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待胡车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发暗,屋子里头烧着火炭,身下是温热的火炕,捂得一身的热汗。
她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翻身坐起,胸口传来一阵闷痛,提醒着她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自己早前换下来的侍女的衣服早已被人解除,此刻穿在身上的,是一套麻布寝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脖颈,款式奇特,明显是男子所穿。
她顾不得这些,忙往胸口摸去,果然,那份信早已不翼而飞,这一摸,胸口又是一痛,掀开衣襟一看,胸口大片乌紫,好不吓人。
她眉头一皱,心里一阵思索!
事情虽然败露,但却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不知其他们是否已经知道?
她一阵气恼,一方面是因为痛,另一方面是哪个坏了他们大事的蒙面将士。
还未等自己翻身下床,门被推开,出现一个妇人,胡车儿动作一顿,刚下地的脚又收了回来,她一言不发,审视着那妇人。
那妇人看车儿已经醒来,自己靠在床头,袅娜的身姿更显得瘦弱,她心里一喜,端着的碗置到桌上。
对着车儿道:“姑娘,你醒了?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爽利?”
车儿低下头,掩去眼中凌厉的神色,虚虚抬手掩住口唇,轻轻咳嗽一声:
“好多了。”
又抬起盈盈双眸,向妇人望去,那双水杏一般的眸子里头早已溢满了泪光,欲落未落,竟显得楚楚可怜,让人好不心疼,对着那妇人又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暂且请收车儿一拜!”
说着,就要扶着炕下来,给妇人行跪拜大礼,那妇人赶忙过来扶起欲要下来的车儿,对着她道:
“将将醒来,可千万别再受凉了,赶紧躺好,也别再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头了。这种事情,给谁遇到了,都会出手相救的。”
车儿来时穿着即使是侍女的衣裳,但一看就是绫罗绸缎,华贵无比,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所可以见到的,妇人犹豫着开口道:
“就怕家里粗茶淡饭,怠慢了你。”
车儿心里怀疑,也不知道救了自己性命的是何方人士,不敢贸然搭话。
心里在计算着如何回答妇女的话,只是低着头,略作思量,在妇人看来,只是一个姿容不凡的豆蔻少女出门在外遇到不测,失落在巨祝崖底,差点丢了性命,那些本来打算询问的话竟然也问不出来。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慰车儿道:“姑娘快别想那些伤心事儿了,能活下来便是天大的幸事,这里我已经热好了羊奶,现在还热乎着呢?你快些趁热饮了吧。”
车儿道了一句:“多谢。”将要抬手去接,便有人掀帘进来。
此人车儿识得,是上次在巨祝崖救自己的男子,穿戴羊皮做的毡衣毡帽,更显得高大魁梧。他看道车儿已经醒了,眼睛一亮,过来就坐到床旁的矮凳上,目光炯炯的盯着胡车儿,说道:“你醒了?”
车儿轻声回复他道:“嗯。”
乌维何曾听过女子这般声音,直觉这声音娇嫩清脆,就像是春天里,阴在桦树林子里的黄鹂啼叫一般,婉转勾人。
那男子嘿嘿一笑,随手拿掉可以遮住口鼻的毡帽,露出亮的惊人的眸子,只管看着车儿,饶是车儿被别人如此惊叹的注视过,也顶不住这样灼人的目光。
她避开男子的视线,懊恼的皱了一下眉头,希望这人可以看出她的不耐,稍微收敛一下,可他显然是没有理会到车儿的良苦用心。
车儿听到那男子道:“你叫胡车儿是吧,我叫乌维,你日后唤我乌维便好!”
车儿无奈,脸上便堆砌假笑,对着乌维说道:“乌维大哥,多谢救命之恩!”
乌维显然不是中原人士,他并未像中原男子那般束发,去掉毡帽之后,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卷曲的扭在头顶,高眉深目,鼻管挺直,但却说着中原话。
即使是这样,车儿也不敢掉以轻心,她试探着问道:“乌维大哥可是晋国人?”
乌维早就被车儿的“乌维大哥”唤的心花怒放,哪里还能听出车儿的试探。
对车儿就道:“不是,我是梁国人,打小生活在什刹海子。”
车儿显然不信,只是低垂着眼睑,一脸“你当我眼瞎啊”的神色,盯着乌维看。
乌维立马被车儿柔柔的眼波盯了个大红脸,就怕车儿不信他所说的话,立马挺直了脊背,对着胡车儿道:
“你莫不信我说的,我就是梁国人,打小便跟着阿娘生活在这里,我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你莫怕,我可不是坏人,不会做出强抢民女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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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斜瞟了一下胡车儿,细察她的神色。
在乌维眼中,胡车儿一个有着倾城之貌,又穿着嫁衣的女子,出现在崖底,看那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在送亲过程中,有歹人看到车儿姑娘的美貌,才会发生抢亲的戏码,车儿姑娘誓死不从,才跳下巨祝崖,那抢亲的歹人,定就是车儿姑娘口中问的晋国人。
乌维看阿娘已经出去,这才萎靡下身子,对着胡车儿支吾道:“我却是梁人,你别不信我说的,我打小便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爹,阿娘从来不对我提起我阿爹,但是我知道,我阿爹是晋国人,我自幼便知道我阿娘恨我阿爹入骨,不允许我在她面前提起关于阿爹的一句话,我们生活在什刹海子十几年了,但却从未见过阿爹,也当自己是没有阿爹的。”
乌维怕车儿听到自己说阿爹是晋国人,因此对自己会心存芥蒂,又忙解释道:“可我不是坏人。”
车儿回道:“我知晓。”
乌维眼中一亮,又要接着说些什么,但听她又问:“你可有见到我身上的东西?”
想起自己在巨祝崖看到的场景,乌维立马闹了一个大红脸,对于像车儿姑娘这样的中原女子来说,定是觉得此举有损名节的,但是他却是希望她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
乌维想着自己十八岁了,也到了结亲的年纪,反正自己也未有婚约,能娶了车儿姑娘,他定会好好待她。
车儿耐着性子等乌维的回答,但却看到他脸越来越红,也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终于忍无可忍,胡车儿开口问道:“可有看到一封信?”
乌维被车儿的一句话从幻梦中扯出,似是没有听清般又重复道:“一……一封信?”
车儿点了点头。
乌维失望的神色全表现出来,唯唯的说道:“我不知晓,且等我去问问阿娘。”
后乌维拿进来一封信,石蜡密封,官印扣印均完好无损,车儿这才放心。
待乌维走后,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匆匆扫完,越是往下眉头皱的越是深。
待看完之后,她长出一口气,随手一扬,那信封便跌进炭火盆中。
刹那,盆中火苗猛然蹿高,摇晃变得扭曲得信纸在消失得最后一刻,只模糊识得上头最后几个字。
上书:“必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