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江原野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没听错吧?
周潮笙居然…..居然说…..
想、想他?!
这这这这…这简直比世界末日、火星撞地球、三体人统治世界还要恐怖亿万倍啊!!!
“还有四分钟。”
带着一丝催促的语调令江原野微微回神。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页面上的陌生号码,一度怀疑正在和他通话的那个人是不是被某个任务者给夺舍了。
“…..”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僵持不到半分钟,再次开口:
“江原野。”
“你上来好不好?”
江原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话语里,竟然带了一丝淡淡的恳求….
曾几何时,周潮笙会对他说出这种话啊?
*
叩叩叩。
周潮笙操纵着轮椅来到门口,伸手,开门。
房门缓缓向外推开,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洗过了澡,穿着白色圆领毛衣和黑色直筒裤,从下往上看,透着一股子清冷和慵懒,衬得人本就冷白的皮肤如雪山般干净亮眼。
“….需要我做什么?”对方绷着一张脸,问道。
周潮笙靠在轮椅上,微扬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低声暗示:“我腿受伤了。”
江原野沉默了一瞬:“……所以呢?”
感受到“恋人”有些敷衍的态度,周潮笙眉眼下垂,长如蝶翼的睫羽轻轻一颤,投下一片快要破碎的阴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江原野看着“小可怜”周潮笙,头一回感到良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
这人怎么失个忆,性格都大变样了?
他自上而下看着对方茂密的发璇和垂下的眼睫,轻轻叹了口气:“你希望我怎么做?”
周潮笙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眸光。
“我希望的事情,你都会做到吗?”
再掀起眼,那道不怀好意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隐隐的期待和头顶落下的微光。
江原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睁着双大眼睛瞅着面前的人,上看下看,跟看鬼一样。
“你,你你你…”
周潮笙看着人:“我怎么了?”
江原野一脸便秘样:“…你能别那么看着我吗?”
周潮笙:“为什么?”
江原野:“就感觉…你好像在跟我撒娇一样,怪怪的。”
怪就对了,周潮笙煞有其事地点头:“你没感觉错。”
江原野:“……..”
我草。
江原野整个人都懵了,嗓子眼像是被一把沙子猛地堵住,张口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江原野。”周潮笙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目光直直看着对方,然后轻声地提出诉求:“你可以在我受伤的这段期间里照顾我一下吗?”
江原野:“这个…你为什么不找门外的保镖或者护工?他们不比我专业?”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怕我经验不足照顾不好你。”
被“恋人”拒绝了请求,周潮笙声音有些低落:“其实你直接说不愿意照顾我也没关系。”
江原野:“……”
周潮笙:“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对你来说是一个负担,我失去记忆,不再拥有曾经和你经历过的所有美好,甚至忘记当初为什么喜欢你,以及喜欢你的那种感觉…”
江原野:“……”
他顿了下,目光浅浅落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接着说:“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很不公平,但我没办法,只能和你说一声抱歉,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也有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
江原野:“…….”
沉默两秒后,周潮笙继续说:“所以——”
江原野都听麻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但在周潮笙看来的时候,他立马调整状态,摆出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
“所以什么?”
周潮笙眉眼下垂:“…你可以和我提出分手。”
江原野感到内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
“分,分手?”
周潮笙嗯了一声:“只要你想,我们立马就分手。”
这说得好像他是不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江原野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眼前脆弱易碎可怜巴巴又委屈的青年居然会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看他就像看条狗一样的死对头。
这他妈的….
算怎么回事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潮笙主动打破寂静。
“告诉我,你的想法是?”
江原野失声片刻,回神后他的眼珠子僵硬地转向轮椅上坐着的人。
以前对方眉骨到鼻梁的线条都会带着股冷厉的凛冽感,可现在,被室内柔和的灯光笼罩,只剩下无害的纯良。
说实话,这样的周潮笙,江原野很难反感起来。
不知怎的,他开始把失忆前的周潮笙和失忆后的周潮笙分割开来。
一直以来,他讨厌的都是前者,而后者对他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相当于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不应该把对前者的厌恶加诸在无辜之人身上。
也就是说,他恶心的人应该是失忆前的周潮笙,而对于失忆后的周潮笙,他可以态度好点。
“不分手。”江原野半蹲下身来,左膝盖抵着地板,将自己处于一个下方的位置。
“我们不分手。”
他微微仰头,看向上方的周潮笙,温声道:“照顾你的事情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刚刚我只是逗逗你,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可爱…宝宝,以后不要再说分手这种话了好不好?我听着心里会难受的。”
周潮笙:“……”
这人怎么那么会演啊?
