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签到第71天
太后带着大帮人火急火燎的赶到钟粹宫。
许嫔忙出来迎接,俯身下拜:“太后娘娘金安。”
冯太后没搭理她,而是直接喝问:“十一皇子呢?他人在哪里,快让他出来!”
许嫔眼眸闪了闪,连忙问:“太后找十一何事?您不是方才才让他回来钟粹宫,缘何又这样生气?”
冯太后冷着脸:“你叫他出来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许嫔暗觉不好,也不敢让李衍和太后正面对上,于是道:“太后,十一还病着,恐没办法过来。”
冯太后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就往里走。许嫔伸手要去拦,立刻被夕嬷嬷带人摁住了。
然后冯太后带着其余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内殿,往李衍的寝殿方向去。
许嫔急得跺脚:“太后娘娘,您这是干嘛?”她朝白芷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找皇帝。
太后的人快她一步,将钟粹宫所有的下人都拘在了一处。
冯太后闯进寝殿的时候,李衍正窝在被子里打盹。她一进去,立刻有宫人上前开窗、搬凳子、打帘子。
然后喊:“十一皇子,别睡了,太后娘娘来了。”
李衍瞧见冯太后很是惊讶:“皇祖母,我才回来您又想我了吗?”
冯太后冷脸,丝毫不见了先前的慈和:“少装蒜,快把东西交出来!别逼哀家动手!”
李衍无辜:“我不知道皇祖母在说什么。”
冯太后挥手,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太监上前,要去掀李衍的被子。
“住手!”大皇子的声音随着他的步子从寝殿门口追了进来。
然后快步走到床边,拦在李衍床前。因为走得太急,他一手撑住床柱,一手掩唇咳嗽,俊白的脸现出薄红。看上去脆弱又单薄,仿佛风吹就能倒。
两个大太监不敢动他,迟疑的看向冯太后。
冯太后沉着脸看着大皇子:“绪儿,你让开,莫要惹皇祖母生气!”
大皇子不让:“皇祖母,十一身体不好,您这样,他恐又会发病!”
冯太后咬牙:“你再不让开,发病的就是哀家!”她今日是彻底不装了,也不要这个孽障助力了。
“皇祖母!”大皇子着急:“您有什么话好好说,十一会听
的!”他又扭头看向李衍,催促道:“十一,你说句话,你会听皇祖母的是不是?”
李衍无辜:“我都不知道皇祖母要做什么,怎么听?看来皇祖母不是想我了,而是又想打孙儿!孙儿犯了什么错,劳您这样兴师动众的跑来?”
冯太后简直为李衍的厚脸皮惊叹:“哀家兴师动众?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快把东西交出来!”
李衍坚持:“我不知道皇祖母说什么。”
冯太后气急,朝大皇子道:“你若还认哀家这个祖母就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大皇子语气坚定:“十一的事就是孙儿的事。”
冯太后压下眉眼:“好,很好,今日你为了这混账东西顶撞哀家,来日你别后悔!”
大皇子神色挣扎,却没移开一步。李衍生怕冯太后和他动手,伸手去拉他:“大皇兄你让开吧,我有父皇御赐的腰牌,皇祖母不敢动我的。”
冯太后冷哼:“不过是个破腰牌,你凭什么认为哀家不敢动你?”
她话音才落,建宁帝就从外头进来了,肃声冷笑:“看来母后威风不减当年,连朕都不放在眼里呢!”
冯太后拧眉,回头看去,就见一身龙袍的建宁帝步履沉着的走到了近前。
李衍立刻像是看到救星般,委屈的喊了声:“父皇……”
建宁帝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问:“你做什么了,劳烦太后兴师动众的追过来动手?”这话看似在训斥李衍,实则是在质问冯太后。
李衍更委屈了:“儿臣也不知啊,皇祖母早一个时辰才遣了我回来。然后追过来就要打要杀的,一个劲的让我交出来,交出来,又不说交什么?”
跟进来的许嫔也抹着眼泪道:“方才臣妾也问太后娘娘有何事了,太后娘娘一句话也不说,拿住臣妾就往里闯!”
冯太后眯眼:好一对颠倒黑白的母子!
建宁帝看向太后:“母后,纵您是长辈,在后宫也不好胡来的!”
冯太后盯着李衍斥道:“哀家胡来?皇帝倒是问问你的好儿子,缘何他把哀家佛堂里从皇觉寺请来的大佛给搬走了!!”
她的仁儿啊,死了还被人如此对待!
建宁帝嘴角抽搐:这是有些不太像话。
“母后那佛像可是金铸
的?”
冯太后依旧冷着脸:“自然是镀了金身!”
建宁帝和许嫔了悟:怪不得!
李衍反驳委屈:“孙儿出长寿宫前是问过皇祖母的,皇祖母许了孙儿才搬走的。”
冯太后:“哀家何时许过?”
李衍提醒:“先前皇祖母让孙儿回钟粹宫,送了孙儿一些银子。还说,许孙儿在长寿宫随意带两件东西走。”
冯太后气急:“那哀家也没说佛堂里的东西能动!”
李衍:“但皇祖母也没说不能动啊……”
冯太后不想和他绕弯子:“你别贫,东西交出来!”
李衍求助的看向建宁帝,建宁帝恨铁不成钢的回看李衍:老大的人去请他时,他还真以为十一又要被欺负了。
没想到这不争气的把太后的金佛都顺了来。
佛像对于常年礼佛的人来说就是和尚的木鱼,乞丐的碗。
能动吗?
不能。
这事确实是十一理亏。
建宁帝清清嗓子:“十一,把金佛还给你皇祖母!”
李衍又看向他娘,许嫔这会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扭过头不看他。
李衍只得在被子里掏啊掏,然后双手捧着一个小金佛举高。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赶紧上前把金佛接了过去。
冯太后冷着脸:“还有!”
李衍装傻,不动。
建宁帝没好气道:“快拿出来!”
李衍只得期期艾艾爬下床,从床底下拖出个灵牌摆在床边边上的桌子上。然后快速窜到床上,警惕的盯着太后。
所有人都朝桌上的灵牌看去,然后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灵牌的四周包金被揭得和狗啃了一样,动没了一块,西没了一块。包金下露出被剐蹭得不成样子的木料,木料中央斧凿描金的一行字也被划拉了好几下……好像一张精致的人脸被生生划了几道。
难看又令人难受。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扣灵牌上的包金用什么东西撬的,但因为时间紧张就直接将灵牌丢到了床底。
冯太后看到那灵位的一刻,整个气血上头,目眦欲裂:她的仁儿啊,这和死后还被人抽筋剥皮了有何区别?
她操起灵牌就要去打李
衍,许嫔和大皇子赶紧伸手去拦。
建宁帝拧眉喝道:“还不赶紧拉住太后!”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畅快又高兴:当年他在康王那受的闲气,此刻都在自己儿子这讨了回来。
十一,真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正在躲避冯太后攻击的李衍脑海里突然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帝王的喜爱值+10,当前帝王的愧疚值为70+、喜爱值为80+、怜悯值70+,恭喜宿主攻略帝王进度增加,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成为帝王的心尖崽哦】
李衍无语:他这便宜爹是有多恨康王,只是损坏了一个灵牌就这样高兴!
众人合力终于将冯太后拉开了,冯太后抱着那灵位泪如雨下,朝着李衍恶声道:“竟敢侮辱皇叔,不敬长辈!皇上,这种不孝子孙还留着干嘛,不处死更待何时!”
建宁帝止住心里的愉悦,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十一是不对,但处死有些过了。”若是他早知晓长寿宫的佛堂立了康王的牌位,他能让暗卫把佛堂直接烧了去。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
冯太后胸口起伏:“怎么就过了,今日皇上若是不惩治这个混账,哀家明早就撞死在金銮殿上。让朝臣们看看这混账是如何辱没先灵,逼死祖母的!”
许嫔大惊:若十一当了这个名声,只怕日后走哪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她忙道:“太后娘娘不必如此决绝,不若我们各退一步!”
冯太后眼神愤恨:“不可能!”
建宁帝业恼了:“那母后便去撞吧,若没死,朕养着!若死了,朕就把您同康王弟的灵位风光大葬!”若今日威胁他的是卫家,他还得掂量掂量。冯家都没落了,也敢这样威胁他!
冯太后被气得往后背去,夕嬷嬷抖着手边帮太后顺气,边咬牙道:“皇上,太后好歹是您的母后,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您这样气太后娘娘,是要给天下人做忤逆不孝的表率吗?”
忤逆不孝,即便是天子也会被人诟病。
除非他不想做个明君,把史官全杀了。
但纵使把史官全杀了,也堵不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
建宁帝拧眉,寝殿内争锋相对。
李衍从大皇子身后探出头来,弱弱道:“要不父皇把儿臣打入
冷宫吧……”
冯太后刚想说你休想,建宁帝就先一步开口:“那就把十一皇子打入冷宫吧,许嫔也一并去了。”
“皇上!”冯太后站直身子,“您这是在偏袒他!”
建宁帝沉下脸来:“母后,打入冷宫已经仅次于处死了,您还想朕怎样?您为了一个故去人的牌位,就要处死自己亲孙,说得过去吗?”
大皇子也附和:“是啊,皇祖母,活着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将十一打入冷宫,好好思过就算了。”
夕嬷嬷掩在身后的手轻轻拽了拽冯太后的袖口,示意她差不多了。若再追责下去,万一皇帝真不顾及孝道那就麻烦了。
冯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冷哼一声走了。
待冯太后一走,建宁帝突然回过味来:这兔崽子怎么才出冷宫又回去了呢?
该不会闹这一出就是为了回冷宫吧?
他回头狐疑的看向李衍,李衍抿唇,委屈的朝他伸手:“爹爹,冷宫苦寒,能赐些东西给我和娘亲带走吗?”
那手心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想让人揍。
建宁帝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回冷宫了?”
李衍赶紧摇头:“怎么会,我不进冷宫,皇祖母肯定会让您处死我的。我这不是怕您为难吗,您还要怀疑我。”他又做出委屈的样子。
建宁帝呵呵两声,用力打了一下他手板:“东西没有,赶紧去冷宫!等寻到机会,朕再让你和你母妃出来。”
李衍连忙摇头:“不用不用,皇祖母还在气头上呢,万一我出来,她又要处死我怎么办,我还是多待一些时间吧!”
建宁帝一阵郁猝:冷宫就这么好?
不管怎么样,这孩子也算是为他出了口气。
建宁帝最后还是让汪全送了东西过来。
建宁帝走后,李衍就同大皇子道:“大皇兄,你要是继续留在长寿宫,皇祖母肯定会迁怒于你的。要不你同我去冷宫吧,我们冷宫也很好的,还能去掖庭逛,那里我是老大,没人敢为难你!”
大皇子哭笑不得:“冷宫哪里是说进就进的……皇祖母就算迁怒也只会将我赶出长寿宫。”
他不去,李衍也不勉强:也是,正常人谁想往冷宫里跑。
大皇子没猜错,他回去长寿宫就被夕
嬷嬷带着人请了出去。说是长春宫容不下他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贤妃欢天喜地的把他带会了溪云宫,宫里的后妃还当太后又起了扶持大皇子的心思,没想到两人却因为十一皇子生了嫌隙。
汪全把这事报到建宁帝跟前时,建宁帝沉吟片刻道:“老大是个好的,时常护着十一,溪云宫那也赏一份东西下去。再下一道旨意,下个月让大皇子去上书房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吧。”
汪全眼眸闪了闪:这大皇子还算清醒,若是继续和太后搅合在一起,肯定会被皇上彻底厌弃。
很快,李衍再次被打入冷宫的事就传遍了前朝后宫。
五皇子和七皇子对此都有些麻木了:这进冷宫怎么和回老家一样?
这才出来多久,又回去了?
七皇子跟着四皇子去看李衍,本来想嘲笑他一番的,然后就莫名其妙搭进去了一百两送别银子。
七皇子:有病吧,怎么进冷宫还要收礼?
四皇子回他:“头一回也是送了银子的,我叫你别来,你偏要来。”
七皇子委屈:他万万没想到李衍脸皮如此之厚,还收第二回啊。
吃席都没他这么勤快!
随后三皇子和李明嫣都匆匆赶来,询问他具体情况后,也都慷慨解囊,送了他临别礼。
十皇子最后过来,塞了银子后,拉着他的手道:“十一啊,下次出来就莫要再进去了,你这样进进出出的,我银子都攒不够。”
李衍笑咪咪道:“要不下次你同我一起去冷宫吧,冷宫的房子好丑,急需十哥你这样的人才去建设。”
十皇子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母妃说冷宫里的人都好惨的,进去就很难出来了。”
李衍:“冷宫不用读书。”
十皇子眼睛立刻亮了,有点心动怎么办?
他回去把这事和顺嫔说了,顺嫔揪住他耳朵骂道:“你脑袋被驴踢了吧?十一那小王八蛋忽悠你呢?冷宫那么好,他先前还跑出来做什么?”
十皇子嗫喏:“十一不是又回去了吗……”
顺嫔继续:“那是他自己想回去的吗?他不去就要死,你说选哪个?”
太后都叫他气得一病不起,他那是避祸才去的!
听说是把太后佛堂里
的金佛和康王爷令牌上的包金都顺走了。
这十一皇子真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迟早要栽在这上面。
钟粹宫的李衍躺在银子上滚了一圈,然后又爬起来挨个数了起来:“爹爹的、三哥的、四哥的、七哥的、十哥的、大皇兄的、皇姐的……好多银子啊!”这都是他的命啊!
白芷站在一旁看着,脸皮不住的抽动,侧头小声同许嫔道:“主子,十一皇子每进一次冷宫就收一回礼。他不会上瘾了,然后进进出出吧?”
再有第三次,估计都没人来了。
许嫔也是一言难尽,先前着急替十一脱罪没觉察出来,现在仔细一想:十一不会是故意想去冷宫,才跑去长寿宫折腾的吧。
不然不至于动先人灵位。
哎呀,不想了。
许嫔收拾东西的功夫,姜嫔又急匆匆的来了。她见左右无人,颇为着急的问李衍:“你走了,本宫这可如何是好?”原想着把许嫔弄出来,能帮她斗一斗皇后。
现下他们一走,她岂不是又要单打独斗了?
李衍耸肩:“爹爹要把我打入冷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姜嫔娘娘不必像从前那么刻意,只要偶尔找皇后麻烦就行。”
姜嫔拧眉,正要走。
李衍就朝她伸手:“姜嫔娘娘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姜嫔咬牙,从袖带里掏出五千两塞到他手里:“本宫记得,不就是一万两吗。先前给了三千两,这里五千两,还差你两千两,下回出冷宫还给你。”
李衍:“下回不知什么时候了,年底吧。年底姜嫔娘娘托人给掖庭令送去,他会给我的。”
姜嫔无语:“好!”她一个宠妃,犯得着赖账吗?
她匆匆出去时撞见了收拾好东西的许嫔。
许嫔瞧着她的背影,回头疑惑问李衍:“她又来做什么?”
李衍:“来送行。”
许嫔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带着儿子匆匆又回到了冷宫。
小冯总管都习以为常,特别热情的将李衍送到了冷宫主殿。边走还边同他道:“十一皇子,您走的这一个月冷宫里一切安好,赵娘娘好,陆家姐妹也好,您的阁楼也好。”
“好个屁!”
赵娘娘叉腰站在主殿门
口,平地一声吼:“这才出去多久,怎得又回来了?”
“又是哪个害了你们?”
许嫔很不好意思道:“这次没人害我们,是十一主动进来的。”
“什么?”赵娘娘上下打量李衍,走到他近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没病吧?”
李衍摇头。
赵娘娘:“也没烧啊?”
李衍伸手抱住她的腰:“我就是想赵娘娘了。”
赵娘娘把母子两个迎了进去,听许嫔仔仔细细说完全过程后。气得骂道:“这太后还是这么嚣张,冯家都落败了,张口就要打杀皇子,她哪来的脸啊!”
许嫔叹了口气:“她是太后,进冷宫避一避也好。我瞧着皇上并未生气,反而对十一袒护有加。也说了会寻其他机会接十一出去。”
赵娘娘嗤笑:“他恨毒了康王,自然不会生气。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说不定哪天就将十一忘了,总之别指望就是。”
李衍巴不得便宜爹将他忘了,最好忘到他成年。正快快乐乐指挥着红豆和白芷帮他搬东西。
陆小路见到李衍,整张小脸都笑开了花,从二楼飞一般的扑了下来。
李衍还以为他要扑向自己,赶紧往旁边闪了闪。没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孩子下来就抱着胖橘又亲又抱:“哎呀,小橘小橘,我想死你了!”
胖橘的猫脸都被他挤扁了,不耐烦的喵喵叫唤。
李衍伸腿,踢了踢他鞋面:“让开些,我要上楼。”
陆小路立马抱着胖橘蹲到了另一边。
李衍抬腿往上,才走到第一节木梯,仰头又瞧见了陆小宁。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衍,纠结片刻,最后才幽幽道:“你先前出冷宫还说要替我问翰林院的先生问题呢……”
李衍想起自己先前的承诺有些讪讪,摸摸鼻子道:“我还没来得及去上书房呢……”
陆小宁:“……”
李衍又忙道:“你有问题尽管拿来,就算在冷宫,我也是有办法替你去问的。”
陆小宁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就噔噔噔去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拿出厚厚一打宣纸交到了李衍手里:“这些都是不太懂的,你有空帮我问问,拜托你了。”
李衍:这……也太多了些……
他把宣纸收好,然后往阁楼上去。
陆小路撸完了猫就同陆小宁一起帮忙搬东西去阁楼,阁楼很干净,看得出是日日有人打扫的。
等东西都归置好,用过午饭后,他就带着陆小路优哉游哉的晃去了掖庭。
掖庭守门的太监看到他还以为眼花了,待看到他举着的腰牌时才齐齐跪下。
掖庭令正从洗衣处出来,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走出老远,突然察觉处不对劲,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背影。然后眼神蓦的瞪大,不确定的转身追了过来。
待追到近前时,又一个急刹车,险些把李衍撞倒。
李衍回头,蹙眉问:“掖庭令,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十,十一皇子?”掖庭令舌头都快打结了,他四下看了看:“您,您怎么在这?”
李衍哦了一声:“你这消息不怎么灵通啊,本皇子又被打入冷宫了?”
“又被打入冷宫了?”掖庭令整个人如遭雷击,有些不可置信问:“不是,您才出去一个月……”
李衍乐呵呵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掖庭令整个人都快疯了。
高兴个屁!!!
这祖宗又招谁惹谁了?
后宫的娘娘们就不能宽容点,没事老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偌大的一个后宫就容不下十一皇子么,偏生要把人弄到冷宫来?
呜呜呜,看来他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娘娘们:这锅我们不背!)
第 72 章 签到第72天
掖庭令被李衍搅得神思不属,以至于起夜的时候摔伤了腿,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李衍知道后特意去看了他,还特别好心的送了他一根拐杖(就是先前送太后的那只,只不过把龙头上的夜明珠抠了下来)。然后嘱咐他好好休息,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掖庭我一定帮你管理好。”
掖庭令眼一翻彻底挺尸:完了!
掖庭要完了!
要是李衍知道掖庭令的想法,肯定会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打折。
他先前把掖庭折腾得乱七八糟那是因为没经验,这次他出去后,痛定思痛,已经制作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他不擅长的东西,比如比制作新型纺织机、手工洗衣机之列的可以摇人啊,他十哥不就是个再行的吗。陆小宁的那些问题可以找大皇兄啊。
便宜爹说不可以联系后妃,又没说不可以兄弟相亲相爱。
他问几个问题,探讨一下技术不过分吧。
于是,李衍托人从宫外带了几只信鸽回来。从这天开始,和十皇子友好的交流木工经验,和大皇子求教起学问来了。
皇宫一入夜就有信鸽乱飞,自然瞒不过皇帝的。
建宁帝起初让暗卫逮了几回信鸽,让汪全念了几回信后,顿时没兴趣了。
这十一是闲得无聊吧,研究起木工来了。还有老十,学问上一点长进都没有,说起工部的事倒头头是道。等他以后出宫建府,倒是可以丢到工部去历练历练。
十一在外头不好好读书,跑到冷宫天天问老大四书五经,经义典籍。
不过这老大倒是叫他刮目相看,先前不曾去过学堂,学问文采样样不输老四。
上两回去上书房见到他,表现也不错。
之前还为了十一和太后闹翻了。
看来心性不错,到底有一半自己的血脉,看来也不必太过忌惮他。
建宁帝让人把信鸽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然后交代暗卫道:“十一皇子的信鸽就不必拦了,注意也别让其他宫的人拦了去。”
暗卫领命去了。
当晚,七皇子起夜开窗,瞧见有信鸽飞过,正欲拿弹弓射之,弹弓就不翼而飞。
他惊慌找到四皇子说了此事,第二夜,两人临窗而立,然后看着信鸽飞来飞去。
四皇子默默看了一阵后,道:“看方向应该是冷宫那边来的,这么大动静,父皇必知道。父皇没动作,你也不必管它。”
冷宫?
七皇子暗自思忖:该不会是十一那病秧子吧?
没事夜夜放鸽子是怎么回事?
七皇子好奇啊,每到夜里就趴在窗户边上等。然后看着那信鸽一飞就是一整年。
这一年里,掖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洗衣处、纺织处、缝纫处、养蚕处等等的地方劳作设备都换新了。勉强了以往劳作的辛苦不说,当就做事也没那么累了。活干得好,效率也高。
衣食住行也因为李衍的到来提高了不少。
这期间被贬入掖庭的宫婢后妃还以为这辈子完了,但进了掖庭后,才发现掖庭和后妃口中的完全不一样。若没有野心的,掖庭当真是个好去处。
李衍两耳不问窗外事,小日子过得很安稳。
但大病两场后,看着日益减少的生命值和荷包,李衍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安逸的窝着了。
他要挣钱。
去后宫挣不安全,干脆就出宫挣。
掖庭西直门的情况他早摸清楚了,他的腰牌和掖庭令的令牌都能出去。
但若他拿着腰牌出宫,那不到一刻钟便宜爹就会知道。
而且,以掖庭令怕事的程度,也会抱着他裤腿求着他不要出去。
李衍不耐烦这个,干脆就想着偷偷出去。
首先,得拿到掖庭令的令牌。
这个好办,直接把令牌描摹下来,然后让十哥给他刻一个,再让姜嫔娘娘找人秘密送到掖庭。
至于他娘和赵娘娘这,就需要陆家姐弟打掩护了。
他可以装病,让小路办成他躺着,再让陆小宁照顾就是。只要他天黑前能赶回来就成。
小路最听他的话了,他是不担心的,原以为说服陆小宁需要点时间。
没想到陆小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带他们一起出去。
李衍有些为难。
陆小宁认真分析道:“你一个人出去危险,我和小路生在京都,跟着你一起出去比较好。而且,你装病,难免许姨不会过来看,不若我们清早出去,天黑前能赶回来,
她们便以为我们在掖庭的哪个角落里玩耍。
李衍瞧她计划得这样周密,忍不住问:“你不会想着跑出宫了就不回来了吧?”
陆小宁:“怎么可能,掖庭有登记造册的,没有路引,我们哪也去不了。”
李衍:“如果你们想要路引,我可以帮忙……”他是说真的,掖庭少两个人而已,他能做到。
陆小宁摇头:“外面不一定有掖庭好。”她和小路是要出去,但不是现在。
“我只是想回我家看看。”
父亲问斩后,母亲就自缢了,她和小路直接被送进了掖庭,他们的家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小路也沉默了,眼眶开始发红。
其实陆家遭难的时候陆小路还小,父母的长相和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但他就是莫名的难过。
李衍看着姐弟俩,一咬牙同意了。
等拿到十皇子制作的掖庭令腰牌后,三人如同往常一样,同许嫔和赵娘娘打了招呼,去掖庭。
然后陆小宁将李衍带到了南卫所,李衍换上小太监的服侍后,低头跟着陆小宁和陆小路身后往西直门去。
到了西直门,陆小宁就拿出令牌给门卫看。
掖庭西直门是有两轮守卫的,内门是由掖庭里的总管太监轮守。外门是御林军的人轮守。
两个轮守的总管太监一眼便认出了陆小宁,知道她是十一皇子身边的人,立刻客气的打招呼,询问她要去哪。
陆小宁很镇定,肃声道:“上头的事少打听!”
