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偏巷,周遭骤然安静下来。
打扮素净原是为了低调调查,温以没成想他会这么想。
她楞了一瞬,忍着酸涩想开口解释,不料被裴误抢了先。
“玩笑话。”
他视线落在她失了血色的唇瓣上,话先于脑子一步出了口。
温以今日只抹了浅淡的口脂,兴许她自己一时也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可那副强装笑颜的样子,裴误只觉得难看的当真刺眼。
“既为生意人,温老板该不会当真了吧?”
他像是随手般把手心那支簪子随意簪到她简单的发髻上,许是手生,簪的十分奇怪。
不过裴误却一无所觉,他只是淡淡地将视线划过她如墨的发间,在她抬首推拒的时候再次先一步开口:
“这是赔礼。”
温以心绪低落,没看清他往自己发上簪了什么样式的簪子,只怕他一根簪子让自己刻意朴素的装扮功亏一篑,闻言依旧伸手去取。
男人炙热的手心圈住她的手腕,这次的语气带了些不可拒绝的意味。
“玩笑既然不好笑,赔礼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温以抬眸,试图从他漆黑的瞳中看出自己此刻的样子。裴误却很快避开了视线,松手退开。
马车正巧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吴举人住的巷子十分冷落,外头似乎安静地过分,足见是到了地方。
裴误轻咳一声,先一步下了马车。
温以一人留在空荡的马车内,心中叹了口气,只得提起裙摆,跟着他打帘下马车。
脚尖还未触及地,便被男人单手拦住腰肢,一把抱下车缘。
温以一惊,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颈。不过一瞬之间,已经被裴误稳稳放下。
她偏头朝身后一看,马车下她原本要踏足的正是一片小小的水洼。
余光瞥见阿石扭着头忍不住偷笑的样子,她忽然也有些脸热。
大概是她这一身素净的衣裳和那支鸽子血宝石簪凑在一块,看起来实在可笑吧。
不过阿石笑归笑,正事儿还是没忘。
他走近面前破旧的木门,重重敲了两声。
“主人家可在家?”
门内没人应答,阿石回头确认了一眼裴误的意思,正要退开两步强踹开门,木门忽地从内打开。
开门的男子实在瘦弱得过分,一身陈旧的书生袍子穿在他身上简直看不出衣衫底下还有个成年男子的身体,空荡到吓人。
“吴举人?”
温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一眼便观察出此人就是吴秀才无疑。
门内的人看到来人是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本还有些畏首畏尾地缩在门边,此刻听到温以的声音,先是点了点头,又恍如初醒般冲上前来。
他一双瘦到眼眶凹陷的眼中骤然射出强烈的希冀,望着裴误二人殷切问道:
“是,小生是吴举人没错。”
“大人是来送任状的吧?快,快请里面坐。”
他抬头的时候裴误才看清他双眼中布满可怖的红血丝,冠发杂乱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
“你如何知道本官是来送任状的?”
裴误神色不改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大人迟到了许多日,小生自然一眼就认得出。”
“快请进来歇杯茶。”
吴举人因为裴误默认的态度显得兴喜若狂,近乎疯癫地伸手去拉人。
裴误侧身半步,绣春刀未出鞘,刀柄便顺着力撞到吴举人手腕上,人立刻吃痛地弹开。
吴举人一愣,以为是自己冒犯了贵人,便赔着笑脸退开,招呼三人进门。
几人跟在裴误身后,前后进了这间不大的院子。
迈过门槛时,温以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裴误的腰绊,低声道:
“裴大人,我说的证据便是此物。”
她悄悄摊开手心,并不算白嫩的掌心中央赫然是一枚精致小巧的荷包。
没有时间解释太多,温以只好长话短说。
“此物是牡丹赠予吴举人的,却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已算是实打实的证据一桩了吧?”
