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谣言
    孟偃神色渐冷。

    但见他如此,孟幼卿便知父亲已有应对,浅浅笑道,“父亲有法子,女儿就放心了。”

    一行人日夜赶路,终于是平安回京。

    宋氏与老太太闻风哭做一团,孟偃虽有心瞒她,但夫妻共处时,满身伤痕终究还是瞒不过去,又惹得宋氏涕泪涟涟。

    但无论如何人已平安回京,于宋氏而言,平南伯府的坎儿总算是熬过去了。

    次日上朝,孟偃与静王呈上罪证。帝王震怒,命大理寺与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严查此案。

    段容与当日虽是秘密出京,如今圣上钦点其主理此案,明眼之人尽知是皇帝爱重;这时又想起段家与大内沾些皇亲,便尽数前来登门巴结;

    更有甚者听闻段容与如今尚未定亲,竟打起结秦晋之好的主意,纷纷递上自家女儿的名帖与八字,意欲牵线搭桥。

    段家一时门庭若市,不过两位老人家不肯松口,婉拒各府宴席。

    这一日,段容与下职后换了身宝蓝色的家常便服,又去酥宝斋买了上好的甜食糕点,驱马赶去孟氏书院。

    扬州一行后,二人之间竟是如鱼遇水般活络相熟;孟幼卿一个眼神,他便一声不吭地等在正堂,半晌也不见走。

    孟幼卿只得迎出来问道,“了结了?”

    但见他颔首,“只怕方君竹要做替罪羊。”

    孟幼卿怔愣一瞬,冷笑道,“那是自然的。一个废人,如今东窗事发,可不就得做替罪羊。”

    她原也没指望因此事扳倒嘉行。她前世与嘉行做了那么久的手帕交,嘉行生性狡猾,自然不会轻易落败。

    不过她倒未曾听闻海棠前来报信儿,只怕方君竹如今也被蒙在鼓里。

    孟幼卿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前世方君竹便是拿此事构陷孟家,如今这替罪之人换成了他,自然是他镇北侯府的报应。

    段容与道,“镇北侯府与尤府的亲事在即,圣上意欲收回兵权,方君竹正好做这个筏子。”

    “他与虎谋皮,是罪有应得。”

    虽说镇北侯早已上交镇北军的兵符,但军威尚在,镇北军又是他一手带起,皇帝自然留有疑心。

    至于方君竹,不过是一枚弃子。

    她心头渐松,眉眼间神色略显灵动。段容与一时看的出神,还是下人进来奉茶才惊起他,“城北醉仙居出了新菜,要一同去尝尝么?”

    孟幼卿点了点头,“也好。”

    那下人低眉顺眼,“那小人去叫旺儿小哥套车,等姑娘出门。”

    孟幼卿淡淡“嗯”了声,没做言语。段容与眸色微冷,”他不是孟家的下人。”

    孟幼卿侧首瞧了眼,道,“柳姐姐说是从慈婴堂调过来的下人,在书院看门洒扫。”

    顿了顿,她又挑眉,“大人怎知他不是孟家的下人?”

    他垂眸笑了笑,“不像是你带出来的人。”

    她身边这些个惯用的奴仆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此人。段容与神色微敛,一时未曾多言。

    那下人快步穿过出门去寻孟旺套车,却未曾原路返回,顺着小路绕回后院又翻墙出去。

    孟氏书院后身坐落长安街,如今已快开春,四下街巷尽是摊贩百姓,那小厮快步混入百姓之中,兜兜转转进了书院不远处的一处茶楼。

    早有人在门口等他,带着他上了二楼,在二楼拐角处的厢间停住。

    “都听清了?”

    里头传出一道柔弱的女声。那小厮下意识抬眼去瞧,也只瞧见素色屏风后影影绰绰,是位身段极好的年轻女子。

    “都听清了,小人也瞧他们两个不似寻常关系。孤男寡女同行,又没个长辈在旁盯着,只怕是干柴烈火。”

    屏风后传来声冷笑,“是么?回去做你的差事,再有动静再来。”

    门口候着的侍女示意他住口,送他下楼。不多时,侍女又快步进来,低声道,“奴婢已送他出去,如他所言,那两位确实一同出去了。”

    屏风后坐着的美貌女子正是二皇子府的那位孙侧妃。

    凝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柔声道,“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皇后娘娘这是牵错了姻缘。灵芝,你说我要不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侍女恭谨垂首,“她若是挡了娘娘的路,就该被抹去。”

    孙侧妃忽地嗤笑。

    “王府里这么多下人,就属你最讨人喜欢。”她眸光渐冷,“你去,做的干净些,别叫人查出什么。”

    侍女低低应了声,又退出厢间。

    桌上的青玉茶壶里吐着丝丝水雾,清淡茶香扑面而来。

    她慢悠悠地斟了杯茶,面若寒霜,“凭你有多大能耐,也休想进皇子府。”

    ...

    春闱将至,各地学子赶至京城参与科考,京中各处酒楼客栈高朋满座。不知从何处传出一阵风声,平南伯府的小姐孟幼卿与外男出京私会,已失贞洁。

    这些风声尽数出自街头茶肆小摊,三人成虎,不过一夜便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

    传到平南伯府时,宋氏气得倒仰,厉声吩咐,“叫外院的小厮婆子都出去查,务必查出是何人在背后造谣生事。”

    孟幼卿却状似未闻,只靠着东窗下的贵妃榻静静看书。

    宋氏见状更急,“虽说清者自清,可不堵住悠悠众口,你的名声怕是要彻底毁了,后还如何在京城生活?你倒不急。”

    孟幼卿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淡笑道,“那不然呢?”

    “我既不能拿刀去杀了那人,也不会上吊以证自个儿清白。贞节牌坊这种东西,我可不稀罕。”

    “你一个姑娘家,怎好说什么贞洁。”宋氏嗔她,“你去扬州一事拢共也没几个人知晓。此事经不起细查,母亲定会为你出气。”

    孟幼卿撂下手里的书卷,看向院内的那株桃树。三月春时桃之夭夭,那时才能好看些。

    她唇角微翘,“她怕我嫁给二皇子,也只能出此下策。此番不行,也会有旁的打算,直至我被皇后娘娘厌弃。至于我的名声,”

    孟幼卿忽地冷笑,“在外人眼中,我的名声又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