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巡。
上京富裕,本朝的皇帝下令放开之后,夜市就繁荣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夜巡也不至于太无聊。
但裴期所在的锦衣卫小队被分到了京郊,光是赶到这儿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京郊比不上里边热闹,现在是子时,这里黑灯瞎火,无比冷清。
杨小旗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站在这一队人的最前方,领着这队人夜巡。
裴期跟在队伍的中间走。
旁边有人在滔滔不绝。
“这小子胆子是真大,当时都给我吓住了,以为太子殿下还要把他也砍了。”
这人叫钱苗,也就是将裴期拉进讯堂的那个圆脸。
他是京城富户钱老爷的幺子,因钱老爷在江南寻了个什么“祥瑞”献给皇帝才被收进锦衣卫的。
钱苗一巴掌拍向裴期的后背,
“哎,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机灵,想出那些乖巧话的?”
与那些词比起来,裴期的夸赞确实有些不着调。
像是没读过几句书,肚子里没点儿墨水的莽夫。
那些文人夸起来都天花乱坠,什么宛如日月之辉,什么如高山巍峨,哪里只会说厉害,好看这种词?
裴期不知道怎么答。
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和“机灵”两个字扯上关系。
在裴府时他因实在学不懂古文八股文,又实在不会作诗画画,在家里人眼里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给他找个活干,脑子又不灵光,以后怕要给自己饿死。
他想了想,然后说:
“我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了。”
钱苗笑出了声,他啪啪啪地连拍了几下裴期的背,
“哎哟哎哟,得了吧你,我们这里可没人当狗腿子传话,你不用在这里也假奉承,歇着点吧,留着这点儿劲头,日后也奉承皇上去。”
旁边响起了几个锦衣卫的笑声。
听到“奉承”两个字,前面带队的杨小旗忽然出声:
“钱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少带新人去那种地方,万一今天有什么闪失,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到时候可别连累了指挥使大人。”
新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性格比上一任和善多了,除了训练和做任务的时候严格了一点儿,总体上来说不爱罚人。
因此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话。
钱苗瘪了瘪嘴,正想反驳。
旁边有人取笑他:
“杨小旗,你不懂,他这是自己受过的苦,就想让别人也尝尝。”
“哈哈哈,钱苗第一天来锦衣卫的时候,看到审人吐了好几天,在家里躺了快半个月呢。”
钱苗涨红了脸反驳:“那是因为我刚来的那天,你们刚好在用刑,有谁受得了?现在还有好多人看不了这个呢。”
“少来,那天连只上了个竹夹板,夹烂了犯人手指上的皮肉而已,哪里是什么酷刑?”
“哈哈哈哈。”
……
杨小旗没有制止他们的行为。
夜巡无聊,总得说点什么来活跃下氛围 。
不然,哈欠连天,怕是眼前有只老虎出来也看不到。
只是裴期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他刚才就已经饿了,一直到赶到夜巡的地方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到了现在自然是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裴期本想下差之后在家里的小厨房吃点厨娘擅长的蜜乳羊奶膏,可夜巡结束时间太晚,看样子他已经等不到了。
钱苗正等着机会转移话题,找个别人来被这些同僚们揶揄呢,于是,听到这个声音,他一下子勾住裴期肩膀调侃道:
“怎么,你这么快就饿了?”
裴期倒并不觉得公开场合饿了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饿了。”
这下子倒是钱苗有些尴尬了,他本想看这小子出糗好转移话题呢,谁知这小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他也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反而是两眼放光地给裴期推荐起吃食来。
“那正好,等会儿我们夜巡完之后,去看看杨小旗家开的那馄饨铺还开不开着,去吃碗热馄饨。”
杨小旗听到,往后瞟了一眼,没说话。
裴期听到馄饨两个字就更饿了,他问:“很好吃吗?”
