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后周禾每天的日子就变成了狩猎,寻找更多藏身的地方,以及偶尔乔装下山去换些药材米粮外加打探消息。
朝廷预收的赋税大部分百姓还是交了,尽管可能需要东拼西凑,尽管可能需要耗尽家财,但百姓就是这样的,只要还能有一线希望,只要还能活得下去,他们就没什么不能忍。
忍,是百姓祖祖辈辈多少年来传下的生存经验和保命法则!
不过有忍的也就有不忍的,这一个月来周边陆陆续续又起了几处民乱。
最初在林山县的暴起的那对兄弟,已经打出替天行道的名号自立为王了;还有萧山县的邓猛,清河县的陈家,她们梁山县也出了伏虎岭和双鸭山两股势力。
镇子上越发萧条,很多草药都已经卖不出去了,掌柜对着已经换做男子打扮的周禾摇头叹息:“这年月生意难做,东家也不愿意再往里投钱了,就怕万一......
后头的话掌柜没说,周禾却是明白的,这么个乱糟糟的时候,不定哪天就有人来抢掠一波,店里备太多的货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贼匪。没见现在镇上已经没什么铺子开门了吗,这药堂能一直开着,已经算是东家仁善良了。
既然不收周禾就打算自己留着用,她又跟掌柜请打听简单的草药炮制方法。铺子里如今没啥生意,周禾又是个半熟脸,掌柜便好心指点了她几句。
取完经,周禾稽首作揖再次谢过掌柜,之后便告辞打算离开,可就在她即将迈出门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伙人。
这些人各个身形健硕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周禾不想惹事赶紧低头避到门侧,请那伙人先行。
这群人脸上明晃晃写着不好惹,药铺的掌柜紧着殷勤伺候:“诸位想要点什么?”这伙人眼见着就很健康,来药铺最大的可能就是买药了。
果然就听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瓮声瓮气的说:“掌柜的,赶紧把你店里所有的三七都拿出来。”
“好,好,诸位请稍等。”掌柜的忙亲自去拿,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就想拿了药赶紧把这群人打发走。
“就这么点?”那汉子一看掌柜拿出来的东西就不满意了,抓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人薅起:“你莫不是觉得老子付不起银子,所以才拿了这些故意糊弄。”
掌柜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实在是最近外头乱的很,小店许久不曾进新货了,这些已经是店里全部的三七了。”
说罢将写有三七的那个药格抽出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诸位请看,委实不敢欺瞒诸位。”
先前开口的汉子还是不满,他目光一转看见了真要出门的周禾,用手一指:“他刚刚买的是什么?”
周禾身子一僵,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要是刚刚早点离开就好了,心中直呼倒霉。
掌柜是知道周禾身份的,他有意相帮,便道:“这人是个哑巴,他不是来卖药的,是过来卖草药,不过我嫌弃他的草药品相不好,就没收。”
说着对周禾喊道:“小二子,把你的草药拿过来给诸位好汉瞧瞧。”
周禾低着头走上前,将自己背的篓子放到地上,然后取出里头的草药,她这次带回来草药的种类比较多,有地黄,小蓟,牛筋草等等。
那人明显不是的草药,先是累了一下,然后扭头跟身后的人说:“没想到咱们平时看到的野草竟然都是药,这玩意也能治病?”
那掌柜却是一眼看到了小蓟,他忙将其碰到那些人面前:“诸位好汉,若是嫌弃三七不够,这个东西其实跟三七的效果也差不多的,都能止血散瘀解毒消痈,店里还有些炮制好的,不如我给诸位好汉包起来。”
那五短身材的汉子道:“好不啰嗦,既有怎么不早说,赶紧拿来。”
“哎哎!”掌柜忙不迭点头,然后还不忘对周禾摆摆手:“小二子你先去吧,这些草药品相不好,下次记得找些好的送过来。”
周禾点点头,将刚刚被翻出来的草药一股脑塞进篓子,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那汉子忽然出声,周禾就是一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人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拧眉道:“怎么这么别扭。大哥,你看他这缩头缩脑的样,莫不是心里有鬼。”
周禾紧张的不行,这群人看着可不像好的,万一发现她是女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可还牢记这下河村消失的那一群年轻妇人。
周禾只做吓坏了的样子,瑟缩着不敢动,掌柜也帮着说好话。
最后那个领头的开了口:“好了,莫要生事。”
那汉子倒也听话,又狠狠的盯了周禾几眼,到底没再说什么,放她离开了。
周禾倒退了几步转过身,小心翼翼出了铺子,转过弯待到里头的人看不见自己了,拔起脚就是一阵狂奔。
妈呀!可吓死她了!这伙人一看就来路不正,买的又是止血的伤药,周禾很怀疑他们不是暴民就是山贼。幸好她最近都穿的男装,幸好原主销售女性特征还不明显,否则......