裴误收回目光,背过手推着她的掌心收紧。
“是证据,却不是杀人的证据。”
温以有些泄气,只得沉下气来跟上。
屋内跟院子一样小而陈腐,除了本身建筑的陈旧,也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人久不打理。
进屋的时候吴举人已经端上了泡好的茶。
温以暗中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却一无所获。
她还未坐下,便听见裴误敲着桌面,状似随意道:
“没想到吴举人也是个爱兰之人。”
“窗边那盆兰花珍贵,真是可惜败落了。”
吴举人闻言,脸色忽然一白,僵着笑意含糊:
“大人说的是,都是小生不够爱护。”
“原来你也知这一点。”
裴误终于拿起了桌边的茶盏,却不是递到唇边,而是狠狠朝吴举人砸去。
他手下克制了分寸,但毕竟是武将。
一盏热茶,差点毁了吴举人半边的脸。
“大人,您这是……”
吴举人扯着衣袖擦拭脸侧的水痕,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温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眼神,气息一凛,身边人却忽然轻笑一声。
裴误虽笑着,目光却冷似玄铁,挑眉道:
“践踏真心之人,竟也知道是自己不够爱护。”
“当真虚伪又好笑。”
他语罢,便起身径直朝屋门外去。
温以恍惚跟上他,到院中才发现许久不见的罗同知竟也在。
“大人。”
罗同志朝裴误恭敬地抱拳,才带着身后的几个锦衣卫进了他们身后的屋子。
男子与女子的步子毕竟不同,温以追着裴误到马车边的时候,车帘全无波澜,显然人已经坐上马车有些时候。
她伸手掀帘,见他闭着眼抱臂小憩的样子,垂眸放轻了脚步。
在他身边坐下,才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直直欣赏她蹑手蹑脚的模样。
“大人原来醒着。”
温以叹了口气,因着他方才一句话,不大敢直视他的目光。
那一句“践踏真心之人”,总觉得也有她一份。何况他说这句话时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嗤笑嘲弄,眸底却是藏在嘲弄下的隐痛。
马车摇晃启程,返回了哄闹的闹市,帘内冷凝的气氛便显得尴尬起来。
“裴大人?”温以咬唇问。
“您不是说那不是杀人的证据吗?”
正襟而作的男人挑眉反问:
“你何时见过锦衣卫没了证据便不抓人?”
“那大人……”温以顿了顿,本想问他何必还要她走这一趟,最后还是换了说辞。
“既然要抓人,那大人何必进屋,还出动这么多人?”
吴举人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杀得了牡丹二人,也不过是仗着人心。锦衣卫若想捉他,只一二人便足够。
可裴误还是派了罗同知带了一大队人来。
“看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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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没有老鼠罢了。”
他没回答后一个问题,温以也已经懂了他言下之意。
进屋看看有没有埋伏,若没有,便是大队人马出动的时候了。因为要做给暗处的“老鼠”看。
她明了地点点头,才想起来头上簪着的簪子。
鸽子血的宝石不常见,如此贵重的礼物她不能收,于是立时便抬手要取下来。
纤指才抚上簪身,马车猛然一顿。
车帘外传来一阵哭喊混杂着喧闹声,扰得裴误不悦地皱眉。
“主子,前头路被堵住了。”
阿石隔着帘低声报告。
“何事?”
裴误不耐地启唇,话才出口,又听得马匹嘶鸣一声。
“大人……大人求您发发善心,为小女子做主…呜呜。”
帘外是女子柔软的哀求声,间或夹杂着抽泣声,听的人好不心疼。
“这是把大人当断是非的京官了。”
阿石嗤笑一声,知道主子可不吃怜香惜玉这一套。
就要赶人,车帘却忽然掀起半寸。
裴误伸手拂开半寸车帘,露出大半张谦谦如玉的容颜。他今日不是去上职,所以只是简单着了习武之人的装扮。
马蹄边那女子本跪坐着,抬头瞥见车上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哀求的声音越发千回百转。
旁边有那认得裴误这张脸的百姓,均是颤着身子避开了。
“大人,小女家贫,父亲一去,为好好安葬父亲,只得卖身葬父。”
女子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凝噎片刻,才抬指指着前头不远处被扭绑着的瘦小少年。
“幸得有好心人不求回报,给了小女子一笔钱安葬父亲,却被这人偷了去,如今人都抓到了,人证物证都在,他竟不认罪。”
“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裴误饶有兴味地听她说完了这些,直到女子柔弱地哀求了好几声,也还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温以被他掀帘的角度掩得严严实实,可裴误倾身看热闹的动作却让他与她贴的更近了。马车本就狭小,现在更是连彼此的呼吸都可闻。
她也不愿在这种事上多费时间,可那女子一开口,她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借着帘子偷偷瞥了一眼,她心下更是一惊。
看来主子对她摇摆不定的态度也有些恼怒,竟然派了楚衣来接近裴误。
见车上的男子久久不答,跪坐在地上女子有些焦急起来。
裴误久不拒绝,温以原本十成的放心也悬起两分。
对毫不关心的事情停留如此久,这不是裴误的作风。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唯有那被扭绑着的少年即便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上占了不少尘灰,还是一脸倔强的样子,坚决不肯认这偷盗之事。
这当口,人群中有群衙役簇围一人走近。
闹市拥堵,京兆尹下车赶到此处已热的脸色赤红,喘着粗气怒斥:
“快快给大人让路,还堵在这做什么?”
转头又换了一副面孔,谄笑着赔礼道:
“这等小事扰了大人,真是不应当。”
“指挥使大人快请,这些都交给下官处理。”
指挥使三字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喧闹。京兆尹带来的都是好手,已经押着当事几人要走。
阿石刚要驾车离开,裴误便出声拦住了他。
“京兆尹大人慢。”
温以眉心跳了跳,隐约有些不安。果然下一刻,便听见男人语如金石掷地。
“人,本官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