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诡谲阴影
    “妹妹,求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惶恐的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昏黄的铜镜前,佝偻的身影慢条斯理的梳着头,不为所动。

    “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有什么仇什么怨呢,就算你不顾姐妹之情,看在爹娘的份上,也放过我吧。”惶恐的女声越说声音越大,惹得镜前的人闻言猛的抬起头来。

    “嘘。”薄嬷嬷神经质的将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右手将木梳啪的往梳妆台上一拍,恶狠狠的盯着铜镜:“呵,你同我抢庆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姐妹之情,怎么没看在爹娘的份上,将他让给我?”

    铜镜里满面皱纹的薄嬷嬷面带哀戚,眼带泪光恍如他人道:“我不知,我不知你心悦他。且我与庆郎最先相识,他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如何能让来让去?”

    铜镜外薄嬷嬷面带狰狞咬牙切齿:“从小到大,爹娘总是最疼你,把最好的都给你。这还叫没有仇?这让我如何不怨!就连庆郎也是让你最先认识。我早就看透了,人啊,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我也不稀罕你让!”

    “妹妹,庆郎他死了,父母也都不在了,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铜镜里的薄嬷嬷小心翼翼道:“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啊。我们都相伴这么多年了,就算有什么过去,也早该烟消云散了,放过我好不好?”

    薄嬷嬷若有所思的盯着铜镜,有些厌恶的揉搓苍老的脸,这张脸她早就看腻了:“快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放你自由。”

    等过了今夜,我占据那具身体,我就送你去见爹娘。

    呵呵呵呵呵,薄嬷嬷面带诡谲的笑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寿衣,走到屏风后换起来。

    她一边穿寿衣,一边想着刚才同言小娘子说话间,言小娘子那一身细皮子,水嫩的不见毛孔,正是女子大好的年华。

    像是下定了决心,薄嬷嬷将寿衣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安详的往床上一躺,喃喃道:“都过去了,我也该有新的人生了。”

    随着烤熟的野香猪肉被客栈众人瓜分,酒足饭饱之后,因为也没什么娱乐,客人们渐渐散开,各回各的房间。

    客栈大堂已熄了灯,就连掌柜的也睡下了。

    没人注意到董百事藏到了马厩里,为了避免被马踢到,他特地躲在马厩角落里。

    马厩对面正中间,就是言菱居住的伙计房。此刻伙计房内已经熄了灯,外人看来她定是已经睡下了。

    不过董百事清楚,这是他与言菱定下的计划,这几日要故意露富,然后观察有没有人会刻意做些什么动作。重点要注意的,就是客栈里面做工的人。

    只是可怜董百事一把年纪了,没抓到可疑的人之前,这大冷的天都要躲在这鬼地方。

    马厩只有一面墙,三面透风,寒气实打实的顺着墙面,侵入董百事的身体里。

    他真想回房间躺在床上取暖,岁月不饶人啊。转念一想这悬赏有百金,董百事又来了劲。

    这悬赏他一定要拿到,有了这百两黄金,他要去买鹿皮靴,还要买绫罗绸缎,再给自己都城内的破宅子好好修葺修葺,看看还有谁说他是穷光蛋。

    董百事正神游天外之际,马厩对面的连廊下传来了鬼祟的脚步声。

    身穿伙计服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钻出来,轻轻敲了敲言菱的房门。

    董百事紧盯着那身影,此时差不多子时了,这个伙计要干什么,难道这些案子都跟这伙计有关系?

    可惜天太黑了,董百事看不清那伙计的脸,只觉得这人身材瘦小颇为眼熟。

    言菱在屋内没有回应,那人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悻悻离去。

    谁家要做坏事还敲门的,董百事松了口气,他低头想在马厩里再找些干草铺在身上。

    在他低头的刹那间,一抹浓郁的黑影从大堂门缝滑出,快速沿着走廊向言菱的房间游去。

    言菱住着的伙计房屋内,两两相对放着四张床,三张木床上空荡荡的,只有剩下的那张木床装了床帏保暖。

    床上被褥里鼓起的人形,是言菱用枕头摆出来的。她按计划早早熄了灯,藏在床帏里。

    言菱还在琢磨那碗汤带来的莫名影像,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来了!言菱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紧张的盯着房门,门外之人停下动作,似是在听屋内的动静。

    言菱屏住呼吸,房门又被敲响。不过这次只匆匆响了三两下,许是见没人回应,门外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

    言菱有些纳闷,这就走了?

