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初春时节露水多,有些微冷。屋内燃着香炭,温度舒适,靠左处,立着扇金漆点翠屏风,屏风旁一张美人榻。

    陆念安正靠在榻上看书,从窗外透进束柔和的光,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也将她双眸照得透亮。

    丫鬟秋菊拿着茶壶进屋,琉璃制的壶中,玫瑰花瓣将露水染成粉红色。

    秋菊换好茶,仔细观察陆念安的神情,见她似是完全忘了什么人,也没有哼唧抱怨的迹象后,才松口气。

    近日里,京中事物繁多,圣上便留了陆祁几日,不可推辞。

    可陆念安自幼怕生,性子胆怯,却是离不开人的。

    这是她第一次同兄长分别这般久。

    秋菊不得不担忧起她的状况,于是找底下的小丫头们借了几本闲书,想着可以转移她的心力。

    这法子倒还有些用,这几日陆念安都抱着书,只晚上入睡时才念叨几句想兄长了。

    只是这心力好似又转得太多了些……几案上,摆着秋菊刚放下的茶杯,陆念安动也没动,秋菊看着她眉头紧皱。

    她仍旧靠在榻边,没骨头似的,懒散的姿态,只双眸愈发奕奕。

    都快及午时,连早膳也未用,往日里公子在时,小姐辰时便该用完早膳都该去练剑了。

    又等了半响,秋菊不敢再纵着她,上前道:“小姐昨夜不是想食府外那家鲜花饼?”

    这会儿的陆念安正看到精彩处……“啊?”

    “就是公子常给小姐带得那一家。”

    恍惚了下陆念安终于反应过来,她没抬眼,只是道:“先放着就好,”

    “……”秋菊叹气,缓缓上前,换了个法子劝解道:“那昨日小姐不是还说,要去给嬷嬷送件生辰礼?”

    陈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曾照顾过陆念安一段时间。听这句,陆念安也记起来,到是放下来书起身。

    秋菊松口气,让人呈上些糕点来:“小姐先垫垫,嬷嬷定是也盼着小姐你去呢。”

    鲜花饼根据每个季节,会有不同内陷,初春就是桃花,粉色的花饼圆鼓鼓,陆念安吃了两个,又饮了半壶茶。

    这才抬起头看向秋菊,明亮的眼中写着几个大字——“现在可以了吗?”

    “小姐真乖。”秋菊哄着她又吃了一块,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若是公子在府上,小姐这会儿怕是都在练剑了。”

    听见这句,陆念安拿着糕点的手一顿,颇有些心虚地往口中送,咽下去后反驳:“兄长又不知道……”

    说着说着,陆念安竟咂出几分兄长不在府的好处来,没有功课不用练剑……可这几丝“好处”微弱,很快便被压下,荡然无存。

    因为她根本不敢细想没有兄长的日子,就像她直到现在都未曾适应和哥哥分床睡。

    陆念安用过早午膳后往外走,没走多久就看见挂着“千山宛”的牌匾。

    陆家是上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府邸却不大,可以用小而精致来形容。

    陆夫人喜静,一个人住在南院,南院静谧,一路过来,看见的都是熟面孔。

    陆念安在台阶上停了会儿,她素白指尖中捏了根玉簪,,这会儿停下是为了同秋菊说:

    “方才说好了,我们要轻些进屋,给嬷嬷一个惊喜。”

    秋菊知道她是无聊了,点头应下来。

    进了院子里,偶尔会遇见几个小丫鬟,陆念安最先看见的就是莲叶,忙抬起只手比在唇边:“嘘——”

    莲叶了然,小心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们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越发轻。

    长廊上,女子的背影纤俏,乌发像黑丝绸,随着她的步调往一侧滑落,陆念安抬手,将不听话的发丝拨回去。

    走到正屋的一侧后,陆念安想起母亲一直想让她稳重些,便止步,特意将衣裙理好在进屋。

    手落在裙摆上,陆念安低下头,用掌心拍了拍腰间,与此同时,屋内传来熟悉的女声。

    母亲的声音沉静:“方才听莲叶说看见青竹了?”

