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门外的访客一言不发,但希瑟光听敲门声就知道那是她的小妹:“进来吧,伊薇。”
伊薇特可爱的小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她的气色相比之前健康了许多,也让希瑟多了几分心安,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端倪——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她的小妹显然不再是那只快乐的小小鸟了,哪怕是不太熟悉她的人,也能感受到那张笑脸下散发的戾气。
“布琳迪丝女士已经告诉我了。”伊薇特说,“今天仆从收拾床铺的时候,说床单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
听到这里,希瑟就多半猜到她接下来要讲什么了。
“哼,果然是先王的种,就连一个私生子都敢在北境之主面前摆谱。”伊薇特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这种人就算留着也只会让家族蒙羞,不如找机会做掉他……”
“不许啃指甲。”希瑟拍了拍膝盖,“到我这里来,伊薇。”
伊薇特乖乖坐到了她的腿上,体重轻得令人不安……她孱弱的小妹妹,希瑟时常会忘记她已经十五岁了。
希瑟从抽屉里拿出药膏,涂抹在她的指甲上——这是布琳迪丝女士想到的办法,除了护理指甲,药膏里还掺杂了苦素。苦素无毒,但那股苦味能提醒伊薇特不要啃指甲。
看到她坑坑洼洼的指甲边缘,希瑟不由得叹息一声:“是不是好几天都没涂了?”
“谁让你们把雷蒙德送到王都去了。”伊薇特嘴上抱怨,脸上却多了几分甜蜜的红晕,“他不在旁边唠叨我,我一天要忘掉好多事。”
雷蒙德是伊薇特的未婚夫,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鲜少像这样长时间地分开。
希瑟能够理解她的寂寞,但她此次派雷蒙德前往王都的原因非常特殊,还不方便向伊薇特透露……不过她了解那名小伙子的实力,不出意外的话,只需半年他就能返回北境了。
确保每一片指甲都涂上药膏后,希瑟才告诫道:“这次联姻背后有着复杂的政治意义,不要惹麻烦,伊薇。”
“也是,结婚后没多久新郎就死了的话,确实有点可疑。”伊薇特陷入了沉思,“可以等个一年半载,这期间先用慢性毒药让他卧病在床,防止他在外面兴风作浪……”
“伊薇!”
她的小妹不高兴地鼓着脸:“好吧,所以你打算拿那个私生子怎么办?”
“首先,我们不称呼别人为‘那个私生子’。”她说,“不要辜负父母对我们的教导,当一个有礼貌的人,称呼他为殿下,或者瑟洛里恩……”
说着,希瑟的思绪不禁回到了昨晚。她想起自己问他是否害怕,他面上强装镇定,但当卧室的门被打开时,她却窥见了对方微笑下的恐惧和抵触。
坦诚说,希瑟心里并没有多么难过,毕竟她和对方才相识不到几天,还没有对彼此产生感情。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许多年前她就了然于心的事实……不会有人想和她结为夫妻,但凡一个人眼前还有其他选择,都不可能屈就她。
瑟洛里恩也不例外——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希瑟就知道这次的联姻注定是一场悲剧。无关乎出身,她所见到的只是一个谦卑、美丽的年轻人,若非命运的作弄,他们根本不会产生任何交集,如今他们却成为了彼此的伴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希瑟能看出他早年一定过得颇为艰辛,为了生存,他也许已经习惯了麻痹自己的心。她不想伤害对方,可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同他保持距离……愿他们能这样相敬如宾地度过余生。
“其次,昨晚是我自己选择不圆房的,与瑟洛里恩无关。”她试着温和地表达,“恐怕我还没有做好和某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准备……伊薇,如果你不喜欢他,那就没必要和他有太多往来,在明面上保持礼貌就够了——最重要的是,不要为了维护我而去刻意针对他。”
说到这里,希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希望你永远是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女孩,好吗?”
