丫头互相推诿,最终把差事落在一个年纪最小的丫头身上。
小丫环气红了眼眶,却懦弱地不敢吱声。
还需要挑出一个摆盘的下人……
剩余的人齐齐看向愈发寡言少语的陶蓉。
谁都不愿去东家跟前露面。
陶蓉可是从东家床上安然无恙回来,把这差事推到她身上,不打紧。
“蓉妹妹,你去帮忙摆盘吧?”有丫环试探。
陶蓉沉默着起身。
众人眼前一亮,以为她答应了。
结果只听少女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得去西屋给小少爷送饭。”
将早就备好的饭菜放进食盒,当着其余丫环的面,陶蓉又拿了几块她帮忙做的点心和寿包。
“这点心和寿包可都是给主子准备的!”
陶蓉点头:“是啊,少爷也是主子,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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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糕点不打紧。”
无视丫环们难看的脸色,她出了厨房,
丫头便阴阳怪气起来。
“这个陶蓉,给那怪胎送饭有什么了不起?”
“是啊,都是下人,也没见她互相帮衬,就仗着道长好心怜悯她一命,便目中无人,哼,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陶蓉脚步未停,恍若未闻。
*
陶蓉给小少爷擦干净了手,他一直乖巧坐着。
自小少爷开口说了话,
许是得了道长的指示。
两个护卫不会再限制陶蓉进出西屋,她可以每日都来。
能畅通无阻进入西屋。
陶蓉却并不太高兴。
少爷很脏,也没人帮忙打扫。
这种事,最后还是轮到她来做。
从进入黑屋后,小少爷的那双黄色眼睛,便一瞬不瞬盯着她,和野兽还是很相近的。
这孩子只开了一次口,现在又闭着嘴巴,半天不说话了。
陶蓉叹气。
她先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少爷擦脸、擦手,才让他用饭。
“少爷,奴婢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小孩抬手就揪住她的袖子,张了张嘴,虽然没说话,但小脸却透露着紧张。
像是又生怕她和上次一样,生气走了。
“小崽子,我回去拿床晾晒好的被子就回来,再给你的小屋打扫一下,松手。”
她有意自称“我”,故意这般语气不耐呵他。
果不其然,小少爷完全没觉得不对。
小孩慢慢松开手。
说了情况后,护卫没有阻止,放她出去。
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缩着大铁链的孩子乖巧地坐在地上,没吃饭,直勾勾目送她离开,莫名有些像一条等着主人的可怜小兽。
*
死去嬷嬷的被褥还留着。
按理说,死人睡过的被子该扔掉。
但陶蓉将被套洗过,又将褥子晾晒过三日。
抗着被褥和其余物件,她再次折返回西屋。
日头正盛,陶蓉擦了擦热汗,一向手脚麻利的她此时累得喘气如牛。
这几日面色憔悴,被那药折磨得呕血后,身子骨也弱了。
在护卫惊叹目光下,她先提着扫帚重新进入西屋。
“……啊…”
屋内的小崽子扑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是欣喜攥着陶蓉的衣角。
“你坐在这,别动。”
下人做久了,心里难免不平衡。
西屋内,没人再盯着她。
少女抬手就指着小少爷,颐指气使:“不,你还是站着,等我打扫干净,才能动。”
小孩站在暗光下,眨了眨眼,双手垂下,被她突然的命令搞得有些无措。
他呆呆立着,真的不动,只盯着陶蓉。
陶蓉笑了。
她就知道,这个小子肯定会听她的话。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
“又脏又臭,烦死了。”
陶蓉捂着鼻子,叹气,开始认命的打扫起来。
半个时辰后,西屋好歹扫干净了,她又出门走了一趟。
端了盆和剪子,她放在了小少爷面前,语气不虞。
“蹲下来,我给你剪剪头发。”
他的头发都是污垢,蓬头垢面,每次都遮住脸颊,从缝隙中露出一点死气沉沉的黄眼睛,怎么看,都吓人。
握住剪刀向小孩伸出手时,小少爷身子却开始发抖。
他仍是木木站着,微微仰头看着她,长发下露出的一只眼睛,蔓延恐惧和几分绝望。
“……算了,不剪头发了。”
陶蓉撇嘴,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她重新伸出手:“过来,我给你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