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摔
    “是有点。”被戳中的沈熠倒坦然,也不扭捏,双手一摊,

    “平时还好,三米太高了。”

    傅眠稀奇地看他,这家伙平时散漫自在,仿佛万事不放心上,难以想象他怕高。

    沈熠见他表情惊讶好像自己怕高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就问:

    “怎么,我不能恐高啊?”

    他说话有种特殊的韵味,嗓音清澈明亮是很标准的少年音,但总不爱高声说话,压在舌尖上慢慢讲,像是和人低声耳语,隐秘又暧昧。

    “没有,”傅眠视线偏移一瞬,被他这种拿腔的声调搞得不自在,嘴上还是不住的调侃他,

    “没想到沈大少爷还有怕的。”

    沈熠冷哼:“怎么?傅大少爷没有啊?”

    “别说,”傅眠装出认真思考的模样,伸出食指在沈熠眼前摆了摆,气焰嚣张,

    “还真没有。”

    某人嗤笑一声,明显不相信。

    “那你说,我怕什么?”傅眠也不恼,就问他。

    沈熠皱眉使劲回忆,脑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发现傅眠好像真没有怕的东西,至少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看着沈熠变换的脸色,笑意在傅眠眼里一闪而过:

    “嗯?好哥们。”

    好哥们三个字被他拉长声调拖出来,戏谑意味分明。

    沈熠被他这句话顶的不上不下,要是找到就不说了,但找不到不就是说他这个好哥们不了解自己兄弟嘛?

    他哽住,半晌好没气地说:

    “行了行了,你没怕的,满意了吧。”

    不是他找不到,是傅眠没有。

    看着对方得逞一样的笑,沈熠半是挽尊半是找补:

    “现在没有怕的,不代表以后没有,”他停了一下,开了个玩笑唬他,

    “你会栽大跟头的,棉籽。”

    傅眠少有的嘴炮斗过他,见沈熠吃瘪,心情相当不错。大发慈悲伸出手掌拍拍他肩膀,敷衍安慰:

    “嗯嗯,我等着呢。”

    不过他这人懂得见好就收,斗赢了就不再逮着沈熠恐高调侃,转而问他怎么办。

    少年站在灰墙之下,墙体的阴影拢住他,听见傅眠这么问,一脚踏在光影交织处:

    “问题不大,我跟着你走就行了,哥们相信你,”太阳照在运动鞋上的荧光贴让人晃不开眼,

    “到时候你就在下面接住我。”

    显然的胡言乱语,三米跳下去,他快一米九的个子再怎么轻也不是傅眠一双胳膊能接住的。

    只是不巧,他十八岁,身体流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孤勇,再加上冲动和一点点想当然。

    “好。”更不巧,有人愿意陪着他闹。

    不过现实还是骨感的,他“黏”在墙上了。

    刚开始还顺利,他手长腿长,爬树登墙虽是不像傅眠那样利落但好歹上去了。

    颤颤巍巍站在墙头,稳定身形后沈熠眺目望去——

    大地上房屋此起彼伏,一排排红瓦平房像是翻滚的麦浪,而天空高远辽阔,如同一面光滑明净的镜子,没有一缕云彩可以在此黏连。

    世界宽旷。

    紧接着,就见站在他身旁的傅眠迈腿前蹬,像是凌空跳跃的猎豹又如在湖面轻掠的飞鸟,轻轻一跃便落在地上,连踉跄都没有。

    只有衣角被颠簸掀起,露出爆发力极强的腰腹。

    沈熠:……

    这和超人有什么区别?

    傅眠拍手打掉手上的灰尘,抬头朝着墙上的少年做了个张开双臂的姿势。

    “快点吧,大少爷。”

    少爷从高墙上俯视他,居高临下,还是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拽样,声音也沉稳:

    “傅眠。”他冷静唤道。

    “?”地面上的人仰头看他。

    “…太高了,我下不去。”仔细听平稳声线里带着颤。

    这也太高了…沈熠深吸口气,低头,眼前一片眩晕。抬头,又吸口气,低…低不下去了,低头看的胆被抛到九霄云外。

    完全不见刚刚极目远眺的激荡。

    “你这…”傅眠往后退两步,打量四周:“那怎么办?”

    校墙外干干净净,别说梧桐树,连垫脚的东西都没有。

    “这我也爬不上去了啊。”

    沈熠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崩不住了。

    “要不这样,我从校门进去然后搬个桌子过来,你踩着桌子下来算了,今天就先不出去了。”仰头看他这样,傅眠忍住笑,站在底下朝他喊。

    饶是害怕,沈熠闻言还是忍不住问:“没假条你怎么进校啊?”

    “再说了,”他慢慢蹲下去,希望重心下移带来点安全感,“你今天不是有事吗?”

    “不能因为我耽误了。”

    听到他这么说,傅眠眉眼微动正要开口:“我——”

    “—哎!”他惊叫出声,

    喊声飘到墙头,就见沈熠眼睛一闭,做个深呼吸后就顺着墙檐往外跳。

    傅眠大惊失色,被这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向前去接。

    沈熠柔道练的不错,肢体还是相当灵活协调的,不自觉在空中调整落地姿势。

    “嘭!”

