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裴翙许久不见的幽暗深邃又出现了。

    她这是嫌弃他?

    嫌弃他的身体?

    认为他没力气,不行?

    他脸色黑沉,有些皲裂,嘴角抽动。

    藺允叠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要不得的话,她瞥了瞥旁边的男人,找补道:

    “我是说汤底是由补气血的食物熬成的,冬天要来了,暖暖身子也好。”

    他浑身都是一股冰天寒地的气息,特别是刚进院子时,那种风霜冷峻的面色,能冻死人不偿命。

    他的性格需要暖暖。

    不要整天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模样,喜怒无常。

    她夹了一片涮好的肉给对面这个脸色跟铁锅一样的男人。

    裴翙看着盘中的肉片消了消气。

    他夹起来慢慢品尝。

    他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不错,这肉很鲜嫩,你处理得很好。”

    藺允叠理解到他的意思,又帮他涮了好几片,谁叫她得罪他了呢。

    裴翙不逗她了,一股脑儿地放了好多肉食进去煮。

    咕噜咕噜,热烫的烟萦绕四周,将空气中的寒气都驱散了。

    藺允叠吃得起劲儿,吃得腮帮子鼓鼓,嘴边沾了红油,因为有些辣,她的眼眶湿润,急忙张着嘴呼吸。

    手边递来了一杯水,她甚至等不及接过就按着男人的手迫不及待哐哐一顿喝。

    她嘴边的红油滴落到了他的手上。

    男人没有嫌弃地收回手,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顺顺她的气。

    藺允叠喝完之后就松开了他的手,此刻的她已是一副小花猫的模样,不过没事,她不在意。

    她继续开吃,低头就看见盘中又堆满了菜,荤素搭配。

    且都是用清水涮过的。

    她沉默一瞬,又夹回了锅里沾了红油,“我喜欢吃这种辣烫的,你别多事。”

    裴翙听她这么说又夹了好些锅中的食物给她,“你跟我说,我就记住,不会忘的。”

    他记得她小时候喜欢吃甜甜的糕点,只要县上的糕点铺子一开张,换了新品,她准是头一个吃到的。

    藺允叠身子一颤,极其不习惯他这副模样,他这是在跟她表情意吗?

    他们是敌人唉,他有病吧?

    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都怪他,之后的一整顿饭下来,心情都不好了,吃得她无滋无味。

    裴翙也停了筷子,他清清嗓子看向她:

    “明日我要外出,可能有段日子不能来,你一个人要听话,不要乱跑,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将核桃抱来。”

    藺允叠连忙拒绝,核桃那个狗东西,才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呢,“它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对它那么好,它一点也不喜欢我。”

    裴翙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说的不错,的确是白眼狼。”

    藺允叠眨眨眼睛,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在含沙射影,点她啊?

    她生气了,又背过身。

    裴翙觉得她好笑,正色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神色认真,一本正经地与她对视。

    藺允叠被他这副严肃的目光弄得不自在:

    “你要走就走,跟我说什么?反正我出不去,只能在这儿混日子,说不定你哪天回来我闷死了也为可知。”

    她故意试探他的态度。

    裴翙不满意她的回答,眉头隐隐有竖起的迹象,但他尽力克制,她不喜欢他这样。

    他想起些什么,慢慢露出了这些日子都隐藏起来的危险目光,警告她:

    “外头动荡,等我回来!要死也我也把你从阎王殿里抓回来!”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就要走,他快迈出门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柔柔又冷淡的话语。

    “下次我不想闻到满身腥味儿,想吐!”

