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胥宸探究的眼神在崔朝雪的脸上慢慢扫过。

    须臾,他微微摇了下头,“是孤,闻错了。”

    眼前的崔朝雪是侯府夫人,已成亲三年多,而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是初次。

    他大抵是想多了,才会生出如此荒谬的念头。

    而距他仅半丈远的崔朝雪,此时已汗意涔涔。

    差一点儿,她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胥宸移开视线,“谢夫人,你现在有大仇得报的满足感吗?”

    她说过,找他,是寻求一份庇护。

    为的是报复谢家人。

    现在,谢老夫人被烧死,谢纲不日便要上断头台。

    说起来,这仇应该算是报了吧。

    崔朝雪闻言一怔,“臣妇似乎还有些许的遗憾。”

    胥宸:“什么遗憾?不妨说来听听。”

    思及姐姐死去的模样,崔朝雪闭了下眼,“我想,亲手杀了他。”

    亲手杀了他,方解心头之恨。

    “既如此,孤满足你。”

    崔朝雪怔怔抬眸。

    胥宸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重复道:“孤,满足你这个愿望。”

    片刻后,崔朝雪在胥宸的带领下,来到了地牢。

    在门口处,胥宸停下,“孤已派人将谢纲五花大绑,任由你处置。”

    崔朝雪似是有点儿不信:“臣妇,可以杀了他?”

    胥宸面色不变:“你尽管做,有孤为你撑腰。”

    为自己撑腰?

    崔朝雪愣愣地看着胥宸清冷的面容,只觉这一刻的他,似一座厚重的大山,给了她无尽的依靠。父母去世时,她的天塌了一半,亲眼看着姐姐离世,她的世界直接支离破碎。

    没有亲人的陪伴,活着与死了,似乎区别不大。

    这样的心境下,她不惜让自己怀孕,替代姐姐回到谢家,为的只是报复。

    正如秦叔所说,代价实在是太大。

    这一刻,她特别想哭。

    想扑到胥宸怀里,好好哭一场。

    潮意漫涌到眼眶里,她迅速偏头,拼命抑住了。

    她告诫自己,他是太子,不是自己的亲人。

    他做自己的靠山,是看在银两的份上。

    她冲胥宸福了福身子,“多谢殿下。”

    她转身,挺胸胎头地往牢里走。

    谢纲被花五大绑,缚在一根粗壮的木桩上。

    抬头看到走进来的崔朝雪,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喊:“崔氏,都是你这个毒妇害的,都是你害的。”

    他对相伴三年的妻子,除了责难,还是责难。

    崔朝雪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姹紫嫣红四名女侍站在她的身后,冷眼瞧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谢纲。

    谢纲恨恨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崔朝雪冷冷看着他,“我来,是想问你,当初你到崔家求娶我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对我好?”

    她是替姐姐发问。

    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不作数吗?

    “真是可笑,试问天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除非连饭都吃不饱的,没钱娶妻娶妾。”

    “这么说,你当时并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敷衍之词?”

    “要不是看在崔家钱财的份上,我堂堂将军,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娶你一个商户女?那些说辞,只不过是应付你和你父母罢了。我若不这么说,你那迂腐的父母又怎么舍得把你嫁给我?”

    都到这个份上了,谢纲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时候,你便在外头给卫婕楚买了宅子?”

    “错,求娶你的时候,我只是在外头给婕楚租了处院子。将你迎进侯府之后,我才用你的银两给婕楚买了宅子。”

    他们的富贵生活,都是建立在崔家的钱财之上。

    “你既然将我娶进门,为何不实话实说?你有心上人,你可以讲明白。”

    “我讲明白?讲明白,你不就吵着和离,吵着要带你的嫁妆走?”

    “所以,为了你的心上人,你就给我喝避子汤?想尽法子不与我同房?”

    谢纲振振有词,“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你简单、无趣,哪有婕楚娇媚诱人?我不愿与你同房,不希望你有我的子嗣。自然是要给你喝避子汤。”

    “避子汤伤我身子,你也完全不考虑?”

    “我为何要为你考虑?”

    “我帮你照顾妹妹,伺候瘫痪在床的母亲,哪怕看在我为谢家人辛苦劳累的份上,你都不能为我考虑半分?”

    谢纲大言不惭,“照顾妹妹,伺候婆母,这是你的份内事。”

    “为了我的嫁妆,你不惜放火烧死我?连我腹中的胎儿都不管不顾?”

