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被戳中的沈熠倒坦然,也不扭捏,双手一摊,
“平时还好,三米太高了。”
傅眠稀奇地看他,这家伙平时散漫自在,仿佛万事不放心上,难以想象他怕高。
沈熠见他表情惊讶好像自己怕高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就问:
“怎么,我不能恐高啊?”
他说话有种特殊的韵味,嗓音清澈明亮是很标准的少年音,但总不爱高声说话,压在舌尖上慢慢讲,像是和人低声耳语,隐秘又暧昧。
“没有,”傅眠视线偏移一瞬,被他这种拿腔的声调搞得不自在,嘴上还是不住的调侃他,
“没想到沈大少爷还有怕的。”
沈熠冷哼:“怎么?傅大少爷没有啊?”
“别说,”傅眠装出认真思考的模样,伸出食指在沈熠眼前摆了摆,气焰嚣张,
“还真没有。”
某人嗤笑一声,明显不相信。
“那你说,我怕什么?”傅眠也不恼,就问他。
沈熠皱眉使劲回忆,脑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发现傅眠好像真没有怕的东西,至少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看着沈熠变换的脸色,笑意在傅眠眼里一闪而过:
“嗯?好哥们。”
好哥们三个字被他拉长声调拖出来,戏谑意味分明。
沈熠被他这句话顶的不上不下,要是找到就不说了,但找不到不就是说他这个好哥们不了解自己兄弟嘛?
他哽住,半晌好没气地说:
“行了行了,你没怕的,满意了吧。”
不是他找不到,是傅眠没有。
看着对方得逞一样的笑,沈熠半是挽尊半是找补:
“现在没有怕的,不代表以后没有,”他停了一下,开了个玩笑唬他,
“你会栽大跟头的,棉籽。”
傅眠少有的嘴炮斗过他,见沈熠吃瘪,心情相当不错。大发慈悲伸出手掌拍拍他肩膀,敷衍安慰:
“嗯嗯,我等着呢。”
不过他这人懂得见好就收,斗赢了就不再逮着沈熠恐高调侃,转而问他怎么办。
少年站在灰墙之下,墙体的阴影拢住他,听见傅眠这么问,一脚踏在光影交织处:
“问题不大,我跟着你走就行了,哥们相信你,”太阳照在运动鞋上的荧光贴让人晃不开眼,
“到时候你就在下面接住我。”
显然的胡言乱语,三米跳下去,他快一米九的个子再怎么轻也不是傅眠一双胳膊能接住的。
只是不巧,他十八岁,身体流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孤勇,再加上冲动和一点点想当然。
“好。”更不巧,有人愿意陪着他闹。
不过现实还是骨感的,他“黏”在墙上了。
刚开始还顺利,他手长腿长,爬树登墙虽是不像傅眠那样利落但好歹上去了。
颤颤巍巍站在墙头,稳定身形后沈熠眺目望去——
大地上房屋此起彼伏,一排排红瓦平房像是翻滚的麦浪,而天空高远辽阔,如同一面光滑明净的镜子,没有一缕云彩可以在此黏连。
世界宽旷。
紧接着,就见站在他身旁的傅眠迈腿前蹬,像是凌空跳跃的猎豹又如在湖面轻掠的飞鸟,轻轻一跃便落在地上,连踉跄都没有。
只有衣角被颠簸掀起,露出爆发力极强的腰腹。
沈熠:……
这和超人有什么区别?
傅眠拍手打掉手上的灰尘,抬头朝着墙上的少年做了个张开双臂的姿势。
“快点吧,大少爷。”
少爷从高墙上俯视他,居高临下,还是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拽样,声音也沉稳:
“傅眠。”他冷静唤道。
“?”地面上的人仰头看他。
“…太高了,我下不去。”仔细听平稳声线里带着颤。
这也太高了…沈熠深吸口气,低头,眼前一片眩晕。抬头,又吸口气,低…低不下去了,低头看的胆被抛到九霄云外。
完全不见刚刚极目远眺的激荡。
“你这…”傅眠往后退两步,打量四周:“那怎么办?”
校墙外干干净净,别说梧桐树,连垫脚的东西都没有。
“这我也爬不上去了啊。”
沈熠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点崩不住了。
“要不这样,我从校门进去然后搬个桌子过来,你踩着桌子下来算了,今天就先不出去了。”仰头看他这样,傅眠忍住笑,站在底下朝他喊。
饶是害怕,沈熠闻言还是忍不住问:“没假条你怎么进校啊?”
“再说了,”他慢慢蹲下去,希望重心下移带来点安全感,“你今天不是有事吗?”
“不能因为我耽误了。”
听到他这么说,傅眠眉眼微动正要开口:“我——”
“—哎!”他惊叫出声,
喊声飘到墙头,就见沈熠眼睛一闭,做个深呼吸后就顺着墙檐往外跳。
傅眠大惊失色,被这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向前去接。
沈熠柔道练的不错,肢体还是相当灵活协调的,不自觉在空中调整落地姿势。
“嘭!”
