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他是要冲出门外,陆淮几步上前,用手臂一下围住他的肩。
刘宇这样十五六岁的男孩本就正是不服人管教的时候,此刻更是有些应激反应,陆淮一拉之下,他像被捕网困住的野兽,“啊”“啊”地叫着,一脸狰狞地强烈挣扎,但所幸陆淮的力量十足,将他牢牢抱了住,没让他真冲出门外。
李警官他们也上前,合力重新反扣住了他的手腕。
楚萱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尤其是刘宇“啊,啊”的失控声音不绝于耳,她更是觉得心跳快得很厉害。
刘宇奶奶也被吓得双眼惊恐,后知后觉地将轮椅滑到刘宇身边,声音颤抖着问:“小宇,侬现在做萨额?侬到阿里的?小宇……”
楚萱去将房门迅速关上,又回到几人身边,急声对民警说:“得送他去医院,他现在这样,不及时治疗的话会出问题的。”
刘宇强烈地挣扎、摇头。
刘宇奶奶见刘宇剧烈拒绝,就心疼说:“不、不,小宇他不想去医院。小宇,阿拉不去,阿拉就留在屋子里头。”
刘宇奶奶的担心、惊恐都在浑浊的眼睛里一览无余。
楚萱蹲去她身边,抓住她颤抖着的、干瘦的手,一针见血地说:“奶奶,如果不去治疗,那我们等会走了后,您能管得住他吗?他要是冲出门,您知道他会去做什么吗?”
他会去做什么……
想想报警之前刘宇已经是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民警他们再不来,还不知道孙子接着会闯什么祸,刘宇奶奶眼中的惊慌又增加了些。
见她被问得有些动摇,楚萱趁热打铁道:“李警官他们都陪着,您还不放心吗?”
负责这个区域的民警也用当地话劝说:“侬伐要急,阿拉帮侬看着个人,侬就勿要担心思。”
尽管小宇在拒绝,但好在刘宇奶奶还明事理,知道强行留着小宇在家里不是个办法,便不再拒绝,只是紧紧握着着楚萱的手,尽量用普通话和楚萱沟通:“小姑娘,侬也去医院,好伐?阿拉去不得,侬去帮看着小宇。”
是她提议的事,她当然会去,楚萱应道:“我去的,奶奶您放心,医生会很快就将小宇治好的,我到时候给您打电话。”
片刻后,带着刘宇的警车起步,楚萱也坐上陆淮的车。
有了刚才输地址的经验,这次她直接在导航中输入了目的地。
车辆行驶在城郊小道上,陆淮问她:“他们是你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楚萱垂着头答道,在手机里翻通讯录,找到人后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王医生,你现在在医院吗?”
陆淮眼睛注意着雨夜不太好行驶的路,没见到她在做什么,又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楚萱的情绪被一直尖叫着的刘宇所影响,此刻盯着短信框还依旧感觉很紧张,陆淮在一旁不断问话,她更觉得焦头烂额了。
不过正事要紧,她没有跟陆淮针锋相对,而是说得直接:“你先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陆淮极快地瞥她一眼,看她眉头蹙着,一脸难受的模样,很低地嗯了声。
车行到半路时,楚萱接到王清远的回电。
王医生开门见山问她:“你还好吗?”
楚萱立刻介绍起当下的情况:“王医生是这样的,我这边跟民警要送一个自闭症患者来就诊,我们在路上,还有十来分钟到。他现在应激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有自残倾向——”
王清远那边打断她道:“送急症来,我在。”
“嗯,好。”
专业人士做专业的事情,刘宇的情况对于经验丰富的医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处理的问题。
楚萱和民警将他送到急诊部,王清远早在现场等候,同急诊医生将他迅速接手了过去,在及时治疗的作用下,刘宇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情况也不算太乐观,王清远将签字笔放到白大褂的口袋中,说:“他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住了,但需要住几天院,今天正好有空出来一个床位,拿单子先去住院部缴费办理入院吧,病人我们会推到病房。”
现场是楚萱、陆淮和两位民警,他扫视一圈后,将住院通知单递给了楚萱。
楚萱愣了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过。
想了想刘宇家的情况,她先问王清远道:“他有残疾证,家里唯一的监护人也是残疾人,这个情况,医院有绿色通道吗?”
王清远明显意外住:“他不是你的亲戚朋友?”