伊薇特的表情跟快乐一点也不沾边,但她最后还是皱着脸点了点头,像是一只脑袋被强行摁进水盆里喝水的小猫。
希瑟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甜美无害的外表不过是假象,她袖子里的小刀就像贵妇人的羽毛扇一样如影随形。
不过据她观察,瑟洛里恩的性格远比伊薇特认知中要谨慎得多,不会在陌生的环境下轻易做出触怒他人的事情,应该没法让伊薇特逮到机会动用她的小刀。
送走妹妹之后,希瑟的注意力回到了公务上。
其中最令她忧虑的,莫过于萨迦里人①在边境一带活动的报告——他们的新首领伊瓦尔相当强势,不同于他能力平庸且安于一隅的父亲,伊瓦尔本人不仅勇猛善战,并且自始至终都是坚定的主战派,对于城墙另一侧的土地,他的野心早就蠢蠢欲动了。
三个月前,她曾考虑过接纳他们,像格奈乌斯国王当年那样吸收一部分敌人,削弱伊瓦尔王的势力,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人意。那些萨迦里人表面上同意归降,实则是为了埋伏在城内,方便趁夜打开城门,与外面的同伴里应外合,然后在城镇里烧杀抢掠。
被占领的城镇没过多久就被夺了回来,然而在撤离之前,萨迦里人特意用死者的血在地上留下了字迹,嘲讽北境人是“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懦夫”。
这次失败让希瑟明白了两件事:一来,这些塞外之民不会甘愿臣服于一个女人的统治。二来,即使对他们心怀慈悲,也不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血的教训只需要一次足矣,下次她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是布琳迪丝女士,白盔堡的大管家。好在她并不像伊薇特那样是来盘问昨晚她为什么没有和丈夫圆房的,只是为了请示是否要让那几名来自王宫的仆从留下。
希瑟并不喜欢这些人,大概是在王宫待久了的缘故,他们都沾染了那种蔑视北境人的不良习气——事实上,南方的大部分贵族至今依旧认为他们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与塞外的萨迦里人毫无区别。白盔堡对家仆的要求相当严格(谁都不希望五年前的事故再度上演),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王室仆从都是不合格的。
话虽如此,他们在名义上是毕竟是瑟洛里恩的仆人,希瑟不想越过他做决定:“我个人没有什么倾向,以亲王殿下的想法为优先。”
布琳迪丝女士点了点头,但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打量了她片刻——这位可敬的老女士不仅是白盔堡各种大小事务的操持者,也是她们的乳母,等同于半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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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和兄长去世后,布琳迪丝女士就是她们姐妹最依赖的长辈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对希瑟举足轻重。
她尽可能不让自己心虚得太过明显:“还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伊薇特小姐不久前找过您,恐怕我再说什么也无关紧要了。”布琳迪丝女士难得卸下了她一贯的冷峻,“我只希望您知道,您并不亏欠任何人,更别说是您根本没见过几面的丈夫了。”
希瑟苦笑一声:“我明白,只是……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知父亲当初是否也有和她同样的烦恼——她的母亲爱丽诺尔·蒙哈榭出生自南方一座温暖的葡萄庄园,是家族中最小的孩子。她不仅美丽绝伦,而且为人友善,学识渊博,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这样的绝代佳人自然招来了国王觊觎。他先是在宴会上轻薄她,随后又私下蛊惑她成为自己的情妇,却被母亲当面拒绝。
作为报复,他借由王室赐婚将母亲送去了寒冷荒芜的北境,逼迫她和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结婚……哼,有这样一个父亲,也难怪阿利斯特长大后会是这样一个下三滥。
当然,尽管两者有相似之处,但父母的故事对于她当下的处境其实没有太多帮助,毕竟他们后来相爱了。而且母亲虽然性情温柔,但她的内心强大而坚韧,而瑟洛里恩……尽管面上不显,但希瑟知道他的心和她一样千疮百孔。
“您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什么?”
“那种令人担忧的表情。”布琳迪丝女士看着她,“您总是习惯性地担起责任,即使有些责任与您毫无关系。您总是重视他人的幸福,却忘了自己的幸福也同样重要……我很担心您,大人。伊薇特小姐也是,请别责怪她有时反应过度,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您。”
“我明白。”
先是母亲,然后是西格德,最后是父亲……命运对凯洛总是如此苛待,她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我会试着不再逃避这一切。”希瑟最终还是屈服了——乐观地想,或许他们最后会找到某种双方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呢,“但请给我一些时间,您也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
闻言,对方终于露出了进屋后的第一个笑容:“我所求不多,只要您能有这样的想法就足够了。”
布琳迪丝女士离开后,希瑟感到如释重负。亲人的关怀总是令她倍感熨帖,但有时也会给她带来一些负担。
她在火漆上印下凯洛家族的印章,差人将其交付给信使。
“是,大人。”仆从回答,“另外,瑟洛里恩殿下托我向您问一声,他没能在午餐时间见到您,想知道您是否会和他共进晚餐。”
希瑟愣了一下——经历过昨晚之后,她还没做好和对方再次见面的准备。
但无论怎样心烦意乱,她也知道婚礼刚结束自己就躲着对方会产生许多不好的影响,她的丈夫处境已经够尴尬了,没必要因为自己的软弱而让别人为流言所扰。
“晚上我会准时出席的。”她回答,“今天预定的餐后甜点是什么?”
“是柠檬挞,大人。”
“……改成奶油派,多放点莓果在上面。”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