那两个太监立刻闭嘴,反正有令牌放行总没错的。外门的御林军也只认令牌,三人很顺利的出了西直门。
出了门后,李衍立刻拉开脑海里的皇城地图,开始签到。等走出皇宫范围,三人找到一家成衣店换了衣裳,才租了辆马车先去了陆家老宅。
陆家在京都北街,陆小宁报了老宅的地址,就掀开车帘子沿路往外看。
陆小路也凑了过去,空间小,李衍倒是不好意思挤过去了。待走了一阵,陆小宁突然回头朝他道:“喏,这个就是许府,你外祖父家。”
李衍这才探头过去,好奇的往外瞧。
许府的大门已经破败,牌匾都掉了半截下来,门上的封条已经褪色。整个大门口蛛网横生,荒凉得很。
李衍倒是没多大感触,但若是他娘瞧见了,定会难过吧。
马车又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车夫掀开车帘子喊:“到了。”
李衍疑惑问:“怎么就到了?”
陆小宁解释:“我家和你外祖家是挨着的,我父亲和你外祖父同在户部任职。”从前她听父亲提起过,自己刚去户部时,得了许嫔父亲的很多提携。
所以,许嫔当初说起这事时,陆小宁才很快放下了戒心。
李衍哦了一声,跟着陆小宁姐弟下了马车。
陆家的屋子也没好到哪去,门口杂草冒了头,封条也摇摇欲坠。
两家有种同病相怜的凄惨。
陆小宁带着他绕到了陆家后门,然后从后门的石头缝里抠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生锈的木门,三个人悄悄溜了进去。
陆家是外来户,人丁单薄,屋子也不大。从后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主屋,偏厅,书房,灶房……看着也就比冷宫好一些。
陆小宁随手扶了一把扫帚起来,解释道:“我家从前不这样的,虽然小了点,但我母亲每日早起都会扫洒,很干净的。”
李衍疑惑问:“你母亲扫洒,你家没有奴仆吗?”
陆小宁摇头:“我父亲只是个户部小吏,月银不多的。这屋子还是问许伯伯借了些银子才置办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贪户部的银子!”
李衍好奇:“那你姑母宜嫔怎么进宫的?”
这个陆小宁还真不知道,父亲很少提起宜嫔。
李衍就地签了个到,系统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皇城北面陆家成功,生命值+10,奖励地下宝藏点一处,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再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拉开陆家地图查看,发现地图上有个金币标注。他按照地图的标注走了十几步,然后在院子里的一颗老桑树下停下。
他围着老桑树转了一圈,又用脚跺了跺,没发现任何异常。
陆小宁注意到他的动作,转头问他怎么了。
李衍指着脚下道:“这里好像有值钱的东西。”
陆小路眼睛亮了,立刻奔了跑来,蹲下伸手就要去扒。陆小宁也走了过去,好奇问:“
你怎么知道地下有值钱的东西?”
李衍:“直觉,对铜臭味的直觉。”
陆小宁:嗯,这直觉她信。
她左右看看,在屋檐下拿了一把铁锹过来,巴拉开她弟,照着李衍脚下就铲了几下。
很快,一个用铁铸的四方盒子露了出来,盒子用一把奇特的锁锁起来的。
陆小宁把盒子抱了出来,拉着那锁试了试:“打不开。”
李衍问:“这是你父亲埋的吗?”
陆小宁摇头:“不知道。”她拿起来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响声。
李衍虽然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但在人家屋子里挖出来的东西,总不好随意处置的。于是道:“要不你把它抱回去?”
陆小宁点头,把地下的土填平后,从屋子里找了个包裹把铁盒子裹上,背在了身上。
姐弟两个给陆父陆母上了香,就出来了。
陆小宁询问李衍现在要去哪,李衍眉眼弯弯:“去牙行,买铺子。”
陆小路哒哒的跑到他跟前:“买铺子做什么?”
李衍:“买铺子做生意挣钱。”
他都想好了,便宜爹赏赐的东西不能买卖,从各位娘娘那得的东西现在不适合卖。那就先开铺子挣钱,先开一间香粉铺子。
他的胭脂水粉可是经过宫里的娘娘们试用的。
陆小宁蹙眉:“我们都住在宫里,怎么开铺子?”出来一次都为难。
李衍:“可以请人啊,就算不开铺子,把铺子租出去也是好的。”银子放在手里就是死钱,能钱生钱最好。
这显然触及到陆家姐弟的盲区。
两人跟着李衍去了京都两处牙行问铺子,牙行的伙计一见三个孩子,想也没想就把人轰走了,喊着让他们家大人过来。
李衍有些郁闷,然后还是决定先去京都各处胭脂铺看看。
三人连着逛了好几家,生意有好有坏,唯独北街的一家门口罗雀。
李衍探头往里看了看,就瞧着一个青衣女子支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前,对着一堆的胭脂水粉叹气。本来精致的面容叫左脸一道疤生生破坏了美感。
李衍诧异:“卫含薇?”
那女子听见有人喊她立刻抬头看来,瞧见李衍时愣了愣。然后快步走了
过来,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这三个小的时,才小声道:“十一皇子,您怎么在这儿?”
李衍:“你别管,你怎么在这呢?”
卫含薇把三人请进了铺子:“如你所见,我在卖胭脂。”
“用皇帝当初赏赐的一千两买下的铺子,但已经要关门大吉了。”
李衍指了指她被划伤的左脸:“或许,你把它遮遮,生意不至于这么惨。”
卫含薇给三人倒了杯茶,苦笑道:“遮了也没用,事实证明,聪慧的人,不是在哪个方面都无往不利。”
她当初回到卫家后,起初因着汪公公的亲临,父亲和主母还对她客客气气。时间久了,发现她脸毁了,连最后的价值都没有了,又不能随便将她嫁了,就想着把她赶出去自生自灭。
幸好她早有打算,出宫时就用那一千两买了铺子。但她到底养在深闺太久,主母只让人教她要如何勾引男人,没教过她如何做生意。
两年下来,她亏得一塌糊涂。
起初她担心影响生意,还是会遮掩脸上的疤痕的。现在已经彻底摆烂了,随便怎么的。
“你没瞧见我铺子门口挂了售卖的牌子吗?”
李衍方才还真没注意:没想到卫含薇这么聪明的人,一点经商头脑都没有。
他方才看了这铺子的位子,虽然在北街,但地处开阔,前后左右都没有遮挡,铺子面积大,上下两层,还带院子。想到这,他道:“我刚好想买铺子,你这铺子盘给我如何?”
卫含薇惊讶:“盘给您?十一皇子不是住宫里吗?要这铺子做什么?”
李衍实话实说:“开胭脂铺,还想请你做掌柜。”
卫含薇惊讶:“请我做掌柜?你没瞧见我铺子都开倒闭了?”
李衍:“那是你经营不好,东西也不好,这些我都可以教你。”
卫含薇上下打量他:“你?胭脂水粉铺子?”
不是她不相信李衍,实在是一个九岁的孩童要开女人用的胭脂铺,有些奇怪。
而且,纵使再聪慧,九岁会做生意吗?
李衍不理会她的怀疑:“只问你同不同意?铺子卖不卖?”
卫含薇眼眸转了转,迟疑:“我是卫家女,十一皇子不担心?”
李衍摇头
:“你和卫家人都不一样,长公主很喜欢你,我相信皇姐。”
卫含薇一咬牙:“卖!”十一皇子是她的贵人,这次她依旧相信。
而且,她别无选择了。
李衍唇角翘起,从袖带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她道:“那要麻烦卫掌柜替我跑一趟三皇子府,把三皇子给我请来。”
卫含薇拿着香囊匆匆去了。
片刻后,三皇子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先回来了。
瞧见胭脂铺的李衍时,又惊又喜,围着他上下打量一圈,问:“你这是偷偷出了掖庭?”
问完他又恼道:“也不怕父皇怪罪!再怎么也得带几个人出来!”
自家十一都九岁了,瞧着还是孱弱病白,万一出门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李衍忙道:“我带了的,带了两个婢女。”
三皇子看着个头还不到自己肩膀的陆家姐弟一言难尽:“她们顶什么用?”
李衍讪讪:“三哥不会告诉爹爹吧?”
三皇子没好气道:“你既是叫了我来,是问这个做什么?”
李衍冲着他笑:“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
三皇子跟着笑,真心道:“这么多兄弟里,也就你始终没变。”
李衍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三皇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走,三哥请你去京都最好的酒楼吃饭!”
眼看他要往外走,李衍连忙拉住他:“哎三哥,先别急,你先帮我一个忙再去酒楼。”
三皇子很是豪气道:“你说。”
李衍同他说了几句,三皇子什么也没问,带着匆匆赶来的卫含薇去把铺子地契转到了李衍名下,又顺带把自己名下的几间铺子也转给了他。
李衍拿到地契的时候受宠若惊。
三皇子道:“你别说不要,这都是我出宫建府时,我母妃替我置办的,父皇另外还有赏赐的。”他娘是贵妃,他名下的田地铺子不少。
但十一在冷宫,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
手上多几间铺子也能补贴一二。
李衍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三皇兄,你这是在救我的命啊!”
三皇子轻笑,拉着他出门了。
李衍三人乘了马车,三皇子一路骑马去了京都最繁华的酒楼—
—集英楼。
掌柜的显然认识三皇子,一见他来,也不敢多问,立刻殷勤的将人引进包厢。
待进了二楼临窗的包厢,李衍就拉开系统面板签到【滴,恭喜宿主首次签到京都第一酒楼集英楼成功,生命值+10,奖励集英楼历代菜谱一本。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刚想拉开菜谱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听三皇子问:“你出来,许嫔她们知道吗?”
李衍摇头:“所以我晚些时候就要赶回掖庭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三皇子点头:“本想带你去三皇子府瞧瞧的,但京都人多眼杂,你现在身份不方便,吃完饭我送你一程吧。”
李衍:“不用不用,我自己雇马车过去,你也说了人多眼杂。”
“也好。”酒席上桌,三皇子这才问起他为何置办铺子。
李衍说起自己要开胭脂铺的事,三皇子蹙眉:“你还要聘请卫含薇当掌柜?她姓卫……”他原本想将姓卫的都臭骂一顿,到底因为卫含薇救过李衍和老十没骂出口。
“我知道。”李衍无所谓,“而且三哥不是学了兵法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三皇子嗤笑:“我说不过你,总之你小心。”
之后三皇子说起自己出宫建府的事,以及去皇城指挥营历练的事。
站在窗口的陆小路突然小声道:“十一皇子,对面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三皇子立刻警觉,抬头看去,确实看到一闪而过的衣角。
两人都没说话,李衍直接找店小二要了个幕离戴上,然后道:“我要回掖庭了。”
三皇子也快速起身,同他并肩往楼下去,陆家姐弟赶紧跟上。
一行四人往外走,行到东大街岔路口,李衍的马车往西走,三皇子骑着马往自己府上去。
马车走了一阵停下,李衍从里面出来。然后和陆家姐妹沿街东拐西拐……
身后的人跟着他们东拐西拐,然后一个转弯,人不见了。
不见了!
卫子陵前后左右甚至两边的墙都看了,依旧没有。
“人呢?”他朝身后的两个随从大吼。
他方才在对面茶楼好像看到李衍了,但又不确定,跟了一路了,本打算把人捉
住确认的。
人怎么好好的飞了!
随从惊慌四顾,挠头:“方才还瞧见了……”
就在主仆疑惑时,三只麻袋从天而降。把三人套得严严实实,然后摁住就是一顿胖揍。
卫子陵被揍得吱哇乱叫,扯着嗓子大喊:“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等老子出去非得扒了你们的皮———啊——”
一只脚踩在了他嘴巴上,他惨叫一声终于不嘴硬了。
巷子口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纨绔子弟边走边喊:“卫兄,卫兄,喝茶喝得好好的,怎么走了?”
三皇子往巷子口看了一眼,朝还在踩卫子陵脑袋了李衍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
李衍最后踩了一脚,然后和陆小宁一人一边,拖着还在兴奋踩嘴巴子的陆小路躲进了隔壁的矮房子里。
他们刚进去,背着一袋子赃款的燕小乙就从隔壁屋子里跳了出来。冷不防看到地下三个扭曲惨叫的麻袋,吓得倒退两步。
然后又和撸袖的三皇子打了个照面。
燕小乙抬腿就想跑,被三皇子一下子灌倒在地。他摔得头晕眼花,等再爬起来时手里就被塞了一根木棍,摔他的人早没了踪影。
巷子出口处来了一群少年,惊慌的看看他,又看看地上刚从麻袋里探出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卫子陵。
燕小乙呆滞脸:艹他娘的,近两年流年不利啊,不是被揍就是被陷害。
他一棍子把刚爬起来的卫子陵打晕了过去,然后捡起包袱,跳墙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签到第73天
一群纨绔呼啦啦围到巷子里,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脸颊的拍脸颊,惊慌大喊:“卫兄你醒醒啊,天杀的贼人,连卫家的公子也敢劫,不想活了是不是!”
“卫兄,卫兄!”
卫子陵幽幽转醒,只感觉自己大腿被踩了好几下,身上好痛、头好疼,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他刚想伸手摸后脑勺,指尖就被乱糟糟的人狠狠踩了一下。
卫子陵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众人生怕他出事,七手八脚将他和两个随从抬到了卫府。然后七嘴八舌的向卫府的人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形。
待众人散了,卫夫人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儿子心疼得要死,拉着卫子陵的手哭道:“哪来的小贼这么大胆,连卫家的公子也敢打!”
“老爷,你定要把这个小贼抓出来替子陵报仇啊!”
卫大郎没好气道:“慈母多败儿!不会是他整日游手好闲惹了什么人被打了,才回来诓骗我们的吧?”
卫子陵捂着脸恼道:“儿子这次是真的被人打了,父亲怎么如此想儿子!我怎么可能教唆一群人过来诓骗你们!”
卫大郎轻哼:“这难说。”
卫子陵都快被气死了,卫大郎没好气问:“你没事跑到哪犄角旮旯里找打做什么?”
卫子陵捂着脸委屈:“我和友人约好在集英楼对面的茶楼喝茶听曲,瞧见三皇子在对面吃饭,身边还带了个人。瞧着有些像是十一皇子那病秧子,我就追过去看看,然后就被人打了!”说到这,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父亲,打我的该不会是三皇子吧?”
卫大郎拧眉:“卫家纵使再大,但他是皇子,你说话要过脑子。你说是他打的,可看见他行凶了?”
卫子陵摇头:“那倒不曾,我追到半路,三皇子就骑马回了皇子府。我是跟着马车走的,然后追着那三个萝卜头去了小巷子里,就被套了麻袋。”
“父亲,那其中一个孩子身形和体态与那病秧子十一皇子一般无二,你要相信我啊!而且,那侧脸也几乎一样。”虽然他只瞥到一眼,但当年在不眠山的事太叫他深刻了,以至于他现在想起李衍依旧咬牙切齿。
他信誓旦旦,卫大郎也不得不深思:十一皇子如今在冷宫,如果他真偷跑出来了,那卫家就有皇帝的一个
把柄了。
近日父亲一直在为立太子一事同皇上僵持。
先前十一皇子把太后气得几个月下不来床,皇帝都没把他怎么样,还准他在掖庭胡闹。
这十一皇子就是皇帝的心头肉。
若是他们能拿到这个把柄,说不定立太子一事就能破局了。
想到这,卫大郎立刻找来卫家护卫首领,让他亲自带着人赶往掖庭入口西直门。同时找画师绘制了一副小贼的样貌图,只说卫家公子被打了,命顺天府尹和皇城指挥使全城搜捕此人。
从事发到下命令也就须臾之间,李衍他们从小破屋出来,又去先前那家成衣店换回了宫装,才又重新坐上马车往西直门赶。
等他们下了马车刚进去西直门,西直门前就来了一对人马,询问今日掖庭人员进出情况。
李衍长舒了口气,暗道惊险,一转头就瞧见掖庭令急匆匆朝着他这边走来。
看见他只当不认识,朝陆家姐弟招手:“让你们给十一皇子买的东西都买了?”
陆家姐弟连忙点头,然后跟着掖庭令走了。
等到了掖庭令的住处,掖庭令把门一关,才弯腰到李衍跟前哭道:“哎呦,我的祖宗呦,你没事跑到宫外去做什么?万一被发现了,您无事,奴才要倒霉的!”
李衍笑眯眯的:“你不说,我不说,就无人知道。”
掖庭令苦着脸:“两位娘娘已经知道了。”
李衍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娘和赵娘娘如何知晓的?你告密的?”
掖庭令连连摇头:“是赵娘娘找到奴才这的,说是您的猫到处找您呢。”
李衍:大意了。
他出来时候胖橘在睡觉,估计是饿了,到处找鱼干吃,找到了赵娘娘和他娘那。
赵娘娘出来找人了。
三人忐忑的回了冷宫,果然瞧见他娘和赵娘娘坐在一楼主殿等。
李衍乖觉,扑通一声先跪下了。
许嫔下了一跳,生怕他磕破了膝盖,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恼道:“你这孩子,我还什么也没说,你跪什么?”
李衍立刻装可怜:“是我的错,是我逼着小路和小宁姐姐出宫的。娘,你要骂就骂我,不要骂他们。”
许嫔气道:“是该骂!你们去宫外也不说一
声,害得我们到处找。还以为你们三个掉进井里了,差点就兴师动众的去打捞了……”
李衍抓住了字眼:“那下次我出宫和你们说一声,娘,你们别生气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赵娘娘乐了:“你这是还要出去呢?”
李衍讪讪:“冷宫多无聊啊,下次带赵娘娘一起?”
赵娘娘把茶盖一合:“算了吧,狗皇帝只对你例外,我们若是出去了,掖庭令人头就不保了。”而且,就算他们有令牌,西直门的人也不可能放她们出去的。
许嫔还要唠叨他几句,赵娘娘起身道:“好了,冷宫确实无聊,他想出去便让他出去吧,反正还有几年也能出宫建府了,而且他身边有人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陆小路还以为说的是他们姐弟呢,连连点头道:“对呀,我和姐姐今天还帮忙打坏人了呢。”
陆小宁扯了他一下,陆小路立刻闭嘴,讪讪的看向李衍。
李衍闭眼,复又睁开冲着他娘笑。
许嫔蹙眉:“什么坏人?”
李衍:“……卫子陵,三哥请我去集英楼吃饭,被卫子陵瞧见了。不过他应该没认出我来,还被三哥揍了一顿。”
许嫔担忧:“你确定他没认出你来?他会不会去你父皇那里告状?掖庭令那里会不会泄露出去?”
李衍:“娘放心,没证据没人会搭理他的。”
赵娘娘也附和:“掖庭令不会没事找事,再说了,十一已经在冷宫了,他们还能怎么的?”
许嫔一想也是:人都在冷宫了,他们能怎么的。
他们这边安心睡下了,掖庭令却吓得要死。
他才把李衍送走不久,汪公公那就来了人,说是皇帝传话。
掖庭令片刻也不敢耽搁,当看到卫皇后和卫子陵还有五皇子也在时,心里转了无数个弯,猜测会不会和十一皇子出宫有关。
果然,下一刻,建宁帝就问:“今日十一皇子可有偷偷从掖庭西直门出去?”
掖庭令后背冒汗,跪着小心翼翼的回话:“回皇上,不曾。今早十一皇子那说缺点东西,奴才倒是给了腰牌给十一皇子身边的宫婢,让她们出去帮忙置办。但申时左右,她们就回来了,皇上可以去问守门的管事太监和御林军。”
鼻青脸
肿的卫子陵急了:“你胡说!我瞧着有三个个头小的,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男童。那男童身形就是十一皇子。”
卫子陵先前也不想来宫里告状的,但卫大郎在西直门那边没找到人,严重怀疑是自家不靠谱的儿子在外头惹了什么事被打了,才联合一群狐朋狗友来骗他。
不然折腾了大半天,那小贼也没找到。
卫大郎气得把卫子陵狠狠骂了一顿,卫子陵本就被打了,这会儿被骂了心里更不舒服。
睡了一夜后,他越想越不服气,次日趁着他祖父和父亲去上职后就进宫,找到卫皇后把这事说了。
卫皇后本就因为掖庭的线人全没了生气,一听李衍在冷宫还偷偷跑出宫了,顿时来了劲,带着卫子陵跑到建宁帝这来告状了。
就算他不确定是李衍,这会儿也得找个罪魁祸首出来。
不然他多冤。
掖庭令连忙解释:“有两个小的宫婢是户部小吏陆文忠之女,另外一个小太监也是犯官之后,他们对京都熟悉,奴才才让他们一并去了。奴才这里有记录可查,皇上要看奴才现在就去取。”他发现李衍出宫后,就在记录的牌子上写了档案。
建宁帝看了汪全一眼,汪全立刻让腿脚快的太监去取了来。
卫皇后听见陆家之女,本能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五皇子,心里未免在打鼓:她怎得忘了陆家这两个孩子,这两人还是不要让霁儿瞧见的好。
这头,小太监很快把掖庭进出记录取了来。建宁帝把记录给卫皇后看了,卫皇后还没说什么,卫子陵先不依不饶道:“皇上,记录可以作假,不若将那三个奴婢喊到这来,让我认一认!”
建宁帝不耐烦:“那要不要朕把十一也一并喊了来,让你认一认?”
卫子陵刚想说好,就被五皇子截住了话头:“母后,依儿臣看不必了,定是子陵表哥看错了。”
从前五皇子以为背靠卫家就万事大吉了,但他很快发现,卫家出了卫皇后和卫子陵两个蠢货,没事只会捣乱。
他先前对付李衍,是因为李衍威胁他。后来两人都说和了,李衍有心疾,又主动去了冷宫,不想掺和夺嫡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偏生这两人还要去惹他。
他不看着点估计又要出事。
卫
子陵瞪他:“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我看错了?”
五皇子看向卫皇后,卫皇后本就心虚,立刻附和:“也许真是子陵看错了,就不必劳烦十一皇子出来了。”先不说那两个孩子,皇帝是挖空心思想将那病秧子弄出冷宫呢,她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姑母!”卫子陵不高兴了。
卫皇后冷着脸训斥他:“够了,你定是被人打坏了眼睛,现在回去面壁思过,近日不要进宫了。”说完朝着建宁帝行了一礼,拉着卫子陵走了。
出了清心殿,卫子陵还要说,就被卫皇后瞪了一眼:“让你闭嘴就闭嘴,往后在外人面前对霁儿客气点。他是皇子,将来还是太子,听见了吗?”
卫子陵这些火气不仅没下去,反而越烧越旺,但这个时候又不得不点头。心里却在排腹:自从姑母养了这个五皇子后,对他就不如从前了,也越发的怕事了。
反正这是没完,以后他多盯着三皇子府,贴等能逮住那病秧子和三皇子的把柄。
清心殿,等皇后他们一走,建宁帝目光沉沉的盯着掖庭令,问:“你如实告诉朕,十一今日真没出去?”
掖庭令心一横:“没有!”君心难测,他现在是万万不敢反口的。
建宁帝盯着他长达一分钟,就在掖庭令快顶不住时,建宁帝摆手:“你回去吧,好好守着西直门。”
掖庭令后背冷汗直流,行了礼退了出去,一路加快脚步回了掖庭。
等回去后,立马让人将李衍请了来,把方才的事说了。又陪着笑脸问他出宫令牌哪来的。
他记得今日自己的令牌一直在身上。
李衍:“这你就别管,反正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掖庭令脸色发白,抖着唇问:“您这意思是还要出去?”