    不就说句好话吗?安抚住他,让他不起疑心也有利于她。

    外头真的要变天了,他这几次应该都在打打杀杀,他来的时候身上总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裴翙听到这句话脸上方才的冰瞬间融化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藺允叠开始快速收拾包袱,目前的这个地方还是在裴府,只是在外宅中隐秘的一角。

    奴仆不让进外宅,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更何况,此地土质潮湿疏松,估摸着是在屋子后面专门挖掘出来的一块地。

    没人会注意。

    鱼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在她的饭菜中夹了纸条,告诉她:

    李吉言一事牵扯出很多阉党派,许多被陷害的清良官员集体弹劾他们,事情闹大了,江中官也不得完全抽身,朝廷正在拔刺。

    她当时听到这消息就下定决心要走,这是为藺家洗清冤屈的最好时机。

    鱼儿还跟她说后日,也就是裴翙走后,春酒会拖住半臂,让半臂调开守卫,救她出来。

    这几日,裴府不太平,经常能听到刀剑声,应该是朝廷动手了。

    等到子时一过,趁着守卫换防之时,藺允叠背着包袱跑了,只是她还没跨出院子就被捂住嘴抬走了。

    *

    郊外的一个破落农户。

    藺允叠眼看着她从繁华街道飞过,之后穿过层层树林,被扔到庄子上。

    屋里有三四个男子,还有几个在外头守着,这些人武功高强,其中一个人取了她嘴里的布团。

    她克制着颤抖冷静道:“果然是你!”

    上座之人腿脚不伶俐,大便腹腹,眼神邪恶,二流子的姿态。

    二管事哈哈大笑:“许久不见啊,八娘子,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他佯装愤怒给了身边人一脚,“你们怎可如此对待八娘子,她可是阿郎的宠妾,谁得罪了她可是要挨板子的!跪得疼不疼啊!”

    藺允叠嗤笑道:“这算什么?比不得当初二管事那几板子,都给打残了!”

    二管事恼羞成怒,当即就跑下来跟她一巴掌,她被打得偏了头。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藺允叠强硬地转过头与他对峙:“你这般劫了我,不怕裴翙杀了你吗?”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慢慢掐住她的下颌,眼神一寸一寸在她身上转悠:

    “一个狗腿罢了,我何时怕过他!他那么宠你,将你藏起来,想必你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你不如像伺候他那般伺候我,取悦我,我舒服了,说不定就放了你呢!”

    被掐得生疼的藺允叠死死咬住他的手,他惨叫着让身边的人救他。

    一个男子用力禁锢住她的下颌,让她松了口。

    二管事边呼痛边甩了甩受伤的手,他眼神狠辣,老黄的牙齿咬得嘎嘎响: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这些兄弟都是为你准备的,你好好迎接吧!”

    在场的男子眼睛一亮,却没有过于欣喜,对疼得泪水横流的老男人说:“不要耽误正事。”

    二管事淫邪地拉长了笑容:“上头只说要把她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让不折磨她,留口气就行。”

    男人们一听,眼神逐渐黑暗。

    藺允叠暗道大事不妙,她还没割断背后的绳索。

    眼前这副场景她还不明白吗?鱼儿彻底背叛了她!

    一个府中婢女怎么可能知道裴翙出府的时间,又顺利找到她的藏身之处,还知道那么多的朝廷内情。

    她早些时候就开始怀疑了。

    细细想来,从一开始鱼儿就循循善诱要她去发现铜钱,之后她又告诉她舞姬的事,目的就是让她掉进陷阱。

    现在她更是联合二管事趁裴翙不在抓走了她!

    二管事又是谁的人?

    藺允叠神气十足地恐吓他:

    “你莫不是在强撑着过嘴瘾!裴翙的名声,三岁小儿都如雷贯耳,他的牢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我数三声,你快点放了我,我既往不咎,把你打得半死不活也就算了!”

    二管事听到这话乐了,他转着眼咕噜缓缓接近她:

    “想激怒我啊?你倒是有几分聪明,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大理寺卿这个三品大官,给谁不过是江中官一句话的事,他裴翙摇尾乞怜最是拿手,这才赏了他,可他恩将仇报,自身难保,你,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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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杀你戴罪立功还来不及!是吧?藺!允!叠!”

