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
“给孩子们念诗,”卡维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顺便寻求灵感。”
“餐厅老板说你是建筑师。”
卡维笑了,“我以为他会说我是招摇撞骗的疯子。”
“巴塞罗那不缺建筑艺术,”艾尔海森指出,“这里到处都是大艺术家的痕迹。”
说到这里,卡维又走了回去,伸手揉了揉面前小朋友的脑袋,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我想做的也不是这些。”
卡维的半张脸被灯光照着,半张脸落在阴影里,鼻梁有着好看的弧度,就是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他只是低头沉默了一瞬,又昂起了首,对着面前的孩子们说:“抓紧了,小天才们,吃饱了就回到梦里去。”
“可是今天的诗还没念完,卡维。”
卡维抬头朝着艾尔海森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今天的诗太长了,念不完的。”
“那明天还能见到你吗,在这里?”有个编发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是个黑人小孩,后半句话就不如前半句底气足了,“明天……还有吃的吗?”
卡维没有回答那女孩的问题,反而向艾尔海森大声发问:“喂,艾尔海森,明天还有吃的吗?”
这个问题像是深夜依旧热闹的酒吧里的飞镖,嗖地一下钉在镖盘上,除了擦破空气外,还有能和心脏同频的“咚”的一声。艾尔海森没有回答卡维的问题,卡维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弯下了腰,对着那个女孩做了个大笑脸,“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没有诗作为背景音,几个小孩吃得飞快,连手边的柠檬水都几乎喝了个精光,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用跑的,卡维一边收拾着木头箱子上的垃圾一遍骂骂咧咧,说那几个小兔崽子胆子真小,只是离开福利院一会儿,就怕得要死,不过就在隔壁街区而已。
明明只喝了一杯热红酒,卡维走路的姿势却好像醉了,手里捧着刚收拾好的纸袋子,从暗处走到光影下不过六七步,鞋都磕了木箱子好几次,路过艾尔海森的时候,卡维打了个酒嗝,脸颊上染上了些绯红,琥珀色的眼睛都好像多了一层雾气。
“让开点,你挡着路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一点不耐烦,更多的是从嘴里喷出来的酒气,竟然是朗姆的味道。
他在离开那家餐厅后,又去喝了别的酒,艾尔海森断定。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侧了侧身子让卡维走过,可这个人做什么都在艾尔海森的意料之外,卡维端着那堆垃圾,走到了路边,直接塞进了马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大步踏了回来,回到了艾尔海森的面前。明明没自己高,可他还像刚刚对那小女生那样,微微弯下了腰,带着点醉意的眼神看向了艾尔海森的喉结,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今晚你要收留我吗,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一点也不好奇,他根本没问过面前的人叫什么,是干什么的,过去怎么样,等等。对于艾尔海森来说,人只不过是一种可以用数据来衡量的一个物体而已,只要样本数据足够,预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易如反掌,即使是初次见面的人,在观察了一小段时间后,他就能给这个人打上各种各样的标签,照他以前的习惯,还会开口试探一下,自己预测的准不准。但是,这次不一样,卡维的每一个反应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醉了,”艾尔海森对卡维说着,“我送你回去。”
“回去?”卡维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他瞪大了眼睛,配着夸张的笑容,大声向艾尔海森说道:“回哪里?爱尔兰?慕尼黑?佛罗伦萨?还是马赛?不,我不回去,我要在巴塞罗那生根发芽,把我的手变成无穷的枝丫,伸向这里八点的落日!我不回去!谁都别想让我回去!”
“我是说,”艾尔海森皱了皱眉,“送你回到住的地方,你需要睡觉。”
“艾尔海森,”这一秒卡维好像又平静了下来,声音也轻了,“我没有住的地方,所有我住过的地方都不要我,他们想烧光我设计的房子,想搜刮完我的钱,甚至想把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也拿走,天知道那只是一条镶着残次品红玛瑙的银项链而已。”
面对醉汉,艾尔海森束手无策,他在卡维的脸上看到了两道清晰的泪痕,还有他无比绝望的表情,“艾尔海森,我是被赶到巴塞罗那来的,他们嫉妒我的才华,却看不上我的哲学,他们想占有我,可更钟爱侮辱我。”
“卡维,你醉了。”在这酒气升腾之间,艾尔海森第一次叫了卡维的名字。
“是的,我醉了,”卡维伸出了手,食指在艾尔海森唇角打着圈,“所以今晚,要把我带回家吗?我没有床,木箱子让我觉得背痛。”
“你在餐厅里穿着的衣服呢?”
“哈哈哈!你也觉得很漂亮是不是?”卡维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疯劲,“悄悄告诉你,那是我在巴黎剧院里偷来的演出服,蛋糕领的衬衫真的太好看了,还有那个丝缎领结,刚拿回来的时候太臭了,都不知道沾了哪个人的汗,我花了3法郎才能在洗衣店洗干净。”
艾尔海森叹了口气,“走吧。”
“去哪里?”
