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到淋浴室迅速地冲了个澡,只是用干燥的、还留有烘干机温度和香味的浴巾胡乱擦了擦身体,连头发都没有吹,穿上了T恤之后就下了楼,回到他给筑起来的数字堡垒里。
1002会议室明显谁都没进来过,他特意卡在门缝里的小纸条都没有挪动过位置,坐下后他有些后悔下来得那么快,毕竟从飞机上下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而会议室这一层也只有供应简单面包、饼干的茶歇食品。
但刚刚恶心的那一幕展现在自己面前,艾尔海森又觉得有些反胃。
他再一次打开了冥王导出来的那个文件,刚刚启用的自动逻辑分类程序已经做了一些梳理,但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艾尔海森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即使数据量庞大,但应该也已经差不多跑完了,为什么没有任何预警?
想到这里,他左手触了一下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立刻延展触了两块数字镜片,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虚空中操作了几下,看了眼包里的无上限网络已经启动,他点击了连接按钮。
“冥王,我是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在我离开之后,除了日常吸收喂养的数据之外,你还执行过什么操作?”
“一个月前我的API接口被打开过,设置了一些本地权限,但那一次并没有连接任何设备,先生。”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果然克洛尔没有完全跟他说实话。
“两周前,我接收到了一个古老的,来自闪存接口的文件,先生。”
“是什么?”
“只是一个普通的文档,先生。”
“代码量大吗?”
“不大,先生。”
“和什么相近?”
冥王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很快响起了声音,“大概就和连连看游戏说明差不多大小,先生。”
听完冥王的话,艾尔海森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并不是端坐着的,而是瘫坐在椅子上,后脖颈正好卡在椅背的位置,头向上仰起来,右手随意地放在右腿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好像在寻找脑子里刚刚闪过的东西。
“还有什么吩咐吗,先生?”
他抓到了。
“如果我是女性,你在回答之后会加什么称呼?”
“女士,先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艾尔海森的声音冷了下去,“要求你在每一句话后面都加上称谓?”
这个问题好像让冥王陷入了两难,艾尔海森趁着这个空档从虚拟机里打开了冥王的数字拟态,当看到圆圈和三角连接地方的那抹红色越来越亮的时候,他感觉好像自己抓住了重点。
“我不记得了,先生。”
艾尔海森并没有放弃询问,“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的?”
“一个月前,先生。”
“把你前两个月的执行日志导出来给我,发到我无线网络共享的站点了里。”
“好的,先生。”
犹豫了两秒,艾尔海森还是说了出来,“谢谢。”
“始终为您效劳,先生。”
虚拟机上的数字拟态消失了,艾尔海森也把数字镜片收了回去。
感性思维不太占上风的他此刻心里有些波澜,数字拟态建立初期,冥王几乎不会完整地表达自己,他只是在互联网上搜寻着自己需要用到的词,然后拼凑在一起,再由工程师们解读,往往会耗费很长时间。
当冥王第一次说出“你好”,全项目组地人都振奋地大喊,艾尔海森作为主创之一,露出了欣慰的笑,并且告诉这个小子“干得漂亮”。
之后智能语音系统不断迭代升级,冥王的交流越来越顺畅,他们几乎是24小时不间断电源的,原来信息分析员更多靠的是趋势图来判断,有了冥王之后,几乎可以设定偏差角,标准偏差角是30度,艾尔海森自己却苛刻地设置到了15度,但即使是这样,艾尔海森导入的趋势图从未被冥王报过警,最高偏差角也始终在9度。
他不像是个工具,更像是个伙伴。
艾尔海森对他期待更多,期望深度开发更多的功能,来探寻更多有用的信息,而满怀期待的他在共享Veritas时候被扫地出门,他始终心有不甘,也想不通为什么。
手机铃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尤其吵闹,艾尔海森拿起电话看到的竟然是格罗文的来电,没有犹豫,他点了接听。
“艾尔海森,你在会议室吗?”
“是的。”
“哪间?”
“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一下。”
“1002,什么事?”