李衍点头:“自然要出去,公公要替本皇子保密呦。”他加重语气,“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掖庭令欲哭无泪。
李衍拍拍他的肩,送了他一匹纯金的小马,特别郑重的同他道:“我把命都送给你了,今后你就是自己人了,别叫本皇子失望啊。”
掖庭令只觉得手上的小金马如有千斤重,但欺君都欺了,不拿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掖庭令把小金马往袖子里放,也郑重
道:“那十一皇子今后小心为上,奴才的身家性命就在您手上了。”
李衍点头:“你放心,本皇子惜命。”
他想过了,只是换个衣衫溜出去不行,得易容。
系统到现在都没爆出过易容术,他回去拉开脑海里的电子藏书阁,找到武林野史和医书一栏,开始查找易容术。
接连找了三日,看得他头晕眼花,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也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他看着弹出来的抽宝箱提示,忍了又忍,最终把系统关了。起身朝着窗外喊:“初一,十五。”
一阵风刮过,两个暗卫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李衍直接问:“你们会易容术吗?”
两个暗卫一起点头。
李衍:麻了,怎么就没想到先问问。
“我想学,你们谁教我?”
两个暗卫互看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又消失了。
李衍疑惑,趴在窗口左看右看,正在想他们搞什么鬼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初一出现了,肃声道:“卑职负责教授十一皇子易容术。”
李衍:“……你们不会出去打了一架吧?”
“输了的负责教我?”
初一点头。
李衍:他是什么大麻烦,怎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肉疼的从匣子里摸出先前从拐杖上抠下来的夜明珠塞到初一手里,道:“这个你拿去,以后我给你发月钱。”
初一看着那夜明珠呆了呆,然后把它往前一推:“暗卫不用月钱。”
李衍肃声道:“怎么用不着了,以后我出宫建府,你们也别当暗卫了,就当我护卫。每月领月钱做事,攒够了银子可以成亲生娃娃啊,然后光明正大的去京都街市上逛。”
初一眼眸颤动: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暗卫还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逛吗?
暗卫的命运不该是终生隐没在黑暗,最终为主子赴死,区别只是早死和晚死……
他默不作声的收了夜明珠,然后认真教起李衍易容术。待他隐到黑暗里后,压低嗓音道:“以后我们谁打赢了谁教十一皇子吧。”
十五:“可以。”
李衍人聪明又认真,不到几日就学会了易容,再有半个月,已经将易容之术学得炉火纯青。
然后就把陆家姐弟拉了来,一起学。
读书怎么都学不会的陆小路学这个倒是快,学会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脸完全柔化了,怎么看都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陆小宁学得也不慢,但相对保守,只把自己五官稍微变化了一些。
三个月后,三人准备再次出宫。
掖庭令如同一个老妈子似的操碎了心,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西直门,又嘱咐道:“西直门附近奴才都瞧过了,没有人注意那边,您出去后就有马车接送,记得落日前回来。”
李衍很是耐心的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掖庭令看着他们出了西直门,摸摸袖子里的小金马才有了些许的安慰。
李衍他们出了西直门,直接就去了东城的一座屋子。这屋子是李衍送信,让三皇子帮忙置办的。院子的主人化名许行,身份是南边来的商人,父亲从商,三年前出海遇难,他幸免于难,不过因为落水,身子骨落下病根,常年与药物为伍。上个月为了求医,才从南边搬到了京都。
先前那几间铺子和卫含薇手里的胭脂铺也早已经转到了这个假身份的名下。
屋子不大,但胜在格局开阔,里面的物件摆设和家具全是新置办的,三皇子顺带还请了两个哑奴看家。
李衍三人进去后就开始易容,陆小路依旧做小姑娘打扮,陆小宁倒是直接做了抱剑童子打扮。李衍依旧是一副病弱少年装扮,只不过五官与他先前毫无相似之处,连眼睛的形状都变了。
先前他给人的感觉虽然病弱,但机敏狡黠。现在从里到外给人的感觉就是病弱纯良、有钱好哄骗的类型。
陆小宁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道:“若是再高一些,声音再变一变和从前的你就完全没有关系了。”
李衍想了想,直接在靴子里垫了增高鞋垫,整个人瞬间拔高一截。
看上去比陆小宁还高了。
陆小路惊奇,围着他左看右看,仰头仰视,兴奋问:“这个,能给我也垫上吗?”
李衍又从药囊里拿了一颗药吃下,然后道:“不能!”那声线比他原来的声线粗哑了不少,听着十分陌生。
陆小路惊奇的瞪大了眼。
易容好后,李衍让陆小路待在家,他和陆小宁扮作病弱少爷和小书童
出门了。
为了实验易容效果,两人转头就去了三皇子府门前转悠。
陆小宁上前拍门,管家开门后对着李衍他们上下打量,询问他有何事。
李衍张口就要找三皇子。
管家拧眉,只当他是来攀关系的,说了句不在就关门了。
李衍有些遗憾,想着去对面的茶楼坐一坐,不管他三哥是出去还是在家,总得经过折扇门,不若守株待兔。
两人刚坐到一楼大堂,就被人用花生砸了脑袋。
李衍捂着脑袋抬头,就瞧见卫子陵趴在茶楼二楼的木质栏杆上,嬉笑的看着他:“喂,傻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陆小宁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卫子陵。她立刻持剑挡在李衍面前。
卫子陵蹙眉不悦:“你这小童,不想在京都混了是不是?”
看那表情,是没认出他们。
李衍:现成的傻缺找上门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陆小宁拉开,然后十分纯良的朝着卫子陵行了一礼,露出八颗牙齿:“抱歉,我们初来京都,冒犯了,你方才是喊我吗?”
卫子陵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行君子礼未免觉得可笑,没好气道:“自然是喊你,我问你,你去三皇子府做什么?”
李衍谎话张口就来:“听闻三皇子府有明医,我来求医。”
卫子陵:“求什么医?”
李衍掩唇咳嗽:“我前些年落了水,身体不好……”说着又咳咳咳。
这模样,让卫子陵想到了皇宫那肺痨大皇子。
他无趣的扭头,继续坐到自己座位上喝茶。
李衍眼珠子转了一圈,带着陆小宁上楼了。
卫子陵坐在窗口,身边换了四个练家子,一看就是上次被打怕了。
他端着一杯茶,一刻不停的盯着三皇子府。
李衍缓步坐到卫子陵对面,然后点了卫子陵一模一样的茶,开始学着他的动作慢慢品茶。
那模样有股东施效颦的味道。
卫子陵突然又来了兴趣,开始问他来历。
李衍像个没心眼的傻缺,问什么都答。
卫子陵瞥见街的对面,三皇子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要走,看到李衍时,唇角突然露出坏笑来:“走,本
公子同三皇子也算认识,带你一起过去。”
“真的?”李衍眼眸发亮,果真跟着他走了。
待走到对面,卫子陵喊了声三皇子。
三皇子下马,蹙眉瞧着他:“有屁就放!”
卫子陵也不恼,把李衍往前一推,道:“我这兄弟来求医的,你府上不是有太医吗?给他瞧瞧呗?”
三皇子目光落到李衍身上,上下打量他。李衍颇为紧张,卫子陵同他不熟,认不出他很正常,但三哥同他处了许多年,还真有点难说。
然而下一秒,三皇子就冷嗤道:“他算什么东西,配本皇子的太医给他瞧?卫子陵,别什么阿猫阿狗,狐朋狗友都往本皇子的面前带。”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府门砰咚被关上,李衍抿唇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卫子陵遗憾道:“你看,本公子帮你了,但奈何这三皇子不做人,本公子也没办法。”
李衍弱声问:“那,那我要如何做,他才肯让太医医治我?送银子可以吗?”
卫子陵摇头:“你初来京都许是不知道,这三皇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奸诈小人!你送银子给他,他肯定就带人抄你全家了。”
李衍眼神乱闪,有些被吓到:“那,那怎么办,我带了许多银子,千里迢迢跑来京都求医的。”
许多银子?
卫子陵眼中精光闪过,勾住他脖子:“相逢即是缘,方才本公子都认了你当兄弟了,本公子自然会罩着你。”
“治病先不急,本公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还抱着剑的陆小宁一秒呆滞脸:他们易容不就是为了躲卫子陵吗?怎得十一皇子就同他兄友弟恭、勾肩搭背走了……”他是跟还是不跟。
隐在暗处的初一和十五:完了,卫家大公子这是引狼入室,自寻死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签到第74天
李衍一路被卫子陵带到了京都南街的一间赌坊。
赌坊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和喊叫声。
李衍有些不适应的咳了两声,卫子陵拍了拍他单薄的背,笑着问:“赌坊,见过没有?”
李衍边蹙眉边点头:“见过,但我爹在世时说了不准我玩。”
卫子陵撇嘴:“别听你那死鬼老爹的,赌坊可好玩了。”他指指玩得正在兴头上的一群人道,“你瞧,他们笑得多开心。”
李衍往他手指的放心看去,一群人围着一张大桌大笑拍桌嚷嚷着快些。
李衍弱声道:“好像是挺好玩的。”
卫子陵:“你先看着,这赌场的老板是本公子朋友,本公子过去打个招呼,马上就过来陪你玩两局。”
李衍点头,眼里全是少年人的兴奋。
卫子陵扯了一下嘴角,丢下他先去找了赌场看台上的周老板。
周老板瞧见他过来,很熟络的打招呼:“呦,什么风把你卫大公子吹来了?”
卫子陵:“别提了,近日家里管得严,手头紧,缺银子花。”自从上次被打后,父亲就认定是他在外头惹了事,把他的花销都断了,还不许母亲接济他。
他穷得很。
周老板:“那摇两把?”
卫子陵摇头,靠近他,然后指了一下李衍,小声道:“给你带了只肥羊过来,外地刚来,人傻钱多,家产颇丰。你把他家产连同裤衩全赢过来,你六我四。”
周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开始上下打量起李衍。
病瘦冷白的脸,圆圆、高鼻梁,月白色底衣淡蓝色狐裘,脖子上带着个沉甸甸的金色长命锁。站在原地好奇的四处打量,那眼神一看就纯良无害。
周老板坏笑:“瞧着也就十来岁,还是给人留件裤衩吧。”
卫子陵跟着笑了起来,那头的李衍以为在冲他笑,还龇着一口小白牙,挥手同他打招呼。
看上去更傻了。
追过来的陆小宁边掩住口鼻,边伸手去拉他:“公子,我们走吧,卫子陵一看就不怀好意。”
李衍边朝卫子陵挥手边用气音道:“不怕,我也不怀好意……”
赌场里的声音太大,陆小宁没听清,凑近他啊了一声。
李衍又补充了一句:“难得有傻缺送上门,不坑白不坑!”然后不顾陆小宁的阻拦,边招手边朝卫子陵靠近。
两人聚在了一起,怀着互相看傻逼的兴致,笑得满脸真诚。
卫子陵向李衍介绍了赌场的周老板,李衍礼貌的问了声好。
赌场周老板问:“玩两把?”
李衍连忙摆手摇头:“不,不用,我爹说赌博不好……”
那周老板虎着脸:“你那死鬼爹骗你的呢,赌博不好哪有这么多人玩,走走走,大哥带你去玩两把。”
李衍求助的看向卫子陵,卫子陵伸手推他:“就是,别搭理你那死鬼老爹,走走走。”
远在清心殿的建宁帝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总觉得殿内阴风阵阵,身上一阵发凉。
他看了眼正在加碳火的汪全,道:“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冷宫那也多加些碳,别叫那孩子冻着了。”
汪全应了是,顺口就拍了句马屁:“皇上,您真是位好父亲啊!”
他话落,建宁帝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建宁帝暗自思忖:那孩子该不会再为自己两次把他打入冷宫的事生气,在骂他吧。
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干什么。
而李衍本人,在赌坊周老板和卫子陵左一句‘死鬼爹’右一句‘死鬼爹’的推波助澜下,来到赌桌前。
赌坊周老板赶走这张赌桌上的其余赌鬼,朝李衍道:“先玩最简单的赌大小,前两把算老哥请你,赢了算你的,输了算老哥的。”他说完,示意荷官摇筛盅。
荷官得到指令,举起筛盅又快又稳的摇了十几下,然后啪嗒一声盖在了桌面上。
周老板定定的看着李衍:“许公子,请吧。”
一大群赌徒闻着味、兴奋的围了过来,都在催促李衍快点。
陆小宁拧眉,伸手去拽李衍:“公子,还是算了,老爷说……”
一旁的卫子陵直接将陆小宁挤开了:“老什么老,走开走开,别老提那个老死鬼,打搅你们家公子的雅兴。许弟,快些。”他从袖带里掏出一两碎银子递给李衍,“这第一把就当本公子请你的。”
李衍犹犹豫豫,终于把那一两银子放到写了大字的桌面上。
荷官眼神压了压,筛盅里头的筛子轻微动了
一下,李衍耳尖跟着动了动。
荷官拉开筛盅,果然是大。
周老板把双倍的银子丢了过来,卫子陵立刻做兴奋状,把银子塞到李衍手里,激动道:“你看,就挣了双倍了,好玩吧。”
李衍病白的脸也染上了兴奋之色,点头道:“这比我爹累死累活做生意强多了。”
卫子陵开始鼓吹:“岂止是强多了,还能让人一夜暴富呢。”
陆小宁冷着脸插嘴:“还能让人倾家荡产!”她就怕十一皇子太爱财,上了对方的当。
卫子陵横她一眼,催促着李衍继续下,围观的人跟着叫喊:“快接着下注啊,快下,不下我们下了!”
荷官的筛盅又摇晃起来,李衍把刚得的二两银子又下了下去。然后接连赢了三把,他激动得面红耳赤,从袖带里摸出一百两银票出来,然后抽出一张往桌上一拍:“大大大!!”
眼见他上钩了,周老板朝着荷官使了使眼色,荷官桌下的手一动,筛盅里的塞子跟着翻转。他拉开筛盅,李衍跟着所有人凑了过去:“小——”
李衍略有些失望,赌性上来,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打银票:“我再压,快摇!”
荷官再次举起筛盅用力摇晃起来。
陆小宁看他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紧张的连忙伸手拉他。
李衍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别担心,你少爷我定会赢好多好多钱的!”
周老板和卫子陵互看一眼,唇角都翘了起来:果然是个傻的,估计待会连裤衩都不剩。
筛盅扣在桌上,荷官朝着李衍看来,肃声道:“买定离手,大还是小?”
李衍假意在观察,实则拉开脑海里的系统面板签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京都吉祥赌坊成功,生命值+10,奖励逢赌必赢技能半个时辰,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在吉祥赌坊签到,获得更多的奖励哦。】
他很满意系统的奖励,把一叠银票继续往‘大’的方位上放,喊道:“开!”
荷官故技重施后直接拉开了筛盅,看着李衍笑道:“许小公子,你输了,是小。”
围观的众人发出嘲笑的‘嘘’声,卫子陵和周老板的脸色难看起来。
李衍提醒那荷官:“你要不先看一下再说?”
那荷官低
头一眼,随即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明明是……”
李衍狐疑的看着他:“明明是什么?”
荷官不说话了,惊慌的看向周老板。
周老板和卫子陵脸黑如锅底,然后示意荷官继续。
第一次赌博的人,总有莫名其妙的狗屎运。
没关系,继续。
周老板把双倍的银票送了过去,李衍笑眯眯的全拿过来,然后往陆小宁手里一塞。
陆小宁惊呆了,手上的剑险些抱不住,手忙脚乱的把银票收好。
赌局继续,之后无论怎么赌,赌大小、推牌九、马吊……但凡李衍出手了,必赢。
荷官接连换了好几个,都见鬼似的看着他。
难道这小公子的抽老千手段比他们还高明?
但观察了许久,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啊?
总不可能是用意念控制的吧!
周老板看着李衍面前堆积如山的银子和票子,已经彻底不淡定了。撸袖,亲自上场和李衍赌。
他们把所有的玩法都赌了一遍,最后大冬天的,周老板只剩下一件裤衩。
周老板盯着乐呵呵的李衍和黑脸的卫子陵严重怀疑这两人串通过来抽老千,在玩他呢。
不然就算赌神在世也不可能把把赢、次次赢。
卫子陵也注意到了周老板的神情不对,连忙和他眼神交流,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下一秒,李衍直接将面前的银票推到了卫子陵面前,特别真诚道:“卫大哥,这些都给你。”
周老板眼神一下子凶横,卫子陵惊慌一秒着脸把李衍手往外推:“你给我做什么?”
你不要过来啊!!!
李衍无辜脸:“卫大哥不是说认我当弟弟,带我来玩,赚了钱给我治病啊,其余的给您当辛苦费。”
卫子陵:“你不要胡说八道!”
李衍:“我没胡说,卫大哥,我真心把你当大哥的。”
“卫子陵!!!”周老板彻底爆发了,他一吼,吉祥赌坊的打手就全冲出来了。
卫子陵吓得拉过还在同他推拉的李衍就跑。
李衍抱着一堆的银票,被他扯得东倒西歪,陆小宁扯下外衣,把剩下的银票一卷,直接掀了桌子就跑。
卫子陵一路拉着李衍跑了两条街,然后窜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躲了起来,待确定人走远了,他才恶狠狠的盯着李衍骂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李衍心脏砰砰砰的跳,只感觉要跳出胸口了。
他努力平复呼吸,然后又把手上的银票捧到他面前:“没有,我是真心想把银票全给你的,你是我在京都的第一个朋友。”他眼神真挚,纯净无邪。
卫子陵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银票眼神动了动:“你真这样想?”
李衍点头:“比真金都真。”
卫子陵把银票收进了口袋,一本正经道:“那好吧,我信你。”反正他的目的也是弄点银子花花,现在也算间接达成了。
李衍见他收了银子,满脸高兴,但很快又蹙眉担忧道:“我还是觉得赌博不好,卫大哥以后还是别去赌了。那帮人瞧着凶神恶煞的,赌输了还赖皮,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卫子陵冷着脸骂道:“那帮狗杂碎,亏得本公子从前还照拂一二,今日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他们。”
他丢下李衍,立马去了京兆尹,说是吉祥赌坊老板发印子钱,还意图殴打他,带着一群官差去把吉祥赌坊抄了。
周老板冤枉啊!
他没想动卫子陵,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卫家的公子啊。他只是想把银子全拿回来,顺带打李衍一顿。
哪想卫子陵先跑了,他跑就跑吧,还把抱着钱财的李衍拉跑了。
打手能不追吗?
他们是在追银子。
卫子陵不顾周老板的辩解,强行将人打了一顿。除了把大部分银票都充公了,自己还偷偷藏了部分赃款。
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数,卫子陵发现自己这一趟挣了一万多两。
虽然比他预想的少,但可比向他父亲伸手要钱容易多了。
卫子陵就想,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赌坊少说也有数十家,若每家都来这么一下,那他近日的花销岂不是不用愁了?
但抄人家赌坊也不能无缘无故。
首先,得让许傻缺同他一起去,然后让他像今日这样赢。若是赢了后,对方让他们走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让,他就把许傻缺丢在赌坊让别人揍。然后他再以赌坊涉黑、殴打良民为由,把赌坊端了,来
一波黑吃黑。
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卫子陵美滋滋的收好银子,然后一拍脑门:“坏了,只问了那傻缺姓名,忘记问他住在哪了。”
但他转念一想,只要进了京都都会留下痕迹,以他卫家的势力,要查一个人还不容易。去城门口问一问,再去衙门、牙行问一问。
别说住处,八辈子祖宗都能给他挖出来。
他立刻找来侍从去调查。待侍从走后,他又想起自己方才走的时候,那傻缺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模样。
坏了,都忘记问他是啥病了,不会发病没了吧?
要是李衍听见了,肯定能给他一拳。
这不是废话吗,谁家有心疾的人被拉着这样跑能不发病?
卫子陵一走,他就连吃了好几颗速效救心丸,都快吐血了好不好,系统的血条哐哐哐的往下降。
直到看到卷着一包袱银子、票子找来的陆小宁,李衍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赢了很多钱,除去给卫子陵那傻缺的,剩下的应该是大头。
他找了个无人的地,就地开始数银子,每数一张都是在给自己续命啊。
陆小宁就木着脸,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数银子。
实在有些不能理解:都这样了,不能回去休息一下再数吗?
十一皇子还真是爱财如命。
她一晃神,李衍就数完了。然后扶着墙起身,喊了声初一。
四周都很安静,陆小宁不明所以的问:“什么初一?”
李衍深吸一口气:“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死了,出来背我。”
一个高大的黑影咻的一下出现在陆小宁面前,陆小宁吓了一跳,抱着剑护在李衍身边。
李衍推开陆小宁解释:“我有两个暗卫,一个初一一个十五。”
陆小宁哦了一声,退开,然后问了一句:“你怎么分辨他们?”对方都蒙着脸呢。
李衍:“他们晚上不蒙脸的。”
陆小宁:“那现在为什么蒙脸?”
李衍:“因为他们是暗卫啊,不能露脸,不然他们会……”他做了个抹脖子自杀的手势。
陆小宁瞪圆眼睛。
初一嘴角抽搐,一言不发的把李衍背起来就走。然后几个起
落消失在了青天白日的街道上。
风里残留着李衍拉长的喊叫声,陆小宁站在原地发愣:“就不能带带我吗?”
下一秒,同样带着面具的十五出现,捞起她就上了屋顶。然后一路飞瓦掠街,不消片刻就到了东街的院子。
陆小宁安全着陆时,腿都软了,扶着门框连呕了几次。
陆小路拿了一串冰糖葫芦塞到她嘴边,欢快道:“阿姐,吃。”
陆小宁顺势咬了一颗果子,总算把胃里的酸水压了下去。才问自家弟弟:“糖葫芦哪来的?”
陆小路往屋内一指:“阿衍哥哥给的。”
陆小宁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见李衍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坐在软椅里,左右手各一串糖葫芦也朝她看来。好奇的问:“你晕轻功啊?那你以后学轻功会不会边学边吐啊?”
陆小宁强调:“我不晕轻功。”方才就是太突然了,而且她是被人拎沙袋一样拎过来的,起起落落能不晕吗。
李衍哦了一声,把左边没咬过的糖葫芦递给她:“刚好三串,一人一串。吃吧,吃完就不难受了。”
那糖葫芦色泽晶亮、红艳欲滴。
陆小宁接过,咬了一口,问:“你是在北街路口的摊贩那买的吗?父亲从前每次下职也会给我和小路买。”
李衍摇头:“不知道啊,初一跑太快,没注意。丢了铜板就回来了。”
陆小宁不说话了,和自家弟弟坐在一块儿,安静的吃着糖葫芦。
李衍边嚼着糖葫芦,边又数了一下。他这里总共两万一千两整,全兑换成生命值,足够抵掉方才掉的血还有多余了。
这趟不亏。
哎,下次再去找卫傻缺玩玩。
他刚兑换完,卫含薇就来了。
把这几个月胭脂铺的账本给他看过后,忧心道:“胭脂作坊倒是步入正轨了,做出来的东西是好的,靠着口碑,胭脂铺的经营状况也只比从前好了一些。没有亏损,但营利一般。”
“许多京都的达官贵人更愿意去东街花容胭脂铺和南街的月影胭脂铺。他们铺子的妆点和摆设一看就比我们家的高档。”
李衍懂了:就是已经形成品牌效应了,不管好不好用,贵人都以能用为荣。
卫含薇又继续道:“而且,周围
的胭脂坊都有意无意的打压我们的胭脂坊……”
实在是他们家的胭脂水粉效果太好了。
李衍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卫家公子是朋友。隔几日我带他去胭脂铺,捡些好的胭脂,让他送给卫夫人、大长公主用用。”
卫含薇眸子睁了睁:“你说的是卫右相家的嫡公子,卫子陵?”
李衍点头:“嗯?”
“你和他是朋友?”卫含薇不可置信,但看到他这张现在全然陌生的脸,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但卫皇后和卫子陵有多厌恶十一皇子她是知道的。
若哪天卫子陵知道许行就是十一皇子,那不得提刀砍人。
卫含薇微微欠身:“我知晓了,小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无事我就退下了。”
李衍看着她左脸,问:“先前给你的药膏为什么没用?”就算是冷宫的赵娘娘也是在意容貌的。
卫含薇摇头:“这样挺好,我不喜容貌太盛。”虽然现在皇后有五皇子了,但若是她容貌恢复,就算有皇帝的旨意在,也难免卫家拿她去讨好其他的权贵。
“还是十一皇子害怕我这样子?”
