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樘拥着沉婉,分外无奈。
要想叫她从此打消跪他的念头,可说再多她也不会相信,他只得另辟蹊径道:“朕不喜人下跪,况且,认错……屈膝即可。”
为了增加点可信度,他又添了一句,“宫人行礼,朕已习惯了。”
全然忘了日日上朝,金銮殿里那些成百上千的需要向他跪拜的文武大臣。
沉婉的眉心微蹙。
她下跪他没习惯,沉婉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从前她跪少了还是他只是单纯地不习惯她跪他?
都快跪习惯了的沉婉实在不懂。
但是不懂不耽误她改正,沉婉无意深究,只顺着他的意思认错道:“臣妾不知皇上不喜,臣妾现下已经知晓了。”
“……知晓了就好。”
沉婉不知他是真的不愿,只当他是寻常地拉扯,况且当初申斥她没有规矩的也是他。
说到这里,沉婉又顿了下,她从顾樘怀里抬起了头,提唇道:“只是……”
顾樘垂眸看着她。
“只是?”
沉婉神色单纯地望着他,“臣妾从前放纵惯了,是以如今才想着多守些规矩,这般才能少犯些错……”
顾樘的手指轻颤,抚着她的发:“朕知道……”
他扯了下嘴角,看着她的眼睛,“称赞”着她,“如今已经够懂事了,不用再改了……你还用怎么守规矩呢?”
最后那句话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阖宫里如今都不会有比她更懂事的了。
沉婉展颜道:“多谢皇上。”
顾樘只觉再棘手的政务也不会比眼前的人更让他觉得棘手了。
怕她不信又怕她当真。
……
知道她不会相信,顾樘也在继续重复着,“朕先前说的都是气话,算不上放纵,只是娇纵了些……”
想到从前,沉婉的笑容一滞,恨不得将那个目无尊卑的自己从他的脑海中抹掉。
“就是娇纵些……朕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顾樘摩挲着掌下柔顺的乌发,沁人的香味吸引着他的心神,又何止是没什么不喜欢……
“多谢皇上厚爱。”
整日里在宫里到处跑跑闹闹的,有什么不好呢。思及从前,顾樘的心头又有一瞬的窒息。
沉婉见他有些出神,又出声继续道,“只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臣妾知道皇上仁爱,可是臣妾从心底里尊敬皇上,也不敢太过逾矩。”
沉婉说着就莞尔一笑,“臣妾当然会争取今后不再犯错,可也怕会有疏漏不当之处,怕掌握不好其中的度。”
她只差直接问他什么时候不喜,多大的错要跪,多大的错不用跪了。
还有……眼下的不喜是眼下的,日后呢?
顾樘悠长的目光一顿,这一刻,他仿佛读懂了她所有的担忧。
他的指尖发凉。
所以,在她的眼里他已经成了毫无信用、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君主?
事实上沉婉并不想答应,可对方是皇上,在她看来犯了错跪地认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不,是皇上不高兴就跪下是最简单的事情了,不行就再磕几个头,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与失去身家性命相比。
沉婉笑着,眼中却无半分喜色,日后再有疏漏,他又不能保证不追究她,却要剥夺她认错的这个权利。
心痛过后,顾樘骤然清醒过来。
沉婉垂下了眼眸,怕泄露心底的情绪。
仅仅因为她的哥哥,便是如今期限已到,她在他这里受到的拘束仍然比别人多。
顾樘阖上了双眼,他握住了她纤弱的肩膀,复又睁开了双眸。
故作轻松地道:“怎么,还想着犯错呢,朕倒是不信。”
沉婉的眼睫轻颤,她捏住自己的手指,再次抬眸看向顾樘。
帝王好像真的已经相信了她悔改了。
沉婉自然不会再犯错了,可想到或许已经出发了的兄长,她的心底逾发不安起来。
沉婉重新笑了起来,小脸转眼之间就笑颜如花。
仿佛方才她那未曾藏住的不满只是顾樘的幻觉而已。
殿内都亮堂了几分。
顾樘的眉宇微松,面上也跟着带上了些笑意。
这演戏的功夫没提升多少,变脸的功夫倒是越发熟练了。
沉婉见顾樘的神色放松了些,松开了捏在一起的手指,上前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腕。
小小的手压根就握不全他的手腕。
顾樘还是顺势松开了她的肩,随她拉着落了下来。
“臣妾不会犯错了,”沉婉转而抓住了他的手,她说着就羞涩一笑,“其实臣妾也很懂事的……”
顾樘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了他的大掌中,下意识地揉了下她柔嫩的手指。
他轻轻地应她:“是……”
再没有人比她懂事了。是他以前错了。
察觉到他喜欢摸自己的手,沉婉将另一只手也送了上去。
顾樘来者不拒,一同包裹住。
温热的小手乖乖地待在他手掌中,顾樘眼中郁色变浅,他在心里喟叹了口气,连同心间的褶皱都觉得服帖了几分。
察觉到他微展的眉宇,沉婉的心中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她的手动了下,下一瞬就被握紧了。
沉婉的瞳孔微缩。
……
须臾过后,沉婉先将那点发现先放到了一旁。
“从前在家时……哥哥也说过臣妾,不懂事的时候很令人头痛,但是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臣妾很多时候也是懂事的。”
她硬着头皮开始自己夸自己。
闻言,顾樘的唇角微勾:“是吗?”