周潮笙有些不爽,面上却毫无异样,且表现得十分温和无害:“好,以后我不说了。”
半小时后,周潮笙坐在保镖差人送来的沐浴椅上,身上穿着白色浴袍,露出修长好看的腿部线条,因骨折的缘故,他的小腿固定着石膏,导致下半部分有些微肿。
他转头,透过玻璃,清晰地看到一道身影正在里面接水、洗毛巾。
声音淅淅沥沥地落在水面上,融入后荡出一圈涟漪,蒸腾的水汽渐渐覆上镜面,变得模糊不清。
两分钟后,江原野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毛巾走出来。
他来到周潮笙面前,先把水桶放在一旁,然后把微热的毛巾放在周潮笙大腿上,嘱咐道:“你先擦着,避着点伤口,我出去找个塑料袋给你套一下。”
周潮笙微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细心。
起初他只是打着报复回来的主意让人照顾自己,也没想到对方能同意,当人真的同意后,他反倒开始不自在起来。
“….嗯。”
看着那双被水浸润的琥珀色眼睛,周潮笙心里突然有种很别扭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是死对头啊,怎么会演到这个地步?
周潮笙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想,江原野为了恶心他还真是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
可他不行。
他还是不能忍受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外人面前,即使对方和他同为男性。
趁着江原野出去的间隙,周潮笙用毛巾迅速地擦拭了自己一遍,他尽擦些私密位置,将不怎么私密的地方留着一会儿擦。
擦完时,玻璃门正好传来叩叩两声。
“我可以进来吗?”
周潮笙把毛巾放到水桶里,说:“可以。”
江原野进来时,袖子和腿裤都挽到上面,手上拿着塑料袋和一条干净的毛巾,他把毛巾挂到顶上,然后蹲下身轻轻地抓起周潮笙的脚踝。
温热的触感顺着脚踝一路延伸,周潮笙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却没开口制止什么。
江原野低着头,几缕头发散落垂在他眉眼间。
只见江原野小心地把塑料袋套在周潮笙的小腿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透明胶带,用指尖蹭开,张开嘴咬下一截,然后粘到塑料袋头上,避免水渗入进伤口造成二次感染。
做完准备工作,江原野目光瞥见一旁的水桶,抬眼问道:“还需要我帮你擦吗?”
周潮笙摇头:“你帮我再换桶水吧,我自己来。”
“行。”
说完,江原野就拎着水桶起身往浴室里走去。
数分钟后,一桶崭新的水出现在周潮笙视野里,同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灼灼地映入他的眸底。
江原野拖着腔调,懒懒道:“真不用我帮你?好歹我是你男朋友,擦个身子什么的完全是举手之劳嘛。”
周潮笙:“……”
又来了。
江原野正经不过一小时,马上原形毕露。见周潮笙半句话不说,继续得寸进尺:“哎呀,害羞什么,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摸过碰过?咱俩都那什么过了,你还这么矜持….”
周潮笙:“…….”
江原野顿了下,故作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夸张道:“啊…不好意思宝宝,我忘记你失忆不记得了,没事没事,以后我多多帮你洗,你习惯就好了~”
周潮笙看着人恶心完就走的潇洒背影,神情骤然降至冰点。
他果然不能放过江原野才对。
*
半小时后。
浴室玻璃门被人从里推开,听到声音,江原野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抬起头,发现对方不知怎么就从沐浴椅移到了轮椅上。
身上还一丝不苟地穿着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黑发松松搭在眉眼,长袖长裤完全遮挡住精干的躯体以及那层紧实有力的薄肌。
整个人显得矜贵冷然,却又莫名透出一点软。
江原野收回视线,心里忍不住吐槽,明明双腿不方便,也不喊他来帮忙。简直和失忆前一样死要面子,受罪也是活该。
“宝宝,你是把我这个男朋友当摆设了吗?”江原野从椅子上起身,轻轻一晒,语气听不出来是调侃还是嘲讽。
见识过江原野气人的本领,周潮笙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对方在对他冷嘲热讽。
周潮笙望向站在他房间里的人,漆黑眸中幽幽沉沉:“我不想太麻烦你。”
这话要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周潮笙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江原野傻眼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周潮笙吗?