“见面了说。”
他近乎等了20分钟格罗文才到了会议室门口,打开会议室后,格罗文没有任何停留,快速地闪了进来,然后快速地把门关上了。
“销售是不允许在30层开会的,你知道。”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
“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长话短说。”
“你说。”
格罗文来之前,艾尔海森已经把虚拟机关了,连自己的数字眼镜都缩了起来,也没有戴蓝牙耳机,而是把耳机握在了手里,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橡皮一样扔来扔去。
“你的Veritas被仿了,克洛尔没有原创的本事,但他是仿造大师,我极力反对了这件事,但似乎总经理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格罗文顿了顿,“如你所见,我也被驱赶了。”
“我一直以为之前的电脑被销毁了。”艾尔海森淡淡地说。
“没有,”格罗文笑得有些惨然,“虽然你做的只是1.0版本,甚至连功能都很基础,但那天在会议上的人,都清楚这个产品的份量。”
“包括总经理?”
“包括总经理。”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不屑,“仿造的Veritas被克隆进了冥王?”
“我不知道,”格罗文说,“我在被仿造之前就被驱逐了。”
艾尔海森并没有露出对格罗文的亲近或者别的感情,他记得那天总经理的判断后格罗文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就执行了下去。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艾尔海森有些好奇,他和格罗文并没有很好的私交。
“冥王……”这句话对格罗文来说似乎有些难说出口,“也是我的心血,我不想看见他被利用。”
“利用?”
“有一次我带客户回来向他们推介前瞻数据模型,碰到了克洛尔,他当着客户的面主动把冥王秀了出来,那时候我发现,冥王在每句话后面都都会加上称谓了,这是我们在研发的时候没有的程序。”
虽然格罗文说得很动情,但艾尔海森对他还是持保留意见,并且毫不共情地指出了一件事,“它只是工具。”
“我知道。”
“我感觉你并不是很清楚。”
“我没有你这么强大冷静的头脑,”格罗文有些懊恼,“所以我无法割舍对冥王的这份情感,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冒险到30层来找你。”
“你希望得到什么?”艾尔海森单刀直入。
“治好他,艾尔海森,治好他。”
“我再强调一遍,是它。”
“随你。”
格罗文没再多言,又迅速地退了出去,会议室里又只留下来艾尔海森一个人。
冥王已经越来越接近智慧生命了,这种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心里非常清楚,但除了那一次依靠闪存的本地连接,并没有任何的其他问题,难道……一个奇怪的设想冒了出来。
那个API接口并非是与现实数据连接,而是给冥王自身的系统开一个后门,直接在系统内部增加系统功能,没有喂养数据,而是直接在冥王的基础上修改程序,目的呢?
刚刚想继续往下想,手机界面又弹出来了一个信息。
他真的很困倦了,四肢百骸都不想动,于是通过数字眼镜点开了聊天框。
卡维发来了一张阳台外巴塞罗那街景的照片。
他在巴塞罗那的公寓正好在楼宇的转角,卧室的床是朝南开的,阳台却是向着东边,早起的他自然知道洒在街景上薄黄是什么。
晨曦像铺在地上的软黄金,阳光不够浓烈,没有映射出强烈的对比,反而将所有的建筑柔化了。
卡维又发来了三个字,艾尔海森觉得自己心里的一些东西也跟着化了。
“睡不好。”
他当然没有蠢到在这时候还给卡维回信息,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复在聊天框里打字,而是两个手指抚上了屏幕,将那张照片拉大,艾尔海森企图在阳台窗户的倒影上看到卡维,但什么都没有。
闭上眼睛,那张脸才浮现了出来。
明明是相似的金发,明明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但艾尔海森觉得卡维和那个在克洛尔身下承欢的男孩完全不一样。
卡维明亮又高贵,像上天为了回应艾尔海森祈愿而出现在巴塞罗那的神明。
太不一样了,欢愉也不一样。
艾尔海森肯定他和卡维是满足的、快乐的,甚至带点幸福。
至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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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没有细想下去。