沉婉咽了下嗓子,点了点头。
“是。”
上次她说了被家里姐妹欺负的事情后顾樘就派了人,可惜沉朔收拾得太利落了,让他心底的怒气无处宣泄。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不晓得那些委屈还要在她的心里停留多久。
他自然也派人打听了不少她小时候的事情,唔……顾樘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是真不知道她的那些事迹跟懂事有半分干系。
是三天两头地跑出府,还是一日比一日嚣张的气焰。
就连将军府里的烧火丫头都知道府里的老大不是将军,而是比他小八岁的小姐。
要说懂事,怕是只有涉及沉朔的时候她才会懂事些了。
提起小姐,府里谁都知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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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就会做罗袜了——专为将军学的。
思及此,顾樘的目光变了几分。
沉婉不懂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想了许多,思忖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臣妾与家里人一样,只是偶有叛逆,可其实还是很懂事的。”
偶有叛逆?
顾樘的笑淡了些:“是吗?”
沉婉再次点了点头:“是。”
顾樘将她重新按回了自己怀中,目光随之暗了下去。
是否在她的心里,她的哥哥是天下一地好?
顾樘的眼中覆上了一层冷意,想必在她心里他自然也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多的,不能了。
在顾樘怀中的沉婉仿佛也感受到他周身氛围的变化。
她噤了声,沉默了下去。
顾樘又静静地拥着沉婉待了会,半晌过后才与她一道去用膳。
——
论起养气的功夫,顾樘自然从来都跟沉婉不在同一个水平上。
中间也不知隔了多少鸿沟。
用膳的时候沉婉又瞧不出顾樘丝毫的不对了。
也就是遇上她,顾樘才会偶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一桌的膳食色泽鲜艳,小厨房与尚食局仿佛在比拼着讨主子的欢心。
似是怕尚食局若是表现好的话,下回主子又用回了尚食局的膳食,且今日皇上在,她们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顾樘看着沉婉骨碌碌的双眼,给她夹了一筷子鹿肉,自己却不用。
“谢皇上。”
沉婉收起了心中的探究,也给他回夹了一块鹿肉。
然而筷子到了半途就被顾樘的金箸挡住了。
?
沉婉刚要收回去就听顾樘说道:“夹个菜心就行。”
“是。”沉婉将鹿肉放回了自己碟中,又夹了一个菜心给他。
可沉婉目测了一下菜心与他的距离,发现也不远,她不懂他为何不用鹿肉,可还是给他又夹了几块菜心。
菜心鲜嫩可口,顾樘将沉婉夹的全用了,又吩咐李怀恩赏。
李怀恩忙高高地应了一声,转而他就连御膳都不伺候了,先出去赏人了。
“你宫里的小厨房,倒也不差。”
如此她日日用着倒也尚可。
沉婉看了眼李怀恩的背影,眉心微皱,合理怀疑他发昏了。
可她的嘴巴却在谢恩:“臣妾替她们多谢皇上的赏赐。”
显然李怀恩的用意她不可能体会,顾樘收回了视线,笑了下。
“用心当差,这是她们应得的。”
得到了皇上的夸奖,沉婉自然也愿意帮她们贴金:“臣妾的小厨房的确用心,不过这也是她们平日里只用伺候臣妾一人的缘故。”
还有尚食局在,沉婉也给她们留了面子。
“不比尚食局,要伺候皇上与其他宫里的娘娘。”
闻言,顾樘的目光一动,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了。
“可尚食局的人手也多,你不必谦虚。”
“是。”
沉婉笑着应了。
顾樘给她夹了一粒鱼丸。
是,阖宫里她是一人独自用膳的,而他……是与其他人一起用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