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妖神
    门咣当一声被关上,老哑头用打火机点燃了一盏油灯,苗因这才看清房里的情况。

    只见靠墙处放着一个供桌,上面有个半米高的雕像。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雕像。

    它人面兽身,身子看起来像是某种鸟类,脸辨不出男女,五官有些夸张,嘴巴血红血红的,眼睛里大大一个白瞳,整个雕像都透着一股诡异妖气。

    供桌前面则放着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老哑头上前,揭开被子,床上的人便露出了脸,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但是她此刻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发青,看起来很不正常。

    老哑头抚了抚她的头发,绕过床,来到雕像前,拿了供桌上的一个香炉,转身走到苗因身边,蹲下。

    并吩咐年轻些的男人:“开始,了。”

    男人掏出一把刀,又抓住苗因的手,放在香炉上方,看样子是准备给她放血?

    苗因挣扎:“你们要干嘛?”

    男人说:“叫什么?就放点血,又死不了。”

    说着就去揭苗因手腕上那个护腕。

    苗因剧烈挣扎,那个护腕拿掉,她手上的弯月就要暴露出来了。

    被宋西樵一看,她就要露馅了。

    男人生气了:“再挣就干脆给你弄死!”

    这时,一旁的宋西樵说:“放我的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急什么,都要放。”

    宋西樵说:“可以只放一个人的吗?我可以多放点。”

    苗因怔了一下,转头看宋西樵。

    什么?他居然想替她放血?

    他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不过这个提议被男人立马否决了:“不行,必须一男一女。”

    宋西樵说:“那先放我的,可以吗?”

    男人本来一脸不耐烦,但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私底下让宋西樵转账的事,还是放开了苗因,过去两步拿起宋西樵的手。

    老哑头蹙眉:“事真,多。”

    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

    男人扬刀,唰的一下,宋西樵手腕上就有血呼噜呼噜冒出来。

    沿着手腕流下来,落在香炉里。

    宋西樵看着自己的血大量流出来,面色如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放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血一样。

    眼看香炉的底被鲜血淹没,苗因忍不住了:“喂,再放就要死了!”

    男人哼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死?”

    放了一会后,男人才停下,简单潦草地给宋西樵包扎了伤口,还上了点药。

    然后又过来放苗因的血。

    苗因主动伸出那只没有护腕的手:“悠着点啊,我身体差,放多了会死的。”

    男人说:“少啰嗦,他跟个痨病鬼似的都没死,你能死?”

    苗因看了看宋西樵,一时竟无言以对:“……”

    男人又是一刀挥下。

    苗因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的血也跟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香炉中。

    宋西樵原本虚弱地靠在一边,这时却陡然坐起。

    他紧盯着苗因手腕上的鲜血,眼神奇怪得很。

    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猛然看到了清亮甘甜的山泉水。

    不过,苗因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因为香炉里突然出现了异样。

    就在她的血落入香炉与宋西樵的血融为一体后,里边竟然烧开水般冒起了一个个小气泡。

    怎么还会冒泡的?

    难道里边还加了什么化学物质?

    老哑头这时也发现了,他紧盯着香炉里正在冒泡的血:“怎么,回事?”

    年轻些的男人不确定的说:“妖神显灵了?”

    老哑头一喜:“肯定,是!太,好了!这回你妈,有,救了!”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这事就有点邪乎了。

    还有,原来那个老妇人是年轻男人的妈妈?难道他们和老哑头是一家人?

    可老哑头不是一生孤寡吗?

    不过他的聋哑都是假的,孤寡是假的也就不出奇了。

    老哑头把盛着鲜血的香炉放回供桌上,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哑声道:“妖神,请用。希望您,满意,大发,慈悲,救,救丽娟。”

    原来,他们是拿苗因他们两个人的血献祭,想救那老妇人的命?

    这是什么邪术?

    真的会有用吗?

