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有当时在现场之人，能察觉到太后的憎恶，不只是对幼帝的粗莽，也有对那把伤了她颜面的玉摇。
幼帝虽说将那把玉摇扇到了地上，可它没有碎。
后来，还是太后将它硬生生用玉鞋踩碎的，一脚又一脚，其浓烈的情绪中夹杂着厌恶龌龊和愤怒无法言表。
御林军将领呼吸放到最轻，将头埋到最低。
而后，他听到太后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他连忙跪下，回秉道：“知情人士已全部斩首。”
宫室内，陷入致死般的沉默，太后来回踱步，绕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御林军将领在无形的压力中感到窒息，她才再一次开口问，“林相何在？”
御林军将领忙起身，去请候在宫室外的林相进来，而他则满头大汗的守在外面。
至于里面两人的对话，就不是他愿意知晓的了。
直到天明，林相才恍恍惚惚的从宫室内走出，与太后相似的眉眼中显露出不一样的老谋深算，不过就算是林相这样的人物，也没料到幼帝会来掀桌子这一招吧。
御林军将领将头再次低下。
林相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似的，返回来叮嘱御林军将领道：“今日皇帝离宫一事，绝不能让人知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需要瞒太久，他想要征兵，就让他征，只是......”
只是什么，林相没有说出口，御林军将领也没有问。
.....
时机紧迫。
在了解完京都的情况后，薄止余站起身，叫上李庆，走出门后在院子里便商议起去见曹老太君的事。
据李庆所说，曹老太君一直都很惦记他，哪怕是在京都权贵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曾经多次尝试派人打探过薄止余的消息。
只不过王文平大人深知此事不可为，不但当着李庆的面阳奉阴违，还试图将他赶回北山。
薄止余反复问了李庆当时的情况，确认的确是二姨丈自己的意思，曹老太君和二姨母都未曾参与。
他微微沉吟，对于外婆家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印象。
要说二姨丈的行为，外婆不清楚也就算了，二姨母绝对不可能一无所知。此次前去，得绕开曹家两位管家的，还真有些难度。
唯一的机会，只有祭祖当日。
薄止余心想。
他叮嘱：“给老太君和二姨丈、二姨母都准备好了东西，但既然是祭祖，给老太爷也得置办上金元宝什么的。李庆，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
李庆点头，有些心酸的看看少爷，往日在薄府，他家少爷哪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讨好旁人。
凭借身子骨，就没人敢招惹他。
李庆忽然福灵心至，目光炯炯的打量起薄止余，从少爷的红润脸蛋看到□□有力的腰身和臂膀，慢慢的，慢慢的，有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让他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少爷，你好像不咳嗽了！？”
薄止余还在思索着祭祖当日需要注意的事，忽然听到李庆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确实身子骨大好了，在和你见面前，我在山坳坳里碰见过神医......”
李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嘴唇嗫嚅的说不出话来，“太好了，这太好了。老太君知道，一定高兴极了。”
曹家人口调零，莫说男丁，下一代除了薄止余，再没有第二个。
一个病秧子往日都能如此被家族优待，更何况是健康的薄止余。李庆顿时觉得脊梁骨直了，胸膛都挺了起来，他打小从曹家被派去跟着少爷长大，临行前家人的耳提面命，这些年总算是没白吃苦。
这小子居然还当着他面掉起了金豆豆。
薄止余心中感动，伸手拍了拍李庆的肩膀，心想虽说他不是原身，但也已继承了原身的一切。
和以前所念所想不同，他已经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对原身所遗留下来情感纠葛视而不见。
还有薄家的那堆事，按照原身的愿景和他的想法，总得有个结果。
“好了，莫哭。你少爷我目标可是长命百岁。”
李庆听他这么说，反倒哭的更凶了，“少爷，呜呜，少爷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薄止余摸了摸脸，有些好笑的转过身去，打算回去找一方帕子给李庆拿出来。不过他刚走进屋内，却看到焦则正身子前倾，似乎有所期待的倾听着韩谷回复些什么。
看他进来，焦则倏地坐正回去，眼神躲闪，耳朵通红。
还挺纯情。
薄止余顿了顿，佯装看不出焦则的紧张窘迫，随手在桌上抓了方帕子，笑道：“冬日风寒，焦兄你这一路赶回来怕是好冻，脸都冻红了。厨房里有备水，去洗洗吧，免得生出冻疮。”
焦则的脸更红了，连忙站起身来，告了一声罪，就往外走去。
薄止余懒洋洋的从后面跟着出来，看他走的方向不对，眯起眼，笑着又出声指了指。
这下对方更窘迫了，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从厨房里出来。
将帕子留给李庆，告诉他收拾收拾，今日半夜三更出发，提前去祭祖的周围蹲守。
不知何时，韩谷站在了他身后，在薄止余安顿好一切后，他跟着出声道：“焦则还有事瞒着我们。”
薄止余回头看了他一眼，乌发披肩的青年眉目清丽，肌肤白皙胜玉，一身出尘脱俗的气质更是撩人。他顺着美人的话，唇角稍稍勾起，眸色沉沉道：“看来是件大事。”
韩谷心想，是不是大事不清楚，只不过是他再次婉拒了焦则，恐怕一般人定会生出愤恨的心思。
但如果焦则愤恨的对象会是薄止余的话......