李衍摇头:“我怕什么,你如今都是掌柜了,又不靠脸吃饭。”
卫含薇微笑,退了下去。
十一皇子心善又聪慧,可惜了那身子骨,不然如此得宠,说不定能荣登大宝。
眼见天色欲暗,金乌西沉。
李衍几人启程回西直门了,沿路特意让初一、十五注意有没有人跟着。
这样太显眼也太麻烦,不若在东城的宅子里直接挖个地道通到西直门附近,这样就方便多了。
嗯,下次出宫和三哥提一下。
李衍这次回宫待了三日才再出来,卫子陵在许府周围已经等他等得嘴上长泡。
幸而许府还有个小后门,李衍从后门入后,更觉得挖地道是有必要的。
他易好容出去后,卫子陵就问他这几日去哪了。
李衍同他又到了上次的茶楼,推说前几日回来就病发,去京都外的庄子养病了。
卫子陵问:“你这寒症跑快了也会发作嘛?”
他这样一问,李衍就知道他去查过自己了。点头道:“嗯,吃辣喝
酒都会,受凉吹风也会。先前的大夫说寒气已经进了脏腑,要每日喝药温养。还同我说,宫里的太医或许有办法治我。”
“所以我才千里迢迢赶来京都。”
卫子陵对这个不关心,转移话题问他:“你先前不是说你爹不许你赌博,那你前几日为何逢赌必赢?”
他开始胡诌:“实不相瞒,我爹从前很喜欢赌的。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就时常去赌场抓我爹,所以我自小就对骰子的声音提别敏感,抓周的时候也抓了骰子。五岁前都在赌场玩大的,后来我爹输光了祖产被人剁了三根手指,发誓再也不赌了。我娘陪着他东山再起,又积攒了不少产业。我爹为了把许家的产业做强做大,才带着我出海,然后就死了……”
“停停停。”卫子陵不耐烦听他叨叨,“我是问你为何逢赌必赢?”
李衍挠挠头:“大概是继承了我爹的天赋吧。”
卫子陵:“你不是说你死鬼老爹输光了家产?”
李衍:“对啊,我天赋异禀,总之就没输过。但我爹输怕了,不准我赌博。”
“我也觉得赌博不好。”
“哪里不好了?”卫子陵拍桌,“别听你死鬼老爹的,他自己是老输鸡嫉妒才不让你去的。”
李衍:“我爹不是死鬼……”
卫子陵:“都死了,不是死鬼是什么?”
李衍外头想了一下:“好像挺有道理……”
远在清心殿的建宁帝坐在御案前不住的打喷嚏,打完喷嚏刚停下,手就被倒下来的折子给砸了,小拇指连着十指中指被砸了个正着。
好像不能动了。
汪全吓到得死,连忙传太医。
建宁帝咬着后牙槽冷着声筒汪全道:“朕总觉得近日有人在诅咒朕!!”
汪全:“……”您确定那不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签到
卫子陵说得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快被绕进去了,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别管你死鬼爹了,我们今日继续去赌坊吧,能挣好多好多的银子。”
他生怕李衍再说出反对的话,立刻又补充道:“我们这也是在为民除害。你想啊,如果你把所有的赌坊都赢倒闭了,那不是皆大欢喜?”
李衍迟疑:“可是,赌坊的人都好凶,万一他们又追着我们打怎么办?我生病跑不动的。”
卫子陵:“这个你别担心,我早想好了。我让京兆尹的人提前去赌坊门口蹲守,谁敢动我们,我就把他抓起来。就算他们动手了,我一定顶在前面护着你。”
李衍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点头:“那好吧。”
卫子陵兴奋:“我要挨打当风险,赢了的银子你四我六。”
李衍:“好。”
卫子陵:“那现在就去?”
李衍:“好。”
于是,两人结伴从东街赌到南街,从南街赌到北街,再从北街赌回西街……花了整整十天的功夫,将整个京都十二间赌坊全部赢倒闭了。
其实从第二家赌坊倒闭开始,其余赌坊就听到了风声,想关门跑路。但卫子陵找人守着这些赌坊老板了,不能跑,更不能不赌。
更气人的是,人家还赢得光明正大。
最多就是强迫他们赌而已。
京都赌博风气被肃清一空,百姓拍手叫好,卫子陵分了大把的银子,一下子腰包鼓了起来,别提有多高兴。
近日走哪腰背都挺得笔直。
三皇子撞见他好几回,回去就嘱咐李衍:“就算易容了,你近日莫要总往外跑,卫子陵那混账到处找赌坊麻烦,指不定哪天就撞上了。”
李衍嗯嗯点头,转身就和卫子陵称兄道弟去了。
卫子陵同李衍聚完,又同一群狐朋狗友吃完酒后才唱着小曲回去,瞧见他父亲和祖父坐在大厅时还好心情的打了个招呼。
哪想卫大郎盯着他用力一拍桌,骂道:“你近日又干了什么好事?”
卫子陵仅剩的一点酒意都吓醒了,结巴道:“我,我最近也没干坏事啊,就帮忙京兆尹……整顿京都纪律了……”他边说眼睛边往他祖父那瞟。
右相只沉着脸不说话,一看就气不顺。
卫大郎黑着脸:“顺带去赌了?”
卫子陵不服气:“那怎么能算赌?我那是为了打击赌坊,京都的百姓都拍手叫好呢。”
卫大郎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踢跪了下去:“蠢货?谁让你釜底抽薪的?你懂不懂什么叫涸泽而渔?为了点银子闹这么大动静,你当京兆尹是你家,由得你随意调动?”
卫子陵揉揉膝盖:“那祖父还能调动皇城指挥使呢……”
右相脸更沉了。
“那能一样吗?”卫大郎那个气啊,“你祖父是臣相,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一介白衣……”他指着卫子陵,气得咬牙,“你知不知道今日在金銮殿上那帮御史怎么参我们卫家的?你祖父差点没叫你气死!”
“想要钱没错,就不能聪明点吗?”他还是头一次被御史那帮老头怼得哑口无言。
卫子陵委屈:“谁让父亲禁了我的花销……”
卫大郎:“说来说去,你觉得是为父的错了?”
卫子陵想点头,卫大郎伸手就要打,听闻风声的卫夫人一脚迈入门槛,慌忙拦住他哭道:“老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心头肉,您要打他,就先打死妾身吧……”
卫大郎被卫夫人哭得心烦,一时下不去手。
一直坐着没说话右相用力一拍桌站了起来,怒道:“慈母多败儿,早晚有一天他要把卫家也牵连了进去……”
卫夫人面对公爹不敢苦恼,只得诺诺道:“不还有大长公主和皇后娘娘在吗……”
右相叹了口气:皇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个的,真是气死他了。
右相冷哼一声:“自今日起,你就待在府上,哪儿也别去了!”说完,他就走了。
“祖父!”卫子陵气得要死,回头去看他父亲。
卫大郎扭头也走了。
卫子陵看向最疼自己的母亲,卫夫人也没有办法,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你近日多去你祖母那请安,多孝顺一些,你祖父听你祖母的,她若肯你出去,你祖父也不会说什么。”
卫子陵委屈的点头,特意让身边的侍从去同李衍说一声,近日他出不去了,找太医的事稍后再说。
其实他也没想真帮李衍找太医,主要是想安抚住他,想让李衍教他逢赌必赢的技巧。
这神奇的能力太吸引人了,别人会不如自己会。如果他能逢赌必赢,那他今后铁定不会缺银子花了。
侍从去后很快就拿了个大木盒回来,说是许小公子特意交代他拿过来的。
卫子陵打开,发现是一匣子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口脂口蜜之类的东西。他把东西往旁边桌上一丢,蹙眉问:“送这些东西给本公子做什么?”
侍从解释:“许小公子说,这是他家发家的胭脂水粉,效果比宫里娘娘们用的都好,让你拿这个去讨好大长公主,她们铁定就不生气了。”
卫子陵一听,眼神立刻亮了:是啊,他不喜欢胭脂水粉,不代表祖母不喜欢。
祖母一高兴,铁定就解了他的禁足。
于是,卫子陵拿着那套胭脂水粉兴冲冲的去找大长公主了。他本就是想讨好祖母,自然将那胭脂水粉的效果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拍着胸脯保证道:“祖母用过之后,定然肌肤赛雪、冠绝群芳!”
大长公主自然知道他这样殷勤是为了哪般,合上茶盖敷衍道:“好了,本宫都这般年纪了,说什么冠绝群芳,没得让人笑话。难得你有孝心,这几日就安心在家待着吧,你祖父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卫子陵整张脸顿时垮了下去:得,这东西铁定白送了。
他祖母铁定用都不会用。
大长公主原也打算压箱底的,但某日参加侯府的宴会,实在找不到自己的胭脂了,又想到卫子陵的一片孝心,就让人取了来,试着涂上。
这胭脂的粉质居然意外的细腻,香气也自然高雅,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待到了宴会上,各个都夸她气色红润,状态绝佳时,她更觉得这胭脂好。
有人前来询问,她就带着炫耀的口吻道:“这是子陵送本宫的,这孩子就是孝顺,说是江南一个朋友家特有的秘方。”
再细细询问是哪家的胭脂,胭脂店名时,大长公主就矜持的不说了。
各家夫人平日里出门比的就是衣着、穿戴再者就是胭脂水粉了。
她们比不了宫里的娘娘,大长公主就是她们的风向标。
大长公主都觉得好的东西,那必须安排上。
既然不好问就从大长公主身边的婢女下手。
于是各位贵夫人、县主、姑娘的
都派人注意着大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动向。
这边大长公主在宴会上被夸后,回去就把卫子陵送的其他瓶瓶罐罐都拿出来用了。
用过一点时间后,她就察觉出好坏了。
这盒子里的东西香膏柔滑,用过后脸眼角的细纹都淡了许多。唇脂馥郁色正,让她有些干枯的唇重新饱满起来。还有里头的体露、丹蔻、黛笔……每一样都深得她心。
从前用的那些宫廷御用的和这个一比,简直是糙米和细糠的区别。
大长公主立刻命人把之前用的东西全扔掉,换成卫子陵送的这种。她用量大,面脂都是用来涂全身的,很快便用完了一瓶。
于是就让人去寻了还在家禁闭的卫子陵,问他那胭脂哪里买的。
卫子陵兴奋的告知了。
等那婢女去北街的胭脂铺购置后,京都所有的贵夫人、郡主、姑娘的都知道了那胭脂来自‘许记’胭脂铺。
不过两日,‘许记’里,大到胭脂水粉,小到黛笔、丹蔻就被抢购一空。
卫含薇算着账,激动得脸都红了。询问李衍要不要赶紧把存货补上。
李衍摇头:“你就对外说暂时都定出去了,没货。就算之后上货了,每天也只限量供应胭脂水粉。”
卫含薇不是很懂:“有东西为何不卖?”
李衍数着银子笑得眉眼弯弯:“供不应求,才能抬高逼格,这叫饥饿营销。”
“鸡饿□□?”卫含薇蹙眉,听上去好奇怪。
她放弃理解了,按照李衍的策略去经营许记。
李衍从许记出来后,就在卫府门前溜达,心想:这卫傻缺啥时候能出来。
他还等着他出来捞钱呢。
哎,真是磨叽。
一墙之隔的卫子陵在和大长公主磨耐心呢,这几日,日日闹着想出去。
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脾气让人闹,对孙辈到底宽容了几分。
想着也将人关了两个月,于是道:“也没多少日子就过年了,等过了年,你就同你母亲去走亲戚,你祖父自然会放你出去。”
卫子陵一喜,高声道:“谢谢祖母,还是祖母对我好。”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待翻过年后,他头一日跟着他母亲去走了亲戚,第二日就去了许
府。
许府的哑奴比划说许小公子去了胭脂铺。
卫子陵立刻又跑到了许记胭脂铺,一见到李衍便迎了上去,勾住对方脖子,笑道:“几个月不见,盛是想念啊。”
李衍被他勒得咳嗽两声,腼腆的笑道:“我也是,甚是想念卫大哥。”哎,没有人能带他挣钱如此快了。
卫子陵眼珠子转转,试探的问:“正月无聊,不若你教教我逢赌必赢的小技巧?待学会了,为兄带你出去大杀四方?”他都想好了,现下京都没了赌坊,他可以去找那群朋友玩。
正月里,大家手里都有银子,送点给他应该不过分吧。
李衍蹙眉:“卫大哥还要出去赌?”
卫子陵无奈道:“没办法,先前赢的银子被我父亲没收了。也不算赌吧,我那般兄弟正月无聊,都会玩牌九的,我算是帮他们花钱。”他赢兄弟的银子,父亲总不能说什么吧。
向来不缺银子的卫大公子近半年真是穷怕了。
李衍点头:“那好吧,我教你。但学这东西需要天赋,我不能保证你一定学得会哦。”
卫子陵:“无事,你先教了再说。”胭脂铺里来来回回都是人,他左右看看,问:“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李衍带着他往二楼的雅间去,进去后,卫含薇立刻斟了茶送进去。
饶是卫子陵已经看过卫含薇好几次了,还是会为她完好的右脸惊艳,待看到左脸时,就只当没看见她。
卫含薇退下去后,李衍就开始同他细细说起逢赌必赢的技巧。
当然,这些都是他连赢了十几个赌坊后,系统奖励的《逢赌必赢秘籍》。
系统当时播报的时候,还特别贴心的提醒他【只要学会了此秘籍,宿主再也不受时间约束,到哪都能逢赌必赢!】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至于卫子陵学不学得会,学了之后会不会赢,那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两人说到正关键处,一楼的胭脂铺突然传来吵吵嚷嚷以及打砸的声音。
守在雅间外头的陆小宁哗啦一声拉开门,急道:“公子,下面有人闹事。”
李衍蹙眉,走到栏杆处往外看,就见两个中年仆妇在拉扯卫含薇。
一中年男子就站在旁边看着,穿得人模
狗样,嘴里却半点不饶人:“卫含薇,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卫含薇冷着脸:“丢脸的是卫侍郎府,是你邱二爷跑到别人的铺子来吵闹,又是打又是砸,现在还强行拉人!”
邱二爷蛮横:“什么叫强行拉人,卫含薇,你是卫家的女儿,再怎么自甘堕落也不能沦为商贾之流!快些把铺子地契拿出来,跟我们归家去。”
卫含薇:“我都说了,这铺子不是我的,你要我拿什么地契?而且,当初是二夫人将我赶出府的,这会儿又要让我回去,不觉得可笑吗?”
“贱蹄子,还敢污蔑夫人!”邱二爷恼怒,伸手就要去打她。
陆小宁眼疾手快,直接把自己佩剑砸了下去。
那邱二爷猝不及防被砸到,哎呀了一声倒地,震得脚下木板都吱嘎作响。
两个仆妇松开卫含薇赶紧去搀扶邱二爷,邱二爷扶着腰站了起来,恼恨的抬头往楼上看。
瞧见李衍和陆小宁时,正要斥骂,又瞧见了卫子陵。他愣了一下,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立刻端出一副慈和的长辈模样,笑着问:“子陵啊,你怎么在这?”
卫子陵翻了个白眼道:“你在这做什么?想闹事呢?”
卫二夫人舔着脸:“怎么叫闹事,我是奉了你叔祖母的令,来带卫家姑娘回去。”
卫子陵蹙眉:“什么叔祖母,少恶心我!”
那卫博怀只是他祖父的庶弟,一直以来喜欢拈花惹草,年老了还改不掉这坏毛病。中年死了发妻,娶了北地一个小门小户,小他足足两轮的女子做继室。这继室趋炎附势、喜爱钱财不说,还爱苛待庶子庶女,没得丢卫家的人。
偏生这人还特喜欢往祖母面前凑,见到他也子陵子陵的喊,简直恶心。
连带着这继室的哥哥也来恶心他。
“赶紧滚,这铺子是我兄弟的,不是卫含薇的!”
邱二爷不信:“怎么可能,二夫人说这铺子就是卫含薇的……”当初这贱人得了赏赐,就偷偷置办了铺子。他妹妹还气了好久,后来看她经营胭脂铺亏得一塌糊涂,还等着看热闹呢。
没想到这胭脂铺突然就起死回生、日进斗金了……
一旁的卫含薇冷笑:“原来卫二夫人是眼红这铺子挣钱,想抢了去。这是卫侍郎授意的
,还是您兄妹自个儿想钱想疯了?”
邱二爷急了:“说话就说话,你带二夫人做什么?你别胡说八道啊!”他求救的看向卫子陵:“子陵,这人在侮辱卫家,你就不管管吗?”他相信,主家的人再怎么不待见他们兄妹,也不会任由外人侮辱卫家。
哪想卫子陵帮理不帮亲,不耐烦道:“什么卫家,你算什么卫家,赶紧走,别让我喊卫博怀来请你!”
卫二夫人一听到自己姐夫的名字,吓得就是一缩,生怕他真喊了卫博怀来,连忙陪笑:“别别别,我自己走便是。”
他挥手,示意那两个仆妇赶紧跟上。
一直没说话的李衍开口了:“慢着,好歹把店里砸了的东西赔了再走。”
邱二爷仰头瞪着李衍。
卫子陵不耐烦:“让你赔就赔!”
邱二爷一梗,只得从袖带里摸出几张银票往柜台上一拍,气鼓鼓的走了。
闹事的人走了,卫子陵立刻拉着李衍又往雅间去:“方才讲到哪了?我们继续。”
李衍教了卫子陵整整一日,过后又将那本秘籍送给他了,让他自己回去研究。
待卫子陵走后,李衍站在二楼的扶手边上往下看。看着卫含薇忙进忙出的,心想:这人毕竟姓卫,卫侍郎府上的人能来找一次麻烦就能来找第二次。
要彻底绝了这后患就要让她脱离卫家。
就是不知卫含薇自己怎么想的了。
不过暂时有卫子陵在,这事也不急。
他带着陆小宁从胭脂铺出来后,先去许府接了陆小路,然后三人京都的街市到处逛,买了些礼物回宫,还特意给三皇子府也送了一份。
正月初五他再出宫,就接到了卫子陵的邀约。让他同去集英楼和自己那帮狐朋狗友一起玩玩。
李衍估摸着又有银子赚了,赶紧收拾好自己,兴冲冲的出门。
才出门,就碰到了刚从宫里出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怎么看这张易容的脸还是别扭。
他疑惑问:“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李衍笑得眉眼弯弯:“是有好事,回来再同你说。”说完就带着陆小宁跑了。
两人一路到了集英楼,卫子陵早在外等候。瞧见他来,立刻跳下马车拉
了他就往三楼雅间去。边走边道:“你那秘籍我已经烂熟于心,是时候大显身手了。待会你站在我旁边提点一二,得了银子分你两成。”
李衍听话的点头。
很快两人上了三楼天字号雅间,一开门,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等在里面。
看到卫子陵立刻迎了上来,熟络的打招呼。待看到李衍上下打量一番后,都目露不屑问:“这位就是卫兄近日结交的好弟弟?听说逢赌必赢,真的假的,给大家伙露一手瞧瞧?”
先前卫子陵带着李衍抄了京都大小赌坊的事他们也都听说过,但没有人信。
定是卫子陵借着身份逼着赌坊输给他的。
不然带京兆尹的人堵在赌坊门口干嘛。
还推一个小少年出来当借口,打劫就打劫,说什么逢赌必赢,够无耻的。
他们同卫子陵从小玩到大,卫子陵赌啥输啥,哪年不送点银子给他们花花。
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说话间茶水已经撤了下去,四方桌上已经摆好了筛盅。
带头的左都尉府大公子道:“我们就往最简单的,摇骰子比大小如何?”
卫子陵上前笑道:“让许弟上是欺负你们,我来就够了!”
诸位公子一看是他上场,更是把心吞到肚子里去了。
看来,近几个月的零花要涨一涨了。
双方都摇起了筛盅,整个雅间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众人都围着小小的桌子兴奋的看着。
卫子陵按照李衍给的秘籍用心摇,李衍小声提醒他:“耳朵注意听,手要稳。”
卫子陵点头,耳尖微微动了动,用心听着筛盅里骰子的响声,摇了十几次后,啪嗒把筛盅扣在了桌面之上。
左都尉的大公子信心满满先开了筛盅,居然是豹子。
众人兴奋催促着卫子陵快开,卫子陵手心冒汗,一下子拉开了。
居然也是豹子。
连他自己也不可置信。
李衍也微微惊讶:看来这卫家两姑侄在赌这方面还真有天赋。
当初卫皇后玩斗地主也是一绝,仅凭在他这买的小册子就杀遍后宫。
左都尉公子不服气,嚷嚷道:“平局,再来!”
卫子陵撸袖继续。
之后,卫子陵虽没有逢赌必赢,但输少赢多。足足赌了一个多时辰,左都尉公子都输麻木了。
要求换人,让看似无害的李衍来。
卫子陵笑得眼不见眼,立刻把李衍推了上去。
然后众人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卫子陵兴奋得拍桌:“给钱给钱,快点给钱!”
左都尉公子把自己发冠和腰带连同华服都抵押了,还是不够。大冬天的,只穿了底衣骂骂喋喋的出了雅间。
迎面就和刚上来的四皇子撞上了,吓得他赶紧道歉。四皇子说了句无碍,抬眸往半开的雅间里看去。
身后赶上来的三皇子不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走,说有事同我商量的是你,现在定在这的又是你。你若不走,我就回府了。”他们本来就没交情。
四皇子让开点位子,示意他往雅间里看:“卫子陵好像在聚众赌博……”
“他还敢赌?”三皇子来了精神。
先前卫子陵大闹京都赌坊的事被参了,这是又想被参?
他抬头看去,然后脸上的笑就僵住了:雅间里乌泱泱的人,正排队给坐在桌子中央的人送钱。
卫子陵又是给那坐着的人端茶,又是捏肩,盯着桌面上堆满的银票笑得像个傻子。
而那桌子中央坐着的人,是他才见过的十一皇弟,李衍。
三皇子恍惚:不是,十一怎么同卫子陵搅在一块了?
而且两人还勾肩搭背,卫大哥长,许弟短的。
他那么大个好弟弟怎么就成卫子陵那蠢货的弟弟了?
这不会就是十一说的好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签到第76天
四皇子看着那满桌的钱财,唇角翘起:“你说,我们别打草惊蛇,现在去检举,是不是一举一个准,明日御史在金銮殿上肯定有话说。……”
他话还没说全,三皇子就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雅间门。
四皇子:“……”都说了别打草惊蛇!
雅间的门摇晃两下,哐当砸在地上。
雅间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看到是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惊恐的后退两步。
正在兴头上的卫子陵蹭的站了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们二人,毫不客气道:“你们二人如何凑在了一起,不会再密谋什么坏事吧?”据他所知,这两人关系一般,平时在朝堂上还能吵上两句。
三皇子没搭理他,冷着脸:“卫子陵,你在聚众赌博?自己坏就算了,没得带坏他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李衍。
然而李衍看都没看他,正小心翼翼又快速的往自己袖带里塞银子。
三皇子更郁闷了。
卫子陵不悦:“什么聚众赌博?正月里朋友之间聚一聚,玩两把而已,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十几个少年连忙附和:“就是,正月里的朋友正常聚会,怎么就算赌博了。”
“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随便污蔑人!”
四皇子迈了进去,笑道:“依本皇子看,卫大公子是想自己开个赌坊吧?正好京都现在没赌坊,您能挣得盆满钵满。”
卫子陵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本公子稀罕那么点银子?”
“自然不稀罕,谁不知道卫公子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财。”四皇子看向从他们进来,始终坐着,还在努力赛银票的李衍,疑惑问:“这位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不曾见过?”
