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是礼拜,教堂里祷告的人不多。西拉蒙和我尽量降低存在感,从侧门离开。
走到门口,迎面遇到一对老年白人夫妇。或许是惊讶在天主教教堂碰到亚洲面孔,又或许是惊讶于西拉蒙的哥特打扮,他们猛地停下,恰挡住矮门,视线上下扫视着我和西拉蒙。
“有什么事吗?先生夫人?”西拉蒙笑容可掬。
他们摇头不语,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茗,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不舒服。”西拉蒙望着我,说,“我走在大街上也总是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打量,他们一般是没有恶意的。”
我摆手说没有。虽然突然停下打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确冒犯,但这两位老人的眼神只有惊讶,没有其他情绪。
“如果驱魔师信仰他教,也必须去教堂传送点吗?有没有其他的传送点呢?”我问。
西拉蒙摇头,又点头。“这得分地方。塞维利亚有好几个非教堂的公共魔法阵传送点,但小城市,比如南部沿海城市加迪斯和韦尔瓦,就只有一个设在教堂里的魔法阵,以供传送至医院、魔法商店等地。近些年,各地不少学生和驱魔师向欧洲魔法委员会投诉,认为应该增设传送点,单一教堂传送点对不信基督天主且信他教的驱魔师是非常不尊重的。”
“委员会怎么说?”
“委员会的回答十年如一日:我们会督促地方委员会增设。可是呢?”西拉蒙摊手。
“当不满逐渐积压,最终达到极限值,想必会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我担忧道。
“是的。”
短短几天,除了见识魔法社会的便利有序,我也意识到这并不是脱离现实的乌托邦,甚至可以说许多方面和普通人类社会相差无几。魔法教育和驱魔师制度中存在的不少弊端与争执正是社会的矛盾缩影:驱魔师资格考试所需的高昂费用,魔法教学派系之争,驱魔任务风险……
对我而言,独善其身,以旁观者的姿态审视发生的一切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事情哪里那么简单呢?
***
从我居住的公寓里拿到护照,成绩单,学位证等文件,西拉蒙和我冒着十月依旧毒辣的阳光,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不时钻入窄檐下的阴影处,贴墙而行,赶回庞塞·德莱昂广场的魔法传送点。
时针依旧拨向“老城区”,分针调为“C. San Fernando”(费尔南多街),秒针精确为“塞维利亚大学魔法系”,西拉蒙施咒启动魔法阵,水晶光芒耀眼,顷刻,一栋红木大门映入眼帘。
事实上,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这栋大门清晰可见。我轻轻眨了眨眼,缓解亮度骤变引起的刺激。
西拉蒙解释说这是因为目前学校仍然在放假,上课期间周围将会开放其他景观,至于到底是什么,还是留个悬念,等我亲眼观赏。
因她说的话,我抱有几分期待。
推门而入,厚重古旧的门吱呀不断,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怦怦乱跳。擦去手上因紧张流下的汗水,我跟在西拉蒙身后,踏入魔法系大楼。
一楼大厅空无一人。门后贴有一张时间表,说明 8月15日到10月15日只有工作日上午9点至12点秘书处有人值班。若有客来访,需提前预约。
天花板较为低矮,角落矗立着四座细高的金属烛架,白色蕾丝罩住里头的白色蜡烛,光线暗淡,氛围幽静。四面米白墙是欧洲流行的环保墙皮,材质凹凸不平。两侧放置好几排木制书架与矮桌椅。木地板上铺了层厚厚的毛地毯,整体风格呈巴洛克时代偏爱的繁复风格,花样多样高雅,多为宗教人物,圣徒圣子。其中一个花样十分特殊:那是塞维利亚大学的校徽——荷马作家维吉尔《埃涅阿斯纪》中的法玛女神。
天使双翅在她肩后展开,她意气风发地拿着一个类似喇叭的工具,作言语状。
Fama(法玛),意为名誉,象征民众的声音。
大门正前方便是颇为陡的开放楼梯,通向更加宽敞的二楼。白墙壁上展示一副巨大的圣母画像。圣母身着白金长袍,头戴银冠,双目低垂,悲伤虔诚,怅然若失地望着手心,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七苦圣母,也名为玛格丽娜圣母。圣母第七苦,为埋葬耶稣之苦,塞维利亚有个区与老城区相邻,就叫玛格丽娜区。
我对她记得这么清楚,并不是因为她令我想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而是我总是会回忆起幼时喜欢看的一个电视剧,里头沉香劈山救母,而三圣母,坐在幽暗的山洞中,注视前方,眼中既有悲悯,又有不甘。
“魔法系秘书处的工作人员应该在三楼的小办公室。往常他们是在一楼的。”面对这样神圣的宗教画像,西拉蒙特意放低了一些音量,她指了指大门左侧的一个小房间,房间矮门与三个玻璃窗口此时正紧紧关着。正是系秘书处办公室。
走上楼梯,即将到达二楼,又看到身侧的白墙上挂了许多人物小型画像。我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直到停下,问西拉蒙我可否花几分钟观看这些画像,毕竟现在才十点不到。
她微笑点头。
这里大部分是塞维利亚历史上著名的神学家和艺术家。其中有二十世纪初诗人塞尔努达,他那双沉静的眸子里藏满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挣扎,画像下方一串小字:
“如果人能说出心中所爱……”
更吸引我的是一个穿着弗拉门戈舞裙,披戴流苏披肩的女人。她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侧过头,只显露若隐若现、令人分辨不清样貌的侧脸和由一朵花儿别在身后的长发。黑白照片只定格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但足以将她旺盛的生命力,绚丽的舞姿呈现在任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心中。
视线下移,落款为Anónima(匿名的)。
“西拉蒙,你知道这位女士是谁吗?”
