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阵法
    太阳穴隐隐作痛,我用力眨眼,干涩的眼睛被刺激得流出泪水,擦了又擦。

    3月3日不行,那3月13呢?

    一事不二卦是所有术士奉为圭臬的条例。

    如果不信卦象,一开始就没有必要起卦。

    既然起了卦,得了卦象,就应该避免因为不满预测而心起执念,重复起卦掐算。

    可我本就不确定时间,再起一次卦未尝不可……

    吧?

    完成自我攻略,我把外公的告诫抛之脑后,即刻尝试第二次掐算。

    这次用的是3月13日对应的阴历时间。

    很快,我得到卦象:大安,留连,赤口。

    第二次卦象相比前一卦象的一坏到底,态势是从好慢慢转坏,结局仍留有回转余地。

    “大安”预示安东尼奥偷偷放走巴尔萨后,和他一同离开,来到“稳定空间”大船,正好逃过山难;留连:两人始终意见不和,矛盾难以缓解;赤口:最终爆发口角……

    虽非极凶之卦象,却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

    意料之中。

    两次起卦都成功验证我的两种猜想:

    第一种:第六道选择题的两个选项都不正确。如果选择a(放走巴尔萨),演算将像选择b选项一样,继续失败。我则丢失最后一次机会。目前暂时不知道不及格会造成什么后果,总归不是什么好结果。

    第二种:选项a正确,我选择a可暂时替安东尼奥续命。但演算仍未结束,之后将出现新的选择题。

    我盯着试卷上先前蹦出的演算失败的提示,擦去b选项。

    所以,要写a吗?

    想着想着,我笑出声。

    存活演算真正重要的真是什么“放走巴尔萨”或“不放走巴尔萨”吗?

    学生总会陷入思维误区。看到选择题,就要立刻审题,回到原文找答案。

    每次出现选择题,我为了在a、b中找到所谓的正确选项,总是煞费苦心地推理情节。

    现在我可算明白了,再强的逻辑推理,再谨慎的规律总结,都无法使我在这场答题中彻底成功。

    我的出发点就不对,我一直把演算重点放在了安东尼奥身上!

    先前,我意识到“存活演算”是所有人的演算,但我仍思维局限,误以为只有安东尼奥存活,我们其他才能存活。

    安东尼奥怎么能存活呢?

    我无从得知塞维利亚主教堂里的幻影究竟是什么。但我确定,安东尼奥·阿尔巴·阿曼达已经死去。他死在丘卡的臂弯下,死在冰冷的海水中,死在塞维利亚的瘟疫里,就此被沉入历史的长河底。

    我们这些未亡人窥探天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逆天改未来的命,却始终无法和过去较量,令死者重生。

    因此,破局的关键从来不是死者安东尼奥,不是联系上下文、经过完美思考得出的选项答案,而是剔除所有繁杂的、充满意义指射的文字,忽略心中杂念和顾忌,筛选出的最单纯的a与b。

    仅两个简单的字母。

    a与b。

    答案并非无法预测。

    卦题由此设好:此时此刻,心念的那一刻,选择b可以结束存活演算吗?

    我不问a是因为前面两次算卦都和a有关,我心中关于a的杂念颇深,最好反其道而行,以b作为卦题。

    这次我没法时间起卦。兜兜转转,还是得借助我不喜欢的随机报数起卦。

    经历了两次起卦,我心神已经受挫,头越来越痛,心跳加速,全身滚烫。

    为了快速结束,我强忍不适,赶快不假思索地写下3个数字起卦。自大安起,以指掐算,最终算出卦象留连,赤口,小吉。

    小六壬卦象解读涉及天宫、地宫、人宫(落宫)、时辰四个因素。针对短时间内将发生的事,可以直接用落宫直断。

    这一卦中,小吉是落宫。

    小吉,人来喜时,合和,吉利。

    虽比不上速喜,大安,却也是吉卦。

    没有犹豫,我直接在试卷上写下b。

    差不多五秒后,试卷上的文字渐渐消失,变为空白牛皮纸。随它们一同消散的,是和那片瑰丽大陆、那个神秘善良的部落以及那片幽深大海有关的所有传说。

    又过了好几秒,出现新的提示。

    “恭喜你!

    成功完成演算第一部分。

    正在进行打分,请稍等。”

    演算还没有完成?还有其他部分?

    我觉得有些失望,但很快自我调节好。这个结果其实符合“小吉”卦象,那就是绝不让求卦者失望,但也不会彻底满足她。

    不过打分的标准是什么?我真的是在考试吗?

    “打分完成。

    即将进入第二部分。”

    世界瞬息万变。不久前的错误选项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正确选项,之后就将再次成为错误选项。变幻无穷,唯一能把握的是当下。这也许是出卷人想告诉考生的道理。

    我用手将试卷摊平。为什么试卷能敏锐地察觉这些变化,分辨出考生答案的正确与否?