显然不是,现在的周潮笙已经进化成周·钮祜禄潮·笙。
他无声凝视了江原野片刻,看到了对方脸上出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后,继续输出:“如果什么事都麻烦你的话,我怕你会嫌我烦。”
江原野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他稀罕地瞅了几眼周潮笙,见人表情不像开玩笑后,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真失忆了?”
确定不是换了个芯子?
周潮笙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和以前…差别很大吗?”
何止是大啊,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原野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改色地对周潮笙说:“没有,你以前就是这样,在外人眼里是冷面无情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在我面前却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可爱极了….”
周潮笙:。
“我还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只有在我身边才会这样,说什么我是你最特殊的存在、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啧啧啧,你是不知道,那会儿你嘴巴可甜了呢….”
甜他个鬼。
周潮笙无语。
他心想,江原野这个臭不要脸的,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宝宝,时间还不晚,要不要我跟你讲讲我们以前的事?”
那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如羽毛般轻轻落在耳膜内,撩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周潮笙有些不自在地偏头,目光落在地上,头顶灯光将对方的身影投射出一道欣长的剪影,铺在地上时与他的影子紧紧相连、交织。
他控制住向前避开人的冲动,淡声道:“不用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戏耍周潮笙的机会就那么几次,江原野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我不困,咱来聊聊吧!正好可以帮你找回一下记忆。”
周潮笙:“…..”
江原野不等周潮笙回应,直接开始讲故事:“自打第一次见面你对我一见钟情后,你就开始用各种方法吸引我的注意….”
周潮笙眉眼一抽:“比如呢?”
“比如你努力考试是为了获得一个好的名次来靠近我的排名、各方面表现优异从而获得三好学生是为了站在红旗底下和我并肩、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完美形象是为了把好的名声传到我耳边…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我就不在此一一列举啦。”
听完,周潮笙气得脸红。
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原野咦了一声:“你脸怎么红了?害羞了?不是吧,这才哪到哪啊….”
即使死对头记忆消失,脸皮还是很薄啊,江原野想。
或许是效果好的出乎意料,江原野忍不住笑出声,但在周潮笙灼灼的视线下,他还是努力收回快要脱口的爆笑,猛咳几声后,继续说:“我一开始其实是个直男,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弯成蚊子香。”
周潮笙麻木了:“怪我?”
江原野摇摇头:不啊,和你在一起我是自愿的,如果不是喜欢你,你拿几百万几千万砸我身上都没用。”
几个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周潮笙:“…..”
为什么江原野现在能把喜欢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你不善言辞,只会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来吸引我的眼球,也只会在暗地里默默地对我好,不可否认的是,你成功了。就在你高三转学过来不久后参加的那次摸底考试中,你以高于我二十三分的成绩远超过我得到了全校第一,我不甘心极了,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全校第一,突然被人超过,怎么能甘心?而且这还不是几分,是整整二十三分!”
江原野说到激动处,差点破功。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缓和了语气:“…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
周潮笙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面无表情地提出问题:“这么看来,难道不应该是你先喜欢的我?”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江原野猛地刹住了嘴,瞪圆眼睛:“你都失去记忆了你怎么知道?明明就是你先喜欢我的。”
周潮笙皮笑肉不笑,条理清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首先,以我的智商考第一名是毋庸置疑的,根本不存在为了吸引你才会考高分的事儿,其次,如果你没有对我过分关注就根本不会知道我做了哪些事情,所以与其说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最后,我相信我不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更别说是同性了。”
“综上所述,是你先喜欢我并追求我的。”
周潮笙总结道。
这一通逻辑操作把江原野给整沉默了。
…..他说的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啊呸,不对,他怎么可能喜欢周潮笙??
这他妈都是他瞎编的啊!