    门外,枝叶翠绿,碧空如洗,着粉裙的少女支起耳朵,陆母念到了青竹的名字以后,她一顿。

    青竹是哥哥身边的人,若是莲叶看见了她,哥哥也应该回来了才对。

    陆念安下意识接话:“那哥哥也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内人便齐齐朝她看去。

    当母亲和嬷嬷含笑着看过来时,陆念安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

    “……”

    惊喜没给到反而被摆了一头,陆念安不太甘心地往前走。

    陆夫人朝她伸手,等陆念安走到她身旁后,她替陆念安理着裙摆,一边理又忍不住开口,纳闷道:“怎就这般黏你兄长呢。”

    对此陆夫人实在懊恼,念安刚来府上那会儿她正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中,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忽视了孩子。

    “也黏你的。”陆念安虽有些迟钝,但也知道如何哄人开心:“最喜欢阿娘了。”

    “那我们念念这几日,离了阿兄有偷哭吗?”陆夫人用指尖去掐她脸。

    “当然没有,”陆念安闻言皱眉,有些无奈:“阿娘,我都及笄了还哭鼻子,很丢人的。”

    “那,”陆夫人点头,犹豫着又开口:“那你兄长年后要忙起来了,念念以后往阿娘这儿来,由阿娘教你功课。”

    “为什么?”人总是潜意识依赖她最熟悉的人,对陆念安来说,她没想过和哥哥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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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又问:“阿娘不是喜静吗?”

    陆夫人就知道她是这个德行,忍不住笑着调侃:“那哪有人一辈子都粘着兄长的,兄长就不娶妻成家啦?”

    “……”

    陆念安突然没了声音,沉默了好一忽儿,她轻声开口:“我又不管他,哥哥想娶就娶吧。”

    自丈夫逝世以后,陆夫人的性子相比起以前,柔和许多,她现如今很少对什么感到乐趣,平日里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逗逗两个孩子。

    “真不好奇?”陆夫人凑过去又逗她,等陆念安皱着一张脸点头以后,陆夫人乐呵呵地笑起来:“好啦念念,阿娘又不偏心,再过几年,也会给我们念念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人这一生,成家是及重要的大事,女子的婚事更是重中之重,既是聊到了这个话题,陆夫人好奇地多问了一嘴:“你同阿娘说说,念念喜欢什么样的?”

    陆念安不说话,埋头玩起来玉佩。

    “同阿娘说说嘛,”从前她还小,陆夫人便没和她聊这个话题,但女子及笄以后,这个话题便变得平常起来,她感叹道:“念念你还不懂,这女子的婚姻啊,就是要多物色,阿娘现在帮你看,等几年以后你会发现时间正正好,不然如意郎君早被别家姑娘挑走了喽。”

    “你阿兄就是挑太晚了……”

    “……”没等陆夫人继续念叨,陆念安忙抬起手,将手中簪子递给一旁的嬷嬷,正经道:“今天念念是来给嬷嬷送生辰礼,阿娘你莫抢了嬷嬷风头。”

    陆念安说完就带着秋菊跑出去,裙摆荡漾起弧度,陆夫人只当她提起自己的婚事害羞了,勾起唇角对一旁地嬷嬷道:“你看看这孩子,这有什么羞的。”

    陆念安跑出门后,在外面的亭子中坐了会儿,才慢悠悠走回自己府上。

    她很怕冷,虽已开春,屋子里却仍需要炭火,陆念安靠在塌上,躺了会儿,她搓搓手,感觉自己被熏的暖洋洋,便又拿起方才放下的书继续看。

    她静下心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书中文字,而是方才母亲问自己的问题。

    陆念安捏在书页上的指尖微颤,她仰起头往后靠,又用手中的书将脸挡住。

    可这世界没有男子会比哥哥更好了。

    陆念安说不出口。

    连看书都没方才有劲,明明是精彩处,她却只想大睡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陆念安自己也不清楚,这一觉睡得不好,秋菊没有关窗户,小飞虫在耳边扑闪不停,吵吵闹闹烦人的很。

    恍惚间,陆念安还闻到了股极其熟悉的气味。

    她明明困到极致,却仍被这气味勾得睁开眼。

    就看见眼前人的身影,同她心心念念着的兄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