李衍依旧没抬头,塞完左袖塞右袖。
一旁的陆小宁都看不过去了,直接拿了件华服打结成包袱,把所有的影票都给他塞了进去。
李衍说了声谢谢,这才满意的把包袱往肩上一扛,然后朝众人露出八颗牙:“我谁也不是,你们聊,没事我先走了。”说着示意陆小宁跟上,抬腿就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四皇子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公子还没回答本皇子呢。”
李衍刚想求助自己三哥,卫子陵就一
把打开了四皇子的手,拉着他就出去了:“这是本公子的弟弟,你们少打他主意!”目前可是他的招财童子,万万碰不得的。
眼看着卫子陵把人拉走了,三皇子那个气啊,又不能追上去把自家弟弟抢回来,这样就暴露十一了。
偏偏四皇子还在旁边问:“卫子陵何时有了弟弟?三哥,你知道吗?”
三皇子像吃了炸药,大吼:“不知道!”然后黑着脸走了。
四皇子莫名其妙,连忙喊:“三哥,还有事没商量呢。”
三皇子懒得搭理他,很快便没了人影。
还商量个屁,弟弟都快被人带坏了。
三皇子从后门直接去了许府,待李衍抱着分得的银子回来后,他就开始不停的问:“你同卫子陵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怎么叫你弟弟?他没认出你身份吧?他怎么带你去赌博了?”
问完又开始苦口婆心的说教:“我同你说,这卫子陵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记得他当初在不眠山怎么对你了?还跑到皇宫告你的状。”
“他满身纨绔习气,平日里就只会招猫逗狗,打牌交损友,你莫要被他带坏了!”
“什么哥哥弟弟的,他不过是哄你玩,要是发现你身份,能立刻拿刀捅你!”
“……”
虽然这不算抹黑,但自家三哥现在叨叨的模样,真的和当初卫子陵说三哥坏话时一模一样。
李衍点头嗯嗯。
三皇子很不满意他这样,伸手戳了他一下:“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那胭脂铺已经够赚钱了,别什么银子都挣!”
李衍无辜:“也不是我找他玩的,是那傻缺先找我的。”
三皇子:“那你下次别见他了。”
李衍:“嗯,好,下次不见他了。”他这两回挣了五万两呢。
就暂时不陪那傻缺玩了。
万一真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得到李衍的保证后,三皇子才又从后门出来,一出来便瞧见四皇子跟了过来。
他拧眉:“你跟踪我?”
四皇子依旧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没有,三哥急匆匆的走了,我过来瞧瞧,就瞧见您的马了。三哥跟这个许小公子认识?”
三皇子:“关你什么事?”他说完,上马就走。
四皇子多看了几眼许府后门,然后吩咐随从道:“去周围打听打听这许小公子什么来历。”
随从点头,匆匆去了。
待回来后,就把李衍明面上的身世说了,又补充道:“好像年前和卫公子一起去赌坊闹事的就是他,据说逢赌必赢。”
四皇子暗自思忖:商户之子,父亲亡故,母亲改嫁,身患寒疾。身家颇丰,在北城还有一家京都有名的胭脂铺?铺子掌柜还是曾经进宫又出宫的卫含薇……
这怎么看怎么稀奇。
他又嘱咐道:“派人盯着这许府,看他每日都去哪,和什么人接触。”
侍从点头,便去办了。
有人盯着许府,初一十五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询问李衍要如何处理。
李衍随口问:“谁的人?”
侍从:“四皇子的人。”
李衍想了一下:“把人打晕了丢回四皇子府吧。”若是卫家的人,他肯定就把人丢进地道里去挖地道了,等挖到掖庭后,就直接把人丢到掖庭狱。
话说,这地道真难挖。
都挖了几个月了,才挖到一半。
这边才解决四皇子的人,那边卫子陵又来了。
李衍装病推了几次,卫子陵直接闯了进来。瞧见他面色惨白,躺在床上,语气才好点:“还真病了,还以为你是不想见本公子,才故意推脱的呢。”
李衍摇头:“怎么会,我真是寒疾发作了。”
卫子陵不关心他的病,连声道:“好了,不说这个,今日我来是有件好事找你。”
李衍疑惑:“什么好事?”
卫子陵搬过凳子凑近他,小声道:“我觉得四皇子先前说的不错,这京都没了赌坊,我们正好开个赌坊,要不要一起干?”
李衍为难:“赌博不好,我不开赌坊。”
卫子陵诱哄他:“不用你开,你只要挂名当个老板,赌坊写在你的名下,我找人经营就好。赚得的银子我八你二,稳赚不陪的生意。就算只是二成利,也比你那胭脂铺赚。”他回去琢磨了许久,越想越觉得四皇子的话在理。
但赌坊在他名下始终不好,万一出了事得找个顶事的人。
许行这傻缺正好,在京都没有根基,又是孤身一人。
听话
好拿捏。
他能想到这点,李衍自然也想到了。
说到底不就是找他当法人代表,有钱他卫子陵赚,有事他这边担着。
两成的利就想买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屁呢。
李衍摇头:“不行,我在我爹坟前发过誓,做什么生意,都绝对不会做赌的生意。如果我违背了实验,就会病死。”他神情激动,“卫大哥,肯定是先前我同你去赌了,我近日才一直发病,现在快下不了床了。”
他可怜兮兮问:“你总不希望我病死吧?”
卫子陵眼角抽搐:“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你怕你那死鬼老爹做什么?”
“他都死了多少年了,尸骨都烂了,还能从地府爬上来拉你上去?”
“大不了之后我给你找太医!”
李衍说什么也不同意,同他道:“你不若去找先前在胭脂铺闹事的邱二爷,我瞧着他就挺合适。”
卫子陵一愣,想起那邱二爷趋炎附势的模样:确实挺合适。
而且也不是卫家人。
但那老货又不会逢赌必赢,也不能去给他撑场子,并不是第一人选。
两人不欢而散。
待卫子陵走后,门口的哑奴进来比划,说是又有客人到。
李衍疑惑:除了三哥还有别的客人?
还不待他问是谁,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
是他四哥。
李衍往床边靠了靠:四哥跑来莫不是认出他来了吧?不应该啊,三哥当初都没认出他来。
四皇子一进来,他身边的小厮立刻拉过凳子擦了擦。他这才坐下,先四处圈寻了一遍,最后目光才落到李衍身上。温和问:“许小公子,方才卫公子来,是找你商量开赌坊的事?”
是确定的问句。
李衍松了口气,看来四哥真没认出他来。
李衍点头:“嗯,不过我拒了,我不开赌坊。”
四皇子看着他,声音平静无害:“许小公子可以答应他。”
李衍坚持:“我不开赌坊。”
四皇子:“本皇子可以给你请太医来医治。”
李衍看着他,装作懵懂问:“你为何一定要我开赌坊?”
四皇子眼眸闪了闪:“这你就别管,你只要知道本皇子不会害你,
关键时刻能保你的命就行。”
李衍:我信你个鬼!
别以为他不知道,三哥和四哥能聚在一起,不就是想搞卫家吗。
这是不知他身份,想拿他当垫脚石呢。
果然,在他面前的好哥哥,在外头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若是三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也来劝他?
李衍:“你走吧,我爹不让我开赌坊。”
四皇子疑惑:“令堂不是已经仙逝?许小公子莫要找话搪塞。”
李衍往被子里缩了缩:“是啊,但不妨碍他不让,若是他知道你来劝我,也是要打你一顿的!”
一向温和好脾气的四皇子脸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小路,送客。”
四皇子被请了出去,立刻又去了三皇子府。他同三皇子说起方才的事,沉声道:“你与那许小公子认识,你去劝劝他。”
三皇子一听卫子陵又去找李衍了就来气,但知道李衍拒绝了卫子陵心里又止不住欣慰:哎,这个弟弟还是能听得进去劝的。
此时此刻,他端着茶四平八稳的坐着,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十一偷溜出掖庭第一时间找的是他,易容后的身份也只告诉了他。
老四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看来,十一还是更喜欢亲近他。
这种认知让他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像老四和老七一样的兄弟,令他愉悦。
三皇子暗爽的听完四皇子的话,把茶碗一搁,道:“他的事你就别管了,卫子陵想开赌坊,让他找别人就是。”
四皇子蹙眉:“找谁?”
三皇子:“我瞧着卫博怀家那个占势欺人的小舅子就不错。”先前十一同他提过一嘴,这人还跑到胭脂铺去打砸过,他早想收拾对方了。
“邱二?”四皇子仔细回想,这邱二虽不是卫家人,但和卫博怀的继妻是兄妹,若是犯事,也是能攀扯一二的。
他长出一口气:“也行,那我们二人就尽量促成此事,万不能让卫家人发现卫子陵要干的好事。”
卫家有如此‘人才’,得好生利用。
四皇子从三皇子府出来,总觉得这脾气暴躁的三哥对这个许小公子过分维护。
于是又让人转道去了‘许’记胭脂铺,胭脂铺人来
人往,京都的贵女大部分都在这了。
他未下马车,遣了个侍从去买了整套的胭脂水粉。待次日进宫,拿去送给了淑妃。
淑妃很是高兴,试用过后,笑道:“这胭脂味道闻着虽与十一皇子先前做的胭脂不同,但效果不输呢。本宫正愁买不到了好胭脂,你就送来了,衡儿有心了。”
四皇子心头一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十一莫不是真从掖庭偷溜出去了吧?
他细细回想那许小公子的面容,虽与十一没一处相似,但给他的感觉极其相似。
那他先前说那种话。
四皇子心中一凉:先前他就已经伤过十一一次了。
他一时拿不准自己的猜测,出宫后先遣了人送了一堆药材过去许府。
药材送到时,天际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天井的屋檐滴答滴答砸在围栏下的青石地板上。
陆小路举着手在接水珠儿,李衍躺在摇椅的吱嘎的摇晃,身旁放了一盆火炉,手里还捧着温热的手炉。
陆小宁询问他药材要往哪放。
李衍漫不经心的回:“拿回宫里,掖庭里不是很多人缺药吗?”
陆小宁微愣:十一皇子其实很心善。
另一边,四皇子让人注意着许府,见没人拿药材出来卖,不知怎得松了口气。
然后就继续去忙卫子陵的事了。
卫子陵这几日挖空心思的想开赌坊,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再去找一次李衍时,邱二爷主动找上门了。
说是愿意出资一万两,只要一成的利,同他一起开赌坊。而且,赌坊需要的打手、侍从和荷官他都可以找来。
卫子陵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不仅本金解决了,找人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分出去的银子还少。
干脆直接让邱二爷出面当老板,他在幕后拿九成的利。既不当风险,又能有银子拿,岂不两全其美。
两人一拍即合。
京都最大的赌坊很快开了起来,卫子陵尝到甜头后,不过几个月,又连续将赌坊开道十几家,俨然霸占了整个京都的地下赌桩市场。
三皇子和四皇子党,不住的给卫右相父子找事,卫右相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偶尔过问卫子陵一两句,卫子陵都是拿他母亲搪塞过去。
淑妃和阮贵妃也联手找皇后的茬,再加上太后横在中间。卫皇后斗不过,就让人将大长公主请进了宫。
大长公主和太后是死对头了,这会儿碰上明里暗里又掐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空管卫子陵。
卫子陵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时候,经营赌坊给了他莫大的成就感。
他卫子陵离开卫家的支持,也是能干大事的人了!
等他挣到比户部库银还多了银子,看他父亲和祖父还整日骂他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吗。
卫子陵甚至觉得自己和先前那帮同自己一起玩的纨绔子弟已经不一样了。
腰包鼓的时候,说话都刻薄了许多。
那帮纨绔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都聚在一起说卫子陵的坏话。尤其是左都尉府的赵公子,上次卫子陵连件外衣都没给他留,着实丢了他的脸。
此刻,他坐在赌坊对面二楼的茶楼,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小声和同桌的几个人商量,怎么把卫子陵开赌坊这事捅到右相那去。
三人正商量得兴起,斜刺里插进来一道声音:“卫家就他一个嫡孙,捅到右相那,他可能无大碍,但回头你们就麻烦了。”
几人抬头看去,瞧见是四皇子时,脸色都变了。
赵公子警觉问:“四皇子来做什么?”他们这群人与四皇子素无交集,甚至还偷偷看过卫子陵和四皇子交锋的乐子。
四皇子他们中间唯一的空位子上,兀自给自己斟了杯茶,温声道:“自然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也知道,卫子陵多次为难本皇子,本皇子也想看他笑话。”
这倒是实话。
但其余两人都不敢接话,还是赵公子咬牙问:“怎么说?”
四皇子:“卫子陵不是开赌坊吗?本皇子瞧着他近日也有下场赌,你们可以去同他赌。若是他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你们许多钱。那你们不是可以追着他要债,他今后见到你们都会矮一头。”
“并且,右相不会放过他。”
三人一想也是,如果他们是卫子陵的债主,那今后卫子陵看到他们都得低头了。
赵公子迟疑:“可是,卫子陵身边有个逢赌必赢的小子,且,卫子陵自己的赌技也不错。”
四皇子放下茶碗:“这你们不用担心,许小公子
近日病重,不会出去。卫子陵赌技不错,但并不是逢赌必赢。而且,任何赌场都是可以做手脚的。”
“你可以和他赌跳马。”
其中一人立刻问:“什么是跳马?”
这次不用四皇子解释,赵公子先道:“甚少有人去碰的简单粗暴玩法,由荷官摇色子,两人猜大小。第一局五两银子,第二局二十五两,第三局六百二十五两,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那人咂舌,算了两遍才道:“第四局不就是三十九万六百二十五两?若赌到第五局就是户部的银子也不够填着亏空啊!”
另一人附和:“对啊,那右相估计能将卫子陵打死。”
他们两人兴奋,赵公子稍微还有点理智,看向四皇子问:“你怎么保证卫子陵会上当,而且会输?万一我们输了,就算剥皮拆骨也还不上!”
另外两个人立刻也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唇角翘起:“卫子陵自大,荷官又是他的人,他绝对会和你赌。但荷官是三皇子安排的死士,你们不可能会输!就算不小心你们真的输了,你们和卫子陵赌前立的字据,本皇子会负责调换。”
“本皇子和三皇子两人,没理由帮卫子陵害你们。”
三人思虑一番:确实,皇后和阮贵妃、淑妃都不对付。四皇子、三皇子和卫子陵之间那便是死结。
解决了后顾之忧,赵公子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赵公子就带着十几个人去找了卫子陵,众人起哄,让卫子陵和赵公子三人赌跳马。
卫子陵好面子,又经不起他人推波助澜,再加上之前在聚英楼赢了赵公子等人,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他有李衍给的秘籍,又是在自己的赌坊,荷官也是自己的人,怕毛线啊!
说不定,他就此要成为京都首富了。
双方立了字据后,就开始了。
开头三局卫子陵都赢了,就在他得意忘形时,第四局他输了。
一下子就输了三十九万六百二十五两。
卫子陵满头大汗,手都在抖。
赵公子淡定的坐着,挑衅的问他还赌不赌,不赌回家拿银子去。
三十九万两啊,就算卫子陵近日赚了不少,也拿不出来。
回家去拿,不被他父亲和祖父打死!
他摸着袖带里的《逢赌必赢》秘籍,一咬牙道:“继续!”
赌徒都是这样,越输就越想扳本,越输就越觉得自己下一把一定会赢回来。
他冲荷官打了个手势。
荷官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第五局继续。
然而,第五局他还是输了。
有算账快的惊呼:“第五局,一千五百多亿白银!”
卫子陵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后背冷汗直流。
他死死瞪着那荷官,然后又瞪向得意的赵公子几人,大喊道:“你们使诈!”
赵公子捏着那张字据:“卫子陵,愿赌就要服输!赌坊是你的,荷官是你的,字据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立的,纵使你是卫右相的亲孙,也不能抵赖啊!”
“就是就是!”
众人起哄!
卫子陵跳起来就去抢那字据,没抢到就开始装可怜,同赵公子道:“兄弟之间不必这样吧?”
赵公子笑笑:“那先前你赢了我,把我外衣都扒了去,还跑到我家去要债?”
卫子陵结巴:“那,那大不了我把先前的银子还给你。”
赵公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什么都别说了,还钱吧!”
若是寻常赌客,卫子陵还能以势压人。
但和他赌的这几位,都是朝中重臣的儿子。虽没有卫家显赫,也轻易动不得。
卫子陵实在无法,先把赌坊的现银抵给了他们。然后同他们说去凑银子,明日再过来。
最后把邱二爷推了出去,自己收拾包袱躲进宫了。
邱二爷被讨债的几人送进了牢房,然后赵公子带着几人跑去右相府要债了。
卫家人这才知道卫子陵干的好事,差点没气背过去。
卫右相直接气病了,嚷着让卫夫人去把卫子陵从宫里带回来。
卫夫人生怕自己儿子被打死,进宫后反而嘱咐卫子陵先不要出宫。又求着卫皇后去大长公主那说好话,让她老人家以皇家的名义去抹了这笔账。
一千多个亿啊,就是国库十年的税收也未必抵得上。
字据摆在那,白纸黑字的又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长公主也气得肝疼,她是可以用大长公主的名义抹了这笔账。
但她就拖着,还放出话说,让要债的直接找卫子陵。
他总有出宫的一天。
她就是要这不孝孙子长长教训。
卫子陵在宫里也是惶恐不安,哭着求卫皇后帮帮他,说他再也不敢了。
卫皇后头疼:那不是小数目,她要如何帮?
难道下一道旨,直接把这账平了?
卫皇后不开口,卫子陵就跪在她寝殿门口不动。李明嫣都看不下去了,臭骂了他一顿。
倒是卫子陵向来看不上的五皇子,询问他整个事的经过后,沉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被人设计了?”
“从那个许小公子开始,有人一步步把你往这个圈套里引?”
“许行?”卫子陵咬牙,“你是说,他就是一个饵?”
“不太可能啊,我查过他家世,他就是个商人之子,来京都不久的病秧子。”
五皇子:“明面上能查的东西怎么做不得假?”
他让把那秘籍给他看。
卫子陵赶紧从袖带里掏了出来,五皇子接过,上下打量,然后问:“你说那许小公子还开了一间胭脂铺?”
卫子陵点头。
五皇子蹙眉道:“你这么一描述,我怎么听着像小十一?”
“十一从前在宫里玩斗地主,母后还有许多娘娘也从他那买了许多这种小册子,叫《斗地主必胜秘籍》。还有胭脂铺,十一从前在宫里也卖过胭脂,这事宫里的娘娘都知道,御花园因此还叫她们薅凸了呢。不信,你可随意找人打听打听。”
五皇子下了一个定论:“这许小公子若不是十一本人,就是十一特意请去钓你的饵!”
卫子陵脸色变了又变,越想越觉得五皇子分析得对。
五皇子压低声音,循循善诱:“身形样貌声音或许能骗得了人,但病绝对骗不了。你不若带个大夫过去替他把把脉,是寒症还是心疾一摸便知,身份自然也明了了……”
卫子陵想到去年他曾见过李衍的事,所有人都说是他眼花,现在看来就是李衍。
是李衍和三皇子设计了他。
害他落到这个境地!
欠下巨债,人人耻笑,有家不能回!
他越想越气,满腔的恨意和愤怒就快喷薄而出。
他蹭的站了起来,抬不就往宫外走。
宫婢见他走了,连忙想喊他。
五皇子冷着脸横了那宫婢一眼,那宫婢惧怕的后退几步,不敢动了。
五皇子轻声嘱咐道:“若是母后问起,你只管说卫公子说想出宫躲躲,明白了吗?”
那宫婢弱弱点头,低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五皇子看着卫子陵消失在凤栖宫的背影,唇角翘起:总算把这蠢货诓骗走了!
不管那许小公子是不是十一,但愿设局的人够狠。
最好把卫子陵这蠢货打死,不打死最好打傻!
没得在他面前碍眼。
卫家有一个蠢货就够了!
他回头看向卫皇后的寝殿:一个蠢货总闹不出太大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卫皇后:你骂谁蠢货?
第 77 章 签到第77天
夏日已经很热了,饶是如此,李衍依旧穿着长衣长袖,长袜鞋子一概不少。
他这儿对账呢。
陆小路穿着裙子,光脚踩在廊下的木质地板上,手舞足蹈的同他说起自己听来的消息。
“听说赵公子和其他几个公子日日派人去宫门口溜达,只等着卫子陵那傻缺出宫呢。”
“卫家放话,不管卫子陵了,有本事就让他们等着,别去卫家闹。”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李衍:“你说卫子陵能在皇宫躲多久?”
李衍:“不出一个月。”
卫子陵加冠了,就算是皇子也不能在宫中久待,除非是东宫太子。
不出一月,他必会出宫。
李衍刚说完,守门的哑奴就急匆匆的来了,双手不停的比划。
还没比划完,一身太监服的卫子陵就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做太医打扮的人。
李衍惊讶:这还不到一个月呢,果然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他站了起来,像什么也不知道,笑吟吟的问:“卫大哥怎么来了?不是听说您进宫了吗?”
卫子陵皮笑肉不笑:“许弟消息倒是灵通,我是进宫了,不过突然想起答应给你找太医还没兑现承诺。在宫中辗转反侧,实难心安。今日特意冒了风险,把太医找来给你看病。”
“你看为兄对你多好!”
他说完,示意太医上前。
李衍连忙婉拒:“不用了,前几日我又去求了三皇子,他估计是看我可怜,已经遣太医过来给我瞧过了。”他之前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算准卫子陵没那么好心,压根不会找太医来瞧他。
如果现在瞧,那定然就漏馅了。
卫子陵暗自咬牙:果然有猫腻,连脉都不敢让人探。
其实他压根没请太医,这太医是他姑母宫中身手好的太监。
卫子陵算准了李衍心虚,步步紧逼。
李衍就是不伸手。
卫子陵伸手就去抓李衍的面皮,李衍后仰,险些摔倒。惊恐的问:“卫大哥你做什么?”
陆小路也吓着了,比划着让哑奴快去找他姐姐。然后冲到李衍面前,凶巴巴的瞪着卫子陵:“你想干什么!”
卫子陵一把手掐住陆
小路的脖子:“我想干嘛,李衍,耍本公子好玩吗?”
李衍眼眸微闪:“卫大哥,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话好说,你先将小路放下。”
卫子陵咬牙切齿:“还想狡辩,我根本没有请太医。”他说完,那太医把帽子一取,外衣一脱,露出了本来面目。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设计我是不是?教我赌术,伙同三皇子和赵世杰来害我!阴险狡诈,恶毒至此!”他每说一句,手就收紧一分,陆小路都叫他掐得翻白眼了。
李衍也不跟他演了,站稳后安抚他:“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真没害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先找上我的,也是你带我去赌场的,赢赵世杰那次还是你带去的。银子你得大头,我只拿了一点点,我们算双赢。”
“你说要学赌术,我劝你了。后来你说要开赌坊,我也劝过你了。我之后一直病着,你和赵世杰赌跳马的那次我真压根不知道!”他举起三根手指,“我用我死鬼爹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鬼老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你少跟我贫!”卫子陵冷笑:“现下谁也不知道你偷出掖庭了,我现在弄死你,谁能查得到我头上!”说着,他示意那太监动手。
李衍连忙后退两步,举手辩解:“都说了我不是你说的李衍了,你为何就是不信呢?”他眼眸转了几转,反问他:“是有人同卫大哥说了什么吗?是谁?他定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才胡说八道的。”
卫子陵冷哼:“没人同我说什么,也没人挑拨?我进宫细细一想就知道了。”
李衍:这意思是卫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出宫就跑来找他了?
嗯,也就是说如果卫傻缺没了,就没人知道他身份了。
卫子陵不耐烦和他啰嗦,再次吩咐那太监动手时,
陆小宁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喊道:“公子,不好了。赵公子带着一大群人往我们府里来了,说是要让你把卫公子交出去!”
卫子陵惊恐:“不可能!”他出宫时万分小心,压根没人看到。
出宫后,他连家也没敢回,就直奔许府来了。
大门口传来砰砰砰急促的拍门声。
卫子陵急了,丢开陆小路,威胁李衍道:“先找个地方给本公子躲躲,你要是敢说
我在这,我就弄死你!”
