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冲他笑笑,然后接过一袋补脑液,语带狡黠:“手没位置了,下次吧。”
保姆王姨正候在门口,老远见了她,高兴地冲里头喊道:“小姐回来了。”
言辞间别提多亲热。
宁知听完,默默翻了个白眼。
当初搬入新宅后,郑阿姨将几位亲戚接过来做工,王姨正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他们念着宁知是男主人唯一的女儿,对她还算尊敬。等多相处几日,便彻底弄明白,自家表妹郑雁萍才是真正的女主人,连带着对宁知也没个好脸色。
宁知气不过,跑去宁氏告状,结果换来一句“别耍小姐脾气”。
她转头缴了住宿费,收拾行李离开宁宅,从通读转为了寄宿。
看着王姨堆起褶子的虚伪笑脸,宁知扬了扬唇,颇有涵养地问声好。然后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中昂首进门,活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小孔雀。
见状,季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耳语道:“大小姐,你等等我。”
被他一打趣,宁知面色微红:“别逗我了。”
季谌牵过她空闲的左手,主动往客厅走去。
爷爷奶奶性情温和,看在儿子的面儿上,对郑雁萍很是客气。至于余馨,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是个会来事的,难免要挑剔一些。
宁知淡淡扫了眼明显拘谨的母女俩,上前抱住奶奶,撒娇道:“您的宝贝孙女儿回来啦。”
宁文远急忙起身,主动接过季谌手中的大包小包,笑眯眯地打招呼:“你们小两口自己开车过来的?”
有外人在,季谌自然不会冷着脸,他点点头:“是。”
宁爷爷今早才得知孙女嫁人的事,气得没当场撅过去。眼下见季谌相貌堂堂,比林家小子好上一大截,呼吸才恢复顺畅。
只是……
“这就是孙女婿?”宁爷爷上下打量几眼,问身旁的老伴儿,“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宁奶奶戴着老花镜,看不大真切,朝季谌招招手:“过来坐。”
季谌依言在宁知身侧坐下,神态自若道:“奶奶好,我是知知的丈夫,季谌。”
在家人面前自然要扮演恩爱夫妻,宁知虽感到害羞,却没有过分忸怩。她低声问季谌:“会不会挤到你?”
神态间的亲密不能作假,宁奶奶满意极了,对儿子的怨怼也随着季谌的出现而消失。
宁爷爷倒还记挂着,又问宁文远:“是不是瞧着有些眼熟?”
“哈哈。”宁文远背后沁出一层薄汗,故作镇定道,“您孙女婿可是季氏集团的太子爷,在咱们S城响当当的人物,眼熟是应该的。”
闻言,余馨“蹭”的站起:“怎么可能。”
宁奶奶不满地蹙起眉头,语调依旧轻柔,却暗含威严。她说:“怎么就不可能了?”
余馨自知失态,被郑雁萍拉扯着坐下。
宁文远打圆场道:“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宁家的新成员,知知的丈夫——季谌。”
“阿谌是吧,你跟着知知叫我阿姨就好。”郑雁萍自王姨手中接过热茶,分外和气地说,“这是我女儿余馨,她是知知的妹妹,以后也是你的妹妹。”
这话二老可不爱听,宁爷爷没好气地用拐杖点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我们宁家就知知一个宝贝苗儿,什么姐姐妹妹的,没有的事。”
郑雁萍朝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衬两句。不料宁文远皱皱眉,偏过头去装没看见。
这一幕被余馨尽收眼底。
她何曾见继父对妈妈甩过脸,当即要发作,是郑雁萍眼疾手快地将人搂住,温声说:“间笙怎么还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
余馨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给林间笙拨了过去。
铃声在院外响起,伴着王姨的夸赞声:“哎哟喂,怎么买了这么多?姑爷真是太孝顺了。”
林间笙敷衍地应和着,进屋一看,多了个陌生男人。
也不全是陌生。
在圈内,季谌无疑是近两年讨论度最高的人。
只是林间笙没料到,他会和宁知一起出现,还是以她丈夫的身份。
宁知正忙着教爷爷用按摩仪,她晃了晃季谌的手,声音轻轻柔柔:“是这样用吗?”
季谌将她垂落的碎发拨至耳后,“嗯”了声:“这个按摩仪力度不会过重,很适合中老年。”
宁爷爷笑得牙不见肉:“有心了,有心了。”
二老与林间笙也算熟悉,连带着夸道:“间笙送的紫砂壶也不错。”
林间笙坐到余馨身边,眼睛却瞟向宁知:“怎么,不介绍一下?”
