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付雲看着宋怀玉认真的神色,调笑的心思也歇了下去,里面桑衣的泣声恰好遮住了他们的对话。

    他掂量着措辞,付雲在这位令外敌闻风丧胆的镇北侯身上,头一次看见了何为情深不寿。

    宋怀玉没等付雲回答,松开手率先走了出去,梁颂正安慰着哭成包子脸的桑衣,听到脚步声后抬眼看去,发现那道身影停在了三步之外。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以这个角度去看宋怀玉,镇北侯果真当得起世人的夸赞。

    比如那句长身玉立,如神亲临。

    宋怀玉站在原地,看着梁颂望过来的目光,突然束手无策起来,付雲跟在他身后,瞧见后哼笑一声,“殿下醒了,可还觉得头痛?”

    梁颂看见付雲便明白了,撑着床边坐起来对着付雲道谢:“多谢,日后有需要可来找我。”

    付雲摆摆手,指了指身后当木桩子的镇北侯,“嗐,殿下不必客气,我是被侯爷拎过来的,殿下要谢就谢他吧。”

    宋怀玉一听这话目光闪烁几下,忍住了将付雲踹出去的冲动。

    但在他看到梁颂目光里的笑意后,僵硬的后背陡然松懈下来,堂堂镇北侯头一回不知如何回应,半晌吐出一句“不必言谢”。

    梁颂闻言笑意更甚,她扭头闷咳几声,而后对着宋怀玉揶揄道谢:“侯爷如此待我,我必重礼还之。”

    二人对视,目光碰撞出无言的意味,也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冲散了室内的病气,平添了几丝轻松的氛围。

    *

    梁颂醒来之后,公主府的人都松了口气,继续整理府内物件,将杂乱的院落都仔细清扫着,管家将桑衣叫了出去,给梁颂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毕竟里面的那位侯爷,可是他们未来的驸马爷。

    管家乐呵呵的差遣着仆从布置府中摆设,桑衣跟着那些嬷嬷们整理着后宫娘娘们送来的衣物首饰。

    梁颂的房门刚掩上不久,没过一会儿付雲打开房门将守在外面的傅桑叫了进去。

    此时屋内四个人,梁颂半倚在床柱上,宋怀玉靠在屏风边,付雲没骨头似的坐在了旁边的软榻上,傅桑则是站在了三个人的中间。

    他半晌摸不着头脑,四个人对峙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还是傅桑忍不住开口,“殿下,这是……怎么了?”

    梁颂出宫之前只知昭武帝下令分了一队亲卫给她,许是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父爱复燃,对她长达十年的弃之敝履有所愧疚。

    她曾在宫里听到过这位傅中郎将的大名,皇后背后的杨氏曾想拉拢傅桑,皇后为此吩咐过那些太监,若傅桑当值便让他去芳澜苑见她。

    锦卫司直属皇帝,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若查出朝臣有任何贪赃枉法的证据,可直接将人下狱审问,不必向皇帝请奏。

    傅桑在锦卫司待了三年,纵使他以前是宋怀玉的属下,梁颂也不会全然信他。

    “傅统领,父皇派你来可有说些什么?”

    傅桑听见这话之后当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请进来,咚的一声,傅桑直直跪在梁颂身前,神情自然,“陛下说,十年来他将殿下弃之不顾,也曾日夜难安。”

    可笑。

    这是梁颂下意识的反应。

    傅桑跪的笔直,昭武帝将他委任公主府侍卫统领前曾召见过他,那日在浮生殿陛下久坐不言,直到宫门即将下钥才提笔写下委任书。

    “朕的长女,曾是朕最喜爱的孩子,可惜……”

    那是傅桑第一次见陛下脸上出现了不忍的表情,他当时很困惑,直到今日殿下旧疾复发。

    傅桑明白了陛下为何会露出不忍的神情,也明白了为何他会被委任统领一职。

    “陛下还说,愧对殿下,不求殿下原谅,只盼有朝一日像寻常人家一样,能一起坐下来温一壶茶。”

    傅桑说完后,室内久久没有任何动静,宋怀玉靠在屏风上,垂眸看着傅桑的背影,军中一别三载后,所有人似乎都变了。

    梁颂听完心中郁气更甚,她拨弄着床帏垂下的穗子,乌发垂在脸侧,挡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她盯着眼前晃动的穗子,心想不愧是坐拥江山的陛下,一副慈父姿态做的如此真实,若她是旁人,怕是也会信了。

    “罢了,你先起来吧。”梁颂摆了摆手,似是累极不再追究,“府中之后的事务你与福叔一同处理,新岁之前公主府不接任何拜帖,下去吧。”

    卧房里的其他两个人好像原地睡着了,傅桑起身路过宋怀玉时停顿一瞬,低声唤了句“将军”,便离开卧房掩上了门。

    门刚掩上,梁颂面色一白呕出了一口黑血,她紧紧攥着床帏的那条穗子,撑在床榻边缘看向奔过来的宋怀玉,轻声道:“宋怀玉,若我跟你回北疆,我的腿能治好吗?”