李衍乖乖点头:“卫大哥放心,我绝对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把你藏起来!”
卫子陵眼神阴狠:“算你识相!”
他伸手就要去抓李衍,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人一掌给劈晕了。那太监眼神陡然犀利,挥手就往后劈去,然后被人一掌拍了面门,也倒下了。
初一、十五静静的立在廊下。
李衍虚惊一场,有些无语:“小路被掐脖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
初一惜字如金:“我们是您的暗卫,只负责您的安全。”
李衍:“那我命令你们,以后小路和小宁还有赵娘娘、我娘、白芷她们有危险,你都要出现!”
十五为难:“我们只有两个人,若她们同时有危险……”
李衍服了这两个老六,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初一,十五瞬间没了踪影。
李衍这才问陆小宁:“赵世杰他们真的来了?”
陆小宁摇头:“没有,我骗卫子陵的,外头的拍门声是哑奴。”
李衍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蹲下,掏出腰间的瓷瓶在卫子陵和那太监鼻尖一一扫过,又抽出银针封了两人的几处穴道。
然后朝院子里的哑奴招招手,吩咐道:“把这两个人丢进暗道,让人教教他们怎么挖暗道,注意点儿,莫要叫人跑出来了。”
陆小宁拧眉:“如果暗道挖通了怎么办?”
李衍:“挖通了就直接丢进掖庭狱里,保证他永远都出不来。”
哎,他真是心善,找了这么好一个藏身之处给卫子陵。
这下别说赵世杰他们,就算是卫府的人,都别想知道卫子陵藏哪了。
哑奴在拖人的时候,陆小路担忧问:“万一卫家的人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李衍边擦手边道:“放一万个心吧,他身上还穿着太监的服饰,说明一路是偷溜出宫的。到处有人向他要债,他定是避开众人来我府上!不然怎么秘密除掉我?”
陆小宁这才放心下来。
李衍又交代道:“你让哑奴注意着点,别让卫子陵死了,饭菜每天管够,毕竟还要挖地道!”
陆小路点头,跟着哑奴一起下了地道。
地道狭窄,夯实的土阶蜿蜒往
下。走出很远,地道里传来沉闷的挖土声。
陆小路拉动铃铛,立刻有个黑俊的精瘦汉子跑来。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两人时,平静询问:“要填土吗?”
陆小路摇头:“给你们找的帮工,有脏活累活尽管让他们干,别跑出来别死了就成。”
精瘦汉子点头,招呼人把两人拖走了。
他们干活的人皮糙肉厚,可不像哑奴那般小心翼翼,卫子陵和那太监脑袋就在坑洼的泥土上来回的撞。等拖到最深处的挖掘现场,两人终于被撞醒了。
卫子陵只感觉整个脑袋都在疼,一摸满头的包,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情况,一把被打磨得发亮的铁铲就丢了过来。
精瘦的汉子踢了他一脚,粗声粗气道:“起来,干活了!”
“干什么活?”
卫子陵懵逼,然后被人一把拽了起来。前面是一堵泥巴墙,左右也是泥巴墙,一群人嘿咻嘿咻的在挖泥巴。
他再往身后一看,一条狭窄黑暗看不到尽头的地道往外延伸。
这画面怎么这么像在话本里看到的黑心矿场?
天杀的李衍————老子跟你拼了!
他转头想走,一个大巴掌一下子糊了上来:“磨叽什么,干活!”
卫子陵刚想反抗,就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太监已经反抗了,然后又被监工一巴掌糊到了泥巴墙上,嘴里骂骂喋喋道:“都说了让你干活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监工抓起太监的脑袋往土里摁,然后提起再摁,提起再摁……反反复复十几次后,那太监都哭了。
“杂家干就是了,好汉,别动手!”
监工见那太监终于动手开始挖地道了,才满意的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卫子陵,卫子陵手不停的抖,很识时务,吭哧吭哧挖起泥巴来。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衍,本公子和你没完!
第一天,卫子陵依旧嘴硬,嘴里骂骂喋喋就没停。
第二天,卫子陵还是嘴硬,但起早贪黑的挖泥巴他已经够辛苦了,有点骂不动了。
第三天,卫子陵顾不得嘴硬了,他浑身都疼,手疼腿疼胳膊疼、脑袋疼脸疼心也疼……
不知过了多少天,他蓬头垢面、满手泥
污,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比乞丐还要像乞丐。
一句脏话也骂不出来了……呜呜呜,他想母亲,想祖母、想骂他的父亲和严苛的祖父,甚至有些想家里的大黄狗了。
地道外,京都城内乱成一团。
起先,卫子陵从宫里出来后,卫皇后就让人传了话给卫府。说是卫子陵跑到宫外安全的地方去躲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这话原本只传到了卫府,但不过片刻,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卫子陵已经出了皇宫。
赵世杰就带着一群人到卫府门前要人。
卫大郎出面发话,说卫子陵出宫后没来府上。让赵世杰有本事自行去找人,要债可以,别伤了性命就行。
于是,赵世杰又带着人在京都各个角落到处找人。
卫夫人担忧的要死,也暗中派了护卫在找卫子陵。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也在找,京都就这么大,但四方人马硬生生找了两个月一无所获。
卫子陵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孙子是真能躲!
三皇子和四皇子聚在一起,琢磨了半晌也猜不出他会躲在哪儿。
待两人散了,三皇子直接去了许府,问李衍:“你说这卫子陵能躲哪儿?京都各个城门我都查过了,并没有他出去的记录……”
李衍漫不经心道:“卫相想藏一个人还不容易,各个城门的记录也是可以更改的嘛。”
三皇子:“你这意思是,卫府把人送出京都了?”
李衍:“我可没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他就藏在卫府,或者你的府上还有我的府上也不一定!”
三皇子:“你怎么不说他还在皇宫?”
李衍点头:“也许他半个月后就在皇宫了。”在掖庭狱里头。
三皇子只当他在说笑,喝了盏茶,就起身出去继续找了。
待人一走,陆小路就过来说,卫子陵好像病倒了,要不要找人瞧瞧。
李衍自己就是大夫,干脆自己去地道里瞧了。
卫子陵躺在临时挖出来的小密室里,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瞧着病恹恹的。看到李衍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哭着求他将他放了。
李衍边给他施针边没什么同情心的安慰道:“你再忍忍,再忍忍地道就能挖
通了,到时候送你去个更好的地方。保证外头的人一定找不到你。”
卫子陵惊恐:“我哪也不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早知道他宁愿在外头被赵世杰他们追债,也决计不会来找李衍。
他妈的,这是什么折磨人的方式。
他再也不想挖地道了!
他要是再不出去,估计下一步就要被拉去挖矿了!
最后就剩下一把骨头,死在暗无天日的矿道里。
李衍懒得搭理他,一根银针直接刺了他哑穴。故意吩咐监工道:“待会我会让人送药来,你给他吃下。好了就继续干活,要是死了,直接就填土里吧!”
卫子陵吓得哆嗦:就知道李衍没这么好心,看来他白生病了,得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李衍走后,卫子陵和同样瘦得不成样子的太监开始嘀嘀咕咕。
监工一来他们又闭嘴了。
然后每天夜里,趁着监工们休息的时候,卫子陵和那太监就开始挖别的岔道。
他们想:沿着李衍给的地道挖,还不知道挖到哪,不若随便找个岔路往上挖,不管挖到京都哪户人家,都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他们这点小动作转头就被监工报到李衍那去了,李衍无所谓道:“让他挖吧,人总要给他一点希望。”挖得通算他命好。
两人没日没夜的挖,连着挖了十日,两个人都病倒了。
卫子陵躺在狭窄的地道里满眼都是绝望,难道他就注定死在这了?
他失踪了这么久,父亲母亲一定会发现不对劲来救他的。
事实上,卫大郎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儿子。只以为他又躲到哪个地方逍遥快活了。
哪里想到在京没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对他儿子。
所以别说救了,想都没想过他。
倒是卫夫人,找了许久没找到人,整日惶恐不安起来,夜里坐在床头也直抹眼泪。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吵着人无法入眠。
卫大郎不耐烦的靠坐了起来,恼道:“你还睡不睡了?自从那混账东西出事以来,你夜里都不睡了是吧?你白日还可以补觉,为夫日日要上朝的!”上完朝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真的要疯了!
卫夫人听他提起儿子,眼泪更凶了:“你还说,
整日就知道上朝上朝,咱们儿子到现在还没个人影……”
卫大郎蹙眉:“这不是好事吗?那兔崽子指不定藏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四个城门他都叫人看着了,那兔崽子没出京都,各处也没找到人,指不定这事就过去了。
卫夫人抽抽搭搭:“可是,可是都整整三个月了。那么多人都在找他,就算是躲在地底下也能挖出来了,缘何一点踪迹都没有?你这个当老子的就不觉得奇怪?”
卫大郎细细一想,也起了心思。
第二日就派了大量的人马出去寻卫子陵,甚至出动了皇城指挥使的人,都一无所获。
以卫家在京都的势力,要想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除非这人出事了。
卫大郎这回是真的慌了,把这是告知了卫右相和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拧眉,细细想了一下,道:“你派人先去宫里问问子陵出宫那日的情况,问清楚后再沿着宫门挨个打听。卫家的人总不能在京都城内丢了。”
卫大郎立刻遣了人去宫里问卫皇后,卫皇后一听这还得了,当即把宫里所有人都喊到面前盘问。
先前那宫女受不住,扑通跪下,哆哆嗦嗦道:“那日,那日卫公子好像说要去什么许府……奴婢也没听清,娘娘饶命啊!”她也不敢供出五皇子,只管磕头。
卫皇后气急,把那宫女打了一顿发配到冷宫去了,随后就把这消息告知了卫府。
卫尚书找来惯常跟着卫子陵的小厮询问哪个许府。
小厮第一反应就是东城的‘许府’。
于是立马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卫尚书。
大长公主拧眉:“就是许记胭脂铺的那个许府?”
小厮连连点头:“是,先前公子同他要好,公子的赌术也是他教的。”
大长公主沉吟:“听着恐是故意诱导子陵犯错,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先去调查一番。”
卫尚书立刻派了人去盯着许记胭脂铺和许府。
许府就那么几个人,但每日食物的消耗量大大超乎寻常,只怕不止明面上的那么多人。
而且三皇子和这许记来往甚密。
子陵恐就藏着许府。
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卫尚书封锁消息,趁夜召集了
人马将许记胭脂铺和许府团团围住了,但许府除了几个哑奴,空无一人。
仔细查看,又不像卷钱跑路的模样。
卫尚书随即又命人在许府仔细搜查,然后就摸到了地道里。
瞧见了已经不成人形的卫子陵。
卫子陵恍惚中瞧见卫尚书,挣扎着爬起来,抱着卫尚书的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哭诉着他近三个月过得有多惨:“呜呜呜,父亲……他们一直让我挖,一直让我挖,我不挖就打我,早上吃馒头,中午吃馒头,夜里也吃馒头……呜呜呜,我都快吃吐了!”
“你和母亲也不来寻我,我都快死了!”
他真的真的,这被子就没这么惨过!
卫尚书纵使平日里多不待见这个儿子,还是心疼他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让人把终于哭够的卫子陵带下去洗洗,弄点吃的,再找个大夫来瞧瞧。
但卫子陵好像肌肤到内脏都被泥巴堵实了,足足洗了十几桶看上去还像个脏脏包。
十指缝隙里怎么扣都还有灰。
长时间不见光的脸又白得难看,眼窝深陷、一团青黑。
等他洗好穿好华服躺在华贵的柔软的床上时,就像乞丐掉进了富贵窝里,心酸得直掉眼泪。
卫尚书瞧他这样,拧眉拧得死紧,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卫子陵咬牙切齿:“就是李衍,他偷偷溜出冷宫了!编造了一个许行的身份骗我,还伙同三皇子和赵世杰害我!”他言辞凿凿,目光愤恨。
卫尚书冷笑:“好好的冷宫不待,跑出宫就算了,居然还敢惹到我卫家的头上来!”
先前看他是个迟早要死的病秧子,卫尚书并不想与他为难。
如今是不得不为难了。
无令出冷宫,可是大罪。
卫尚书再次确认:“你确定他就是十一皇子?”
卫子陵点头:“确定。”
“父亲,上次也是他打的我。他素来狡诈,你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卫尚书沉吟,让人把这事告知了卫右相。
卫右相让人传话道:“别打草惊蛇,就待在许府守株待兔。你只当不知他身份将人围了,逼他当众承认身份,明日早朝,直接送到皇上面前去。”
皇帝最喜这个十一皇子
,或许这次可以利用十一皇子事,把册封太子一事往前推一推。
卫尚书得了令,静静潜伏在许府。
夜,静谧无声。
许府笼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
所有人都在暗中等待。
天光乍现,李衍带着陆家姐弟从掖庭出来。然后照例乘坐马车往东城走。
东街上已经有不少的摊贩出摊了。
浓重的气雾在清晨蒸腾,零星有百姓在摊贩前停下,吃馄饨的吃馄饨,买包子的买包子。
陆小路嘴馋,想买王记的小笼包。
李衍让车夫停了马车下去买,打着哈切拉开签到系统开始签到。
等陆小路上了马车后,马车继续往他们的屋子靠近。
李衍拉开京都地图查看剩余的签到点,就发现自己房子附近密密麻麻很多很多脚印。
就像他上辈子玩吃鸡的时候,有敌人靠近的脚印。
这些脚印都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像是有人蹲在某个地方扛、枪在蹲守他。
再一看四周,小摊贩好像人为被清空了。
李衍立刻警觉,吩咐车夫:“停车!”
他连喊了两声,车夫终于勒停了马车,掀开帘子询问他怎么了。
李衍注意到地图上的脚印开始躁动,然后朝着他这个方位包围过来。
于此同时,初一十五落在了马车顶上,压低声音示警:“十一皇子,有大批的人马朝着我们靠近,好像想围捕我们!”
李衍抿唇:恐是卫子陵那出了意外。
在宫外,能出动这么多人围补他的似乎只有卫家。
若真是卫家,只怕已经把回掖庭的堵死,这个点,又是当街,如果他们在京都逃窜,必定被逮住。
他是无所谓,但小宁和小路不能被逮住。
于是然后果断下命令道:“初一、十五,你们带小宁和小路先躲起来,之后等人散了再回掖庭。”
陆小宁立刻问:“那你呢?”
李衍敷衍她:“你不用担心我,我往三哥府上去。”他被逮住了还有便宜爹顶着,小宁和小路他们一旦被发现,卫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既然敢偷跑出宫,就做好了万一有一天被发现的完全准备。
而且,他身上有御赐的龙纹腰牌。
不管是谁,想动他就等同造反!
卫家估计只想围他,让他人赃并获狡辩不得,还至于糊涂到这个程度。
陆小宁却拧巴上了:“不行,如果对方人多,你还没到三皇子府就会被抓。”
李衍:“那总比你和小路被抓好。”
初一出声:“其实卑职可以带您躲,十五带他们两个。”
李衍催促:“你们快走,去三哥府上,让他立刻过来!”卫府摆明了是想围堵他,若是没有他在这分散注意力,陆家姐弟谁也走不了。
初一十五也不再废话,身形入鬼魅滑进了轿子,然后一人抱着一个人,在大队人马围过来前,闪进了对面的包子铺。
零星的百姓被吓得四处逃窜,小摊贩惊慌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整个东街的十字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孤零零一辆马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帘子无风自动。
卫大郎推开守在最前头的侍卫,上前,对着安静矗立在那的马车喊:“大胆贼子,还不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8 章 签到第78天
卫大郎等了几息,被上千人围在中间的马车依旧一动不动。
马车车辕上的车夫已经后背冒汗,手脚发软了。
卫大郎不耐:“怎么,难道要本官亲自过去请吗?”
又等了几息,马车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卫大郎冷着脸挥手,上千个侍卫一步步朝着马车靠近。就在距离马车还有百步之遥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高喊:“且慢,京都重地,尔等放肆!”
卫大郎摆手,众侍卫停下,回身看去。
就见三皇子率着一队府兵冲到了近前,三皇子下马,走进了包围圈,背朝着马车,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和卫大郎面对面,高声质问:“卫尚书,大清早的何意出动府军和皇城指挥军来围堵一架马车?天子脚下,你是想造反吗?”
十七岁的少年,站在那已然威势凌冽,身上有了阮家人特有的勇武。
身高已经超过卫大郎。
然而,经历过朝堂厮杀的卫大郎丝毫不惧,双目如炬的和他对峙:“三皇子严重了,这贼人皇城脚下目无法纪,私自扣押我儿,还在皇城脚下挖地道。本官不过是为民除害,将他拿了,有何不妥?”
三皇子压下长睫:“卫尚书,拿人也是京兆尹和刑部的事,你一介户部的官员带这么多兵怕是不妥吧?”
卫大郎冷笑:“有何不妥?捉拿贼子,人人有责,更何况,此事事关我儿,本官更不能姑息。还是说,这轿子里的人三皇子认识,且要包庇他,才执意拦着本官?”
“你!”论口舌,三皇子终究不是久战朝堂,能和御史对骂,卫尚书卫大人的对手。
说不过就来横的。
三皇子拧眉:“本皇子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散去,不然本皇子明日就在朝堂上奏你一个乱用职权之罪!”
“什么叫乱用职权?”卫大郎冷哼,“今日三皇子若不让本官将他拿了,就是同他一伙的。私下挖地道,难道是想囤兵造访!”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三皇子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卫大郎肃声:“三皇子,让开!”
他上前一步,三皇子伸手拦住他。卫大郎挥手,上千侍卫立刻又围了上来。
三皇子的府兵冲进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一致
对外。
双方剑拔弩张!
坐在马车里的李衍想了一圈,算是想明白了。这卫尚书既然已经找到了卫子陵,估计已经知道他身份了。
来这么一出就是想逼他承认身份,他若是不承认,当贼人打死也是合情合理,还连带三哥落下一个包庇的罪名。
此时此刻,他必须是十一皇子。
马车的帘子动了一下,一只金镶玉的靴子从马车里探了出来。
众人齐齐盯着那轿子看,三皇子回头呵斥:“回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衍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一只手还兜着一纸包的包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热乎乎的包子,边往下走边吃。
常人做来明明是极不雅的姿势,但他却做得极其自然,行动间衣料下摆不乱,腰间环佩相扣,端得高贵闲散。
他走到三皇子和卫大郎面前,将两人隔开,温声道:“你瞧你们,大清早的肝火这么大做什么。本皇子出宫玩玩,卫尚书犯得着弄这么大的阵仗吗?”说着又拿了一个包子咬起来,还询问他们两人要不要也来一个。
肉汁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围着他们的侍卫面面相觑,显然没猜到轿子里头的人是这样的性子。
他脸上并无易容,卫大郎蹙眉后退两步,故作惊讶道:“原来是十一皇子啊,本官该死,早知是您就不带这么多人了。”说着挥手,让众人退下。
待兵马都散开了,他语气一转,才道:“微臣记得没错,十一皇子您被打入冷宫了吧。没有皇上口谕随意溜出冷宫可是重罪!”
李衍冲着他笑得无害:“卫尚书,有没有罪,你说的可不算。”
“是吗?”卫大郎让开一条道:“既然这样,那十一皇子就同微臣去皇上面前说上一说吧。”
他把油纸袋一收,笑眯眯道:“那卫大人在前开道,本皇子身子骨不好,就坐马车到宫门口吧。”说着就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三皇子蹙眉伸手去拉他,李衍朝他眨眼:“三哥,你同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害怕。”
三皇子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进了马车。
马车刚要启动,卫子陵就拄着拐急匆匆的跑了来,提醒道:“父亲,十一皇子身边还有两个人,都是从冷宫出来的!”
卫大郎喊住李衍:“十一皇子,小儿说的可是真?那另外两个人呢?”
李衍蹲在车辕上,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卫子陵:“哎呀,原来是卫大哥告的密啊,真真叫本皇子伤心呢。”
卫子陵被关怕了,本能的躲到他父亲身后,滑稽的瞪着他:“问你那个抱剑童子和小姑娘呢?”
“你说什么?”李衍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本皇子每次出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带什么童子,卫大人你还走不走,不走本皇子直接回冷宫了!”
卫大郎蹙眉,随后招来一人,小声吩咐他带几个人去搜。然后摆手,示意其余人继续跟着马车走。
皇城指挥军开道,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李衍拉开皇城地图,谨防有人靠近。然后压低声音问三皇子:“他们两个呢?”
三皇子同样压低声音:“人送到老四那去了,方才对峙的时候,人因该已经送回掖庭了。至于胭脂铺子那边也有老四照看,你放心吧。”
李衍迟疑:“四哥是不是很生气?”
三皇子虎着脸:“他生不生气我不知晓,但我挺生气,你跑出来做什么?还有那个卫子陵怎么回事?”消失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那样狼狈,腿都瘸了,“你把他关起来打了?”
李衍摇头,很实诚的回:“那倒不至于,就把他关在地道里挖了三个月的地道……”
三皇子有些无语:“你关他做什么?”
李衍:“他发现了我的身份,又不能将人杀了……就废物利用……”
“关便关了,也不知道毁尸灭迹,还让人跑了出来?”外头那么多人再找卫子陵,若是不将人关着,他恐怕不止瘸一条腿了。三皇子看着他直摇头:“你就是心善……十一,必要的时候对人狠一些,就是我们这帮兄弟,将来若是有谁对不住你,你也不必客气!”
其实李衍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把卫子陵弄死,但,卫家难得有个蠢的,就这么死了,未免便宜了他五哥。
见李衍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三皇子又继续交代道:“待会到了父皇那,你不必怕,你只要咬死就你一个人出的宫。你身上有腰牌,他们不能拿你怎么办。他们若是还要闹,你就往地上躺,装病吐血。父皇如此疼你,不会不管的……”
便宜爹疼
他是一回事。
厌恶太后和卫家才是他脱身的秘诀。
李衍嗯嗯点头,三皇子还要说,车帘子就被人掀开了,卫大郎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面前:“十一皇子,三皇子,宫门口到了,下轿吧!”
李衍冲他客气的笑了笑,先下了马车,三皇子紧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三人连同被人搀扶着的卫子陵还有那个元公公一起踏进了宫门。
宫道冗长,李衍没走多久就累了,揪住陵口难受的像是要发病。三皇子连忙招来站岗的禁卫军背着他前进,腿瘸的卫子陵却只能依旧身残志坚的拐进宫。
拐过几条宫道,卫大郎直接往金銮殿的方向去了。
李衍提醒他:“卫尚书,不是去清心殿吗。”
卫大郎回头瞧他:“皇上、右相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您呢。”
李衍:卫家祖孙三个为了报复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搞这么大阵仗?
只怕不是想说他私自出冷宫的事,而是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好处吧。
一行人到了金銮殿外,就听见卫右相高喊:“皇上,臣要上奏的事来了!”
建宁帝连同所有的朝臣都朝殿外看去。
当看到卫大郎身后跟着一串人时,都惊讶的交头接耳起来。
三皇子他们是认识的,瘸腿拐进来的卫子陵,朝臣们也认识。
但但但……这卫家公子不是躲起来,几个月找不到人了吗?
文武百官都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起卫子陵:怎么瘦得和个猴一样?
这是没钱吃饭,饿的?
还有最后这位……是十一皇子吧?他不是在冷宫吗,怎么让禁卫军背到朝堂上来了?
他们在观察李衍的同时,李衍也在打量金銮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皇朝最威严的地方,果然高深远阔,肃穆难言。
这么有意义的地方,应该签到奖励很多吧。
李衍兴奋的拉开系统签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大楚金銮殿成功,生命值+100,奖励‘前朝’地图一张,文武百官名录一份(备注:名录包含姓名、年纪、职位、派系和喜好)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金銮殿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从尾巴往前朝着文武百官挨个扫过去,发现他们脑门顶着
不同的颜色。卫氏一党是红色,三皇子一党是橙色,萧太傅是黄色,就是他四哥党派的颜色。还有绿色?绿色的官员是谁一党?
