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所迫,经历那夜的鸡飞狗跳之后,江司甜没指责陈速什么,也没说要接回穗宁。
之前说让他帮忙照顾几天,这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她只字不提什么时候来接娃。
好在她人还在山里,公众人物大明星也不怕她真的把孩子丢下跑路了,只是带娃真的很累。
陈速这几天抱着穗宁走遍了棠城的游乐园,小县城的游乐园跟大城市当然没得比,穗宁一脸嫌弃并不满意他的安排。
陈速这几天一直占着饭店的工作手机,不太方便,好多订餐电话打进来,他甩手掌柜没底下员工那么了解情况,这天不逛游乐园了,干脆就带穗宁逛商场,首要目的是给自己买手机,其次……
没有其次,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穗宁一进商场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了眼,撒了手进了一家童装店,或许是风格不喜欢,也或许是陈列太凌乱,她兴高采烈地跑进去,走过一圈又垂头丧气地出来,这么一家一家地逛起来。
也不知道像了谁,好像不知疲惫,最后终于进了一家喜欢的店。
陈速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伸长小胳膊扯扯这件,扯扯那件,走过一圈不知道扯了多少件,然后看着陈速理直气壮来了句:“都要。”
陈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舌尖翘起弹了个响,低头实在是忍不住笑,又看向营业员问:“你们弄得清她刚才挑了哪些吗?”
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公主。”陈速弯腰下去,语重心长地说,“咱电视剧能少看点吗?咱老百姓没有这样买衣服的。”
穗宁面无表情扭头,又绕着店里走过一圈,把刚才挑到的衣服原原本本地拉扯了一遍,有样学样地语重心长重复:“都要。”
陈速暗叹自己开了眼,江司甜只是像大小姐,但其实没大小姐脾气,眼前这位是像小公主,并且好像真有公主病。
但十来件衣服而已,陈速不是买不起,爽快买单,提包走人,路上又给穗宁买了几双鞋,几顶帽子,几十个发圈发夹,最后带她去吃牛排,又去娃娃机抓娃娃。
几天相处下来,只有这天穗宁最开心,晚上乖乖配合洗了澡,早早窝回床上搂住陈速抓来的几只娃娃睡着了。
等穗宁呼吸均匀响起,陈速偷摸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拿开小胳膊,把玩偶都拿出来,连带新衣服一起搓洗干净。
前男友做到这个地步……他恐怕是头一个,陈速盯着自己满手泡泡萎靡叹气。
-
第二天要上山,去苦水乡特殊学校授课,这是陈速和校长约好了的。
十里八乡的特殊学校就苦水乡那一所,条件挺艰苦的,陈速每周都去一次,自备食材,教学生的同时顺带把那一天的伙食问题搞定,是他献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爱心。
本想联系杆子让他帮忙带穗宁,后来想到那乌烟瘴气的一夜,陈速摇头表示嫌弃,干脆还是带上山,买了大包零食水果做礼物,连带穗宁一并送去姜村拜托给姜思田。
穗宁并不排斥姜思田和朱瑶,让朱瑶牵着手就进屋玩耍了,姜家人丁兴旺,还有几个同龄孩子,没一会儿屋内就传来嬉笑声。
陈速交待了几句话,对姜家谢了又谢,转头上了苦水乡。
他到学校时正好赶上杆子送食材,几个年长的学生争先恐后地帮忙腾挪食材,教室里明星老师们在上课,因材施教,各有所长,有教声乐舞蹈的,也有教书法绘画的,校长也带着一位明星教语文数学……
江司甜那边格外安静,她在辅导学生做作业,偶尔低语几句,配合手语表达,嫣然一笑又提笔演算过程,严肃认真的表情与记忆迅速重合,只是眉目间收敛了锋芒冰冷,多了些耐心柔和。
阳光熙熙攘攘洒下,在她的发丝、睫毛和轮廓上镀出一圈朦胧光泽,衬得她干净又温柔,就像一朵柔软雪白的棉花。
陈速杵在窗外静静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被杆子搡了搡胳膊,说食材都弄好了。
他收回目光,恍惚中“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往厨房走。
杆子盯了眼头顶摄像头,进了厨房蹲在灶肚前添柴生火,抬头悄声问:“陈哥,你和江老师以前就认识?”
陈速垂眸,平静地说:“不认识。”
杆子眉毛一挑,说:“骗人!”
陈速干巴巴地呛回去:“你知道还问?”