    *

    拜完那个所谓的“妖神”后,苗因和宋西樵又被丢回之前那个房,重新关了起来。

    宋西樵往边上挪了挪,离苗因远了一些。

    苗因跟宋西樵说:“谢谢。”

    宋西樵挪到一半的动作卡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苗因说:“你刚才让先放你的血,还想着替我一起放了。”

    不管宋西樵实际上是什么身份,但他方才的举动,她觉得应该是要感谢的。

    那可是真刀实枪的放血啊,不是平日里说句客气话请吃个饭那么简单的事。

    宋西樵哦了一声,继续完成被卡到一半的挪远动作:“这没什么。反正我本来身体也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多放点也没事。”

    但苗因觉得,就算他短命到明天就要死,这也不是他必须要为别人着想的理由。

    所以她还是要承他的情——假如他没有另有意图的话。

    至于将来他们大概率要站在对立面的事……一码归一码,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苗因本来还想多说两句道谢的话,宋西樵却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闭着眼,头转向一边。

    可能是身体本来就差,刚才又放了那么多血,现在更虚了,没力气说话,需要休息?

    但他为什么又费力地向另一边挪动了一次?

    难道那边比较舒服?可明明都是一样的水泥地板啊。

    在他再一次挪动的时候,苗因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总往那边挪?”

    宋西樵轻咳了一声,说:“我晕血。”他瞟了一眼苗因手腕上透着血的绷带,又快速移开:“闻不得你手上那个味道。”

    苗因有点意外:“啊?那你手上不是也有?”

    宋西樵说:“我只晕别人的血。”

    还有这种事?

    苗因积极配合,自己也往相反的方向挪开了一些。

    这样对大家都好,他不必晕血了,她的手腕也不用痛了。

    “这样可以了吗?”

    “还行……吧?”

    这么不确定,应该是不太行。

    苗因干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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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挪啊挪,挪到了离宋西樵最远的角落。

    就是地上的水泥地面有些粗糙,她真担心裤子会不会被磨破了,到时候找人赔都不好意思。

    宋西樵休息了一会,才想起问:“对了,你认识他们?”

    苗因点头:“只认识一个老的,年轻的不认识。这个老头叫老哑头,长期住在古镇上那个莫家大宅里,打理那个院子好多年了。镇上不少人都认识他”

    宋西樵微怔。

    苗因继续说:“可是大家都说他又聋又哑,怎么他原来其实会说话也听得见的?奇怪了。”

    宋西樵没说话。

    很快暮色降临,两人又浑身没力还发虚,不知不觉都早早地睡了过去。

    *

    苗因睡得极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情景像是在远古时代,巍峨的群山,宽大的石殿,暗红的火堆……还有天边一轮白莹莹的月。

    那个高大的男人,裹着厚厚的兽皮大氅,明明坐在火堆旁,却仍冷得发抖。

    寒气像是从骨髓里在不停往外冒。

    冷得他无法入睡。

    突然,有古老低婉的歌声隐隐传来,且越来越近。

    歌声像春风一样,柔柔抚过他身上,竟令他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他不由自主走出了石殿,想要离那歌声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循声寻去,看见了一个体态轻盈的年轻女子。

    她站在银色的月光下,抬起手,用树枝在手腕上轻轻一划。

    血的气味传入男人的鼻中,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异样。

    他紧盯着她的手腕,就像沙漠里濒临死亡的野兽,看到了水。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往她走过去。

    女子没有退让,甚至把手朝他递近了一些。

    她嘴里吐出奇妙的古老音节,但苗因却听懂了意思。

    她说的是:“喝了它吧。”

    男人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腕,低头,尽情地舔吸。

    苗因突然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她好像突然变成了这个女子。

    那她可不能让人吸血。

    她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可是,手却被男人牢牢抓住不放。

    鲜血流逝的感觉那么清晰。

    可是挣又挣不脱。

    她一着急,顿时就醒了。

    她蓦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身旁真的有一个人,正低头捧着她的手腕在咬。

    她一惊,“啪——”地一脚狠狠踢了过去。

    好吧,狠狠是不可能狠狠的,因为她现在的力气只能支持她软软地踢过去。

    但仍然把那人踢倒了。

    接着房外漏进来的光线,她看清了地上的人。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宋西樵?

    他也同样睁眼看着她。

    苗因蹙眉:“你刚才干嘛?”

    大半夜地摸过来啃人手,是有什么大病?

    听说有些人平时看着特别正常,但暗地里却有着各种变态的嗜好,他不会就是那种人吧?

    人果然不能随便相信啊,他之前还表现得各种好,现在却干出这种事。

    幸好他啃的那地方包着纱布,他又没什么力气,所以实际上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