余馨瞪他一眼,却又不敢抱怨,于是有意无意地暗示道:“是宁知的老公,她已经结婚了。”
昨晚,郑雁萍和女儿话家常,顺嘴提了宁知要领人回家的事。
男方若是出身好,怎么半点水花也没有?
母女俩合计着,兴许是个处处不如林家的,宁知嫌拿不出手。余馨这才央林间笙今天陪自己回宁宅,好看看宁知的笑话。
谁能料到,她本事那么大,竟然嫁给了季氏新上任的太子爷。
别说余馨,就连郑雁萍都胸口发闷,她推推宁文远:“你去看看饭做好了没。”
闻言,宁奶奶拍拍身侧的小手:“知知,你们家这位有什么忌口的?”
她哪里听不出奶奶话语中的揶揄,顿时拖长了声音:“奶奶,他有名字。”
“哟,还害羞呢。”宁爷爷乐得呵呵直笑,“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知了,终于有点女孩儿样了。”
宁知遭不住家人拆台,耳珠由粉变红,很快又蔓延至其他地方。她飞快瞟了眼季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羞意。
“你别听他们乱说。”
季谌唇角弯了弯,忍住没跟着逗趣她:“知知喜欢吃的,我都喜欢,没有忌口。”
一旁的宁文远点头称是,招呼郑雁萍:“走,去厨房看看。”
林间笙倚上沙发,左臂虚搭在余馨肩头,状似无意地问:“你姐姐和姐夫怎么认识的?”
余馨眼白一翻:“你问她啊~”
宁奶奶倒也被激起了好奇心,朝宁知挤挤眼睛:“和奶奶说说,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宁知原想实话实话,毕竟相亲也是婚恋市场的主流之一。季谌却捏捏她的手心,主动接话:“我对知知一见钟情,主动问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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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联系方式。”
“有眼光。”宁爷爷赞同地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宁知性格好,人也长得漂亮。你是不知道,小区里就没几个男孩子不喜欢她。”
“......”宁知涨红了脸,嗔怪道,“爷爷,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季谌“嗯”了声:“我眼光的确不错。”
两人本就挨得近,他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灌入,语调低沉,如和缓的大提琴。
宁知再也坐不住,借口要去卫生间。
她掬了两抔清水拍打双颊,试图让热意减退。擦脸时,不可避免地见到了镜中的自己——
红潮正挂在眼下,面上因水珠而湿哒哒的,宛如一株春雨打过的桃花。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有几分张扬的艳丽。
宁知飞快避开视线,出来时,见余馨在拐角处等着。
余馨不客气地自下往上打量她一番,啧了声:“真是好手段。”
倘若在平时,宁知定要呛回去,但今日她心情十分熨帖,不怒反笑:“怎么,你嫉妒?”
“你!”
“两姐妹在这儿聊什么呢。”
郑雁萍适时出现,兴许是宁文远交代过什么,她笑吟吟地看向宁知,“菜都做好了,跟阿姨去饭厅。”
余馨不满道:“妈——”
郑雁萍安抚地看了女儿一眼:“可不好让爷爷奶奶等,有什么事晚点儿说。”
*
宁宅的餐厅十分开阔。
阳光透过纱帘照上水晶吊灯,折射出斑斓波光。风起时,光芒跟着动,宛如流淌的星河,如梦似幻。
季谌正坐在窗边,他将手搭在椅背上,姿态很是松弛。
宁知坐下时,不可避免地触到他的指尖,季谌却无意将手挪开,而是继续闲谈道:“爷爷说,你中学那会儿每天都会收一书包的情书,是真的吗?”
“......”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宁知不答,反而问季谌:“你呢?每天收多少份情书?”
季谌噎了噎,随即失笑道:“行,懂得以牙还牙了。”
这时宁文远突然出声:“爸,妈,我在一楼特意给您二位留了间房,今天就别回去了。来回好几个小时呢,身子骨哪里吃得消。”
乍见到孙女婿,二老心里头高兴。
宁奶奶看向季谌:“你们今天也别回去了,大周末的,陪我们两个老古董再多说说话。”
他扫了眼宁知低垂的头:“我听知知的。”
“......”宁知在心里预演过几次,还算顺畅地说,“他忙呢,我们晚上就回去了。”
“那好吧。”宁奶奶没再坚持,只是眼看着兴致落了下去。
宁文远拿不准季谌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出言,于是哄着自家老母亲:“妈,知知都实习了,不是小孩子,忙一忙也是正常的。”
“我又没说什么。”宁奶奶长叹一声,“这人老了,难免要越来越孤独。”
宁爷爷:“......”
戏过了啊。
偏偏宁知就吃这套。
她在奶奶别样的撒娇中败下阵来,妥协道:“好,我们今晚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