    藺允叠瞪大了眼睛,双唇张得圆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的身份暴露了!

    她整个身子无力得松软至极。

    “束手就擒,不要挣扎,一个逃犯,竟然在裴府伪装了这么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放心,我们不会玩死你,兄弟们,一起上!”

    藺允叠背后拿着刀片的手最后一划,绳索断了,同时“嘭!”的一下,门塌了!

    闯入了一批强健的黑衣人。

    “全杀了!”

    二管事手忙脚乱,指挥着人去抵抗,还搬出了江中官,但黑衣人上来就是一顿乱杀。

    藺允叠在地上默默蹭移到门边,双方交战得如火如荼,她悄悄趁机跑了。

    当她正好跨出一步,窗牖上就瞬间洒出一股又一股血液,她的侧脸也被沾染了。

    屋内叫嚣的声音停了。

    她忍住呕吐的冲动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和勇气逃了。

    郊外全是树林竹子,夜间呼呼大风刮得树叶竹竿摇晃不停,黑影不断覆盖。

    藺允叠不能停下,她不熟悉周围的环境,只能拼命地跑,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逃,毫无目的地。

    锋利的竹叶割伤她的脸庞和双手。

    渐渐地,她顺利逃出竹林。

    只是她来不及歇口气,身后就传来铿锵又整齐的脚步声,跟方才那一伙儿黑衣人很像。

    她捏了下双腿继续逃跑,这里已经是集市了,应该有地方躲藏。

    藺允叠看准一个酒楼,一般酒楼都会有地窖,她立马向那儿跑。

    到达酒楼需要转很多弯,直到周围空旷至极,她才放慢速度。

    她呆住了,怔愣了。

    此刻狼狈不堪的藺允叠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血液凝固,呼吸瞬间停止。

    她难以置信。

    视线一转,正前方一人罗刹之气,袍子被风掀翻,在黑夜张扬肆虐,露出紧绷健壮的双腿。

    往上看那双眸更是冰冷无情,淡漠至极,犹如地狱中索命的使者。

    他手提玄剑,锋利的刀尖在地上划砍,所经之地皆被砍出一条幽深的沟壑!

    昭示着来人的杀气和可怕!

    突然,天空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之下倾盆大雨砸落地面。

    藺允叠被淋得浑身湿透,寒凉冰冷,骨子里开始虫噬般的麻疼,钻心般的痛苦。

    雨水砸得她眼皮一痛,她喘着气就开始转身逃亡。

    可身后的男人紧紧跟随,他甚至不需要大步走就能轻易逼得她毫无退路。

    藺允叠害怕至极,心悸心慌,也没了力气,踉跄倒地。

    男人的剑缓缓提起,朝着地上的人而去。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来杀她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可她并没有感受到剑入身体的痛楚。

    一道吐血的咕噜声在她背后响起,尽管雨势极大,那声音还是清晰可听,说明杀人者极其愤怒,手段残忍!

    男人很是疲惫,声音沙哑:“别逃了!”

    藺允叠睁开眼睛,眼前人被雨水不断冲洗,眉头处隐隐有黑迹滑落。

    她逐渐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摇头晃脑。

    男人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向她而来:“阿秾……”

    藺允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画面:

    年幼的小娘子恶狠狠地赶着少年:“我讨厌你,你又丑又凶,你快走!”

    少年被骂得一无是处,他却依旧不走:“我能陪你玩,你要喜欢我!”

    小娘子见他不走就狠狠地把他推到在地,“藺家没你的位置,你一个扫把星,没了父母还要来抢我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

    男人抱住浑身战栗脸色惨白的人儿,对她表明身份:“没错,我是晋枝!”

    不知是被雨水冻的还是被这个事实吓的,藺允叠的喉咙仿佛无形之中被扼住了,恐惧和黑暗四面八方地朝她涌来。

    裴翙,竟是晋枝!那个她从小就讨厌的绿袍小郎君!

    他是来报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