该不会是保皇派吧?
李衍往龙座上便宜爹的头上看去,也不对啊,便宜爹是金色。
御史和大理寺许多官员还有御前侍卫和汪公公都是金色。
那绿色是哪一派?
除了绿色还有头顶什么都没有的,那是明哲保身的?
欧吼,好像每个阵营里都有夹杂别的颜色。这是不同派系里混进去了奸细?
这个颜色区分器还真好用!
他一直盯着百官的脑门看,百官都被他看得有些别扭,纷纷转过头站直身体。
建宁帝见到李衍的那一刻,眼神微眯:“十一,你怎么在这?”他问完又看向卫右相:“右相,十一如何同卫尚书一起来了?”
卫右相手持笏板,上前一步:“皇上,这事就要问十一皇子了?自去年起,十一皇子就私自出冷宫。先还揍了子陵,但掖庭令帮忙遮掩,这事就不了了之。今日人被卫尚书直接撞见了,就带了来,让皇上处理!”
建宁帝暗骂卫相老狐狸:十一进冷宫本就是无奈之举,即便出了宫,也就训斥几句的事。现下把人直接带到朝堂上来,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架了起来。
想徇私都不太好说。
他拧眉看向李衍:“十一,右相说的是真的?”
李衍从禁卫军后背滑了下来,然后扶着三皇子走到百官之前。抬头仰望建宁帝,张口就喊:“爹……”
建宁帝轻咳,李衍立刻改口:“父皇,右相胡说。儿臣是去年就出过冷宫,但绝对没有打过卫子陵。而且,儿臣才不是偷溜出宫,掖庭令也不曾帮忙遮掩。儿臣是光明正大,凭着您赐的腰牌出宫的!”
说着他从袖带里掏出那块龙纹腰牌。
建宁帝给李衍腰牌一事,除了后宫的诸位娘娘,也只有卫家人知道了。这会儿看他掏出了腰牌,文武百官眼里都是震惊。
只听说过皇上最宠爱十一皇子,没想到竟直接将贴身的腰牌也给他了。
卫右相回头看向李衍,提醒他:“老臣记得十一皇子先前在后宫胡闹,皇上曾传旨。十一皇子的腰牌不能出冷宫,只能在冷宫和掖庭自由行走,
不得用令牌做无理之事。”
李衍反问他:“那皇帝爹爹有没有传旨腰牌不能出掖庭?”
卫右相眯着眼:“十一皇子这是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不是右相说了算,得问问父皇。”李衍把问题抛给建宁帝:“父皇,您有说过不让儿臣出掖庭吗?”
金銮殿上所有人都看向建宁帝。
建宁帝有心要维护李衍,于是迟疑:“这……倒是不曾……”
“皇上!”卫右相拧眉,“自古被打入冷宫,就是不得出冷宫半步,您让十一皇子自由出入掖庭已是不妥,难道还要随他出入皇宫不成?”
三皇子帮腔:“右相也说了,那是自古,那自古打入冷宫的人有父皇亲赐的腰牌吗?”
卫尚书看向三皇子:“那照三皇子这么说,这腰牌就该没收。打入冷宫了,必是犯了错,再拿腰牌进进出出岂不是坏了规矩?”
李衍眉头蹙起,直接开怼:“你这人好生奇怪。若是卫子陵惹大长公主生气了,卫尚书把他关进了柴房,又偷偷给他钥匙,让他偷偷溜出去玩,再偷偷回来。我逮住卫子陵不放,非要逼着你当着满街的人打死他,你干不干?”
“我爹没说不让我出去,你偏揪住不放,有病吧!”
“你你你你!”卫尚书甩袖:“荒唐!皇家哪可以拿寻常百姓家做比?”
李衍拉长了声调:“哦——你的意思是皇家连寻常百姓家都不如了,还是说父皇不如你卫尚书?”
此话一出,百官的脸色齐齐一变,连高坐上的建宁帝也沉下了脸,他肃声道:“右相,卫尚书,若只是十一出了冷宫的事,下朝后朕自会训斥他,就不必特意在金銮殿上说了。”
右相眼神微眯:这十一皇子瞧着病弱无害,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皇上,若只是出了冷宫确实不值当到朝堂上来说。但十一皇子出宫后化名许行,购买私产,在京都开设胭脂铺,随后哄骗臣的孙子——子陵,前去赌坊豪赌,之后又将子陵囚禁在许府地道下折磨数月。导致他左腿骨折,枯瘦如柴,精神恍惚……”卫右相语气加重,“这已经属于私德败坏、品行不端、枉顾人命了!”
“您若再不惩治,就寒了百官之心,天下人之心!”
卫家一派官员跟着附和
:“是啊,若真是这样,不惩治就说不过去了!”
卫右相身后的五皇子眼睛微眯了眯:那许行还真是李衍?
呵,关了三个月,怎么没干脆把卫子陵这蠢货弄死。
不过,现在闹到朝堂上来了,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或许还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他回头去看卫子陵,卫子陵立刻把拐杖一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配合他祖父哭嚎:“皇姑父,您要为我做主啊!先前我发现李衍出宫,就被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又化名许行哄骗我,我欠那么多钱,都是李衍和赵世杰一同陷害我!我被关在地道里整整三个月,差点就死在里面了。呜呜呜,皇姑父……”
他一哭,赵世杰亲爹——赵左都尉先不乐意了,黑着脸吼道:“卫小儿,休得信口雌黄,愿赌服输,说什么我儿陷害你?你先把欠的钱还了再说!”
卫尚书眯眼:“赵左都尉,缘由都没说清楚,你说什么欠钱的事?”
赵左都尉不服气:“是你儿子先提我儿子的!”
“好了!”建宁帝不悦,“一个个的说!”
“十一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李衍上前两步,把碍事的卫子陵挤开,双眼满是委屈:“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先前真没出宫,也没打卫子陵,卫子陵先前肯定是认错人了。”
三皇子也道:“就是父皇,先前右相府满大街的找飞贼,大家都说卫子陵是被飞贼打了,不关十一的事。十一是后来才出宫,出宫就来找儿臣了。”
李衍抿唇,跟着点头:“嗯,当时儿臣易容了,出宫去找三皇兄。三皇兄没认出儿臣来,卫子陵就凑了上来,同我说三皇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奸诈小人……”
他每说一个字,三皇子看卫子陵的眼神就凶横几分,三皇子党的人也面容不善的盯着他。
卫子陵羞愤,整张脸都涨红了。
李衍继续:“然后卫子陵就说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保证很有意思,最后他把我带到了吉祥赌坊……”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卫子陵在拐卖无知孩童……
偏生李衍说的事情,卫子陵无法反驳。
三皇子冷笑:“右相,瞧着是您的孙子私德败坏啊,背后中伤他人还诱拐我们
家十一!”
卫右相沉着脸:“三皇子,事情还没说完,你就妄下定论。”
三皇子咬牙:“行,十一,你继续说!”
李衍:“卫子陵和吉祥的老板让儿臣赌,儿臣说我爹不让我赌,卫子陵就说‘别听你那死鬼老爹的,赌坊可好玩了’……”
他这死鬼一出口,文武百官心口都狂跳:十一皇子的爹是谁,那是当今圣上啊!
这卫子陵既然敢骂当今圣上‘死鬼’!
这是不想活了?
高坐宝座的‘死鬼’皇帝,整张脸都是黑的,眼神如刀刺向还跪着的卫子陵。
卫子陵连忙辩解:“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李衍,是李衍先骗我说他叫许行,是南边来的商户之子,父亲已死……我才那样说的!”
建宁帝简直心梗,又侧目瞪着自家儿子。
李衍委屈:“那是你一直问我是谁,从哪里来,我本就是偷溜出宫的,总不好敲锣打鼓的说我就是十一皇子。我只噎了一下,你就问我,我爹是不是没了,那我就只好点头了!”
卫子陵指着李衍,激动道:“皇姑父,你听,就是他先说您死了,我才说‘死鬼爹’的,这不能怪我!”
李衍也激动了:“那我都反驳你了,说我爹不是‘死鬼’,你说‘人都死了,不是死鬼是什么?’……”
两人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左一句‘死鬼’,右一句‘死鬼爹’,建宁帝额上青筋突突的跳!
好想现在下去,一人给一嘴巴子!
他怒吼:“够了!”
文武百官心口又是一跳,皆低头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李衍立刻继续方才的话:“然后我就帮卫子陵赢了很多钱,他说让我喊他大哥,我是小弟。小弟要教哥哥赌术,教会了就带我去赢他那帮傻逼朋友的钱。”
“我说这样不好,卫子陵就说,‘有什么不好的’,他那般朋友人傻钱多,正月零花都很多,送点给他花花也没事。对了,那帮朋友里好像有左都尉府的公子赵世杰、刑部尚书府的周公子、鸿胪寺卿府上的段公子……”
被点名的官员满脸愤怒,瞪着卫子陵恨不得现在就骂他八辈子祖宗。
他娘的,谁人傻钱多,谁傻逼了!
满京都他卫子陵认纨绔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花钱如流水不说,还贱!
左都尉瞪完卫子陵又转向卫右相,冷笑道:“卫家门第高,是我儿高攀了!”随后又看向其余被点名,日常依附卫家的官员,“依本官看,你们也别整日拿热脸去贴卫府的冷屁股了!你们捧着他,他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觉得你们蠢笨如猪呢!”
被点到名的几个官员,头顶红色卫党标志微微摇晃了两下,颜色变浅了。
李衍心里喔吼一声:哈哈哈,戳心了吧。
卫尚书冷脸:“赵都尉,小孩子说的话,你何必上纲上线!”
赵左都尉眼睛看天:“好大的孩子,你儿子都弱冠了吧!”
“你!”卫尚书气结,只得狠狠瞪着自己儿子。
卫子陵脸越来越红,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说谎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李衍缩了缩脖子,抿唇:“就说过,我敢拿我爹发誓,你敢拿你爹发誓吗?要是你没说,你爹就是死鬼爹!”
建宁帝和卫右相:孽子啊!你老子是随便让你拿来发誓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签到第79天
卫子陵不敢发誓。
这些话他是真说过。
发誓就是欺君,欺君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他怕父亲真的被他诅咒死了。
他唯唯诺诺,一时不敢言语。
卫尚书都想上前给他一脚了:他都不怕被诅咒死,这混账东西,居然发誓的胆子都没有!
朝堂上窃窃私语起来,李衍看向建宁帝,委屈道:“父皇,你看,他就说了!”
右相面色冷凝:“十一皇子,你别偷换问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赌博和私置铺子宅子的事!”
他声音中气十足,李衍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三皇子往李衍身边一站,立刻回怼:“右相,是你孙子强行拉十一去赌的,你在质问十一之前,是不是该好好揍卫子陵一顿。还有宅子铺子,都是本皇子送给十一的,算不得私置。”
卫尚书紧跟着追问:“那胭脂铺呢?北街的胭脂铺总不是三皇子你送的!”
三皇子:“北街的胭脂铺虽不是我送的,但也算皇家的。那铺子是卫含薇当初用父皇赏赐的一千两置下的,她想转手,转到十一名下,那就算父皇赐给十一的!”
卫尚书脸沉:“账可不能这么算!”
三皇子针锋相对:“那卫尚书想如何算?”
卫尚书:“微臣且不与你争论这个,那来说说十一皇子私自关押殴打子陵的事!”他面向建宁帝,“皇上,您也看到了,子陵都成什么样子了,他这条腿若是治不好就废了……十一皇子必须得为此负责!”
他一提,卫子陵就跟着磕头哭诉。
文武百官都看向李衍,李衍无措的左顾右盼,然后红着眼眶道:“父皇,这是就更冤枉儿臣了!”
“那日卫子陵来找儿臣,说自己欠了好多钱,让儿臣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给他躲躲。那儿臣就让他躲地窖了,他偏说要把地窖挖大一些,最好能直接挖到卫府,这样方便他进出。儿臣出宫这段时日,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朋友落难,儿臣自然不能不管。儿臣就由着他了……”
“你胡说!”卫子陵磨牙,怎能有这么无耻的人,谎话张口就来,“明明是我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就将我打晕丢进了地道里……凤栖宫的元公公与我一道的,可以替我作证!”
李衍:“你都说是与你一道了,怎么作证?”
“我还说,其余挖地道的人也可以替我作证呢。”
“你!”卫子陵气得牙痒。
建宁帝高坐在龙座上就那么看着,心里有微妙的爽感,突然就生出看戏的兴致:“既然都有证人,就一起带上来说道说道吧!”
随后,元公公开始诉说当日的事情,待他说完。
四皇子带着许府的哑奴和挖地道为首的男子前来。哑奴连比划带啊啊的指责卫子陵,那挖地道的汉子上来就对着卫子陵一顿输出:“许公子也真是冤枉,他对卫公子当真是掏心掏肺,每日都给他送吃的,去地道陪他说话,还替卫公子打听外头的情况。他还要反咬许小公子一口,忘恩负义的人草民见多了,但这样的委实没见过!”
卫子陵气急败坏:“你们都说谎,你们都说谎!啊,他李衍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要你们这样污蔑本公子?”
四皇子蹙眉:“卫子陵,本皇子方才去许府瞧过了,地道房间里有你的床、被子还有衣服,都是高床暖枕,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所有工人都说,你是可以出地道,在许府自由行动的!”
卫子陵龇牙质问:“我要是自己自愿蹲在地道的,怎么这么瘦?被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腿还瘸了!”
李衍小声嘀咕:“谁欠了那么多钱还胖的起来,那不是傻子就是猪!”
小声的吐槽最为致命!
赵左都尉跟着嗤笑起来:“是呢,一千多亿白银呢,就算把户部赔进去也赔不起,定是睡不着吃不香的…弄成这样也不稀奇!”
又有人小声附和:“就是,换其他人,说不定都自我了断了!”
“要是腿没断,是本官儿子,出来都得被本官打断腿!”
这一声声指责和鄙夷的眼神,以及极致的委屈,终于把卫子陵逼崩溃了。
偏生李衍还在那比他还委屈的控诉:“他自己挖个地道躲在里头,还诬赖我……”
卫子陵目眦欲裂: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怒极,指着李衍警告:“你再说!”
李衍瞪着他,不服气道:“怎么,你还想抡拐杖打我啊!你打啊,你打啊,打不死我,就是你干的!”
李衍就是要激他,他出冷宫关押卫
子陵一事疑点很多,卫家人若是真要深究,他讨不到好。
若卫子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便宜爹的面打了他,就算他只是个冷宫皇子,那也属于冒犯皇族,冒犯天子威严。
这个罪认真追究起来,可比他的罪大多了。
他就是要便宜爹看看,卫家人有多嚣张:围捕皇族,殴打皇族,死咬皇族不放。
要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果然,卫子陵被气得跳脚,抡起拐杖就往他身上砸:“打就打,当我怕你!”他是真的真的很委屈,现在还很憋屈,不打李衍一顿,他估计回去就会呕血而死。
他抡起拐杖的那一刻,卫右相就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混账东西,明明好好说能占理的事,偏偏要动手!
这个时候若真打了十一皇子,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卫右相推了自己儿子一把:“快拉住他!”
卫尚书忙伸手要去拉卫子陵,和假惺惺过来拉人的赵左都尉撞了个正着。
卫子陵一拐杖就抡在三皇子胳膊上了,待他还要再抡,胳膊就被五皇子死死捁住。他也不管是谁,一手肘顶在了五皇子面门上。
五皇子吃痛,恨不能现在就勒死这个蠢货,但还只能死死拉住他。
卫子陵还在喊,不管不顾:“撒谎精,叫你装,叫你诬赖我!我打死你!”
李衍委屈反击:“我才没有说谎!”
然后双方就谁说了谎骂了起来,完全是两个小儿骂街的状态。
百官吓得频频后退,把想上前的卫右相又挤开了。
卫子陵骂不过,直接把拐杖砸了出去。
那拐杖划破风声朝着李衍冲了过去,若是砸实了,以十一皇子那病体,估计当场能歇菜。
金銮殿上,这事抵赖都抵赖不了。
卫右相想也没想,直接把才站稳的卫尚书又推了过去。
那拐杖砰咚一声砸在了卫尚书的肩膀上,然后弹开挨着李衍的肚皮滑了下去,砸在了他脚背上。
李衍哎呀一声,往后一倒,血吐了三尺,喷了同样仰面倒地的卫尚书满头满脸。
金銮殿上立时落针可闻,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时大喊:“十一!”
“父皇,十一被砸吐血了!”
“卫子陵!你
心虚想杀人灭口不成!”
卫子陵看着倒地的李衍,胸口起伏:他分明没有砸到李衍!
这厮绝对是装的!
他气急攻心,一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出来,两只眼珠子发直,然后也猛得吐出一口血来。直挺挺往后倒去,又砸在了还没爬起来的卫尚书肚皮上。
卫尚书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记伸手去扶自己儿子。
金銮殿上乱成一团,建宁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冲着御前侍卫大喊:“快,还不快将十一抱到偏殿,汪全,快请太医!”
他喊完,见群臣都在,又不好厚此薄彼,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把子陵也一并带去!”
三皇子,连同几个侍卫赶紧将两人抬去了偏殿。
建宁帝让其余不相干的官员都散了,跟着去了偏殿。卫家父子和五皇子也跟了去。
太医整治后,道卫子陵只是气急攻心,喝了药醒了就好。但十一皇子受了惊吓,心疾复发,气脉虚浮,恐有性命之忧。
建宁帝沉着脸,把卫家父子单独叫到了清心殿。
“右相,今日事情本可以好好说,子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十一打成这样,叫朕和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右相深吸一口气:“皇上,子陵虽有错,但也是十一皇子的事在先。若十一皇子真撒了谎,他生气也情有可缘。您若要罚子陵,也请先查清十一皇子的事再行发落!”
建宁帝很不高兴:都这样了,卫家人还揪住十一不放。
这是完全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他开始和稀泥:“朕瞧着这两孩子各说各理,又都弄成这样,再查下去也是这个结果。这事不若就算了吧,子陵朕也不想再追究,待他醒来,你就把他带回家,好生管教?”
卫右相不动,也不接建宁帝的话茬。
就在这时,紧闭的金銮殿大门突然被推开。
建宁帝拧眉看去,逆光而来的人就先开了口:“皇上这样处理,未免太有失偏颇!”待她整个人走近了,雍容肃穆的脸终于整个露了出来。
右相赶忙走了几步,迎了上前,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建宁帝眼皮压了压,也紧跟着喊了声:“姑母。”
大长公主朝建宁帝俯了俯身,然后轻声细语的同右相道
:“你们父子二人去殿外等等,本宫有几句话同皇上说。”
卫右相和她对视,在她不容置喙的目光中,点头,然后带着卫大郎先出去了。
金銮殿沉重的大门重新被关上,空旷的大殿上只剩下姑侄两个。
大长公主这才抬头,直面圣颜,语气温柔中透着矜慢:“皇上,您称本宫一声姑母,十一皇子也算本宫侄孙子了。他自幼入冷宫,又有心疾。你偏爱他一些,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是关子陵和卫家体面,本宫今日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建宁帝拧着的眉头松开,摆出一惯对待她的温和态度:“姑母请说。”
大长公主继续:“子陵愚笨,不及十一皇子聪明,朝堂上的对峙不过小孩子过家家,闹闹就好了。事实如何,大家都是明白人,若真细查,十一皇子的话漏洞百出!他身上虽有你的腰牌,但在腰牌禁了的情况下,依旧私自出宫,甚至从商敛财,当当这两项,若有官员咬着不放,您也不能太过徇私不是?还有太后那,你也不好解释。”
建宁帝扣在玉扳指上的手微微用力:这是在威胁他?
“姑母,十一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子陵殴打皇族,若御史揪住不放,也是杀头的大罪!”
大长公主轻笑,话语一转:“皇上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十一皇子和嫣儿关系也好,子陵又是嫣儿的表哥,本就是一家人,打打闹闹反倒让外人看了笑话。”
“十一皇子因为太后的事,被贬入冷宫也有些时日了,想出宫是难免的,子陵揪着他不放未免小题大做。不若两人各退一步,趁着这个机会,把立太子一事提上日程,到时候对外只说‘储君新立,福泽万名,惠及兄弟’,让十一直接出了冷宫。太后那也不好说什么,你看如何?”
建宁帝沉吟,半天没说话。
他这个姑母真是会四两拨千斤,最擅长软刀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了卫家和十一的矛盾,又顺带想把立太子一事推上去。
他若是不允,只怕十一的事还得翻上一翻。
建宁帝明白,没有十一的事,还会有别的事。
他欠卫家的承诺拖了几年已经是极限,再拖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再者,能把十一捞出冷宫也是好的。
建宁帝
眼皮上抬,问:“姑母是在怪朕迟迟不立太子?”
大长公主收眉敛目:“本宫没这个意思,本宫知道皇上是守信之人。”
建宁帝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朕也是无法,先前皇后怀嫣儿时,朕就打算立太子的,奈何嫣儿是个公主。”
“老五虽养在了皇后名下,但终究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其他朝臣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意见……”
大长公主保持微笑:“本宫明白。”
建宁帝继续:“既然姑母提起这个,那就按照姑母的意思来吧。只是这子陵委实不太像话,与人对赌,输了如此多的银子,皇家也不好出面干涉。如今又当着朝臣的面打了皇子,纵使是亲戚也有损皇家颜面。今日朕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不罚他,但姑母回去得好好训训他,不然指不定将来捅出什么篓子!”
大长公主点头谢恩:“皇上说的极是,本宫这次定会好好惩治他!”
建宁帝面上带笑:“那,朕让人送姑母出宫?”
大长公主摆手:“不必了,本宫待会直接去接子陵出宫。”说完,她俯了俯身,然后转身走出了金銮殿。
待她一出去,建宁帝脸上的笑褪了个干净:他是天子,偏袒一人,却总要看卫家的脸色。
从前的梅妃是,现在十一也是。
卫家还真是贪得无厌,再大的扶持之恩。一个皇后,一个长公主,一个右相,也该够了。
还想继续要太子之位。
是不是等他百年之后,这江山得改姓卫?
看来,这卫家是留不得了。
建宁帝冷着脸吩咐:“汪全,派人去偏殿瞧瞧。”
汪全头也没敢抬,匆匆去了。——
一刻钟前,偏殿。
太医替两人止了血,然后开药嘱咐宫婢去煮药。等药抓了来,太医亲自在外间盯着煎药。
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出了宫。偏殿内只剩下眼角受伤的五皇子,他看了两眼骨瘦如柴的卫子陵,随后就毫无兴趣的瞥向李衍。
这一看吓一跳,原本晕过去的李衍,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五皇子后背发凉,转身就要走。
李衍突然虚弱的开口了:“五哥,先前
卫子陵进宫,是不是你同他点了我的身份,他才去找我的?”
五皇子停步回头,冲他笑笑:“怎么可能,我都不知你出了冷宫,更不知外头有个许行。”
李衍点头:“也有道理。”但他五哥的微表情,明显在说谎
就在这时,外头匆匆跑来了个小太监,躬身低头在五皇子耳边耳语了几句。五皇子面上闪过欣喜,随后回头朝李衍道:“十一,你先休息,稍后我再来看你。”然后快步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李衍蹙眉:那小太监方才是说立太子?
他的唇语没错吧?