杆子叹了口气,说:“……人家现在是大明星。”
陈速没理他,提起水桶哗哗往大锅里倒水,盖上锅盖踹他一脚:“去,跟校长说差不多可以叫学生出来了,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三五学生为一组先练刀工,再把学生聚起来讲烹饪理论,最后轮上谁了谁就上手实操。
规矩是规矩,但实际上又不一定能做到,一组学生进了厨房,紧跟着教室里的学生都开始魂不守舍,课间休息时一窝蜂进了厨房围观。
明星老师去凑热闹,江司甜也跟着去窗边看。
陈速手把手地教刀工呢,什么推切直切滚刀切花刀切早就教过了,现在难度进阶,在教复杂一些的雕刻。
这手艺在大酒店用得上,雕得好的早就脱离了厨师这一范畴,那叫艺术家。
陈速的技艺显然没达到巧夺天工的程度,但已足够令人啧啧称赞。
他不挑学生,盲童也摸索着教,手上有轻微残疾的学生也慢慢教,手笨一点就教慢一点,手巧一点就教得快,连唐氏儿也教——不瞎也不聋,手脚都能用,有什么不能教?
大手握着小手,白萝卜、红萝卜,都在那双手细致耐心的指导下变样,成为花,成为兔子,成为麋鹿,成为摇尾巴的小狗……成为孩子们想要它成为的任何模样,漂漂亮亮地摆在案板上,是美好得让人无比熟悉又万分惊愕的模样。
铃声响起,满屋学生依依不舍离场,几位老师也回到教室,还是继续授课,辅导作业。
江司甜有些走神,目光呆滞神思游离,直到姜信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问她试卷上的那道数学题怎么做。
初中数学并不难,可是理科不是江司甜的强项,更何况学业荒废了那么久,答案算出来也有些拿不准,最后悻悻一笑,说要找参考答案看看。
答案一看,还真是让她算错了,江司甜当即觉得无地自容,露出了尴尬又惭愧的表情,可姜信忽然笑了,连带几个聋哑学生都跟着笑了。
江司甜不明所以,奇怪地看向他们。
一个女生比着手语告诉她:老师太完美了,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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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姜信抬眸看着女生的手语,扭头又强调了一遍:“江老师,你可以不那么完美。”
江司甜鼻尖一酸,水光盈盈瞬间湿润了眼眶,她迅速低下头,眨眨眼睛收住泪意,抬手摸了摸姜信的后脑勺。
江司甜犯了作为老师不该犯的低级错误,可是师生之间反倒因为这个小插曲没了许多隔阂。
转眼又到课间休息时间,学生照样还是撒腿一窝蜂涌进厨房。
姜信还在算题,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埋头继续算题。
他不出去,江司甜也没出去,笑着问:“陈老师只交厨艺吗?”
姜信抬起头来:“对,校长说陈老师只是高中毕业,文化成绩很差,他自己也说教不了别的。”
江司甜张了张嘴,脸上笑意微涩,垂眸又问:“你们都喜欢学厨艺?”
姜信点了点头,认真说:“这是一条可以看到明天的路。”
江司甜有些不知如何接话,民以食为天,陈速话糙理不糙,作为山里的孩子,有朝一日能走出大山固然是好,可如果没有办法呢?
总有人做了无数尝试和努力,咬牙拼尽所有还是走回了他原本的路。
江司甜笑了下,柔声说:“数学题也可以问他。”
“什么?”姜信疑惑地抬起头。
江司甜说:“数学题可以问陈老师。”
姜信浓眉皱起,半晌,不可置信地问:“他会?”
江司甜笑着点点头:“会,他数学很厉害的。”
雕刻是个精细活,别看没多少学生,但挨个教下来,轮到江司甜这组学生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雕刻先暂停,半吊子老师随机应变,跳过理论直接上手实操。
江司甜这组六个学生,因为听力问题,交流起来一直是最费劲的,陈速明显偏爱姜信,做什么都叫姜信,好在别的学生也不在意,各自在厨房找事做。
烧柴的,择菜的,切菜的,陈速背着手转圈巡视,颇有些装腔作势拿乔姿态,最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自己也回到案板前。
学生老师明星团队满打满算几十人的饭菜,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甩手丢给几个学生去搞定。
江司甜进了厨房,陈速在切菜。
熟能生巧,一把光亮的刀在他手里就像是铁疙瘩自己生出了一双眼睛。
他余出目光看她,浓郁睫毛下一双漆黑眼睛,深邃复杂似黑洞深浅不明,又有一闪而过的顽劣轻佻,桀骜如盘旋的鹰,克制如匍匐的狼,短暂麻木后撕咬起来,最终平分秋色。
悠悠漫长数十秒,目光收回时,一盘成碎的葱姜蒜也已整齐码在案板边缘。
江司甜想起来问:“陈老师,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陈速低着头,喉结滚一趟,没表情地舀水涮锅:“没有。”
“出去吧。”他涮了锅,准备下油了,“厨房油烟重。”
态度温和,生涩的普通话,低沉好听又情绪平平的声音。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厨师对着一个普通的明星该有的态度。
他有意撵她走。
江司甜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摄像头还开着,明晃晃的亮,她转身离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