    是什么力量在记录世界的变化并将它传递给试卷?这股力量比电脑程序还精细,我人工算卦几次就已经支撑不住,可它竟然可以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监测。

    与其说这是考试,不如说它是……

    阵法。

    西班牙天主教教堂里出现中式道教阵法。

    这是国内营销号不间断报道三天三夜,都无法让人信服的“事实”。

    不知道谁是阵法的主人,我迫不及待地想认识他/她。

    我认识他/她吗?

    ***

    “演算第二部分开始。

    请认真考试。”

    我喝了一大口水,擦去脸上的汗珠。体温升高,红珊瑚也变得滚烫。

    外公在世时,我并未见过这串红珊瑚手链,并不知道它有什么具体用途。红珊瑚在佛教道教都被视为圣物,有辟邪功效。希望它能保佑我,成功完成演算。

    试卷上重新变成一片空白,没有出现新的信息。

    好几个小时没有睡觉吃饭,我现在又累又困,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我闭上眼,静候新的答卷。

    演算第二部分的内容应该和航海无关;安东尼奥的故事就这么结束,我竟然有些不舍;巴尔萨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呢……

    等得半睡半醒,右手指尖突然传来灼痛,瞌睡全被吓走,我连忙缩回手,只见空白试卷兀自烧了起来!通红的火舌将我的指腹烫得通红,之后刹那间吞噬试卷,吐出黑白烟灰。

    灰烬落在桌子上,火苗却没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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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神奇地飞到空中,不时变幻形态。它有时长出一双翅膀,有时长出一对粗腿,在半空中跳舞,芭蕾舞,民族舞,地板舞,甩手舞,什么舞种都来一些。跳累了,就虚躺在桌子上方,休息一会再蹦来蹦去,甚至绕着我飞奔转圈!

    什么鬼!?

    我心下震惊,连忙站起来,和火苗保持距离。

    转了大概十几圈,火苗放慢了速度,不满意狭窄的活动空间,咻的一下隐入了黑暗中。

    四周暂时恢复平静。

    我拍着胸口,思考目前是怎么一回事。

    试卷已经被烧,演算第二部分的题目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信息都没有。还是又要我自己连蒙带猜地去解题?

    总不能让我把阵法破了吧。

    我是会点小术法,但破阵法?我何德何能?!

    两眼一摸黑,那朵火苗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从我身后蹿到了我跟前,贴在我眼睛前,把我吓得大叫一声。

    它扭着屁股,像只螃蟹,嘚瑟地横向来回移动。

    我用手虚虚拍了一下,它灵巧一躲,再次消失不见。

    接下来,它从不同的方位出现,精妙地把握和我的距离,不近不远,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我再傻,也得看出来,它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试着跟着它移动,观察它出现和离开的方位点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它总是做完动作后快速钻入黑暗中,甚至似乎钻出了电网。我次次跟丢,根本没法搞明白它的行踪。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我嘟囔着抱怨。

    等等……

    来无影,去无踪?

    我愣在原地,好像当头一棒,五味杂陈。

    ***

    我幼时最讨厌的术法是符箓。

    没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只因为我没有画画天赋。

    为什么书上的符箓那么标准,外公画的符那么好看,我笔下的符就歪歪扭扭,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外公总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术业有专攻,人总有不擅长的功课。

    这个解释说服了我,即使之后费劲心思学习符箓仍没有长进,我也不感到挫败难过。更何况,我并不是所有符箓都画不好。

    我最会画的符是追影符。

    追影符最初叫追踪符,由外公的师父绘成,上过神坛,通过灵,得到了天地各神认可,主要为了追踪千里之外的人或活物。

    后来,外公对追踪符进行改良,得到了追影符。

    追影符虽然追踪范围大大缩小,只能追踪到近身的活物,但可以直接在空间内展现活物的运动轨迹,适合近身追物定物。

    我之所以擅长画这个符,是因为这是外公特意为我修改的符,是因为它的名字由我赐予。方术不止可以救人,害人,还可以娱人。无数个清凉的夏夜,外公和我使用这个符箓,好奇地观察草间忽闪忽暗的萤火虫,躲匿在水田中的青蛙,几只低垂的蜻蜓……

    追影符的一笔一画,从何落笔,从何收笔,我永世难忘。

    正如我至今仍记得青蛙跳动时地面之上显示出的极小的青绿色波浪幅度,萤火虫的路线常形成一道道荧光轮廓的山丘,而蜻蜓,它们总是成群结伴,留下淡色折线。

    那些被我刻意忽视不敢回想的,原来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