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要师出有名,皇帝也不例外。
朱有爝历经六朝,不是个蠢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从一开始,皇帝就发现了他勾结文臣,所做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这一刻。
按照祖制,与藩王私下联系的文官,轻者流放,重者斩首。
如果皇帝用此事发难,朱有爝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撇干净,甚至还有办法用他手上的资源,变害为利,争取到更大的好处。
因为他很清楚,类似洪武旧事,除了皇祖父,再无人能做到。
哪怕是他那个四伯,也不敢大行酷烈之事。
但皇帝完全不按常理行事。
他更没有想到,为了能将他逼到绝境,皇帝竟然会用太子当诱饵!
此等冷酷的手段,让他忍不住心生寒意。
一个太子,加上一个能说会道的说客,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勋。
三人连消带打,让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皇帝摆布。
他相信,只要自己说出拒绝二字,张辅和陈平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至于罪名...陈平已经替他想好了。
名正言顺,证据确凿。
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堵住悠悠之口的证据!
朱有爝神情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到椅子上的。
等他回过神,陈平已经将两封圣旨从地上捡起,摆在了朱有爝面前,淡淡道。
“周王,有私交不是什么错事,但身为藩王,当谨言慎行。
祖制在上,陛下就算想要网开一面,也不容易。
天子处事当公允,不然怎能令天下人信服?
刚刚我让您接下,您不愿意,那下官已经仁至义尽,实在没有办法了。”
陈平说着扭头看向张辅,厉声道。
“张辅听旨!”
“臣在。”张辅立马跪地。
“张辅,目无尊长,侮慢亲王,虽事出有因,但国有国法,不得轻纵。
今夺张辅定兴郡王爵,罚俸十年,归家自省,余事待朕回京,另行处置。”
“臣遵旨。”张辅毫不犹豫的答道。
陈平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朱有爝,故作遗憾道:“陛下说了,可再一再二。
但太子一事,终归要有个说法。
您不知道,陛下对太子是何等疼爱,当时若不是众人苦劝,现在来的,就是陛下和京营精锐了。”
陈平顿了下,抬手制止想要说话的朱有爝,继续道:“本来此事刚刚便能解决,但您不同意,那下官只能公事公办了。
陛下说,他不愿做不忠不孝之人,因此将周王之事,交由天意。
周王,您自己选一个吧。
是好是坏,与旁人无关。”
说罢,陈平将头扭到一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仰头仔细欣赏着灯笼上精美的画饰。
朱有爝面如死灰,放在腿上的手颤抖不停,过了好半天,才僵硬伸出,悬在半空中,却迟迟不肯落下。
他看看门外,眼中刚冒出一丝狠辣,便看见张辅起身挡在门前,手握住了腰间长刀。
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朱有爝双目再无一丝神采,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咬得鲜血冒出,才沙哑道。
“陈...陈公,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么?”
一连叫了好几遍,陈平才像是刚听见一般,扭头道:“王爷选好了?”
“陈公,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么?”
朱有爝的声音大了许多,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谦卑之意。
陈平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不露痕迹的看了张辅一眼。
朱有爝立马会意,扭头冷漠道:“定兴...英国公,可否去门外候着?”
张辅不为所动,腰间长刀出鞘了几分。
“张辅!”朱有爝忽然声嘶力竭道:“我现在还是大明的周王!
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哎呀周王,这是做什么,消消气,消消气。”陈平忙站起身,当起了和事老,“莫说这些丧气话,英国公,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周王说说。”
张辅疑惑的看向陈平,犹豫了一会才推门离开。
虽然陛下来信中,吩咐他无论如何,都要听陈平的话。
但看陈平这副模样,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日之后,定要面圣,陈明此事。
屋内。
陈平看着失魂落魄的朱有爝,小声安抚道:“周王,不是我不帮忙,陛下的意思,下官也不能做啊。”
“你若帮我,我便记你一份恩情。”
“胡闹!”陈平面色骤变,不满道:“周王,陛下刚刚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么?
下官好心劝你,你竟要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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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火坑里推。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帮你。
行了,快些选吧,我说这么多,已经是对不起陛下了。”
朱有爝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陈平的双眼,轻声道:“从你进屋之后,你看了本王墙上那副字画七次,珍藏的瓷瓶三次,看了本王的玉佩五次。
本王
最喜欢的那对金麒麟,也被你偷偷收进了袖中。”
陈平尴尬一笑,默默将金麒麟拿了出来,推到朱有爝面前,“周王勿怪,年轻时落下的坏毛病。”
“乡野出麒麟,此物与你更合。”朱有爝说着,将金麒麟推了回去。
“哎呀,您...您害苦了我。”陈平夸张的叫了起来,起身退到旁边,靠在博物架上,连连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朱有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颗珠子,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若喜欢,我屋中还有一罐东珠,你走时带上。”
“习惯,习惯。”陈平讪讪一笑,小心将珠子放回原位。
朱有爝心里却越发有底,正色道:“陈大人如今是否有官身?”
“没...周王问这个作甚?”陈平疑惑道。
“假如陈大人能手下留情,本王愿为阁下铺一条坦途。”
“周王说笑了。”陈平脸上的笑容消失,冷漠道:“在大明,还有什么路能比陛下身边更平坦?”
“但陛下提携的官员,只会是孤臣。”朱有爝笃定道:“若陈大人想行那离群索居之事,全当本王没说过。
本王虽无能,但也能让陈大人与朝中诸公和光同尘,不生嫌隙。”
陈平流露出意动的神情,但还是犹豫道:“不妥吧。”
“陈大人,敢问您此次是否得了圣意,一定要致本王于死地?”朱有爝直接抛出了杀手锏,“若不是,何不两全其美?”
长久的沉默后,陈平重新坐回桌上,意味深长道:“周王不怕我将这话转告给陛下?”
“你若真想用本王的脑袋做晋身之阶,在门口就该杀了我,合情合理。”朱有爝轻声道:“但您是聪明人,那么做的后果,您应该省得。”
他顿了下,压低声音道;“今日陛下能以太子为饵,那他日......”
话不说全,意思已经明了。
陈平板着脸,面无表情。
而桌子上的金麒麟,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