周禾甩甩头不愿再想,自此后一心一意带着周小山在山里度日,发誓除非必要再也不下山了。
可惜乱世之中,很多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当山里下起今冬的第一场雪时,姐弟俩在他们的陷阱附近发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
有人在这附近徘徊,难道是其他地方的猎户,不过周禾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猎户多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即便是对她的陷阱起了心思,也是直接取了猎物就走,断断不会徘徊太久留下这许多杂乱的脚印。
看这脚步大小不一,明显不是一个人留下的,周禾猜测或许是有在村子里过不下去的人也选择上山了。
这倒也不奇怪,随着天气一日日变冷,田地里可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总有人会想到山上来搏一搏的,万一运气好猎到点野鸡什么的,就又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这地方不能再来了,这几个陷阱最初时是周父设下的,周禾姐弟觉得它离着山下的家近,就一直维护修缮着,后来便习惯了三五不时的过来查看一遍。
如今再看这陷阱离着山下太近已经成最大的缺点,太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了,周禾果断决定放弃这几个陷阱。
回去的路上周禾新生不宁,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谁也不知道进山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万一是安分守己的村民还好,若是那心术不正的,自己姐弟两人这几个月苦心经营才得来的平静的生活,必然会被再次打破。
提心吊胆过了两日,周遭始终一片平静,周禾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了一些,或许那日的脚印只是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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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留下的,他们并不曾在这边久留。
这天早上,周禾从床上睁开眼就发现天地间一片洁白,大片大片的雪花正纷纷扬扬从天上掉落下来!
好大的雪啊!按理说周禾现在居住的地相当于后世的南方,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雪,可不知怎么回事,这里夏日炎热的像个火炉的,到了冬天却又有这般大的雪。
看着窗外的景色周禾下意识叹了口气,雪景虽美却是贫苦人家的噩梦,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这场大突如其来的大雪,陷入更加难捱的窘境。
周禾穿上秋日翻新过的棉袄,又在外头套了个防寒的兔皮坎肩,带上兔皮帽子和手套,这才扛着大扫帚出了门。他们这茅草房的屋顶可是黄泥做的,现在下雪还不觉得什么,可若不及时清理,不说雪化了会浸湿屋顶,雪再大些还有可能将屋顶压塌。
“嘶嘶”好冷,从屋里出来的那一瞬,周禾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嘴里也应景的吐出一口白气。好在她很快就不觉得冷了,甚至额头和后背微微还有了汉意,兔皮手套是彻底带不住了帽子却不敢摘,冷热交替造成的伤寒不是闹着玩的,周禾半点不敢大意。
望着干净整洁的环境,周禾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早上的辛苦没有白费,非但屋子前后的雪都清除干净了,连带房顶也打扫了一遍,这下不用担心房子会被压坏了。
将屋外打扫好,火塘里煮着的水也烧开了,周禾丢了一把米进去煮,早上就是喝粥了。
周小山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然后就是一声惊呼:“姐姐,下了这么大的雪呀!你都扫好了。”他边说边匆匆套上衣服往外跑。
“将坎肩穿上,帽子也别忘了!”周禾在后边喊道。
果然小孩子都一样,堆雪人打雪仗是他们的标配!当然没人能陪周小山一起打雪仗,不过雪人还是能堆的,他将原本就堆放在角落的雪规整成型,在门口左右各摆了一个雪人。
胖乎乎的雪人憨态可掬,给这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添了些许生气!
“小山快点进来吃饭!”周禾隔着窗子喊人。
“好嘞!”周小山喝着粥跟周禾商量:“姐姐,我一会去支几个笸箩,这么大的雪肯定能有收获。”
周禾加了一筷子咸菜:“去吧,不过别走太远,中午早点回来,中午给你蒸馒头吃。”
这么冷的天,吃上一口新鲜出锅松松软软的大馒头,简直是太美了,周小山听着就要流口水,忙不迭答应了,他放下喝空了的粥碗:“姐姐,那我快去快回。”
说罢带上工具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禾笑骂一句,开始着手准备中午的饭食,如今天气太冷,面团不容易发酵,她得早做准备才行。
想着干吃馒头有点乏味,周禾打算再做一个糖包,她找出之前在野地里收来的芝麻,在锅中满满炒香,之后再用擀面杖细细碾压成粉,最好盛在事先已经放了红糖的大碗里搅拌均匀,红糖芝麻馅儿就做了了,周禾用勺子舀起一点尝了尝,嗯,味道很好。
揭开蒙着面团的湿布,面团已经开始发酵了,周禾用手轻轻一戳上面就留下一个洞,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就好啦!
忽然周禾听到门外似有响动,待她侧耳细听又没了动静。
只有呼呼北风裹挟着雪花落地时的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