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还在继续。
尽管矮个儿兵士还有速度,但从力量上他已落败,次次都被高壮兵士重击。
但他,始终就不认输。
莫名地,李柔觉得这少年执着的心性,她似成相识过。但,是在哪她忘了。
“你说大松这小子,怎么就犟上了?”
周围,有一兵士奇怪问着。“他打不过马二,这不是明显的吗?怎么还继续打?”
“嗐,为了赢钱呗。”一个较年长的兵士接过话来。“不然还能因为啥?”
“可这也太不要命了吧?谁不知道马二以前可是咱边关大营最勇猛的汉子。”
“那能怎么办?”那年长兵士长叹一声。“他父母早亡,家里有六个弟弟妹妹,那一份军饷根本不够。要想活,不就得弄钱?”
“可这也——”
两人还没结束谈话,台上又有了动静。只见那马二猛地一脚,将大松踢飞下台。
好巧不巧,就正好踢到李柔身侧。
李柔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大松,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感觉站都站不起来。
看来,胜负已分。
李柔正想离开,却见已经赢了的马二,大步跨下擂台,气势汹汹的朝大松走来。
“马二,你可真厉害!大松这小子近来能耐得很,这都被打趴下。”
“不愧是咱边关大营最勇猛的汉子!”
“是啊是啊,小小大松不在话下。”
胜负已出,围观兵士纷纷称赞马二。但马二并没什么表情,甚至连喜悦都没有。
李柔敏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重步来到大松面前,马二正欲再给他一击,面前却出现一位戴着面具的青衣少年。
“马二,你赢了同营的兄弟,是个大好事。”他轻声开口,双眼看着自己,反问。“此时应该好好庆祝,不是吗?”
马二认出李柔来。“你是秦大人的随侍?”
听到随侍二字,围观的兵士都朝李柔看来,甚至当面议论。
“这就是那个李七郎?”
“是啊,咱秦大人从外面带过来的。也不知道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十分宝贵的很哪!你昨天看见没,是秦大人抱着来的!”
“谁说不是呐!昨天我看到了,秦大人抱的可小心着呢,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啊?”
“哪个啊?”
“就是那个……你过来,我小声和你说。”
事到如今,李柔似乎不得不承认了。
“是又如何?”她道。
马二盯着她。“那你可敢,和我一战?”
好狂妄的口气。
李柔不动声色,她仔细盯着这个马二。
马二丝毫不怂,他强壮的身躯挡在李柔的小身板面前,更显威武。
但围观的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马二,你说的是什么话!这可是秦大人的随侍,你可不要乱来。”
“是啊马二,这比赛咱们自家兄弟打打就算了,你别意气用事招惹秦大人的人!”
“要不就算了,要是让少将军看到,我们可遭殃了,马二咱算了,赢了就行了!”
周围士兵纷纷劝解。
马二却不听。
他轻蔑开口。“怎么,你不敢?”
“没有不敢。只是……”李柔看向人群,刚刚怂恿众人下注的人正在收钱,看来他就是庄家了。李柔粗略看了一下人头,心里大概有了个数。“你我之间,也该有个赌注吧?”
青衣少年的反应有点奇怪,马二按下心中疑惑,问。“你要赌多少?”
这正中李柔下怀,她笑着开口。“十金,够不够?”
“十金?!”
“我没听错?是十金,不是十两吧!”
“是十金啊!天呐,这都够在西玉京买个宅子了吧?真不愧是秦大人的人啊,出手那么大方。看来,京城的人都是有钱的!”
“羡慕羡慕,等我不当兵了,我也去京城闯荡一番,到时候赚笔大的!”
听到十金,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马二也被震撼到了,那可是十金啊!
“那你要怎么比?”马二咽了咽口水,他看了一眼李柔。“先说好,如果我伤到你,你不许告诉秦大人,否则我不会和你比!”
“你这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秦大人。”李柔笑笑。“不过呢,这次和你比的不是我,而是这位弟兄。”
李柔指了指刚被人扶起来的林大松。
“啊?小兄弟,这可不行啊。”林大松身边那个年长的兵士开口。“马二要和你打,你怎么还把我们大松往上推,你没看到大松都成什么样了,你这京城来的,真是心黑!”
众人一听,可不是这样子吗?林大松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还让林大松和马二打,莫不是想看马二打死林大松?这、这也太恶毒了!
就连马二,都觉得李柔就是这样想的。
京城人嘛,就喜欢看点刺激的。
一时之间,李柔感觉到数十道对自己十分不友好的目光。不过嘛,她也不在意。
“林大松,我不会让你白白和马二打的。”李柔无视他人目光,看向林大松。“若你赢了,那这场比赛赢的钱和那十金全都给你,若是输了,那十金还是你的,我另取十金赔给马二。你……愿意吗?”
“我愿意!”丝毫没有迟疑,林大松开口。
这时马二倒是不乐意了,他粗眉横对。“姓李的,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你还是不敢和我打?”
“谁说的?”李柔反问。“若你能打过大松,我自然要与你打一打的。但你现在,能再打的过大松吗?”