他隐晦的瞥了一眼身旁之人，那妍丽貌盛的容颜，一进门后，气势逼人，让陋室也变得华光溢彩。在感受到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焦则微微凝滞的呼吸，已经说明了一点。
韩谷不意外，但还是难掩神情古怪。
若是薄止余的气势能软和一些，没有那么凌厉逼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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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看向常人时，不带有如此诡谲恹恹的阴郁底色，定会让许多人无法抗拒。
忽然，韩谷的肩膀一沉，有一双微热的臂膀搭在了上面，临近的吐息直接将玉色的耳垂包裹住，很快染上隐晦的色彩。
声音仅传递在两人之间，薄止余好奇的低声问，“在想什么呢？”
他眨着眼，看着韩谷的面上浮现出微微的粉色，很浅，但足以让薄止余露出得逞的笑意。
韩谷面上仍然是平缓的神色，说不出的清冷。
“我在想，祭祖的时候我们最好带上他。”
薄止余闻言，叹了口气，“看这情况，恐怕等不到吴大哥了。我们得留书一封给他，万一出了事，希望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能让他捞我们一把。”
韩谷嗯了一声，“你去忙，我来写。”
薄止余没有推辞，他确实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李庆去收拾金元宝，他也得准备一下手头边的资料数据，之后若是被王文平发现，还能直接拿出来跟这位二姨丈对峙一二。
说起来，这种局面不管是现世还是如今，薄止余都不算陌生。
不管是和那个女人，又或者是和薄父以及那晚献城进行过的交涉，都让他有足够多的经验。若是要在文献上记载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薄止余想大抵有一类人可以形容得清楚——纵横家。
指能够在复杂的环境和场面下，通过自己过人的才智和谋略灵活应对，善于在政治斗争、商业活动，把握机会，掌握对策的人。
天空繁星点点，寂静无边，月光下虫鸣的声音起此彼浮。
吴江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队北山偏军，至少有数百人，他吃了一惊，与带头来人迅速交换了情报。
“什么，幼帝在金陵城？！”
“什么，太子在金陵城？！”
“老吴。”来将的脸都因为这事黑了三度，“你怎么不早点上报太子的行踪，万一有什么差池，你让主子该怎么办......快，现在就跟我前去带太子从栈道离开！”
“幼帝离宫的事一旦传来，金陵城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的危险之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北山继承人可是独一份的苗苗，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吴江暗暗叫苦，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自打见面后，太子就对他不假以颜色，冷淡中拒之千里。兴许是儿女情长上了头，小年轻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事，他不是没见过。
当年主子，咳咳。
吴江转了转眼，他想的是等北山帝打入京都，太子总要去拜见父皇，伴主子左右。到那时候，主子要棒打鸳鸯，也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而太子手握江山，身居高位，自然能从情爱之事中缓过神来。
吴江似乎已经看到了薄止余被抛弃之后，漂亮妍丽的小少爷重新回到初见时阴郁冷厉的富家子，两人背道而驰，一个在金銮殿的高台之上挥斥方遒，一个在纸醉金迷的繁华烟花地醉生梦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