    球鞋先接触地面,万幸没有崴到脚,但他整个人就像鸟扑棱翅膀一样晃着胳膊往前踉跄,扑了傅眠个满怀。

    他比傅眠高一点,肌肉密度也不是常年吃青菜豆腐的傅眠可以比的。

    这么扑腾着倒进对方双臂里不像是傅眠接住他,而像是他飞奔过来抱住傅眠。

    有香味携着风,随着沈熠张开双臂一起砸向傅眠。

    只是还没等他仔细去闻,就被沈熠这颗巨型炮弹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后退。

    两个人叠在一起脚步错乱,像一只四脚的章鱼滑稽地往后退。

    还没降下速度,就听见沈熠嗓子里冒出惊呼:“哎哎哎!”

    浅色运动鞋绊到某块略突起的路砖,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两人一起摔在红砖路上,人仰马翻。

    “我艹...”傅眠骂了句脏话,他被沈熠整个人扑住倒下,摔在地上被对方盖得严严实实,压的透不过来气。

    少年的身躯蕴含着蓬勃的活力,完全笼盖住他,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可以感受到对方胸膛内跃动的心跳声。

    鲜活且富有生命力。

    “棉籽!”沈熠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翻下去,紧张地去看傅眠,生怕哥们被自己压扁了。

    “没事吧?伤着头没有?”

    身上压力骤减,傅眠缓了缓神,哑声说:“没事。”随着沈熠离开的还有那股香气,只是这次他辨出来了,是那股桃子香。

    他拽着沈熠的手略显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校服后背全是灰,顾不上去整理衣服就扭头问沈熠:

    “你呢?摔倒哪儿了?”

    沈熠伸手拍掉对方身上的沙土:“嗐,我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儿事都没。倒是你,真没被我压坏啊?”

    他确实一点事没有,傅眠被他压在下面当了回人肉垫子,自己摔到他身上别说伤了,连灰都没蹭到。

    傅眠不放心的打量他一阵才回他:“没事,没磕着。”

    算他们运气好,砸在沥青路两旁的红砖小道上,地面还算平整。要是摔在碎石子遍布的沥青路面上,划几道血口子都是轻的。

    听傅眠说没事,沈熠松了口气,双手往后一撑坐在傅眠旁边,屈起一条腿仰头看天。

    安静片刻,沈熠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闷笑起来,肩膀耸动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出声来,抬起胳膊揽住傅眠,没有力气一样靠在对方身上。

    感受肩膀上的重量,傅眠无奈垂眸看他,只能看他浓密的头发随着笑微微抖动。

    “有什么好笑的...”傅眠刚想开口说,但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嘴角也是翘着的,他一愣,也笑起来。

    太阳已经攀至最高处,暮春时节不算灼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诚研高中某处校墙的外面,有两个少年坐在马路边,身穿蓝白校服,笑的青春飞扬。

    *

    “先吃饭啊,时间不紧吗?”

    翻出来后傅眠问沈熠打算去哪,又说没想好的话跟着他好了。沈熠本就没什么事,翻出来不过是为了躲个清静,去哪儿都一样,见傅眠这么说当然同意了。

    本以为傅眠翻了墙要直奔目的地,谁知道跟着他转了几站地铁竟来到市中心的商城,一问是要吃饭。

    无视往来人群对两个人在上课时间穿着校服站在商场的惊异眼神,傅眠嘴角挑起一点笑:

    “不吃饭也行,反正我肚子没叫。”

    他原本的计划里确实没打算吃饭,以前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多了去了,对他来说一顿不吃算不上大事。

    可沈熠跟过来了,吃饭这件事莫名重要起来,傅眠自己不吃饭无所谓,他得让沈熠吃饱。

    至于写字楼,他放弃今天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傅眠下意识的不想让沈熠看见他如今的现状。

    尽管陈鹏飞等人对那间他们自己打拼出来的工作室已经很满意了,但面对沈熠,傅眠总觉得狼狈,他想那间工作室太小了,生存得也很艰难,总要再大一点,再大一点...才有资格站在沈熠面前向他展示。

    他总希望自己在沈熠眼里是强大自在的,就像沈熠说的“没有怕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想,他归结为男人之间的好胜心,他不愿意让沈熠看到自己辛苦的一面。

    “我肚子哪叫了?”沈熠双手放在上衣兜里,反驳傅眠的调笑。

    “你不饿?”傅眠直接问。

    “......”

    这人太了解他,每天这个时候,沈熠已经在学校饿得嗷嗷叫,盯着讲台上方的表,看秒针一圈一圈转动,就等着冲向食堂。

    “...那吃什么啊?”他投降,出了学校也一样,他就是饿了。

    傅眠失笑:“去顶层看看吧。”

    顶层只开了一家餐厅,走的轻奢小资风。陈鹏飞和他谈生意上的事有一次把地方订到这了,菜单上的价格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虽然在傅眠看来贵得离谱,不明白一盘水煮青菜怎么就卖三百大洋了,但...他侧眸看了一眼正在找电梯的沈熠,又觉得三百一盘的青菜才有资格让沈熠张开嘴。

    他兄弟那么好,什么都得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