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姒分毫没收着力道,戚延的脸上瞬间多了个红印,他用舌头顶了顶脸颊肉,感到刺痛,把人抓过来搂住,捏了把她的脸,“真是出息了啊。”
景姒瞪着他双眼喷火,她觉得自己爱了他那么多年实在是瞎了眼盲了心,这个男人的本性就是唯我独尊从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她是知道的,但她实在不知道他竟然这般无耻,用她的名声来威胁她,以此取乐。
戚延抓住她再次挥过来的手,收紧手劲握住,面色阴冷,景姒的情绪逐渐冷却,又感到怕,她的记忆中还有很多戚延当皇帝时的画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她也感到悲凉,颤声道:“你若不肯放过我,就杀了我吧。”
他在传达一个信号,就算她已经得到了可汗和可敦的青眼,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和交际网络,飞的多高多远都还在他掌中,只要他想毁掉她,随时都可以,毫不费力。
他却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发怒,盯了她半晌,只是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几下,“明日跟我回樊京,我带你去西郊赏梅卧冰。”
“不。”
“听话,雍州那边,你那夜烧了聘礼的事我自有解释,等到了父皇跟前不要乱说话,只听我的便是。”戚延抿了抿苍白的唇,抚着她的发丝自顾说道:“婚后你若想常出来走动,也可以,想要经商也不难,虽是王妃,不要太出格就是了,只要不碰盐铁,我都替你兜着。”
景姒又被燎得心头火起,推搡他道:“你疯了不成?我说了千万遍要和你恩断义绝,你这般金尊玉贵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为何偏要来缠着我,非要把我逼的发疯你才开心是不是?”
戚延忽略她的质问,抱着她继续道:“樊京的宅子移栽了几株御花园里的梅树,在初建时命工匠引了一道活水,还凿了个温泉池,你一定喜欢。”
景姒头痛至极,崩溃大骂:“我不想再与你有什么以后!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陪伴我的爹娘,自己谋些生计,不再仰人鼻息的活着,你非得要把我逼死才是吗!”
“我会给你最好的。”
“不需要!”景姒也是骂开了,歇斯底里道:“你这样的人,最爱的只有自己,何曾管过我的死活,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味照顾你,讨好你,早就疲惫至极,厌烦至极!就连跟你同处一个屋檐下,我也难受得想要呕吐!”
她如今的模样很不好看,头发蓬乱,激动得面容赤红,哽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如同泼妇骂街,戚延却本分不觉得反感。他握住她的脖颈,温热的,细嫩的皮肤之下,是棱角分明的颈骨,就像她整个人弱小却蕴含着源源无尽的坚韧的力量,让他一再刮目相看,忍不住探寻更多。
她说他不尊重他,说她想要一位温柔体贴,照顾她感受的夫婿,从前他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她那样爱他,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她就会开心,根本不需要他再做什么。戚延抚上景姒绯红滚烫的脸,垂头吻住她的唇角道:“你要如何才能不难受?”
景姒怔愣住,睁着两只缠满血丝的眼睛呆呆望向他。
她在破口大骂的时候真的做好了脑袋点地的准备,可是戚延,不仅没生气,而且好声好气地问她要如何才能不难受。
他又问了一遍:“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们可以谈一谈。”
没想到他会妥协成这样,景姒咬紧牙关,把对他的恨意翻起来,狠厉道:“我想要你现在就放我走,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搅乱我的生活。”
“换一个。”
景姒沉默无言,又是两相凝望了许久,戚延再次把她拥进怀里,深深埋入她的发间,拥着她躺下,过了很久,他的呼吸变沉,仍旧把她当抱枕搂着,却在浅梦中轻声问:“温柔体贴要怎么做?”
景姒心中一惊,回身看他,他却是已经睡着了,眼皮紧阖,睫毛覆着眼下乌青。他的胳膊搭在她脖子上,让她逐渐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脱,捡起地上被他撕碎了的衣衫,只能勉强蔽体,下榻时下腹一阵剧痛,还有东西顺着双腿滑落,可这帐子里连杯热水也没有,更别提让她擦身子了。
回身看一眼戚延安稳的睡颜,她心中恨道,要他学会温柔体贴,下辈子也不可能。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与他有牵扯,日后即便死在她面前,也绝不再去管他的死活。
等到大雨停歇,带着满身痕迹回到自己帐篷已是将近天亮,景姒自己擦过身子,往被褥里一躺便睡着了,没两个时辰就被敏筝公主推醒,说要回皇城了。
原是戚延说要走,可汗不想怠慢了贵客,索性宣布为期五日的盛宴提前结束,先送戚延回到王城,再派遣侍卫送他回大邺。景姒临走时发现来了月事,又带着一身酸痛,在马车里疲倦欲睡。
年轻人不爱坐马车,聚在一处骑马,景姒在马车里听到不少“戚延”“王爷”等字词,没有力气捂住耳朵,半梦半醒间听到男男女女在外头把戚延一阵夸耀,说他将来一定是大邺的明君,这次出访,让可汗和所有首领都对他心悦诚服,也大大收拢了民心。
景姒浅浅地做了个梦,发现马车停下,车门被敲响,推门见是明烛,他用胡语高声道:“王爷前日射箭险些误伤了姑娘,十分愧疚,请姑娘去坐后头那辆马车,是王爷专门为姑娘准备的。”
“准备什么?”
