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的死让刘彻伤心了好几日,或许是为了弥补没能救下韩嫣的遗憾,刘彻特地召了韩嫣的胞弟韩说入宫,算为韩嫣的死做了补偿。
从长乐宫回来以后,我没有去找刘彻做任何解释,他也不曾来找过我,没有要我回上林苑的意思,我便一直住在温室殿,昔日的帝寝,如今看着,却也凄凉的很。
我知道所有因果缘由,所以并没有因为刘彻对我的冷漠而自哀自叹,只将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孩子身上,以前孩子大多都是由乳母喂养,现在都是由我亲自来,我的奶水并不多,但只要我有,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喂她,这是我做母亲的一份责任。刘彻有时候也会要看孩子,但他不会过来,只叫人来传话,我便让乳母带着孩子去宣室。
平日我很少出门,但每月朔望两日都会去椒房殿朝见皇后,我住在未央宫,又是嫔御,朝青最基本的职责。大概是有了皇帝呵护,皇后的性情也变温和了许多,见了嫔御也都是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模样。
我想如果是我的牺牲能让皇后转了性子,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那这样的牺牲也算值得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想多了,她的笑容可掬只是对别的嫔御,我永远是一个例外。
“卫姬是咱们这里唯一给主上诞育过子嗣的,可是个有福气的呢,我也很想沾沾卫姬的福气,早日为陛下诞育嫡子,不知可否请卫姬屈尊来服侍我用药?”皇后笑靥如花地道看着我。
服侍皇后是嫔御应尽的职责,我自然不能推辞,应下后,便有宫人端了一碗汤药上来,鱼纹金碗里乘着黑黢黢的汤药,远远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苦涩,素来听闻皇后在求子一事上颇下功夫,今日一见到真是所言非虚,这么苦的汤药她能喝的下去,倒也真是难为她了。
我上前两步,双手从圆盘里捧出药碗,发现这碗汤药极烫,忙又放下,却不料宫人先我一步拿走圆盘,碗底落了空,掉在地上,汤药也撒了一地,众人皆惊,宫人忙跪下来请罪求饶,我亦跟着跪了下来。
“大胆贱婢,今日是抬举你才让你到皇后跟前侍奉,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下贱坯子,竟然也敢在皇后跟前发/浪,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长御明珠,若非身边的宫人一直求饶,我险些以为她是在骂我。
“罢了,不过是一碗汤药而已,再去熬一碗就是了!”皇后没有丝毫不快,面上依旧温和的笑着。
“皇后仁善,不同你计较,仔细着你这身贱人的皮,还不快滚!”
那宫人像得了特赦,抓起盘子和碗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我知道现在该轮到我了,低头看着已经红了的十指,并不说话。
“贱婢就是贱婢,不管怎么抬举,也是上不得台面儿的,卫姬说是不是啊?”皇后笑道。
她没让我起来,我便不能轻易动,只低头道:“皇后说的是!”
她依旧没有唤我起身,只是让我跪着,自己和众人说话,只是这一次的朝见特别的长,一场谈话从一年四季说到一日三餐,又从一日三餐说到衣食住行,有说有笑的一直快到晌午才散。
从那日以后,皇后虽不曾再折磨我了,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找理由对我斥责嘲讽几句,不至于太过,我能做的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始至终,我没有多说一句话。皇帝不站我这边,不管说什么都只会给我招祸。
入了深秋,花园内有几丛晚菊开的正好,清纯高洁的瑶台玉凤,雍容华贵的香山雏凤,璀璨夺目的兼六香黄,以及高贵典雅的朱砂红霜,都是及其珍贵的品种,又以各式各样的墨菊,雏菊等的做点缀,红花绿朵,黄白相间,风雅别致。
久不出门,看了这样的花总有几分贪恋,小小的孩子见了也是喜不自胜,手舞足蹈的要去抓,乳母便从中摘了两朵罕见的,给了孩子一朵,孩子得了花,顿时喜笑颜开。乳母又将另一朵递给了我。
这晚菊的花瓣纤细且长,好像蜘蛛突出的长丝,花瓣呈淡绿色,娇嫩的很,稍稍一碰就落了,我以前到不曾见过这样的,举着花问东儿道:“可曾知道这是什么菊?”
东儿摇了摇头:“在上林苑也不曾见过这种的。”
“这花娇嫩,不适合养在上林苑那种风吹日晒的地方!”我瞟了一眼四下,便是在花园这样的地方,经人细心呵护,拢共也没开几朵。
“大胆!”
忽然一声大喝惊了我一跳,回头看去,竟是椒房殿的内侍张远小跑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花:“你们还懂不懂规矩,这花园里的花也是你们能随便采的么?”
“放肆!”东儿上前一步护着我道:“夫人面前你怎敢撒野?”
“跟这摆谱儿,你以为她还是以前呢?!”
张远满脸不屑,又恭敬的跑到假山后面笑脸相迎。
来人正是皇后陈氏,一身菊黄色曲裾深衣,外罩一件淡粉清透的纱衣,黄粉相间的襟口点缀了几朵小花,面上粉黛淡施,髻上的鎏金凤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左右两支做工精巧墨玉簪子,配以松花细钿,一改往日大红大紫,金环银绕的华贵做派,如此清新脱俗到让我有些不适应。
“妾拜见皇后!”我屈膝行礼道。
皇后并未叫我起身,只接过张远手上的残花,道:“这般气派,我还以为是谁呢?”
