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顾昀自那日和布耶尔聊后,思来想去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长庚谈谈,却发现找不到人了。长庚整日神出鬼没的,根本就是在躲着他,连带着葛晨和曹春花也不见了。

    一时之间,府里除了老仆和家将居然没其他人了,被罚禁足在家的顾昀没事可做,又无聊得紧,只好去搔扰布耶尔。

    其实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顾昀面对这位异世神明是收着性子的。

    一是因为她神灵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带上点压迫感,二来,别看布耶尔整日温温柔柔,对谁都带着浅浅的笑,好像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但当你站在她面前,感受到她认真注视你的目光,会让人觉得那些不着调的话对她说出来是种亵渎。

    不过那毕竟是顾昀,非常善于顺着杆子往上爬。在布耶尔开导过他几句之后,觉着跟人距离拉近了不少,便也在她面前恢复了本性。

    布耶尔历经漫漫时光,又有读取世界树中信息的能力,了解的事物和知晓的往事不是一般的多。

    顾昀之前便对她那个存在神的世界挺好奇,这回终于有了时间,天天上她这里听故事。

    布耶尔倒也没嫌他烦,用那温和清丽的声音,讲述着瑰丽玄幻的轶事奇闻,偶尔会让顾昀生出一种被当孩子哄的错觉。

    “可能也不一定是错觉?”顾昀捧着茶杯走神了一瞬,毕竟他面前这位姑娘的阅历当他祖辈都绰绰有余。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二月中旬,一个玄鹰的到来打破了顾昀看似悠闲的生活。

    玄鹰为他带来了总都尉何荣辉的消息,西域楼兰使团在龟兹国边境遭劫,全军覆没,龟兹国城门内里有数百“沙虎”。楼兰向玄铁营求援,西域各国闻声在各自的驻地里集结兵力。

    玄铁营不归击鼓令节制,西北都护所孟大人却到营中说,顾昀正被皇上禁足,责令闭门反省,让玄铁三部等候圣旨。

    西域的小国家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出上百沙虎,顾昀意识到这背后定有问题,沙虎后面肯定藏着更多兵力,如此,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小国之间的小打小闹。

    他被扣在京城鞭长莫及,让玄鹰现在回去传令也来不及,只得先让他下去休息。

    这时,躲了顾昀许久的长庚敲开了他的门,与他说了自己的猜测与分析,以及三条建议。

    这让顾昀恍然发现,当年他从北疆雪地里的狼群中抱回来的孩子,一不留神,已经长这么大了。

    “义父?”

    长庚见他久不应声,忍不住叫了他一下。

    顾昀微微偏头看他,灯下的神色有一瞬间近乎是温柔的,看得长庚心里狠狠一跳。

    也许是过了这么久他已经冷静下来,也许是布耶尔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因为在他心里,长庚到底还是他心疼的孩子,顾昀虽然依旧觉得此事很荒谬、又无奈又闹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火冒三丈。

    顾昀:“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长庚识趣地起身离开。

    顾昀:“……等等。”

    他垂下眼,好像微微迟疑了一下:“你那天跟我说,我希望你怎么样都可以,对吗?”

    长庚原本去开门的手伸到半空,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顾昀:“我不想让你走得远远的,也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怎么样,义父就想让你能好好的。”

    长庚在门边僵立片刻,一声不吭地逃走了。

    顾昀终于舒了堵在心头的那口气,优哉游哉地想:“小崽子,还治不了你?”

    “那点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逃回自己院子的长庚哭笑不得地想,“怎么不在宫里那位面前留点私心呢?”

    顾昀春风化雨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还是你义父,我还是最疼你,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都一切照旧,你的冒犯我都会原谅,你那些鬼话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我不可能迁就你有悖伦常的妄念,但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正路来。

    长庚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无欲则刚”,顾昀便以一记“岿然不动”回敬。

    他缓缓地往屋里走去,却听空中响起熟悉的鸟翅声,长庚伸手接住那破破烂烂的木鸟,里面是陈轻絮的来信。

    看清来信内容,长庚去见了布耶尔。

    两个人各自手捧了一杯清茶,隔桌相对而坐,桌上亮着汽灯,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阴影。

    “现在查到的结果,与我们那天的推测很靠近了。”

    布耶尔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长庚袖中揣着刚收到的字条,轻轻捏了一下手里茶杯杯壁,“我还是想等查清楚了再来回答你,在此之前,我能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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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你要我去拿那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魔神都是爱人的,孩子。”布耶尔注视他片刻,放下茶杯长叹一口气,“我曾想过帮你们解毒之后,就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什么都不再去听,不再去看,可……”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来京的路上,我看到很多人,他们被社会放弃,流离失所,可明明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就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我想改变这一切,哪怕他们不是我的子民,我还是想看到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想看到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而这……”,布耶尔抬头,眼里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就是我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是你,可能是因为我最先遇见你们,而你又恰巧离那个位置最近。”

    “那您为什么不自己去拿那个位置呢,明明您有这个实力的,不是吗?”长庚试探地问道。

    布耶尔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长庚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她忽然轻轻笑了,“孩子,你真的想将这里变成一个由神统治的国度吗?”

    长庚犹豫片刻,摇摇头,他当然不想。

    “神可以与人同行,但人的世界终究是要交给人的。我很累了,已经没有精力担负起一个国家的重量。”布耶尔神色温和,带着些认真,“你是会与我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这才是我会选择你的真正原因。”

    “这下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吗?”

    长庚:“没了,感谢您帮我解惑。”

    他起身正准备告辞,就听布耶尔道:“晚间的时候我好像到看府里来了人,”她轻皱了下眉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长庚如今没有瞒她的必要,就又坐下来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布耶尔指腹摩挲着茶壁外壁,细细思索着,“若你和侯爷想的没错,背后的确有人在做局,那么他们的行动应该不会只从西北开始,但是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一处方向。”

    “而且数百沙虎……我对这些了解得不太多,但记得小葛好像说过沙虎是轻裘铁骑兵的克星,是么?”

    布耶尔看长庚点头,皱着的眉头更深了,“那西北的玄铁营恐怕危险了,长庚,我们需要留点后手。”

    一刻钟后,长庚从布耶尔的院子离开,并在隔日,为她送来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