江原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憋闷许久,他又想——周潮笙喜欢他和他喜欢周潮笙这个前因的导向都是两人已经在一起八年了,反正最终恶心人的效果都大差不差。
想通后,江原野干脆承认:“好吧,我承认。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你,之后为了吸引你注意,我一直都在跟你争成绩争奖项争竞赛,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关系不好是死对头,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比任何人的关系都要好…”
“诶诶诶,你那什么眼神?不相信啊,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你的高中同学或者老师,我敢保证这些事都是真的。”
周潮笙:“…..毕业后呢?”
江原野:“毕业后啊…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毕竟高中不能早恋嘛。”
周潮笙:“…….”
不早恋,你人还怪讲究的。
江原野继续说:“我们填了同一个志愿,清大,选了同一个专业,计算机,你甚至为了能和我在一个班上课,还动用了家里关系。”
周潮笙忍无可忍:“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朋友会和我说我出过国,近两年才回国的?”
面对这个疏漏,江原野丝毫不慌,很快就摆出一个伤神的表情:“……因为你甩了我。”
周潮笙万万没想到对方能编到这种程度:“……什么?”
“我说你甩了我,你这个大渣男!”江原野指着人,颐指气使道:“你为了你的前途和事业,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你出国深造,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而我不可能跟你谈什么异国恋,就因为这事我们吵了好几个月,最终还是闹掰….直到两年前你回国,我们才重新联系。”
周潮笙无言以对,既无语又可笑,无语中又带着一丝佩服,佩服江原野说谎话不打草稿还眼不眨心不跳的。
“我不认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周潮笙辩驳道:“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可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更不可能自己出国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内,我家里有钱有势,多送一人出国根本不难,所以,我不是渣男,这不可能是我们分手的理由。”
江原野实在没想到周潮笙这么能辩。
不对,他应该想到的,毕竟大一那会他就见识过对方身为三辩在盘问和自由辩中舌战群儒的场面。他只是没有想到失忆后的周潮笙战力依然不减,真是小瞧对方了。
江原野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出国的确不是我们分手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你不愿让你家里人发现,如果我和你出国,就一定会被你家里人知道,他们知道后就一定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当时实力不够,不能违抗他们,因此也不敢把我们这段关系公之于众,因为一旦公开,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周潮笙:“…….”
这人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所以你说的是,我们高中毕业在一起,大一因为父母分手,然后我出国五年,两年前回来后和你相遇,最后机缘巧合下我们复合?”周潮笙眼眸沉沉,听不情绪地问道。
江原野打了个响指:“bingo!说的完全没错。”
没错个屁。
周潮笙看着那张俊脸,给对方一个大比兜子的想法此刻达到了顶峰。
赶在周潮笙不耐前,江原野及时遁逃了。
“拜拜!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室内再度回归安静。
周潮笙阴晴不定地盯着那扇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他不愿承认这种情绪来源于自己演不过江原野,一旦承认,那就等同于他输给江原野了。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江原野脸皮厚,交谈中根本叫不出那些亲密的昵称,哪怕是演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二天。
周潮笙坐电梯下楼时刚好碰到了要去上班的江原野,后者见到他时眉眼微微一挑,然后展开笑颜:“好巧啊宝宝,你这会儿出门是要去哪呀?”
周潮笙很想来一句“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却变成:“公司,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记忆。”
江原野喔了下,食指转着宝马的钥匙扣,晃动中金属发出叮当声,在一群沉默的保镖和无话可说的两人之间,显出几分清脆。
“找记忆的话你问我不是很快?”
“…..医生建议我这么做的。”
“除了熟悉的地方,医生难道没有建议你找对象唤回记忆?”