瞧他五哥那高兴的样:有时候先当了太子不一定是好事。
偏殿的安神香袅袅升起,隔壁的卫子陵终于悠悠转醒。
李衍歪头,喊他:“喂,卫子陵。”
卫子陵还混沌的脑袋,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清醒了。转头看到他时,立刻就想起来打他。
奈何气血攻心加之身体的亏空,一时间起不来,只能同样歪着脖子瞪着他。
李衍拉开脑海里的地图,见无人靠近,才道:“你莫要这样瞪着我,你当初若不出宫来寻我,我也不至于把你关在地道。”
卫子陵眼神更凶狠了。
李衍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你说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哎,是五哥同你说了我的身份吧?”卫子陵进宫一趟就冲到他府上找他,不是他五哥才有鬼了。
“当初他点破我的身份,就是想你出宫来闹,借此要挟皇帝爹爹立他为太子。我们两个两败俱伤,现在都躺在这儿动不了,我五哥可是要当太子了。”
卫子陵眼珠子终于不瞪他了,只是依旧看着他。
李衍继续道:“你信不信,你父亲、祖父不会再追究我任何事情,反而都会来劝你不要再招惹我?然后劝你说:算了,卫家都得了太子了,你就委屈一下。”
“你若是还不同你,你祖母就会说,‘你还欠着银子呢’,若是不同意就自己还债去。”
他掐着嗓子说话,听得着实叫人难受。
卫子陵憋出两个字:“放……屁!”就算祖父常训诫他,但祖母还是疼他的,母亲也必然会求着父亲替他讨公道。
他受了如此委屈,险些把命都丢了,卫家决不能
就这么算了!
“你不信就算了。”李衍语重心长同他道,“看喊了你这么久的卫大哥,才好心提醒你。你再不改改你脾气,我五哥都比你讨右相和大长公主喜欢了。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再替人数钱!”
卫子陵想撕烂李衍的嘴,伸手就想去够床榻边上的摆件。
哪想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砰咚一声巨响,李衍吓了一跳。正要喊人,大长公主先带着人进来了。
两个宫婢立刻上前,将卫子陵扶了起来。
卫子陵急切的看向自己祖母,然而,大长公主先看向李衍,面上带笑,语气温和道:“十一皇子,这事错都在子陵,待子陵病好后,本宫再亲自让他同你赔罪。至于他打了你的补偿,本宫已经让人送到钟粹宫了。”
躺在床上的卫子陵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祖母……”
大长公主回头看向他,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手一抬,宫婢立刻搀扶着他往外走。
随后,大长公主跟着出了偏殿。
偏殿外,右相和卫大郎,正同五皇子说着话。两人笑容和煦,眼里皆是赞许,丝毫不似以往瞧见他那般肃穆,不苟言笑。
两人见到他出来,笑容就戛然而止,眼神又恢复以往的恨铁不成钢。
冷哼一声先走了。
卫子陵神色暗了暗,被扶上了轿撵,然后一路出了皇宫。
待回到卫府后,他双手双脚渐渐能动了,一碗药下肚,说话也顺畅起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大长公主:“祖母,凭什么让我同李衍赔罪?孙儿被欺负成这样,难道就算了?”
大长公主好好同他说:“皇上已经答应封五皇子为太子,你和十一皇子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都放下!”
卫子陵胸口起伏:“不可能!”他这辈子和李衍不死不休!
之后,果然如李衍所说,所有人都在劝他算了。
不要再去招惹李衍。
因为卫家已经得了莫大的好处。
叫他要以大局为重。
什么狗屁大局,五皇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因为五皇子册封太子而委屈自己。
卫子陵不懂,他才是卫家的孙子,从前卫家人都围着他转,就是皇后姑姑也是宠着他的。
明嫣表妹都得让着他。
现在,卫家人都以五皇子为先。
他只要一闭眼,就想起被李衍关在地道里的日日夜夜。
整整三个月,九十多天,一千多个时辰……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的理解他当时的煎熬。
他无法接受,就开始闹。
卫尚书忍无可忍,甩了他两巴掌:“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能不能长点脑子?卫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卫子陵捂着脸眼眶通红,倔强的看着自己父亲。
卫尚书长叹一口气,警告道:“让你算了就算了!待你病好了就乖乖去赔罪。你在外头欠的银子,你祖母会出面替你摆平!”
“否则……”
这话准确的掐住了卫子陵的命脉。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欠了一千亿两银子!
但,事情的发展缘何同李衍那病秧子说得一模一样?
卫子陵憋屈又难受,真真是被气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0 章 签到第80天
李衍在偏殿养了几日伤后,原以为自己可以回冷宫了,万万想不到汪全直接将他送回了钟粹宫,还将他娘和他身边伺候的宫人全接了出来。
包括陆小宁和陆小路。
他看着还穿着小宫女装的陆小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便宜爹下了圣旨,也没人知会他一声。让他出冷宫就算了,把小路也弄了出来,万一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要不让他假死,把他弄出宫去?
当然,李衍也就想想。
陆小路倒一点也不担心,第一次出冷宫,他哪哪都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好在他很懂事,让他不要出钟粹宫,他就绝对不踏出一步。
建宁帝来了,他更是躲得远远的。
李衍也想躲,便宜爹直接将他揪到了面前,虎着脸凶他:“看你下次还敢偷溜出宫!”
李衍委屈:“你不让我来后宫挣银子,我自然就出去挣了。”
建宁帝无奈:“怎么就那么喜欢银子呢?你上辈子是穷死的?”
李衍:上辈子是心脏病发死的,但要是不挣银子,这辈子估计真是穷死的。
他垂眉敛目,做可怜状。
建宁帝瞧着他这样,摇摇头,叹了口气:“好了,今后想出宫别偷偷摸摸的,拿了腰牌出宫去便是。你宅子的地道也别挖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也改掉,还有那胭脂铺,暂时关了。皇子在外头经商,像什么话!”
李衍才兴奋的眉眼又垂了下去,眼泪汪汪的问:“铺子就不能留下吗?”
建宁帝摇头:“但准许你出去把铺子的事情处理好,不过得有人跟着,除了你身边那两个暗卫,明面上也得有人跟着。这样,朕再派几个小太监跟着你。”
李衍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以后出去就带小宁出去,她和赵娘娘学了好久的功夫,已经很厉害了!”
建宁帝蹙眉:“就是陆家的那个丫头?”
李衍点头:便宜爹果然什么都知道。
建宁帝提醒他:“陆家和老五关系匪浅,你确定要让她们继续跟着你?”
李衍只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很认真的说:“小路和小宁和我关系更好,就算五哥来,她们也不会和五哥走的。”
建宁帝再次为自己儿子的
单纯叹气:他说得哪里是这个,这傻孩子,关系再好,有时候也抵不过那微薄的血缘。
他也只提醒了一句,便不再过问。
李衍得了准许,第二日便带着陆小宁出宫了。
他先去三皇子府,还特意提了东西带了自己自制的药膏过去看望。
三皇子没好气道:“就拐杖抡了一下,至于提这么多东西?”药膏更是用不上。
两人没说上两句话,府上的谋士就来了,瞧着像是有事要商量。
三皇子起身,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朝他道:“谢就不必了,你先回宫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之后就同谋士去了书房,只让管家送了他出来。
五哥当了太子,三哥和四哥应该有得烦吧。
他之后又去了四皇子府上道谢顺便赔罪。
但四皇子府的人说四皇子进宫了,这会儿应该在淑妃娘娘那。
李衍略微遗憾,转头往北街的胭脂铺去。
卫含薇瞧见他过来,连忙去后台把账本取了来。
两人在柜台对账,外头天阴沉沉的,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一颗惊雷落在铺面前,李衍抬头看了一眼,就瞧见赵世杰带着一大帮人炸呼呼的从铺子门口过。
甚至还往里头瞧了一眼,瞧见他时一点反应也无,显然没认出他的真容来。
待人过去了,李衍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卫含薇解释:“在找卫子陵呢,卫子陵从宫里出来后,大长公主就去找过赵左都尉了。想强行将卫子陵欠的账平了,赵左都尉不同意。说就算是皇家也没有欠账不还的道理,双方僵持了大半个月,不知怎的,将钱款降低到了十万两。”
李衍疑惑:“十万两,卫府应该很容易拿得出来的。”先不说卫子陵那在户部当老大的爹,就算是大长公主一个人也能拿得出来。
卫含薇点头:“那是自然,但大长公主似乎铁了心要治治卫子陵。吩咐卫府所有人不许给卫子陵银子,这债要卫子陵自己承当起来。并同赵府的人说,要债可以,不许动粗。”
“所以,只要卫子陵出街,必定被堵。”
李衍眉眼弯弯:“卫府不怕他再被人关地道啊?”
卫含薇耸肩:“关一次地窖,得了个太
子之位,只怕卫家巴不得。”
卫家算是对卫子陵宽纵了。
卫含薇蹙着眉头:“若我以后有孩子,他敢去赌,我定然把他的手剁了!”如此纨绔,还冥顽不灵,她铁定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再也出不了门。
但卫家就这么一个孙子。
卫夫人又爱他如命。
李衍转移话题问:“卫家没找过你麻烦吧?”
卫含薇也不瞒着:“找过,卫子陵出宫的第二日,卫博怀就将我喊了去……”说她吃里扒外,要打死她。“后来大长公主让人过来传了话,让卫侍郎府的人不许为难我,也不许再来胭脂铺找麻烦。”
李衍立刻明了:定是大长公主和便宜爹做了交易。
便宜爹力排众议,推五皇子上储位。
大长公主不许再找他的麻烦,并且借着立储一事,把他捞出冷宫。
这卫家,怎么对太子之位这样执着。
皇权之下,一个家族鼎盛到能逼迫皇权,必定会覆灭。这个道理,大长公主不会不知道。
还是说,权利富贵迷人眼?
他盘完账本,李衍就把要关铺子的事同卫含薇说了。
卫含薇一下子蔫吧了,只觉得外头的雨格外讨厌。
李衍安抚她道:“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胭脂铺很快便能重新开张。”
卫含薇眼里又重新焕发神采。
李衍起身告别,陆小宁撑开伞送他进了马车,随后也坐了进去。路过东街时,瞧见卖糖葫芦的小贩还站在雨里叫卖。
李衍看着那红艳艳的糖葫芦,在思考如何搞钱。
他将糖葫芦全买了下来,丢给了陆小宁。
陆小宁抱着一大捆糖葫芦目瞪口呆:“买这么多做什么?”
李衍随口道:“吃啊,你和小路不是喜欢吗?以后在钟粹宫,不能经常出宫,让小路留着慢慢吃。”
陆小宁:“吃多了糖会长蛀牙……”
李衍稍稍抬眉:“那送给白芷和红豆吧。”
陆小宁抱着糖葫芦的手微微收紧,李衍笑了一下。
马车又转过一个路口,雨猛然下大了。
一道人影窜了进来,陆小宁眼疾手快,单手将人摁在了马车地板上。
地上的人挣扎两下却
没敢吱声,只是愤恨的瞪着李衍。
李衍低头一看,就乐了:居然是方才还见到的卫子陵。
外头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李衍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赵世杰带着几人左顾右盼,嘴里骂骂喋喋:“妈的,人呢?又让他跑了?”
李衍拍拍陆小宁的胳膊:“松开他吧。”
陆小宁松开手,但眼神依旧不善的盯着卫子陵。
卫子陵狼狈的爬了起来,阴沉着脸看向李衍。
李衍无辜道:“你看我做什么,你突然冲上来被摁很正常,要不你下去?”
赵世杰的声音还在外面,卫子陵终于不瞪着李衍了。
李衍掏了块帕子给他,示意他擦擦头上脸上的水。卫子陵压低声音恶声道:“不用你假好心!”
李衍立刻把帕子收了回来,轻笑了声:“你父亲是户部尚书,管着大楚的国库,要多少银子没有,何至于如此狼狈?”当年他外祖父的案子和陆家的案子,他不信卫家没有从中牟利。
“你当我会上你的当吗?”他怎么混账,也知道户部的银子关系到卫家的存亡,轻易动不得。
“想通过我陷害卫家,门都没有!”
李衍赞许他:“不错,是卫家的好儿孙,可惜,卫家人似乎不太看好你,你满大街的被人追都不管,如今满京都的人都在看你的热闹吧。”
卫子陵愤恨,李衍继续道:“听说大长公主让你进宫向我道歉,怎么迟迟没见你进宫?”
卫子陵终于蔫吧了,咬着牙道:“既然今日在这里碰到了,就在这里道歉吧。”
“那本皇子可不接受。”李衍摇头,“这里又无外人瞧见,万一你明明道了歉,却没人相信,你不是又得再道一次歉。这样,明日我在宫内上书房等你,你在上书房道歉,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了。”
卫子陵忍无可忍,张口就要爆粗口:“我艹你……”
只是他话还没说全,就被陆小宁一脚踹下了马车。
他啊的一声惨叫,咕噜噜滚出老远,面朝下砸在了不远处的水洼里,然后抬起脸继续骂:“我艹你八辈子祖宗!”
只是他才骂完,听见声音的赵世杰就找了来。
暴雨里只听见卫子陵狼狈奔跑的声音……
李衍掀开车帘子往外看
,啧啧了两声:“果然,人都是有潜力的,单腿蹦跶得还挺快!”
陆小宁一想到这个人是仇人之子,就想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折了。
李衍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提醒道:“千万别冲动,想想小路。”
陆小宁很平静的点头:“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像赵娘娘一样被关在冷宫,看着仇人逍遥。
她顺口问:“许嫔娘娘说您明日要去上书房读书,你能带小路一起过去吗?”
李衍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小路过去不方便。你倒是可以去,旁听然后回来再教小路。”其实他想劝陆小宁放弃让小路科举。
真的。
读书有出息的无非两种,一种是天赋异禀,天生英才。另一种就是资质平平,自己愿意刻苦学的。
而小路,在学习一道,既无天赋,还没心思。
比起读书,他更愿意跟着卫含薇学经商。
但陆小路自己不明说,这事他还真不好提。
两人回宫后,陆小路看着一大捆糖葫芦笑得牙不见眼。最终姐弟两个一人一串,其余的都分给了钟粹宫其他宫人。
决定近日不惹便宜爹生气的李衍,次日一早就起来去了上书房。
快到上书房时,碰到了意气风发的五皇子。
他已然换上了太子蟒服,蟒服上的四爪金龙活灵活现。看到李衍时,很和善的打了招呼,笑着问:“听闻十一昨日又出宫了?”他目光在陆小宁身上掠过,没有一秒的停顿。
倒是陆小宁看到五皇子时,眼睫颤了颤,余光停留在他侧脸。
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见她一直盯着五皇子看,当即出身呵斥:“大胆奴婢,谁准许你一直盯着太子殿下看的!”
李衍凌厉的目光扫过去,身后就有一道笑声先插了进来:“你这狗奴才才是不长眼,你知道十一身边这姑娘是谁吗?是你家太子爷亲舅舅的女儿,太子的表妹呢!”
七皇子从岔道处绕了过来,身形已然拔高,面容改变不多,但算是长大了。
明年也能出宫建府了。
那小太监一惊,又看了陆小宁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这才正眼看向陆小宁,疑惑问:“你是孤舅舅的女儿?”
陆小宁和他对视,眼里有探究。
七皇子又上赶着说话:“五哥向来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舅舅陆文忠,在宜嫔死后没多久就因为贪污户部的银子被判斩立决。你舅母上吊自尽了,留下你两个表妹进了掖庭。先前还险些死了呢,多亏十一救了她们,还收留了她们。”
五皇子面色凝重:“孤不曾听说这事……”
七皇子又嘴贱问:“若听说了,五哥会帮陆大人求情吗?”
上书房到处都是人,五皇子眯了眯眼,心里把老七骂了一百遍,然后肃声道:“大楚有大楚的律法,就算你我是皇子也不好干涉。”说完又看向陆小宁,“但你和小路有什么困难可以过来找孤。”
陆小宁没搭腔,七皇子哦了一声:“那就是不会求情了?哎呀,有些人真是心狠啊!五哥这太子之位,说不定是十一看在陆姑娘的面子上,才捧你上去的。”
五皇子拧眉:“七弟,你说话注意点!孤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顺,关十一什么事?”
七皇子不屑:“不关十一的事,那关卫子陵的事了?他指不定受了什么委屈呢,听说还要来给十一道歉,他人呢?今早是不是进宫了?”
五皇子看着猖狂的七皇子,脸黑。
但作为太子,他现在一言一行皆需谨慎。
他只是冷淡的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七皇子冷哼一声,又转过头来看李衍,嘴毒道:“你这祸害,怎么又出冷宫了?”
不止他是这种想法,宫里不少娘娘看着李衍母子进进出出,都有些疲乏了。
李衍回怼:“你嘴这么贱都没被打死,我怎么就出不得冷宫?”
七皇子噎了一下:果然,他永远只会在李衍这没脸没皮的身上吃瘪。
“父皇还真是偏心,你还没元服呢,就准许你出宫了。出宫就出宫,还一举将五哥送上了太子之位,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哥对你的好吗?”
李衍眯眼:“七哥慎言,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害死四哥?”若是有心人听了,告四皇子一个想谋夺太子之位,一告一个准。
卫家举族之力捧五哥,五哥当太子是迟早的事。
七皇子知道不该怪李衍,他只是气不过,就想骂对方几句。
他冷哼一声:“你若是有
心,待会卫子陵来道歉的时候就多羞辱他两句。”
李衍觉得这人脑回路简直有问题:他怎么就对不起四哥了?什么叫有心?这是在试探他究竟站哪一队?
他不想搭理这脑残,抬腿就走。
七皇子还要跟,被陆小宁回头一个眼神吓退了。
李衍刚进去上书房,大皇子就朝他招手。他从前的位子已经不在了,干脆直接坐到了大皇子一起。
因着大皇子的病,倒是没人敢靠近他们两个病秧子。
李衍乐得清闲。
小声问大皇子:“大皇兄,我进冷宫后,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大皇子摇头,眉眼温和:“没有,我还因此能来上书房读书了。”
十皇子凑了过来,小声同李衍道:“自从你进了冷宫,皇祖母就一直称病,都没出过长寿宫呢。我母妃说原本太后过完大寿不久就要回皇觉寺行宫的,因为病着就一直没去。父皇因着你的缘故也不好提起。”
李衍眼珠子转了转:看来太后似乎也从中得了好处。他在算计进冷宫的时候,太后说不定也在算计留下来。
一石二鸟?
三人说话的功夫,八皇子进来了。
他看上去依旧傻乎乎、唯唯诺诺的,只朝李衍这里看了一下,就飞快的收回视线,然后坐到最后的角落里去了。
除去他们三个,如今的上书房还剩下七皇子、还有半痴傻的八皇子,以及已经是太子的五皇子。
八皇子痴傻后,原本不能来上书房的,但五皇子极力保他来。
再加上他只是傻,但很乖很听话,建宁帝也就没管他了。
至于五皇子,据说也在这上不了几节课了。
皇帝要单独给他请太傅,目前正在考察朝中官员。
翰林上课的时候,陆小宁就贴在课堂外的窗户边认真听,路过的翰林知道她是李衍带来的,也当做没看到。
众人原以为卫子陵晌午之前会来道歉,都翘首以盼,但等啊等,硬是等到了正午还没见到人。
就在众人都不抱什么期待,午休十分,卫子陵才悄悄来了。
他直接去了李衍休息的地方,一进去就开口赶陆小宁。陆小宁不走,他就不动。
李衍掏了腰牌递给陆小宁,让她自行去藏
书阁去看看。
陆小宁早就想去藏书阁,想着还有初一十五在,就接过腰牌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卫子陵才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声若蚊蝇的开口向李衍道歉。
李衍斜靠在躺椅里,慢悠悠道:“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卫子陵胸口起伏,咬着牙大喊一句:“我说,对不起,先前在金銮殿上不该打你!”
他刚喊完,窗户处就探出两个脑袋,十皇子和七皇子噗嗤乐了,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卫子陵羞愤难当,眼神几乎要将李衍活剐:“李衍,你什么意思,我来同你道歉,你让人围观?你羞辱我!”
李衍无辜,还未开口,七皇子先嘲讽道:“今日宫里哪个不知道你进了宫,怎得现在才来,叫我们好等!”
卫子陵脸红得几乎要滴血,若是从前,他定要同这个嘴贱的七皇子吵上一吵。
但现在……
他拉开处所的门,落荒而逃。
七皇子还追在后面不放,大喊着他的名字:“卫子陵,你别走啊!方才本皇子没听清,你再同十一道歉来听听!”
天杀的七皇子!
他就是故意等这个时候来的,来的时候还特意派栖凤宫的人先来打探过。确定李衍这里没人,才过来。
居然敢看他笑话,他越想越气,不想待在上书房让人笑话,又不想出宫让人围堵,干脆去了东宫。
他要等五皇子回来,还有账同对方算。
他在这边等,早有人偷偷去告知五皇子了。
五皇子想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计较。原想着躲他一躲,但担心着蠢货直接去找了皇后对线,于是散学后就直接回去了。
卫子陵已经等得不耐烦,瞧见他回来,毫不客气开口就问:“李霁,先前你是故意忽悠我去找李衍那个病秧子的吗?”
五皇子丝毫不慌,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卫表兄怎么会这么想?孤是不想你被人当猴耍才提点你的?难道你想继续和他称兄道弟,然后让三皇子和四皇子看你笑话?”
卫子陵一想到自己曾经愚蠢行为就难受的紧,冷着脸又问:“那之前我出宫去找李衍,你缘何不同姑母说?”
五皇子解释:“你走的时候母后还在睡,孤不便打搅,就让守在外头
的宫婢等母后醒了再说,定是她没把话说清楚,这真怨不得孤。”
卫子陵才不信他的鬼话:“那宫婢都贬去冷宫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但我受了那么多罪,你最后却当太子?凭什么?”
五皇子:凭你太蠢!
卫子陵愤怒的盯着他:“甚至还不能叫屈,还要低三下四的来同他李衍赔罪,你没看到方才李策是如何嘲笑我的!”
五皇子面露无奈:“孤知你委屈,但这是大长公主和父皇的意思,孤也没办法帮你。”
卫子陵嗤笑:“怎么没办法帮,你既踩着我上了太子,那是不是也该帮我还了那十万两的债?”最可恨的就是这一点,祖母明明说帮他摆平账务的,结果还欠十万两。
他在外头被人追得像狗,李霁在宫里宫外风光无限。
哪有好处都让一个人占的道理。
五皇子眸色压了压,声音淡了几分:“卫表兄,大长公主说过,这银子要你自己还。而且,孤没这么多银子。”
“如何没有?”卫子陵咬牙:“早起我进宫找姑母帮忙的时候,姑母就说银子已经给了你。你把姑母给你的银子给我就可以了,还有你宫里值钱的物件,也可拿几件给我。”
五皇子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孤宫里的东西都是御赐,给你也无用。母后给的银子,是给孤打点事务的,如何能给你?”
卫子陵恼怒:“说到底,你就是得了好处一点都想付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银子你拿出来,你不拿出来,我就直接去同姑母说,今日你同陆家那婢女有说有笑。”
皇后近日最忧心的就是陆家姐妹出了冷宫,会和太子接触,处处派人盯着。
五皇子眼神阴鸷。
卫子陵见他不动,抬步就走。
五皇子突然拉了一下他的手,喊道:“卫表兄,孤的银子真不能给你!”
卫子陵不耐,用力将他的手挥开,回头喊了声滚。
五皇子后背一下子撞在了门框上。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子陵,你太过分了!”
卫子陵回头,就瞧见卫皇后同李明嫣过来了。
他无措的喊了声姑母,卫皇后瞪了他一眼,错过他,伸手扶了五皇子一把:“太子,你无事吧?”
五皇子摇头,但眉头还是蹙着的,显然撞得不轻:“儿臣无事,母后不要怪卫表兄。”
卫子陵听不得这茶言茶语,当即就怒了:“李霁,你什么意思!”
他还想动手,卫皇后呵斥:“卫子陵,你够了!他终究是太子,你现在是以下犯上!”
“姑母……”卫子陵委屈,从前他同明嫣表妹吵架,姑母可从来帮着他的。
卫皇后不理会他的委屈,肃声道:“你老大不小了,在宫外头胡来本宫不说,今后进宫了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他是太子,以后该有的尊重要有!”
卫子陵瞪着五皇子,五皇子眉目不动。
李明嫣就站在书房几步之外,静静看着这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卫子陵也有吃瘪的时候,从前她同卫子陵吵架,母后可从来是劝她忍让的。
如今为了李霁这个继子,居然舍得呵斥子陵表哥了。
她心里既觉得讽刺又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