楚萱摇头。
这时了解情况的李警官插话说:“她跟刘宇没关系,她只是个热心群众,前两天协助我们破了个案,刘宇是那个案件的当事人。”
刘宇在地铁“偷拍”人、又被网暴一事,在刚才问诊时王清远已经知道,此刻再听民警这一说,他彻底明白了楚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看了楚萱一眼,自顾不暇的人竟然还要去帮别人,解释刘宇的事情说:“他这种情况,医保报销的比例比较高,一般住院押金就能覆盖掉费用了。”
但押金也是一笔钱啊,楚萱心道。想想自己如今的拮据,她的手一时没能伸出去。
这时后面有人叫了声:“王医生,你来一下。”
王清远扭头看一眼,应道:“好,马上就来。”
他是个温柔随和的人,再扭回头后,眼中纠结,手中单子朝楚萱跟前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楚萱没让他为难,一下伸手将它拿了过来,微笑道:“你先去忙吧。”
陆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莫名觉得这两人像古代的秀才和千金,一个笑一下,另一个也赶紧回了个笑,礼节繁琐得要命。
王清远走了后,楚萱捏着烫手山芋去了住院部,王清远说只需要缴个住院押金,可是真身处其间后,她才发现不尽然。
刘宇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出病房活动,而医院这里并没有陪伴他的亲属,那么,她面临的就是:自己留下来照顾,还是请护工——这两个选择。
站在护士台前等刘宇被送来的间隙,楚萱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她是想帮刘宇一把,一个孤寡老人与一个孤儿组成的家庭能有什么能力,可她缺钱。
缴下个季度房租的日子就要到了,她不能因为只顾着发一个善心,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她也要生活生存。
心中纠结又彷徨,楚萱往等待区的那位片区民警看过去,心里盘算着找他能不能有什么方法时,听一旁陆淮跟护士说:“请叫一位护工马上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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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正起身要去查房,立刻回了声好。
他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让她失去了去问援助的机会,也让她即将再大出一次血,楚萱憋闷着看向陆淮,陆淮转脸过来与她对视,淡淡地陈述事实道:“快十一点了。”
楚萱冷声朝他扔了个回旋镖回去:“我说了自己来。”
言外之意是他自找没趣要跟着,陆淮轻嗤了声,也不知道在嗤笑谁,问她道:“你不饿?不累?”
楚萱移开视线不想搭理他,可似乎被他问得真累了起来,不由自主捂嘴打了个哈欠。
见她这样,陆淮顿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又问她:“那天你一夜没睡是因为刘宇?”
因为刘宇的事陆淮已经陪着跑了一通,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楚萱鼻腔中溢出一声嗯。
猜测是一个心境,真正得了答案又是另一个心境,陆淮静静看着跟前人良久,想到那天她痛经痛得人都走不动路,转头却又为了一个陌生人奔波了一夜,他心中不可谓不复杂。
说她人傻偏又聪慧,说她精明偏又犯蠢。
她分明这样心软,为什么又偏偏对他心硬成铁?
陆淮眼神变晦暗,此刻极想抽支烟。
被护士叫来的护工上前问谁需要护理,他言简意赅说:“27床,从今天开始护理,你加这个微信方便沟通。”
护工的事情敲定,刘宇也被安排进了病房,事情彻底结束时已经过了零点,楚萱这回没犹豫,径直上了陆淮的车,在导航里输自己的地址。
地铁已经停运了,打车回去太贵,她最好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看她一派理所应当的模样,陆淮将她扔给他的回旋镖再次扔给她:“你不自己回去?”
楚萱输完地址看他一眼,答非所问:“你垫付的护工费我后面给你。”
她将时间说得模糊,实际上是不确定刘宇到底需要多少天的护理费,他这样的病人和其他病人不大一样,没被治疗到一定阶段医生不会放人,也就是说,她多久才能还得起陆淮的钱,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陆淮手握在方向盘上,并没启动车子,斜睨着她:“你很有钱?”
他是有天赋一下就能戳到她痛处的,尽管他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
楚萱冷静说:“这与有钱没钱无关。”
陆淮扯了扯唇:“与什么有关?”
与经历有关,与曾淋过雨的人私心想给正淋雨的人撑伞有关,但这些,楚萱不屑与陆淮说。
那位“辰辰哥哥”,早在十年前就斩断了跟她沟通的路。
楚萱索性闭了眼睛装睡。
雨夜悠长,音响里的音乐舒而缓,雨声落在车上像极了催眠曲,她装着装着,没撑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陆淮正站在车外抽烟。
楚萱看了眼时间,连忙拿着自己的东西下车,对他既然说过时间晚却又不叫醒她的行为不解,但礼貌道谢:“麻烦你了,你回程注意安全。”
陆淮看着她,猛吸了一口烟,侧脸朝下风向吐出,而后说:“我借下洗手间。”
楚萱正打算转身走,出其不意听到这个问题,转眸回来,看到陆淮一张毫无自觉冒昧、云淡风轻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