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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侵占着对方提早预留出的、自认为足够安全的空间。
虽然方芙意嘴上说盛遂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其实她知道,男人本质上依然没有太大改变。
这一点从他自顾不暇却仍然还在喂养流浪猫咪就能看出来。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能力。
如果盛遂真的是信不过的人,根本用不着说太多,她自己就会离开。
正是因为方芙意知道盛遂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把事情没有任何隐瞒的全盘托出。
她知道他最容易心软,于是用这种方式换来一根能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的绳子,让他了解自己的现状,变成自己的共犯,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最后再也找不到能够推开她的理由。
窗户被雨水洗刷得明净,撩开的窗帘缝隙里隐约透出点微光。
浓密的睫毛洒下阴影,颊肉被挤成一团,那张精致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脸此时正对着心口、紧紧贴着胸膛。
心跳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热烈。
原因当然是怀里的女孩。
盛遂垂眸,目光略过,察觉到上方传来平稳的呼吸时,才发现发泄过情绪的方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总是生动的、鲜活的,极其富有生命力的,一天到晚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而现在睡着的样子是柔软的,静谧的,像是蓄满电量的玩具被拔掉了电池。
这样出乎意料的安静样子,一时间还让人有点不适应。
被方芙意触碰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盛遂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床上,给她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了一会后,又仰面躺回到铺在地板的被褥上。
床上的女孩把问题全部抛开,抛到愿意给她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身上,自己睡得倒是香甜。
手背上青筋浮现,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但盛遂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长舒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回想着方芙意刚才说的那些话,脑中根据情景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只是稍微一去想那些场景、听她描述的那些,内心就极为烦躁,恨不得要气死了。
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难以入睡。
快开学了。
两个人都在本地读书。
方芙意读的是一所艺术类院校,开学大三。
盛遂读的是工科,开学大四。
他本来是从大三下学期开始休学的,好在老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学校也人性化,允许他自修、考试,所以开学还能跟着之前班级的同学一起。
默默盘算着手里的钱,之前一个人还好,现在又多了一个,光是他们俩的学费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别提还要吃饭,住宿,生活,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一片漆黑中,手机发出的光芒亮得刺眼。
屏幕上是和张叔的聊天记录。
盛遂盯着对方推过来的微信联系人,发怔。他知道,要想有稳定的生活,还需要更多的钱,至少现在的存款远远不够自己和方芙意生活。
*
这场暴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次日晨光破晓,日头高照,雨过之后天气晴朗,竟意外是个好天气。
方芙意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脑袋昏昏沉沉的,嗓子发疼,四肢酸痛,浑身发烫,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
在第三次用手覆盖上自己的额头时,她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周围,床上没人,床下的被子也收拾整齐。
四周都看不见盛遂,扭头窗外一看,倒是看见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被洗好挂在阳台上晾着,鹅黄色的裙子旁边是男人的短袖和长裤,两种不同的颜色交叠,衣摆随风摇曳。
S市的夜生活匮乏,但不妨碍这座城市清醒的早。
叫卖声、吆喝声,大清早就生机焕发。
刚坐起半个身子,想去外面看看情况、找寻盛遂的身影,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传来响动,有钥匙塞进门锁的声音。
方芙意一顿,怕盛遂会让自己离开,下意识就躺回去闭眼装睡。
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了,又恨自己怂得太快。
她不信盛遂真的会赶走她。
暂时封闭视觉,听觉就格外清晰。
隐约还能闻见食物的香味。
她听见男人的脚步声渐近,走进来看了看她,后又慢慢踱出去,最后停留在昨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的那个位置。
偷偷睁开眼,方芙意隔着并不能完全遮蔽视线的帘子往外看。
餐桌上摆着一堆东西,有早饭,还有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都是从外面刚刚带回来的。
盛遂长腿曲起,神情松倦,微微低下头,没有动作,也没有吃东西,就独自在餐桌前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叫醒自己,是想让自己多睡会,还是在因为昨天的那些话而不想跟自己有任何交流?方芙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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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晚不止骂了他,还用拳头砸了他,也没法判断他会不会记仇,会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生气。
不过印象里,盛遂不是爱记仇的人。
他要是记仇,又怎么会给自己洗衣服,还一大清早就买来早饭?
清晨的光影穿过树梢,零碎光斑洒在窗台。
正在假寐的方芙意思索着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醒来才最自然,却在这时又听见盛遂的脚步声。
她听见他先去厨房放好买来的菜,接着绕了一圈回来,迟疑地进了卧室,最后脚步声停在床前。
燥热的夏意被疑惑席卷。
窗外的蝉鸣裹挟着热风。
久久没有动静。
只有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久到方芙意还以为他离开了。
然而就在方芙意想要睁开眼睛一探究竟时,一股冷冽的木香钻入鼻息。
没想到会那么同步。
心跳慢了半拍,嘈杂声渐渐消散,她睁眼的同时,男人也倾身。
四目相对。
于是方芙意的眼前全被盛遂占据了。
眼尾狭长,眸光漆黑,那张俊脸无限放大,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止能看到他的眼下有一片乌青,甚至还能在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唔……怎么了?你昨晚没睡好?这么大的黑眼圈,偷鸡去了还是抢银行去了?”
“先别动。”
一眼就看出端倪。
额前的碎发被撩上去,看着她烧得有些红彤彤的脸颊,随即男人带着薄茧的大手也贴了上去。
盛遂的掌心温热,但显然方芙意的额头要更烫一点。
知道她淋了雨,昨天晚上特意煮了热姜汤,夜里还起来几次给她盖被子,怕的就是她生病,结果折腾过来折腾过去,最不想预见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这么烫?发烧了?”着急到忘记拉开距离,盛遂眉头皱起,贴完方芙意的额头又赶紧往自己额头上试,这样来回试了几次,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人在虚弱的时候,对外界的反应就会格外明显。
似乎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男人会一下离自己那么近。
“还……还好吧,就是你突然靠过来,吓了我一跳。”察觉到他的动作、听到他的声音,头脑像是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在一瞬间宕机。
心脏跳得很快,耳边嗡鸣作响。
方芙意看着盛遂的眼睛,头晕目眩,撑着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这下才确信,自己是真的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