再一次确保会议室的私密性后,艾尔海森把折叠床打开躺了上去,他并没有调闹钟,身体早已习惯恪守陈规,他相信自己会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醒过来。
一旦沾上了床,他就不愿意再去思考工作的那些事,这和巴塞罗那脱离不了干系。他记得刚到巴塞罗那的时候,还因为晚下班被HR发过警告邮件,说如果再超时十分钟就是犯法,HR主管甚至还拨了内心电话,语气并不友好,说他的行为不仅仅是诱导公司犯法,也让他被迫加班。
后来遇见了卡维,两个人在家里几乎不谈工作,聊的都是卡维的天马行空,还有回应他给福利院孩子带外食的特殊癖好,谁都没有追究不属于这里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做什么、去哪里。
艾尔海森打开了相册,这是刚刚和卡维视频时候截的图,摄像头是向上的,只能看见卡维一小截白色的腰,还有下巴和一些些金色的头发,根本看不清脸,硬要说的话,还能看清下巴,但卡维很瘦,他的下巴虽然摸起来软,线条却十分漂亮。
他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又好像不愿意太明白。
艾尔海森不愿意做冲动无脑的事。
但在卡维这里就是找不到逻辑。
睡过去的时候手机还没有息屏,这张模糊的图片在暗夜里亮了至少一分钟,最终和这里浓浓的夜色混在一起,伴随着艾尔海森绵长的呼吸,沉沉睡去。
次日醒过来的时,艾尔海森还有些自信,但看到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洗漱当然是在31层健身房的盥洗室完成的,他知道31层有休息室,但讲究私密性的话,还是会议室安全,何况昨晚撞见了克洛尔的那档子事,他不相信没有其他的高管会在这些休息室里纯粹闷头大睡。
又简单在茶水间里拿了面包,冲了一杯胶囊咖啡后,艾尔海森再次回到了29层的那间大会议室,并在路过没有隔断的大办公室时,黑着脸对着克洛尔,一句不轻不响的“你过来”,几乎让克洛尔的后牙槽都有些咬紧了。
“为什么要把仿制的Veritas嵌入冥王?”艾尔海森喝了一口咖啡,看向克洛尔。
克洛尔眉心明显地皱了皱,下一秒却露出轻松的表情,“这么快抓到关键了,不愧是你。”
艾尔海森双手叉在身前,姿态里都透露着放松,他在等克洛尔的答案。
“总经理要求的,我只不过拿钱办事而已。”
“你知道什么是Veritas么,就敢仿制?”艾尔海森透绿的眼睛暗了暗。
“没什么我不敢的,”克洛尔两手一摊,“只有好坏罢了。”
“因为这个bug涉及Veritas,所以只能我来修缮?”
克洛尔没有说话。
“如果我放任不管的话,是不是冥王也会跟着毁了?”
艾尔海森笑了,克洛尔却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猜对了?”艾尔海森有些不屑,“你们真是简单,连玩牌的都不如。”
“为什么Veritas嵌入后冥王会出现问题?”
艾尔海森看得出来,克洛尔是虚心求教,但他此刻就是想奚落他、贬低他、让他难堪,即使没有观众,艾尔海森也要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所有的恶心都还给他。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听过吗,这句谚语?”
克洛尔明显动怒了,艾尔海森甚至能看到他颧骨附近跳动的面部肌肉。
“我需要进入冥王的主控后台,”艾尔海森直白地看着克洛尔,“你去申请授权。”
“不可能,冥王的直接授权在博里亚斯手上。”
“看来你们很熟悉,”艾尔海森挑了个眉,“昨天晚上你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也只是在门口走过了而已,现在你还直呼他的名字。”
“总经理对我器重而已。”
“真的么?”艾尔海森笑了笑,“他以前对我也挺器重的。”
“我只是让你来修复bug,没让你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克洛尔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着。
“这个bug只能主控后台修复,不然我也没办法。”
“你弄清楚是什么了?”
“弄清楚了。”
“好,那我去申请授权。”
克洛尔出了会议室后,艾尔海森才松了口气。
从刚刚克洛尔的表现不难看出,公司现在应该还在努力隐瞒什么。
但没关系,艾尔海森从来都有准备。
只要能接触到主控后台,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