“…..没有。”
“那现在有了。”江原野向前一步,蹭亮的皮鞋差几厘米就快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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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潮笙的鞋尖,他玩味笑笑:“我建议你可以直接找我。”
恰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周潮笙不动声色往旁一躲,扔下一句“以后再说”,便绕过人往车库走去。
走到车位时,领头保镖掏出车钥匙摁了一下,应声后,其他保镖也相继走到停在迈巴赫旁边的几辆黑车旁。
领头保镖原是伍佰,但在出事后,因护卫不当被紧急召回了京都作调查。
伍佰走后,周家又从京都那边调来其他人。
现在换的这个叫刘德。
刘德在此之前做过很多领导的保镖,对此经验十分老道,对待周潮笙时总会拿出服侍领导那一套,请人上车不仅会说一句“您请”,还会把手抵在门沿上,避免周潮笙不小心磕到碰到。
周潮笙刚要弯腰上车,身后就传来一声调笑:“尊贵的没晒得湿车主,你怎么不在顶上套个三色篷布?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呢。”
只见人插着兜,吊儿郎当地逛到车门边,微微弯腰,一只手撑在门沿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周潮笙那双淡漠无比的眼睛。
江原野想,与以往毫无波澜的目光相比,如今对方居然多了几分属于人的情绪,比如无语。
“你舌头没捋直?”
“啊不好意思,我咬到舌头了,你多担待一下。”
“…还有事吗?”
“你这话说的,没事不能找你吗?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诶。”
周潮笙瞥了眼站在外头默不作声的刘德,见人面不改色后,才转回来瞪了眼江原野,意思是让他别胡说八道。
刘德是他父母器重的人,相当于是他父母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几乎每一天,刘德都会把他的生活作息和行为举动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周渊博和贺晓薇两个人,就是为了防止他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事故。
江原野也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人,收回视线后他不以为意地对周潮笙耸耸肩:“你让他不乱说不就行了?”
周潮笙懒得理人:“….你快去上班吧。”
江原野挑了挑眉:“你赶我呢?”
因这句自然的嗔怪,周潮笙有半分钟在怀疑人生和世界。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想通陪江原野这么演下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于是干脆罢演,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出车祸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原野的笑容收敛了点,嘴角慢慢趋近于平直。
“不知道,可能是你仇家太多了吧。”
江原野直起腰,重新将手插回裤兜里,漫不经心继续道:“毕竟你这个人太爱惹事,哪里都要掺和一脚,掺和也就算了,你还把当地的旧势力连根拔起,自己搁那土洞里播撒种子、施肥浇水,本来几年才长成的东西,你没几个月就枝繁叶茂,那些被你斩草除根的不得破防死?你说人家好端端的在自己土地上待着,也不祸害别的花草,结果你一来就把那地嚯嚯地面目全非,占山为王,人家不搞你搞谁?”
这话说的直接,却不无道理。
周潮笙听完眉目一凛,他忽视了江原野话里话外的酸味,直接从那些话中分析出江原野对他出车祸的事大概率是知情的。
沉默一分钟后,周潮笙问:“说实话,你真不知道是谁做的?”
江原野回答的很干脆:“不知道。”
他顿了下,脸上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真知道了我能不告诉你?你可是我对象诶,你出车祸我比谁都着急,也比谁都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如果知道,我一定弄死他,让他胆敢欺负我的人。”
周潮笙:“……”
因某种冲动,他此刻很想对江原野说:我怀疑你,你现在就把自己给弄死吧,尤其把那张嘴给缝上,别再叨叨了。
但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那种冲动。
张口就说:“谢谢。”
江原野笑得很肆意:“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呀。”
周潮笙:……
咱俩是死对头。
“你凑近点。”
站着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愣:“干嘛?”
周潮笙眉眼微弯,语气很是温和:“跟你说句话。”
江原野余光往旁一瞥,只见保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才不明所以地弯下腰,“你想说什….”
话还未说完,他整个身体就突然变得僵硬无比。
感官内,带着凉意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摁上了他的后脖颈。
那四指就那么圈着他,虎口抵着他脖围,拇指压着他喉结偏左一点的位置。
因没干过粗活且从小被养得金贵的缘故,摸上他脖颈的手半点茧子都没有。那瞬间,江原野浮上心头的想法是——这手柔软滑腻地像是女人的手一样。
周潮笙将人摁向自己。
身体向前微倾,将距离缩短到咫尺之间。
而后俯在江原野的耳边,用气声很低地说了一句:“不要骗我,不然….”
江原野神经绷得很紧,那股湿热的气息冲他的耳廓扑面而来,像个羽毛似的,挠得他耳膜有些痒。
“我就把你腿给打断,关在笼子里。”
话落,江原野呼吸一滞:“….笼子?”