我只是恭敬的听着,并未接话。
皇后回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又问:“这花是谁摘的?”
身后乳母欲要起身上前,我忙道:“是妾摘的,妾瞧着这花好看,忍不住就摘了两朵,想逗逗卫长公主。”
皇后抬眼瞧着孩子手里还捏着一朵,忙示意张远,张远二话不说,又从孩子手里把花抢了去,孩子瞬间就大哭起来。
“妾不知道这里的花不能采,请皇后恕罪!”
我回头示意乳母,乳母忙抱着孩子哄了起来。
乳母抱着孩子左摇又晃的哄,可一点用都没有,孩子依旧哭个不停,听得我忧心的紧。
“你卫夫人要采花谁人敢拦着?”皇后不以为意:“可是你其他的花不采,偏要采这种的,我好不容易养出几朵来,都被你给掐了!”
“妾知错,甘愿受罚!”我瞥了一眼奶娘无奈的神色,又道:“但是外头天凉,卫长公主还小,容易受寒,还请皇后恩准乳母带孩子先回去。”
“你既然怕公主受凉,还带她出来做什么?好好待在你的温室殿不好么?”
“皇后”,乳母也恳求到:“公主好动,不肯在屋里待着这才将她带出来。现在天凉,孩子在外头一直哭,容易着了风寒,还请皇后允许奴婢先带孩子回屋。”
“她既不肯在屋里待着,那还回去做什么?”
皇后睨了我一眼,笑道:“看着孩子哭是不是很心疼?是不是还盼着陛下来救你呢?”
“妾不敢,请皇后责罚!”我咬了咬嘴唇,心下只盼着她快些降罪,快些结束!
她冷笑道:“你已经不是那个人人捧着、供着的卫夫人了,还以为陛下会来救你么?”
“妾虽失宠,但公主依旧还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公主,若是伤了公主,大家都讨不到好,还请皇后开恩!”她迟迟不罚,我听着孩子的啼哭心里难受。
“陛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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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听得远处元伯的声音,令仪有救了,我心下大喜,瞧着陈氏面上一怔,也忙起身迎接。
“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刘彻大步往前,越过我,直接从乳母手上接过孩子哄了起来。
刘彻素来疼爱卫长公主,孩子跟他也极是亲昵,一到他手上哭声就渐渐小了下去,刘彻也不理会我们,就让我们跪着,自己抱着孩子哄了许久,一直到孩子睡着了才让奶娘抱回去,我揪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送走孩子,刘彻方才回过身道:“你们又在闹什么?”
一个多月不曾见过,再见没想到又是这样的情形,我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就听见皇后突然哭的梨花带雨,伸手将那两朵残花递了出去。
“陛下,这绿水秋波极其难养,妾好不容易培育出这么几株,准备送给陛下,方才过来一看,没想到……”
她越说越伤心,一边抹泪一边道:“妾对陛下的一片心意,全都被她毁了,还请陛下替妾做主!”
转换如此之快,不禁让我目瞪口呆,她这是已经和刘彻换了一种相处模式么?
不过这花名倒是真不错!我暗暗瞧她一眼,也不说话。
“你呢?”刘彻转而问我。
“陛下”,东儿接了话茬,替我辩解:“夫人是无心……”
“朕让你说话了么?!”刘彻怒斥。
我也不再看他,忙低头道:“妾知错,但凭皇后处置!”
刘彻冷哼了一声,伸出手对皇后道:“别哭了,她既肯认,你罚她就是了。”
“若是普通的花倒也罢了,可这绿水秋波,是妾送给陛下的!”她委屈的说完,又转悲为喜,伸手搭在刘彻手上,站起身来。
“朕知道你的心意了”,刘彻紧牵着她的手,又看向道:“你想怎么罚她?”
皇后低头浅笑,又道:“这花稀罕,想来卫夫人也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摘错的,且摘这花也是为了逗公主开心,情有可原,还是算了吧!”
“她糟蹋了皇后对朕的情义,怎么能算了呢?”刘彻四下看了看,又示意元伯将剩下的几株绿水秋波全部摘了过来,一把扔到我面前道:“就让她在此处跪上半个时辰,好好认一认这绿水秋波,这样下次她就不会弄错了!”
“妾听陛下的”,陈氏看着我得意的笑道:“陛下,椒房殿今天做了些新点心,陛下若是有空,不如到椒房殿,同妾一起品尝品尝!”
“好!”刘彻握着她的手,又命元伯:“你在这守着,不跪上半个时辰,不许她起来!”
目送刘彻和皇后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头,我在石板地上跪直了身子,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花,这几株绿水秋波被刘彻一摔,原本脆弱不堪的花瓣早就摔的粉碎,散落在秋风中,渐行渐远。
回到温室殿,东儿说皇后如今变了心性,刘彻也开始偏向她了,再这样下去,温室殿就真的要变冷宫了,希望我能去跟刘彻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能再受这些委屈。
可是我却不以为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表面上的善解人意或许可以装一装,但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皇后便是如此。刘彻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今天罚我,并不是他偏向皇后,对我的冤屈视而不见,而是他还在生我的气罢了。
我替自己开脱并不难,难就难在他自己能否想明白,为了韩嫣这样的人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这事我帮不了他,只能他自己去想。
跪了这半个时辰,我还未好全的膝盖又重新开了花,东儿帮我抹了药,我便又去榻上歇着了,连晚饭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