“不知道,大家都称她为匿名小姐。不过,听说是二十世纪初一位非常厉害的驱魔师。”
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左手上,那儿少了一截小拇指。
“她的手指……”
“传说她在驱魔时被魔物紧紧咬住了小拇指,为了摆脱魔物,她狠心将自己的手指割断了。”西拉蒙握了握自己的手指,龇牙咧嘴,仿佛匿名小姐割舍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她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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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系很多女生都很崇拜她,只可惜,她的身份和她的称号一样,非常神秘。我曾经试图从胡安那里套话,但什么也问不出来。”
“胡安,是指系主任胡安·恩里克斯吗?”我虽然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因惊讶西拉蒙的八卦意识,下意识问。
“是的。一位嘴严的老头。但是哦,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连带着我也放慢呼吸。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耳边只有我二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听说胡安被人施了真话魔法,一旦撒谎是会受到惩罚的。”
“什么?这是谁说的?”我想起胡安那张笑眯眯又和蔼可亲的脸庞,觉得这个秘密实在有些荒唐。“作为主任,他应该很厉害吧?怎么会被下这种魔法?”
“驱魔实习课的老师给我课外辅导时说漏了嘴。”
“他会不会是在开玩笑?”
“不像,他平时很严肃,不像会说这种冷笑话。”西拉蒙作沉思状,随即又不确定地说,“他不会真的骗我吧!亏我还在各种场合抓着胡安一些奇怪的东西,以便证明真假。”
“比如?”
“去年平安夜,我问他喜不喜欢吃苹果,他说不喜欢。今年三月圣周,我在街上观赏游行时碰到他,问他相不相信耶稣的存在,他反问我相不相信,我说我不信教,当然不相信,当时周围所有人立马转头怒目瞪着我,吓得我连声抱歉,抱头逃窜。今年魔药课重考前,我问他认不认识匿名小姐,真名叫什么,他说不认识也不知道……”
西拉蒙掰着手指回忆,我连忙叫停。“这个秘密,你还有告诉别人吗?”
“没有,这可是个大秘密。没告诉你前,我快憋死了。”
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吗?”我感动地问。
西拉蒙一脸诚恳,“你初来乍到,和别人说这个,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吧?”
“嗯……”我噎了一下,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等你以后有了别的朋友,你也不会告诉他们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当然不会。”如果不是我不信教,我此刻会向圣母发誓,以表忠心。这就是朋友是万事通的好处,可以知道全世界所有人的八卦。虽然……“我们不了解胡安先生,也无法证明这个秘密的真假。就像他说他不喜欢吃苹果,但谁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呢。不过,不过!关键不是这个,这应该,是个玩笑吧?”
“应该是吧。呵呵……”西拉蒙干笑了几声,我也没有再看画像的心思,便提出继续上楼。
一路不停,爬到三楼。这个楼层的格局与一二楼很不一样,没有什么公共空间,走廊曲折,四通八达,围成一个中空的长方形,回廊内部光线全然依仗从墙壁上方的五彩玻璃窗透入的太阳光束。中空长方形天井处是魔法系的露天咖啡厅,几棵橘子树郁郁葱葱,树下几把桌椅。
三楼秘书处的办公室正在楼梯口右侧,专门面向硕士生,房门紧闭,我叩门。
“请进!”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