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艺店待了一整天，何意才接电话离开。
郑竹约他去吃饭，何意没拒绝，只是在到地方后，把车钥匙往桌上一丢，问道：“昨晚是谁送我回家的？”
“啊？”
这一问把郑竹问懵了，对方本来还在看菜单，闻言立马看向他，脸上大写的无辜和单纯。
“别装。”何意屈指，不轻不重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沉默几秒，郑竹才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我也没办法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庄总气势那么强，一个眼神扫过来谁还敢乱动。”
何意：“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吧？”
“难道我冒死当抢亲的第三者？”郑竹不答反问。
何意：“……滚！”
结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哪怕何意再不情愿也无法改变，他指腹摩挲着玻璃杯，一脸晦气地说：“算了，以后当着我的面不许主动提他。”
郑竹会意，双手举起：“我绝对赞同。”
待菜上桌，郑竹似是回忆起什么，说道：“张一睿就是个傻叉，你可千万别跟他较真了。”
昨天被吴沛一打岔，张一睿趁乱溜了，一晚过去，估计圈里人都知道何意要跟庄昀山结婚的事了。
不知算不算是好事，毕竟之前何意没少跟那群富二代对着干，惹下不少祸事，如果不是何家底子够厚，没人敢得罪，说不定何意早就被大卸八块丢护城河里了。
前阵子何家要倒的风言风语一出来，那群人便蠢蠢欲动，隔三岔五想找何意麻烦，都被后者怼了回去，眼下婚约的事一出来，估计终于要消停了。
何意抿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说：“他也配让我较真？”
郑竹：“我这不是怕你下次被他惹急了，真去赴约。”
“怎么可能。”何意双腿交叠，语气懒洋洋地说，“我才不是那种容易上头的人。”
他话音落下，忽然被郑竹敲了一下盘子。
何意皱眉：“你教养被狗吃了？”
郑竹朝他使眼色：“哎，那不是嗡嗡吗？”
何意：“好好说话。”
郑竹一脸无辜：“你不是说不让我主动提他？”
这话一出，何意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了，于是顺着好友的目光向后看去。
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前面有一棵假树挡着，倒是形成了绝佳的隐藏点。
透过树叶的缝隙，何意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
对方正好面对着他们，五官饱满而锐利，往日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浮现出淡淡的浅笑。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庄昀山脸上的表情愈发舒缓，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何意收回目光，单手撑着脸颊，叉子在牛排上戳来戳去，戳去戳来。
郑竹一脸心疼地看了眼他的盘子，盯着被戳得千疮百孔的牛排问：“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何意冷笑一声：“生气？他也配。”
说完，椅子哗啦一声往后撤，何意站了起来。
郑竹哎哎两声：“你干嘛去？”
叉子竖着立在牛排上，何意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别管。”
郑竹：“你刚说了不会轻易上头的！”
-
庄念讲完一个笑话，成功从庄昀山脸上看到淡笑，于是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我很有幽默细胞。”
庄昀山摇摇头，说：“把你放出去这么多年，真是养野了。”
庄念不满撇嘴：“怎么能说是野，我这分明叫活泼可爱，机灵多智。”
想到什么，他眼睛转了转：“比起野，谁能有我未来的小婶婶野。”
这话一出，庄昀山便不再笑了。
他放下刀叉，沉声问：“你又听谁胡言乱语了？”
庄念耸肩：“别这么严肃嘛，昨天我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要结婚了，对方还比你小那么多岁，没想到小叔你居然喜欢老牛吃嫩草——还是棵浑身带刺儿的仙人掌。”
庄昀山扶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哪样，我洗耳恭听。”庄念托腮，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庄昀山还没说话，眼前忽然多了道身影。
刚被提及的主人公脚步一顿，站在他面前，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何意侧头看了眼庄念，上下扫视一圈，又看向庄昀山：“怎么，昨晚刚去gay吧猎艳，今天就带人出来吃饭，真看不出来，庄总居然是这么温柔深情的好、男、人。”
说到最后，何意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他再度看向庄念，舌尖顶了顶上颚，冷嗤一声：“好心提醒你一句，他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明明已经有未婚夫，还在这个时候出来花天酒地，到处猎艳，被他连逮两次，真是个衣冠禽|兽。
庄念愣了愣，看看何意，目光又落在庄昀山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意正在气头上，见这人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嘲笑他，于是愈发不悦。
“你笑什么？”他不高兴地问。
庄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回何意，而是看向庄昀山，问道：“这就是我未来的小婶婶吧？”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庄昀山这才无奈地说：“别乱说话，吃你的饭。”
说完，又看向何意：“你闹够了没？”
何意转身，和庄昀山对上视线：“我怎么就是闹了？明明是你——”
电光火石间，何意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庄念，又重新看向庄昀山，在两双略有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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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看到了十分想死的自己。
何意之前就听父母提起过，庄昀山有个大哥，早年因事故去世，留下一个幼子，从小被放在国外培养。
一晃多年，也该到回国的时候了。
“……”
何意睫毛轻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巧服务员推着餐车经过，和他撞在一起，劈里啪啦响了起来。
何意不知是摔懵了，还是刚才吓懵了，总之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表情还傻傻的，像是丢了魂。
郑竹轻声咳了咳：“不好意思，我朋友没睡醒，看错了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就要拽着何意往回走。
“等等。”
庄昀山的声音传来。
郑竹闭上眼，低声说：“祖宗，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何意浑浑噩噩，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庄昀山仍坐在椅子上，面容严肃地看向郑竹：“你们怎么在这儿？”
郑竹面上镇定，背后悄悄掐何意虎口：“啊，没什么，就一起出来吃个饭……是吧阿意？”
被点到名字，何意这才勉强回神。
他目光落在前面，和庄昀山对上视线，又仓促挪开，胡乱嗯了声。
社死。
真正的社死。
何意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社死的一天。
他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和这个令人心碎的世界说再见。
现实里，何意面不改色，看起来心理素质格外强大，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庄念的声音插进来：“既然是熟人——小叔你不做个介绍？”
小叔。
何意闭上眼。
这该死的、可恶的、混乱的关系。
庄昀山看不出何意的心理波动，他微微颔首：“何意，郑竹。”
庄念：“。”
这跟没介绍有什么区别。
他面上未变，笑着说：“要不一起拼个桌？”
郑竹连忙摆手：“还是算了，我们已经吃完准备走了，你们慢用。”
说完，他拽着何意直接开溜。
一直到楼下，郑竹才喘着气说：“这家店以后再也不来了，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何意：“确实。”
郑竹：“今天真是倒霉，居然遇上了庄总。”
何意：“确实。”
郑竹：“不过该说不说，阿意你也是真的勇，说好的不轻易上头呢？”
何意：“确实。”
郑竹：“……”
郑竹晃了晃何意的肩：“阿意你振作一点，不就是在庄总面前出了点小丑，至于这么颓废吗？”
何意：“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