    付雲又拿出了银针扎在了梁颂身上,顾不上礼节翻手将她手腕把在手上,他从医这么多年,没见过梁颂这样的病人。

    明知道自己病弱不能动气,却还是冲着那股气的根源去了。

    宋怀玉盯着梁颂的侧脸,干燥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长睫掩盖眼底忧色,“能。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他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东西统统压下,短短两日恍若三秋,记忆里那个会笑会恼的小姑娘被人生生逼成了这般样子。

    梁颂得到答案后松了口气,身体突然放松险些掉下床去,拔了不到一刻钟的银针又重新扎在了身上,后知后觉的疼痛缓缓袭来。

    “好,我在京城等你来。”

    梁颂为了逃出深宫不惜用婚约与宋怀玉交易,在夜宴闹了一出求娶的戏码逼得昭武帝的鸿门宴泡汤。

    如今她在醒来后听见宋怀玉对着付雲说要他治好自己的腿,便引来傅桑说出皇帝目的,用自己怒气攻心呕血为代价让宋怀玉心中的那杆秤朝着自己偏移。

    深宫十年,梁颂学艺不精,只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宋怀玉来说,她这幅病弱无害的样子是最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明明……明明母亲对她说过,要远离吃人的阴谋。

    梁颂仰头闭目,一抹水色顺着眼角滑入发丝中,她在付雲的施针手法中渐渐昏睡,自此一睡两日。

    *

    半月后,镇北侯带着粮草辎重返回北疆,陛下亲临中午门相送,百官同往。

    寒风猎猎,卷起军旗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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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舞,数不清的辎重车在城门外候着,镇北侯一身黑玄甲站在昭武帝身前,与身后五十亲兵跪谢皇恩。

    “时辰到——”

    福来高喝出声,宋怀玉翻身上马后转身看向远处城楼,那里没有他想看见的人。

    顾还见他如此,忍不住开口提醒:“殿下这段时间一直称病,公主府外拜帖都快把管家淹了都没能开门迎客,走吧你,别看了。”

    宋怀玉“嗯”了声,回首扬起马鞭,率先策马离开,他没有再回头看,许是知道没有亲友相送,只是闷头朝前走。

    就在辎重长队跟着一起动的时候,梁颂从城楼上的柱子后走了出来,她身边跟着桑衣,“殿下,为何方才您不露面?”

    梁颂低咳几声,将身上的大氅拥紧,表情淡然开口:“桑衣,有时候不给希望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自然看到了宋怀玉回头寻找的动作,但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幼时的情谊,如今的关系都是由交易和利益组成。

    执手相送这个词并不适合他们。

    桑衣歪了歪头,神情中带着不解,“可是……奴婢怎么觉着侯爷很期待您来呢。”更何况殿下也来了呀。

    底下城门的人群已经逐渐散了,梁颂上前几步将手放在城墙上,掌心感受着石头粗粝的纹路,她忽然俯身往下看,嘴角勾出弧度。

    如今她已不在宫中,行事不必再受他人桎梏。

    然而新岁将至,这京城中也该热闹起来了。

    *

    隆冬之后,冰雪消融,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照常上工,已近年关的时候茶楼里人满为患,大家都围在一起聊着各地的奇人异事来消遣。

    “听说了吗,宫中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那天慈宁殿的嬷嬷有好几个都吊死在偏殿里,夜里也不安宁,现在都议论说宫里闹鬼。”

    几个小贩这几日也不出摊,现今聚在一起讨论了这几日京中的传言。

    七日后就是新岁,自镇北侯离京之后,京中怪事频发。

    不是某位大臣家中丢了东西不敢声张,就是宫里某位娘娘磕碰之类的小事。

    谁知前几日竟是皇后宫中出了事,柔溪公主当场就吓出了病,皇后也夜夜头痛难忍无法安眠。

    这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昭武帝耳朵里,他责令锦卫司三日内查清真凶,又以皇后照顾柔溪为由将后宫事宜全部交给了熙贵妃掌管。

    平日里后宫的妃子就熙贵妃和皇后斗得最凶,如今皇帝此举,无异于是让皇后被众人嗤笑。

    宫里暗地里风云诡谲,各宫之主明争暗斗,自从皇后宫中出事所有人都想来踩上一脚,只因杨家势大,在平日里没少欺压那些妃子的母家。

    宫里这几日是斗的天昏地暗,宫外却是祥和一片,梁颂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坐在茶楼包厢里,桑衣在一旁为她温酒。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叩门声,梁颂敲了敲桌面,示意桑衣上前开门。

    “殿下。”来人白衣胜雪,长发半束,腰间环佩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气质温润如玉。

    梁颂微微颔首,拾起桌上酒壶斟了一杯温酒,而后推向对面,她抬眼看向来人,脸上挂着淡笑。

    “林大人,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