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浪亭位于沧梧江边的一个小山包上,山下一片平地,岸边种了柳树。若在春天,此处青草漫漫,野花丛生,是游人踏青的最爱。
而今百花谢尽,观浪亭下只有一种花,秋菊。五颜六色的秋菊铺成花园,慕名而来的人穿梭在秋菊丛间,欢声笑语,比蜂蝶更加惬意。
霍澄和逐月一左一右围在一位老者身边,周近野就在他们不远处赏花。中间那名老者,慕怀清听陆居澜介绍说,是明澈的祖父。
逐月第一个看见他们,惊喜地低呼一声:“慕郎君。”
霍澄也跟着叫道:“你们怎么才来啊,等你们老半天了。”
话音刚落,霍澄脑袋就挨了一下。
“怎么和你朋友说话的。”老人下手轻,苛责的意味不浓。
霍澄难为情地拽了拽老人衣袖,贴着老人嘀咕道:“阿翁,你给我留点面子。”
老人哈哈大笑。
霍澄给慕怀清介绍道:“对了无晦,你应该还没见过的,这是我祖父。”
慕怀清作揖道:“见过老太爷。”
陆居澜和赵知行也跟着行礼。
“小友们不必多礼,”霍有山打量着慕怀清,微笑道,“你就是慕无晦?”
慕怀清道:“正是。”
“书院刊行诗集,我读过你的诗,相当不错。”
慕怀清意外道:“老太爷过誉了。”
“你们今年来看斗菊会,可有眼福喽。来来来,我带你们见识一株菊花。”
霍澄道:“阿翁又要显摆了。”
霍有山鼻孔里哼哼两声,背着手道:“臭小子,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几个老头子都眼红得很。”
说话间将众人引至一张石案前。上面只有一坛菊花,花如盆大,瓣瓣相叠,最奇特之处在于其花色,乃是少见的紫色,淡如紫玉般。花后立着一块木牌,写着霍有山的名字。
陆居澜道:“竟然还有紫菊,这是什么品种,我倒从未见过。”
霍有山自得道:“我废了三年时间才培育出来的,自名为暮山霞。”
“阳乌方落之时,紫霞浮于远山,”慕怀清赞道,“暮山霞,老太爷有才,取的好名。”
“老了,不及你们这些年轻人。”霍有山笑呵呵的。
众人陪霍有山又赏了一路花。听霍有山介绍说,今年的斗菊会是柳家率先带头举办的,他们家专门请人培育了好几年,现在会上能看见的墨菊柳家占了大头,。再有就是江家拿出来的金菊,稍逊色一些,剩下零零散散都是像霍有山这样的爱花人在养。
逐月不关心花,她没认真在听,落后两步和慕怀清并肩而行。
“慕郎君,许久未见呀。”
慕怀清和她保持着距离,温和道:“许久未见,逐月娘子可好?”
“我能有什么不好,倒是郎君你,听说你受了那太夫人的刁难,几个月没回过家,郎君可还好?”
慕怀清失笑:“明澈倒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给你说了。”
霍澄听见了,嘟囔道:“我那是关心你,再说了,逐月先问的。”
慕怀清摇头,暗道自己就不该提这个多舌的。她假装没看见逐月微红的脸,道:“逐月娘子不必担心,事情都过去了。”
逐月垂着颈,小声道:“那就好。”
霍有山讲菊讲得尽兴了,转头对霍澄道,“行了,你也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我去找柳老和江老他们了,你们年轻人玩去吧。”
逐月的目光从慕怀清身上收回来,满含雀跃地巴望着霍有山。
霍有山的目光将慕怀清等人扫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她的头,道:“都是男子,你这丫头跟去做什么?”
逐月丧气道:“好吧。”
拜别霍有山后,几人一边赏花一边聊天,没走两步,迎面遇见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陆窈仪头戴花冠,额点珍珠,衣着明媚的银朱色宽袖长褙,牵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妹妹,陆茵茵,上次在云溪寺曾见过的。
小女孩看见陆居澜,欢快地叫了声“十一哥”。
陆居澜微笑道:“没想到两位堂妹也在此,怎么不见二伯母?”
