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从小就有一身怪力。
但他当时年纪还小,骨头又嫩,用力过大伤到自己,导致脱臼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那时他父亲还没死,所以一些军队里的医工会经常卖个人情给裴府,经常过来给他治病。
军队里的医工并不像寻常大夫一般温声细语,轻手轻脚,反而个个生地高大,给他治疗也是用力一掰就给他骨头复位了。
久而久之,裴期自己就也会了,哪怕现在他骨头长硬了,不会被自己给甩脱臼了,但对于这一项技能还是十分熟练。
可这样解释起来太麻烦,裴期思索了一下,索性就说:“熟能生巧。”
裴期哪怕在古代这么久了,也还是不能熟悉用词。
他心里想的意思是“久病成良医”,一时之间忘了这句话,就只能说“熟能生巧”。
可这就难免让人觉得此人暴戾异常,经常干出卸别人胳膊手脚的事情来。
果然,听到这四个字的杨小旗无语凝噎。
感情你还经常这么干?还就这么说出来了?孩子还在这儿呢!
他现在连小孩的耳朵也想捂住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这小孩刚才还能爆发出洪亮哭啼声,可现在安静极了。
不知道是这贼人用了什么手段。
于是杨小旗皱眉,他上前一步,用脚踹了踹躺在地上的贼人。
“说,你给这小孩用了什么东西?”
贼人张了张嘴,又抿上嘴,不肯说。
于是裴期就蹲下身,准备询问一番。
但这一蹲他就看见了贼人怀里揣着的干粮糕点。
做这行的,天天在外奔波,哪能怀里不装点儿干粮呢?
之前是脂粉香气太浓,裴期竟然没闻到这糕点的甜味。
不看到还好,可现在看到糕点,裴期本身又饥肠辘辘的,他一时不察……
一滴口水就滴了出来。
贼人愣了。
杨小旗愣了。
裴期恍若未觉,坦然开口问,
“你给……”
但他话还没说完,贼人忽然强烈地哭嚎了起来。
“我错了!我知错了!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这下裴期也愣了。
他下意识说:“你又不好吃,我没准备吃你。”
哪知,听了这句话,贼人哭嚎声更大。
尖锐的哭嚎声传过来,在场的锦衣卫们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
也不知道裴期在这个人心中已经成了什么罗刹的形象,竟然能怕成这样。
但他怎么就误解成了裴期会吃人,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哪里会是这种想法?
钱苗不耐烦,上前给了地上的人一巴掌,“哭什么?你有什么脸哭?有这个哭的时间你不如交代明白。”
脸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贼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咬牙,断断续续地说,
“只……只是一些迷药,对身体并无害处,只会让人睡一觉,迷药贵,我用地少……”
钱苗听了,对着他的另一半脸又是一巴掌,“呸,少也是用了,该死。”
“这人与之前锦衣卫同大理寺在查的儿童与妇女的失踪案有关。”
杨小旗沉声笃定道。
然后他又看向裴期,
“裴期,这人是你抓住的,你就也将他带回锦衣卫司。”
这件事情如果是放在别的小旗那里,保不齐就自己揽功了。
但杨小旗出身军队,没这恶习,于是裴期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立下了来到锦衣卫的第一个功劳。
裴期将贼人一把捞起扛在了肩上。
杨小旗欲言又止,想说一般锦衣卫都是让这些贼人自己站着走回过去的,但他想了想裴期那身怪力……
算了,这样也好,犯人怎样也逃不掉了
——
为了节省时间,裴期扛着已经痛晕的贼人穿过了上京最繁华的地方朝着锦衣卫司赶。
已经到这个时辰了,这里的夜市却还是开着,灯火通明。
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浓郁辛辣的香气。
裴期想起刚穿越的时候,因为学不懂古人的书,读不懂古人的字,被人觉得是傻子。
那时他很懊恼,拼命想在别的事情上面证明自己。
他还想过效仿看过的小说开个什么火锅店之类的暴富。
但现在看来,这个时代的火锅工艺已经成熟,根本没办法赚钱。
裴期轻轻叹了一口气。
幸好当时没有一时冲动,现在就这样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穿到古代,也不一定就要翻云覆雨,做个什么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裴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队人越是往前走,旁边的路人就越是往两边让开。
他们经过的地方,原来吵闹的声音都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百姓看着他们就这么凶神恶煞的扛着个生死不知的人,手里还挟持着一个小孩儿,都噤了声。
有胆大的在后边窃窃私语。
无外乎是一些鹰犬走狗之类的话。
钱苗听了有些不服气,“哼,什么啊,我们也没干什么坏事,这些人怎么这么看我们?”
钱苗不清楚,但杨小旗心里清楚极了,他们锦衣卫在百姓的眼里就是皇室指哪儿打哪儿的恶犬,哪里有什么形象可言?