周潮笙说这话时眉眼微冷,仿佛恢复了曾经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模样。
声线平淡,却又让人感觉像是压着无数情绪,如同密密麻麻的网从四面八方一涌而至,精准且快速地将猎物锁定并捕获。
而江原野,就是那头被人罩住的猎物。
“对,狗笼。”周潮笙松开人,慢条斯理道。
江原野快气笑了:“…你说我是狗??”
周潮笙掀起眼,淡淡反问:“我说了吗?”
“草。”江原野皱起眉,脚往后退,避蛇蝎般远离周潮笙,“你他妈什么意思?怀疑我??”
周潮笙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和怀疑。
现在不止是他怀疑江原野,江原野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对他起了疑心。
还没等他开口,江原野又紧跟着问了一句:“你全部记起来了?”
周潮笙不动声色地反问:“我全部记起来的话,你作为我的恋人难道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为什么是这副….凝重的表情?”
听到“恋人”二字,江原野表情微微一松,随后变得复杂,那种复杂可能类似于“既想他现在就恢复记忆恶心他又觉得耍他的时间还不够得继续演下去才行”这种感觉。
“我这副表情是因为你骂我是狗。”江原野选择性忽视他的第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
周潮笙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问:“你觉得我怀疑你什么?或者说,你为什么会对这个词这么敏感?难不成你真的有什么在隐瞒我?”
这三个问题,江原野倒是一一回答起来了:“首先,我说怀疑是因为你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怀疑我可能会背着你出轨或欺骗你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宝宝,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呀;其次,我没有对这个词感到敏感,我只是因为你比喻我是狗还想把我关进笼子的这番话给刺激到了,说话才有些激动;最后,我再次强调,我没有什么瞒着你,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宝宝你放心,我外面没有藏人,身边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江原野顿了下,开始反问:“所以,你为什么要骂我是狗?”
周潮笙原本是打算开诚布公,跟人直接撕破脸,可再知道对方或许知道车祸的隐情后,就改变了主意。
他打算陪江原野把这场戏演到最后。
而现在,面对“恋人”的指控,他不慌不忙解释道:“因为我怀疑我们并不是真的恋人关系。”
听到这句话,江原野微微一愣,神情中显出几分思索,没几秒,又恍然大悟。
从那副表情中,周潮笙猜想对方大概已经自动为他的怀疑找了个十分具有合理性的理由来论证他这么想是正常的。
当然是正常的。
先不说对方时不时的玩世不恭,就是那刻在本能上对他的厌恶也导致演技上出现了不少纰漏。
但人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周潮笙把自己怀疑的理由说出来:“因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我,哪怕你来医院探望我、答应在我受伤期间照顾我、嘴上对我甜言蜜语——我都看不出来你对我的喜欢。”
“怎么说呢,你做的这些事和你表现出来的眼神给我的感受十分割裂,就好像….你在对我演什么一样。”
话落,周潮笙能感觉到对方表情中出现细微的紧张和紧绷,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想多了宝宝,我只是为了缓和我们之间陌生且尴尬的气氛才会这样,以前我不是这样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以及我们谈恋爱的事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人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反复强调什么。
周潮笙这么想着,嘴上却说:“知道了,我相信你。”
江原野听到想听的答案后,就打算离开了,说了声“那你去公司吧,我也走了”,刚转身走没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手挡住快要关上的车门,道:“不对。”
周潮笙松开把手,抬眼问:“什么不对?”
江原野瞪了眼坐在宽敞舒适的座椅里的人,说:“你还是没有和我解释你为什么骂我是狗。”
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周潮笙想。
“这不是骂。”他回道。
江原野挑眉:“那是什么?”
“是事实,如果你骗我,我的确会拿一个狗链子拴住你然后再把你关进笼子里。”周潮笙不冷不淡地说,仿佛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是理所应当的。
江原野眉眼一抽,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他张了张嘴,想骂些什么,但想了半天还是憋回去了。
最后挤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狗。”
“所以?”
“狗很忠心也很专一。”
“……”
“我喜欢这样的。”周潮笙很轻地笑了下:“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