    她从床帏后伸出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她才刚露出眼睛,就见一团黑影从门缝钻了进来。

    那是什么!言菱吓得缩回床帏后,只从床帏与床帏之间的缝隙往外看。

    黑影没有发现床帏的异样,它像是十分熟悉屋内的布局,猴急攀言菱所在的床,渐渐幻化成一滩人形黑影,覆在被褥人形之上。

    黑影发出桀桀的怪笑:“哈哈哈哈哈,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言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惊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啪啪啪”言菱的房门再次被敲响,董百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什么,小菱啊,开下门。”

    黑影被董百事的声音打扰,立了起来,扁平的人形黑影在黑暗里十分诡异。

    董百事又猛拍着门,不肯离开:“臭丫头,快开门,再不开门我要冻死了。”

    黑影闻言动了起来,它慢慢缩回一团,悄无声息的想要离开床榻,朝窗户方向游曳。

    言菱猛的从床帏跳出,双手朝黑影握爪后大叫:“定。”

    她一边控住黑影一边腾出一只手,拉开门栓。

    董百事走了进来,见言菱双手如爪指向窗户,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丫头你梦游了?我刚看到有人敲……”

    “那里有异人!”言菱满头大汗,双手已经隐隐发抖,她冲董百事吼道:“百事通,快想办法,我快控制不住了。”

    董百事这才发现窗缝附近,有一块明显黑成一团的阴影,在不断扭曲挣扎。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是异人幻化的黑影,没有实体,一旦让它逃脱了,想再抓到它就难了。

    可是没有实体,根本抓不住捆不了,董百事从袖袋掏出一把匕首。

    不管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董百事握着匕首对着黑影一顿猛戳。

    “啊啊啊。”黑影更大幅度的开始挣扎,叫声凄厉。

    咚。

    言菱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董百事的匕首跌落在地。

    黑影消失了,房间内又重新陷入安静。

    董百事将房中蜡烛点上,烛光照亮了房间。

    言菱面色惨白歪坐在地,刚才那一会儿她用控术控住了黑影。

    只那一点时间,就用尽了她的全力,言菱此刻有几分虚脱。

    她怔怔的看着同样面色惨白的董百事:“百事通,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董百事讷讷道:“这客栈,恐怕是异人作祟。”

    “异人作祟?”

    “先前你走开了,我瞧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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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吃的人里面,有人影子不对劲。后来仔细想想,应该是一种稀少的异人。”

    “稀少?那异人很厉害吗?”

    “不太好对付,她的异能是魇。”

    言菱有些不明白,魇是一种异能?这还是她头次听说这种能力。

    董百事点头,他知道的也不多:“魇是人心魔滋生的异能,产自于嫉妒。当一个人嫉妒到了无以复加的时候,它就会将此人异化,让那人拥有入侵他人身体的能力。”

    言菱不明白,如何叫入侵他人身体?像刚才在床榻上一样,瘫成一片人形吗?

    “怎么入侵?”

    “在人昏睡中,附进人的身体里,慢慢用这个人的身体生活,融入这个人的世界。”

    “竟还有这种异能?那魇岂不是想换身体就换身体,也无惧衰老?”

    董百事沉默,魇是太久远的异人,今日若不是自己敲门,只怕言菱的内瓤已经换人了。

    “今夜蜡烛不能熄,不然等会魇过来找麻烦我们谁也应付不了。”董百事拿出几根蜡烛,他将房门关上,从屋内柜子里翻出被子往地上一铺:“我先睡会儿,你守着蜡烛,蜡烛快燃尽之前,马上更换,然后叫醒我换你休息。”

    “千万记得,蜡烛不能灭,不然魇来了,我们俩谁都没命见到明早的太阳。”

    话才说完没一会儿,董百事已经裹着厚棉被,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这人倒是能吃能睡,言菱也没计较董百事让自己先守着。

    言菱睡不着,她有些接受不良。

    今天喝汤时,看到的影像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结果睡前还让她遇到了这奇怪的黑影。

    董百事说是魇,魇怕火,有火就不来。

    她拨了拨蜡烛芯,让火苗更大屋内更亮些。

    若客栈出了各种意外的人,正是这个魇造成的,它是怎么做到的?

    它看起来就像人的影子,如果真的是它害了如此多的人,要怎么才能抓到它呢?

    言菱看着自己的双手,外人皆以为言家的老祖宗是依靠预知能力,帮助先皇趋吉避凶才打下的江山。

    但只要上过言家族学的人都知道,除了预知,言家人其实还能用意念控制物体,还能通过加强体能毅力的训练,将控术融合武术发挥出特有的体术。

    当然,言家还有一个只有未来家主才运用自如的爆术。

    言家的老祖宗言语,是言家使用异能的佼佼者,她能把预知,控术和爆术使用的炉火纯青。

    正是因为这三种异能组合,言家才能坐稳都城异人四大家族之首的名头。

    魇应该是很厉害的异人了,自己得想办法找找帮手了。

    言菱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支信号管,她点燃一支蜡烛,左手举着蜡烛,右手拿着信号管来到前院。

    言菱点燃信号管,让信号管冲着天空。

    刺啦一声轻响,绿色的烟花从信号管里喷射而出,直直的射入天空。

    这是言家出门在外求援的信号,但愿言家在附近有支援,能够快速赶来。

    如果言家人来的太晚,言菱有预感,那她就死定了。

    漆黑的屋内,身穿寿衣的薄嬷嬷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猛的趴向床边,面朝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薄嬷嬷颤颤巍巍的起身,也不点蜡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行动自如。

    她来到一处箱笼前,翻出一包花干,抓起一大把塞入口中,仿佛这是谁的肉一般用力咀嚼着:“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拿回来!你的身体,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