    明面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姓谢,于情于理,谢纲应该考虑才是。

    谢纲冷笑:“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们的死与活,我为什么要管?”他语气恶狠狠的,“要不是你,我母亲哪至于被烧死?我没有弑母,我母亲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他眼睛望向外头:“来人哪,来人哪,这个贱妇方才已经承认了,我母亲是被她杀死的。我没有弑母,我没有罪,没有罪!”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大牢里回荡。

    可任他喊破了喉咙,却无一人前来。

    这就是姐姐满心满眼喜欢了三年多的男人。

    无情,无耻。

    狼心狗肺,丧尽天良,恬不知耻。

    无可救药!!!

    崔朝雪淡淡向前迈了两步,猛地抬手。

    啪啪!

    狠狠扇了他的脸。

    谢纲表情狰狞,“你,你敢打我?”

    啪啪!

    又是两下。

    谢纲被打得眼冒金星,“你,你这个毒妇!”

    “向我道歉!”崔朝雪冷冷看着他。

    谢纲龇牙咧嘴,“你,休,想!”

    崔朝雪朝后伸手,阿姹将一把尖刀放到了她的手上。

    她举起刀,轻轻靠近谢纲的脸,“道歉。”

    谢纲愣住。

    他在思量,她敢不敢动刀。

    下一瞬,刀尖自他的额头轻轻滑下。

    刀尖锋利。

    殷红的血涌了出来。

    刀尖在他的下巴处停下。

    崔朝雪抬起手。

    刀尖还在滴血。

    她面色平静,“道,歉!”

    痛楚令谢纲的表情扭曲。

    血色弥漫他整张脸。

    他嘴巴哆嗦,表情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你,你怎么敢?”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他动了刀,划破了他的脸。

    “我有什么不敢的?”崔朝雪声音拔高,“你,谢纲,简直就是一个畜牲。你骗了崔家,骗了崔晚柠,你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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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崔家的,吃着崔家的,到头来却要害死我和腹中的孩子。你,连畜牲都不如!”

    姐姐用心照顾了谢家三年。

    换来的是什么?

    是满身的伤病与痛楚。

    她伸出另一只手,阿紫递上来一根鞭子。

    她退后几步,猛地甩鞭。

    直接甩在谢纲震惊莫名的脸上。

    有血自他的鼻孔处喷涌而出。

    啪!

    又是一鞭。

    还是抽向了那张面目丑陋的脸。

    鲜红的血糊满了他的脸,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气得大吼,“说,是谁把你放进来的?本朝不允许对犯人滥用私刑,”他吐出一口鲜血,“你,你找死。”

    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

    崔朝雪满身恨意,扬起鞭子,啪啪开抽。

    一鞭一鞭,每一鞭都倾注了她的恨意。

    若是没有遇见他,姐姐现在定还好好地活着。

    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泥土里。

    头几鞭,谢纲勉强能忍住。

    到后来,他疼痛难忍,终是松了口。

    “别打了,别打了,我道歉,我错了。”

    鞭子还是毫不留情地袭来。

    谢纲疼晕过去。

    崔朝雪停下鞭子,呼呼喘气,“来人,用冰水将他泼醒。”

    阿红迅速跑去地窖,提来一大桶冰水。

    一盆冰水泼下去。

    谢纲牙齿打颤地睁开眼睛。

    崔朝雪的鞭子再次扬了起来。

    血糊住了谢纲的眼睛。

    他视线模糊。

    四肢似乎脱离了身体。

    他惊骇莫名的。

    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崔氏,是冷血无情的。

    他不管不顾地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过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晕过去了,用冰水泼醒,继续打。

    崔朝雪不知疲倦,就一直地挥鞭,挥鞭。

    响彻地牢的,是噼啪的鞭子声。

    阿姹担心,忍不住上前提醒,“夫人,您怀有身孕,若不然,让奴婢来吧?”

    伤了谢纲不怕,她怕伤了夫人和孩子。

    崔朝雪顿住,重重呼吸几口。

    “不用,我,我非得亲手了结了他不可。”

    她喃喃道,“我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她手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两条鲜活的生命。

    阿姹说得对,她不能伤了他们。

    她扔了鞭子,捡起刚才挥鞭时扔到地上的尖刀。

    走到谢纲近前。

    谢纲身上血肉模糊。

    脸肿成了猪头。

    估计老夫人在此,也断不会认出眼前人是她儿子吧。

    谢纲此时完全被打服了,他透过模糊的血渍,隐隐瞧着有人站到自己的面前。

    他不确定倒底是不是崔朝雪。

    只一味地求饶。

    “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声音颤抖、惊恐、可怜。

    崔朝雪慢慢靠近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死,吧!”

    她一刀刺进了他的喉咙。

    血流如注。

    谢纲脖子无力地耷拉下来。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