陆窈仪娉婷行了一礼:“阿娘她和其他几个婶婶们聊着天,小妹待不住,闹着要看花,我就带她随意走走。”
说罢,她含蓄的目光轻轻投向赵知行,那人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仅仅交错一瞬间,两颗心就剧烈跳动起来,滚烫的血涌到脸颊,二人同时偏头。
陆居澜道:“此处菊花不常见,的确值得观赏一番,只是莫要离开太久,让二伯母担心就是。”
“说起来我和小妹确实离开了很久,是时候回去了。”陆窈仪有些莫名的慌张,话说出口,自己反倒先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懊悔涌上心头。
陆居澜道:“也好。去吧。”
陆茵茵摇着陆窈仪的手撒娇道:“阿姊怎么就回去了,我还想多逛逛呢。”
“茵茵别闹。”
小女孩扁着嘴。陆窈仪向众人匆忙行了一礼,拉着陆茵茵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知行不自觉抬起手,嘴微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只是看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他仿佛浑身力气都被卸去,手也颓然垂了下来。
这时突然一张脸贴近,将赵知行吓了一跳,往后踉跄半步。
“你做什么?”
霍澄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穿透:“你脸红什么?耳朵都熟了。”
周近野笑道:“连最迟钝的明澈也看出来了?”
霍澄指着自己两只眼:“废话,我又不是瞎。”
赵知行站得离霍澄远了些,像是怕别人听见他的心跳:“你乱说什么,我哪有?”
霍澄再一次逼近:“可是你刚才一直盯着她呦。”
赵知行咽了下口水,连连后退,被陆居澜扶住。
陆居澜稀奇道:“你认识我堂妹?”
赵知行往左看,是慕怀清,往右看,是周近野,他被团团围在中间,垂死挣扎道:“以前,以前不是都去过你家吗?”
陆居澜道:“诶,我可没见你们之前说过话。”
慕怀清端详赵知行的脸色,脑海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似乎曾经的某个时刻,他也这般支支吾吾地红过脸。
“啊,是在云溪寺。”慕怀清恍然大悟。
霍澄立马大叫起来:“对了对了,那次他手受伤了,还一直笑来着,特别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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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居澜点头:“确实。后来问他他也不肯说。”
慕怀清向赵知行求证道:“大哥,是不是那次?”
赵知行脸涨得更红了,他气急道:“好了好了,你们别乱猜了,就在云溪寺说过一次话而已。”
陆居澜问:“你,中意我堂妹?”
一阵秋风吹过来,凉意沁到骨子里,赵知行激灵了一下,那一瞬间像是停止了心跳,什么墨菊金菊粉菊紫菊,鲜艳的全看不见了,什么笑声交谈声欢闹声,黏糊糊的也听不见了。
那一瞬间仿佛很长很长,长到他手脚冰冷地麻下去,麻得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晕过去。他甩开几人大步向前走去,逃离那逼仄的空气,大口呼吸着,像溺水的鱼。
几人相视而笑,不紧不慢跟在赵知行身后。
霍澄摇头晃脑地说:“稀奇稀奇,今天出来得可真是好时候啊。”
陆居澜故作无奈道:“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堂妹,这下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慕怀清道:“行了,你们两个就别起哄了。你们有没有发现,陆娘子也在看见大哥的时候脸红了。”
赵知行支起了耳朵。等了许久没听见下文,他忍不住停步转身,几人早有预谋地看着他笑。他发觉自己上当,瞪了几人一眼,赌气般继续往前走去。
周近野两步追到他身边,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太震惊了。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赵知行目露迟疑,放慢了脚步,道:“我,真的,这么明显?”
三人一齐点头:“很明显。”
霍澄道:“你就跟我们说说呗。”
赵知行回想起那天,和煦的风,清澈的阳,少女灵动的笑,每一处线条都清晰无比,兼具工笔画的实和水墨画的虚。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就好像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卡在一起,他说不出来,也羞于说出来,只是紧紧抿着唇。
陆居澜不再笑了,他察觉到了赵知行身上的气息,一种从未在对方身上出现过的深沉与认真。
“大哥何不同爹爹说明,让他叫媒人上门提亲呢?”
慕怀清的话让其余四人同时瞪大了眼。
霍澄道:“这,这么快的吗?”
周近野无奈笑道:“确实有些,不过不失为一种办法。”
慕怀清道:“喜欢的事,去做就好了。成便成,不成便罢。这是我的看法,大哥可以自行斟酌,我瞧那陆家娘子对你并非无意。”
陆居澜抱臂睨着她,微笑道:“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就想着把我堂妹拐走了?”
“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喽。”
“我看明澈家的也要被你拐走了。”
霍澄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慕怀清拍了陆居澜一下,警告道:“你少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了,你问近野?”
周近野道:“这个不明显的倒不好说了。”
霍澄一头雾水:“你们这又是在说什么啊,什么不明显?”
“没什么,云程在说那边的花好看。”
“我看起来这么好糊弄?”
这边还在斗嘴,赵知行已经魂飞天外了,只留了一具空壳静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