于是他伸出手敲了一下钱苗的头,
“闭嘴,赶路。”
钱苗缩脖子摸了摸头,悻悻住嘴。
来到城中地面就平坦,顺直许多,裴期他们的脚程也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锦衣卫司的门口。
指挥使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在里边儿等着。
有人走出来,看了一眼扛着人的裴期,往里边儿指了个方向,“去那里。”
钱苗看到那个人指的方向,瞬间脸色一白。
“那个,我就不去了吧,我现在困得很,想回家先就寝了。”
说罢,他也不等有人回话,脚底抹油地就溜了。
留下这队的锦衣卫在后面嘲笑他胆小。
杨小旗无奈地看着钱苗溜之大吉的背影,对裴期说:“我带你进去,要是感觉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裴期点了点头。
随后,杨小旗将手里的小孩儿交给旁边负责的锦衣卫,就带着裴期进去入了墙边的一个小门。
这个小门所以说也算得上是个门,可高度却只到裴期的额头。
这导致他进去都要微微勾着头进去,更何况他背后还拖了个人,这让他行动更是不便。
杨小旗在旁边说,“原本这里是要把犯人弄清醒,我们在后边看着,让他们自己走进来的,可现在时间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裴期表示理解,继续拖着人跟着走。
越往里走就感觉越是压抑。
低矮的天花板,昏暗的走廊,看不到尽头的,一层一层向下的台阶,长长的蜿蜒的路,还有一股潮湿的青苔味。
贼人似乎是被这些台阶弄得痛醒了。
他像个破麻布袋一样被裴期拖着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个地方,于是只能硬是闭着眼忍着身上的痛,假装自己还没醒。
不过一会儿,拖着他的步伐就停了下来。
旁边也传来嗤笑,“也是装上晕了,怎么不见之前的威风了?”
贼人心里又恨又恼,这才睁开眼睛。
然后便只见是一个个低矮的牢房,里面的犯人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窝窝囊囊地坐在地上,就算坐着,他们也必须把头侧着才不至于撞到顶部。
犯人们一个个双眼无神,好像一根空洞的朽木。
再往前看,牢房外略高一点的整面墙上挂着这样那样的刑具,刑具血迹斑斑,却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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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寒光锋利,想来,一定是经常使用的。
他顿时大亥,惊恐地往后缩着身子,只可惜他现在全身剧痛,动弹不得。
早就得知了消息在里面等着的指挥使看到这一幕,饶有兴趣地问裴期:
“他怎么了?”
这人在以往的交手中都十分嚣张,还像个泥鳅一般滑溜,眼下竟变成这样畏畏缩缩,动弹不得的模样。
顶头上司问话,裴期虽然脑子一根筋,但也明白要好好地答。
于是他仔细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番。
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半分谄媚。
指挥使听完,眉心跳了跳,看了一眼裴期。
这时,另一边有一个穿着绣着团蟒的人走了进来。
这地方俗称诏狱,其实是有两个入口的,只是像裴期和杨小旗刚才进来的那个小口,一般来说是普通官职押解罪犯进来的时候走的通道。
而从另一个门走进来舒服多了,但也只有身份地位够高才能从那边进来。
料想此人肯定身份不凡。
那穿着蟒服的人走了过来,他前几步还走地稳重。
可这地方在地下又暗又潮湿,地上早已生了不少青苔。
那人穿着一双宫里样式的靴子,好看,却根本防不了这青苔,于是他双脚一滑,身体也向前倾了一点儿。
眼看马上就得扑到地上颜面无存。
离得最近的裴期伸出手去拦了一下。
“没事吧。”
裴期说。
那人扶着裴期的手才堪堪站稳,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没事,多谢裴大人。”
音色相较于寻常男子有些尖细。
裴期有些许疑惑,但不是因为这个人的音色,而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旁边的指挥使见此,眼神在裴期与那穿蟒服之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
那人站直身体,下巴微抬,
“陛下忧虑锦衣卫不能侦破这个案子,审不出结果,咋家特地来看看。”
指挥使一笑,
“劳烦王公公,锦衣卫擅长查案审讯,不劳公公费心。”
王公公闻言,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指挥使此言差矣,陛下既忧心此事,咋家自当尽一份力。"
指挥使继续说,
“此事应该如何做,本官自有决断,况且今夜锦衣卫审完,线索明日便要交给太子与大理寺,经不起耽搁。”
见他把太子搬出来,王公公收敛了神色。
他来这里本就只是穿着这一身皇上刚赐下来的蟒服给这群不听话的蠢货锦衣卫上上眼药,并不是为了管这闲事。
于是,王公公挑眉,像个孔雀趾高气昂,“好,那就不打扰了。”
他声音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临走之前还特意晃了晃炫耀那团绣上的蟒。
指挥使一直和颜悦色,见王公公立刻才冷哼一声。
随后他对着站在旁边的裴期说:“今日辛苦你了,且回去休息吧。”
裴期买锦衣卫之前就读过章程。
为了保密,千户以下的锦衣卫只允许参与到案子办理的其中一个环节当中,一般来说不能参与所有的环节。
于是他点点头,说了几句来当差之前阿娘和弟弟教了好几遍的客套话,然后就转身弯了弯腰顺着来的路离开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离开之后,背后的两个人同时都在念叨他的名字。
指挥使在裴期离开后,又思索了一下,然后跟旁边的人说:“明日陛下的宫宴,将他带上。”
旁边的人不解:“这才是他刚来的第一天。”
指挥使脑海中浮现出那团团蟒,他笑着说:“陛下会喜欢他的。”
锦衣卫和东厂都靠陛下恩宠过活。
东厂花样百出地邀宠,锦衣卫怎么会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