月亮已经升上来了,卡维抬起了头,月光都映到了他的脖颈上,艾尔海森不知是他本身肌肤就这个颜色,还是月亮打的冷光。
“三楼,我家。”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卡维往阴影里走去,从里面拎出来了个皮质的旅行袋,还有他那个在餐厅就展示过的工具箱,对着艾尔海森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你可能还要再多收留两个箱子。”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都带上吧。”
这栋公寓的电梯很小,一次只能进大概两三个人,行李袋和工具箱占了位置,艾尔海森和卡维只好一前一后贴身站着,卡维后脑勺的红色发卡还别着,金色的发丝并没有因为他们而更加整齐一些,反而有更多的碎发坠在耳后和脖颈上,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卡维周身散发着热意,混在空气里,好像烫到了艾尔海森的皮肤,他这才回过头去细想,为什么要带一个陌生人回家。
开了门,当行李袋和工具箱被放到地上的时候,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关心上面有没有浮着的灰,就被卡维勾住了脖子,他带着酒意吻向了艾尔海森的唇,鼻息也是热的,眼睛微阖。艾尔海森的手里还拿着钥匙,另一只手甚至还没从门背后的执手上拿下来,他并没有闭眼,清醒地看到了卡维现在的模样,迷乱、却没有感情,仿佛抛弃了自己一般的、把自己扔在了黑暗里。
刚想出手阻止的时候,卡维边吻着艾尔海森边说着,“想要更多么,我给你。”
艾尔海森一把推开了他,声音冷得可怕,“我只是收留你,如果基本的礼仪都没办法保证,请你离开。”
卡维踉跄了一下,低下头笑了两声,“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你怎么不要啊。”
“你累了,睡觉吧,”艾尔海森声音稳得可怕,“浴室抽屉里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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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毛巾,你愿意洗就洗,沙发拉开就是床,一会儿我给你拿张毯子,凑活一晚吧。”
“好的,谢谢。”卡维的声音低了下去。
“还有,”艾尔海森走向自己卧室的时候,侧过了头又补了一句,“以后红酒不要和朗姆酒一起喝,很难闻。”
直到浴室里出了水声,艾尔海森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他看见跟着卡维一起来的手提箱和旅行袋已经被放到了阳台里,沙发旁边的圆几上,放着卡维别在头发上的红色发卡,斜着交叉的样子很普通,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金发上的样子如此别致。
公司给他租的这间公寓是重新刷过的,连家具都是当时现买的,他还是能在这间屋子里闻到胶水的味道,尤其还带着一个陌生人的酒气,他走到窗台边上,把窗户推得更大了些,从外面正好吹进来了一阵风,带起了纯白色的窗帘,在窗边荡成了一面旗帜。
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卡维只在下身围了一圈浴巾,头发应该是没吹过,鬓边还是有成缕的发丝贴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也被水带走了,眼神空茫,连那只会说疯言疯语的嘴都没了生气,他的左肩有一块烧伤的痕迹,分不清肉还是皮,皱在一起,扭曲又狰狞。
艾尔海森猜得没错,卡维的身材果然很好,只是皮肤对男人来说,有些过于苍白了,像没有血色一样,可还是能看见他的肌肉线条,甚至延伸到浴巾里面的人鱼线也清晰可见,他的小腿肌肉衬得脚踝很细,可当艾尔海森看到他光脚直接踩在地上的时候,还是皱起了眉。
“怎么不穿拖鞋就出来了,你脚下不是木地板。”
“我知道,树脂的,又冷又硬,像你一样。”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甚至有些懒得理他。
“你的所有用品都和酒店里的一样,”卡维自顾自说着,“洗发水、沐浴露、浴巾、牙刷,甚至连用的纸巾和在洗手台上的置物架,都和酒店里的规格相同。”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艾尔海森的面前,眼睛眯了起来,“这里也不是你的家,只是一个临时住所而已。”
艾尔海森的眼眸动了动,还是没搭理卡维说的话,即使他说得对,那又怎样,他在这里工作,也被迫在这里生活,他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卡维好像一个可以看透人心的疯子,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他最不想提的事情。
“说够了吗?睡不睡?”
“睡,当然要睡,一个没有代价的夜晚,能让人轻松沉沦。”卡维自顾自地躺在了沙发上,他并没有把沙发展开,而是脑袋直接靠在了扶手上,湿发也蹭了上去,艾尔海森都能看见布上因为沾了水而颜色变深,但他没有阻止,这里不是他的家,变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是出来给卡维拿毯子的,这个城市靠海,风很大。
从储物柜里拿了出来后,他只是把毯子轻轻放在了沙发尾端,搭上了一点他的脚掌。
自卡维从浴室里出来,艾尔海森就已经打量他好久了,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无礼下去,于是就转了身想要回卧室,手刚刚摸上开关,把客厅的灯关上,卡维的声音就从黑暗里传了过来。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太滑了,明天我去给你买双新的。”
艾尔海森没有回应,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两个月前,他第一天来这个公寓,在洗完澡后,穿着那双拖鞋从浴室里走到客厅里的时候,的确打了个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