“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长达数里的队伍全都因为她一人停下,景姒不好意思,在旁人探寻的目光里自去了后面的马车,刚踏上去便闻到一股暖香,地毯极为松软,踩上去如同陷入云里,车壁挂着许多来自部落的奇珍异宝,座椅铺上软绸,一看便价格不菲。
景姒刚打开车门,便听见身边一阵惊讶声,她没想到是这般做派,不知这荒郊野岭的,戚延从哪里找齐这些东西,布置了这么一辆马车。她扶着车门犹豫了一瞬,熟悉的气息自身后环绕而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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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起按在马车门上,掌心颇为暧昧地覆上她的指尖。
戚延着一身白袍,身披白色狐毛大氅,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在雪地里像个气质清冷的文人,但他只要挑眉抬眼,那股压迫感便挥之不去,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景姑娘,这一份赔罪,你是否满意?”
景姒抽回自己的手,垂眸握着,冷然道:“劳烦王爷费心,这份赔礼我收下了,请王爷回自个儿的马车吧。”
她提裙上了马车,拒绝他的搀扶,刚坐下便有人敲窗,稳而有力地敲了三下,她推开窗户,乌发黑瞳的人带着温雅的笑意,抵拳在唇边轻咳两声,“若姑娘还有需要,我就在后面的马车,只管叫人来寻我。”
景姒确信戚延能做出这样的事,人其实是有些疯了,她头疼地往车壁敲了两下脑门,想到昨晚骂他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却生生受下了,今日还闹布置了这么一辆马车。
难道对她的喜爱,真有那么多么,才叫他有这样大的变化。
她已经决定跟他硬刚到底,但知道了他对她有爱,又见他第一次放下身段来讨好,不至于改变她的想法,总归叫她震惊。
她实在太累在马车里昏睡过去,被一阵动静惊醒,敏筝上了马车,抱着屈肇送她的小兔子,一屁股坐下啧啧称赞:“不愧是大邺的王爷,出手真是阔绰,你可知顶上这只犀牛角值多少钱?”
景姒歪着头昏昏欲睡,值多少钱,她一点都不在意,敏筝在马车里把那些珍宝都赏玩一遍,看景姒一副蔫蔫的模样,问:“你们昨晚又天雷勾动地火了?戚延做的太过惹你生气,所以才送来这一车的宝物赔罪?”
景姒骤然睁眼,敏筝嗤笑一声,“将披风拉好些,脖子上还有个吻痕呢。”见她又把眼睛半合起来,始终不理人,握住她的手捏了把,猛然放开,惊呼:“你手怎么像冰棱子似的?”景姒说来了月事。
她把小兔子放进她手心里,说先委屈一下兔子当暖手炉,跳下马车,景姒抱着一团活物,“唉”了声,那丫头早没影了。又过了会儿马车停下,门打开,进来的是戚延,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颜色极其鲜艳,一看便知是千年难遇的品相。
外头银装素裹,哪有狐狸在外头跑啊,不知他怎么搞来的,上了马车一句话不说捏住兔子的后颈皮提起来,把狐狸塞进她手里。
“喂,你在干什么?”
敏筝带着一个托盘回来,同行的还有屈肇,四只眼睛看着马车内的景象,敏筝把托盘给了屈肇,气冲冲向戚延道:“你把兔子还给我!”跑开哄兔子去了。
屈肇则清了清喉咙,目不斜视,把托盘放进马车角落:“景姑娘,听说你身体不适,这是公主为你找来的红糖水,还有汤婆子,厚的手套和袜子,姑娘可自行取用。”
景姒把狐狸还给戚延,拿过汤婆子按在腹部,把散着热气的红糖水捂在手心,慢慢喝下,脸上才恢复了些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