钱苗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顿时张嘴开始介绍起来:
“那是当然!嫂子的一手馄饨那可是出了名的!馄饨皮用的是好的精白面,单吃都好吃,更别提里面还舍得放肉,肉里裹着姜蒜,一口下去咸鲜味浓。”
“馄饨汤里放点猪油,豉油,葱花,啧啧啧,真妙不可言。”
“他们家那铺子上的馄饨,我就没见过碗里剩点儿啥的。”
…
裴期听得更饿了。
但忽然,还在不停介绍馄饨的钱苗骤然闭嘴。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锦衣卫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整齐划一地摆出戒备的姿态,按住了自己腰间的绣春刀,戒备地看着四周。
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传来,熏得人几乎想要打喷嚏。
一道黑影闪过。
“谁?!”杨小旗出声。
嘿,倒也真的停不下来,站在不远城墙的阴影下,连身形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站住!锦衣卫例行检查!”杨小旗说。
黑影没有回话。
但他的怀中却传来一阵孩童哭啼。
“呜呜呜……”孩童的声音刚一出来便被捂住了嘴。
“闭嘴。”黑影恶狠狠地朝孩童说。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锦衣卫与大理寺一起调查的那一件悬而未决的案子。
于是,有那动作快的当场就飞身过去,试图逮住这个人。
可黑影反应也极快,还不等碰到他的衣角他便闪开了。
这一闪,他就暴露在了淡淡的月光之下。
只见一个长相极普通的男人,他站在那里好像路上会遇见的每一个普通人。
的怀中抱着一个明显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儿,小孩儿粉雕玉琢,脸圆嘟嘟的,身上穿的衣服也看上去价值不菲。
此刻,刚才还哭声洪亮的小孩儿不知被什么手段弄晕了过去,身体软软地垂在了那男人的怀里。
随着男人在那里站得越久,空气中的那脂粉香气愈加浓烈。
杨小旗目光一凛,也飞身上前想要抓住这个家伙。
可这男人转身一扭,又躲过了,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怎么还想抓我?我告诉你,你们的千户都奈何不了我,我告诉你们,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没人能抓到老子!”
说吧,他右脚在地上碾了几下,竟是凭空遁入进了这土中。
众人震惊,连忙上去看这男人消失的地方。
只见那土平平整整,根本就没有一丝被挖开的痕迹。
杨小旗咬牙切齿:
“这贼人我们好几次险些就抓住了,可他不知从哪里练就了一身飞天遁地的本领,押送过程中总是被他逃掉。”
裴期也上前来,看着地上没有一丝痕迹的土地若有所思。
作为21世纪的人,他自然是不会信世界上会有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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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遁地的超自然事情发生的。
当下解决不了的超自然世界,或许再过几年就会有科学的解释出现。
什么飞天遁地,绝对不是所谓的仙法,都有迹可循。
这时,那贼人还没走,在他们的脚下猖狂大笑。
“来啊!你们这群蠢货,能抓得住爷吗?”
裴期并不是脑子很好使的那种聪明人,虽然他知道飞天遁地是不可能的,但让他马上弄清楚就贼人遁地的原理,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不过他想了想,得出一条非常简单的结论。
既然贼人明显是躲在了地下,那就把这地弄开,看着贼人能往哪儿逃?
世间所有的事,裴期一根筋的脑袋里都是统一的解决办法——
力大砖飞
恰好裴期又有一身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气,虽然现在是饿了点,不过也不影响。
于是,锦衣卫的众人就瞠目结舌地看着裴期随便捡了个半人大石头,直接把地面锤开了一个豁口。
一刹那间,他们只感觉地下一阵晃动。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里是真可以被打开……不,砸开的?
这些贼人遁地的地方与其他土地样貌并没有不同,再加上下面是一些坚硬的岩石,先前并没人怀疑这下面还有什么空间。
毕竟这个时代,人人都很信什么奇门遁术。
里面的贼人似也是有些慌了。
这里的地道为了做到逼真和外面的土层一模一样,几乎全体都是用天然坚硬的石头打造的,应该不会这么脆弱。
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裴期不知道在场的这些人心里的那么多心理活动,只是弄出一个洞来之后便从容跳了进去。
然后在场的人只听到里面一阵响声和贼人的咒骂声,还有击打声。
不一会儿,咒骂声戛然而止,裴期就这么将这人揪了出来。
裴期一手攥着这贼人的后脖领拖着,另一只手就夹着那小孩儿,从洞里面跳了出来。
杨小旗看着他的手,大声提醒道:“这贼人油滑地很!别让他跑了。”
听到这话,裴期侧头,果然看到贼人缩着肩,想逃走的样子。
裴期皱眉,眼疾手快直接卸了对方的半边手臂。
贼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臂就脱臼着,软软地垂到了地上。
裴期见状,觉得这人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逃了,于是并不会抱小孩儿的他转身就想把怀里的小孩儿交给杨小旗。
可地上那人似乎还不死心,还是想逃,于是试图利用剩下的四肢离开。
刚把这小孩儿交到给杨小旗怀里,裴期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还能跑,那就是没卸够。
于是他慢吞吞地地蹲下身子,又把贼人另一半肩膀给卸了。
卸掉手上的关节还没完。
接着是左腿,右腿,脚踝……
手脚脱力的恐惧和自己肢体上传来的响声让贼人被吓得惊恐不已,大呼饶命,看裴期的眼神像看什么恶鬼一样。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样做,这人连那些锦衣卫动手之前的威胁都不说,直接就上手了?!
“饶了我吧,我知错了,饶了我。”贼人喊道。
裴期倒也并没有折磨这贼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怕对方跑了。
明明干的这么凶恶的事情,裴期表情却没变,好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杨小旗抱着小孩儿,下意识捂住了小孩儿的眼睛,生怕小孩儿醒来看到这一幕。
他眼皮直跳。
“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