“我方才已然把他打下,怎算打不过?”
“那就再试试呗。”李柔掠过马二,她径直走向林大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真的可行?”林大松抬起头,不可置信。
李柔看得很开。“输赢如何,你又不亏。”
林大松点了点头。
见此,李柔走到那个下注的身前,耳语了几句。那兵士亮起了眼,便又跑到人群里吆喝。
“没参与上一局的兄弟们不要急,马二和林大松待会再打一场,大家现在可以趁机赌一把,是马二赢,还是林大松赢!”
“咱秦大人的随侍李七郎,李兄弟,他拿了十金做赌注,赌林大松赢,那可是十金呐!大家要跟嘛!还是要赌马二赢!”
“大家买定离手,待会咱这擂台就上咯!这多大的发财机会,弟兄们还在等什么?”
又可以赌?
上一局没能下注、又围观过马二和林大松第一场的兵士,还能放过这等发财机会?
“我来,我押马二胜!”
“三钱银子,我押马二!”
“必须马二赢,我四钱!”
此起彼伏的叫喊不断传来,林大松身边的年长兵士听了之后,气愤异常。
“那个李七郎定然是在耍你!这京城来的,就是没有好心肠!”他劝道。“大松,听叔的,别打了。你打不过马二。”
“成叔。”林大松却摇了摇头。“你没听李随侍说吗?无论输赢,我都有十金。有了这十金,大妹、二妹的嫁妆就有了,三弟也能上学堂,我……”就算被打死也值得。
“哎,你真的是!”成六哀叹一声。
好巧不巧的,人群里又传来买马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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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成六气不过,也跑了过去。
“成叔,你干嘛去?”
“我,我去买你赢!”
……
赵观澜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他昨夜拔营归来,连夜审问耶律真通无果十分疲累,天蒙蒙亮才勉强睡着。
如今还没睡片刻,就被阵阵呼声惊醒,他憋了一肚子气,喊来守帐兵士。
接连喊了三声,两个守帐兵士才姗姗来迟。
“外面什么情况?”看着日头,现在不是操练的时间吧?赵观澜还有些迷糊。
“没、没什么。”两个守帐兵士很是心虚,不禁低下头来。
“那你为什么——”
还没问出口,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响起。
“马二,你打他啊,刚刚不是见你打的很好,怎么老子把钱赌你身上了,你不打了?”
“大松加油打,还差一点,大松!”
听到这里,在军营里长大的赵观澜又怎会不知外面正在干嘛?他问。“军中禁令都被你们吃了吗?竟然聚众赌钱,是谁参与了!?”他妈的谁起的头?
两个守帐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想说。
“那看来是你们也参与了?”赵观澜眯起眼睛,沉着脸问。
“是李七郎。”眼看少将军要生气,守帐兵士连忙道。
“李七郎?”那是谁?
“就是秦大人带回来的李随侍。”
随侍,哦,他想起来了。
“她是我的随侍。……日月神山能被攻破,全靠她的内应。”
秦准保护的那个女人,怎么这么狂妄,敢在边关大营这种男人堆抛头露面?等等……赵观澜似乎是想到某个可能性,他再开口。
“你们,把事情经过和我说一下,不许说谎,不许夸大其词,给我老老实实地说!”
“是,少将军。”赵观澜都发话了,那两个兵士哪里敢说废话,他们连忙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事情经过全都讲给赵观澜听。
“你确定,现在是林大松占上风?”听完全部,赵观澜不禁发问。
他是见过马二和林大松的,马二虽然被日月神山折磨过,但伤势很轻,昨夜一回营他就让马二好好休息了,以后还能冲锋陷阵的。
林大松呢,他比较矮,没什么力量,平时只在后勤帮忙的。
这两个人打起来,林大松落败完全是意料之中。可现在他们却说,李七郎只和林大松说了几句话,这林大松打马二的第二场,就开始占上风了?
这开玩笑呢吧!
“你们随我去看看。”
反正也睡不着,赵观澜干脆出去看看。他出了营帐,就朝校场过去。因为提前打了招呼,那些见到他的人也没吭声,赵观澜于是来到校场擂台下。
他抬眼望去,只见林大松和马二正打的不分你我。马二虽然高壮,也拳拳到肉,但他不知为何始终被矮小的林大松压制着。
赵观澜再细看,终于注意到了。这林大松还是挨马二的拳头,但他一旦有出招机会,必攻马二腰间,那是腰俞大穴的位置。
攻击这个部位,能够让被攻击者手脚麻痹,是江湖中人常用的制敌手段。
看来这李七郎告诉林大松的,就是这个了。
再看那马二,他身子已经颤巍巍的了。或许是感觉到不对劲,想要改攻为守,但为时已晚。林大松怎么会再给他缓冲的机会?
他卯足力气,一拳打向马二的腰俞大穴,马二躲闪不得,想要硬生生地挺过去。但当那一拳击到腰间,马二只觉无尽的麻意涌进四肢。
轰然一声,他往后倒去。
擂台之上,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