球鞋先接触地面,万幸没有崴到脚,但他整个人就像鸟扑棱翅膀一样晃着胳膊往前踉跄,扑了傅眠个满怀。
他比傅眠高一点,肌肉密度也不是常年吃青菜豆腐的傅眠可以比的。
这么扑腾着倒进对方双臂里不像是傅眠接住他,而像是他飞奔过来抱住傅眠。
有香味携着风,随着沈熠张开双臂一起砸向傅眠。
只是还没等他仔细去闻,就被沈熠这颗巨型炮弹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后退。
两个人叠在一起脚步错乱,像一只四脚的章鱼滑稽地往后退。
还没降下速度,就听见沈熠嗓子里冒出惊呼:“哎哎哎!”
浅色运动鞋绊到某块略突起的路砖,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两人一起摔在红砖路上,人仰马翻。
“我艹...”傅眠骂了句脏话,他被沈熠整个人扑住倒下,摔在地上被对方盖得严严实实,压的透不过来气。
少年的身躯蕴含着蓬勃的活力,完全笼盖住他,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可以感受到对方胸膛内跃动的心跳声。
鲜活且富有生命力。
“棉籽!”沈熠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翻下去,紧张地去看傅眠,生怕哥们被自己压扁了。
“没事吧?伤着头没有?”
身上压力骤减,傅眠缓了缓神,哑声说:“没事。”随着沈熠离开的还有那股香气,只是这次他辨出来了,是那股桃子香。
他拽着沈熠的手略显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校服后背全是灰,顾不上去整理衣服就扭头问沈熠:
“你呢?摔倒哪儿了?”
沈熠伸手拍掉对方身上的沙土:“嗐,我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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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事都没。倒是你,真没被我压坏啊?”
他确实一点事没有,傅眠被他压在下面当了回人肉垫子,自己摔到他身上别说伤了,连灰都没蹭到。
傅眠不放心的打量他一阵才回他:“没事,没磕着。”
算他们运气好,砸在沥青路两旁的红砖小道上,地面还算平整。要是摔在碎石子遍布的沥青路面上,划几道血口子都是轻的。
听傅眠说没事,沈熠松了口气,双手往后一撑坐在傅眠旁边,屈起一条腿仰头看天。
安静片刻,沈熠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闷笑起来,肩膀耸动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笑出声来,抬起胳膊揽住傅眠,没有力气一样靠在对方身上。
感受肩膀上的重量,傅眠无奈垂眸看他,只能看他浓密的头发随着笑微微抖动。
“有什么好笑的...”傅眠刚想开口说,但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嘴角也是翘着的,他一愣,也笑起来。
太阳已经攀至最高处,暮春时节不算灼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诚研高中某处校墙的外面,有两个少年坐在马路边,身穿蓝白校服,笑的青春飞扬。
*
“先吃饭啊,时间不紧吗?”
翻出来后傅眠问沈熠打算去哪,又说没想好的话跟着他好了。沈熠本就没什么事,翻出来不过是为了躲个清静,去哪儿都一样,见傅眠这么说当然同意了。
本以为傅眠翻了墙要直奔目的地,谁知道跟着他转了几站地铁竟来到市中心的商城,一问是要吃饭。
无视往来人群对两个人在上课时间穿着校服站在商场的惊异眼神,傅眠嘴角挑起一点笑:
“不吃饭也行,反正我肚子没叫。”
他原本的计划里确实没打算吃饭,以前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多了去了,对他来说一顿不吃算不上大事。
可沈熠跟过来了,吃饭这件事莫名重要起来,傅眠自己不吃饭无所谓,他得让沈熠吃饱。
至于写字楼,他放弃今天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傅眠下意识的不想让沈熠看见他如今的现状。
尽管陈鹏飞等人对那间他们自己打拼出来的工作室已经很满意了,但面对沈熠,傅眠总觉得狼狈,他想那间工作室太小了,生存得也很艰难,总要再大一点,再大一点...才有资格站在沈熠面前向他展示。
他总希望自己在沈熠眼里是强大自在的,就像沈熠说的“没有怕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想,他归结为男人之间的好胜心,他不愿意让沈熠看到自己辛苦的一面。
“我肚子哪叫了?”沈熠双手放在上衣兜里,反驳傅眠的调笑。
“你不饿?”傅眠直接问。
“......”
这人太了解他,每天这个时候,沈熠已经在学校饿得嗷嗷叫,盯着讲台上方的表,看秒针一圈一圈转动,就等着冲向食堂。
“...那吃什么啊?”他投降,出了学校也一样,他就是饿了。
傅眠失笑:“去顶层看看吧。”
顶层只开了一家餐厅,走的轻奢小资风。陈鹏飞和他谈生意上的事有一次把地方订到这了,菜单上的价格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虽然在傅眠看来贵得离谱,不明白一盘水煮青菜怎么就卖三百大洋了,但...他侧眸看了一眼正在找电梯的沈熠,又觉得三百一盘的青菜才有资格让沈熠张开嘴。
他兄弟那么好,什么都得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