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晔将她袖子下的东西夺了回来:“少管孤的事。”
姜樾之靠近,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拿着兵符上宴,是想以兵权军功换取楚太傅平安。”
她说的肯定,祁晔便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太傅于我有教养之恩难不成让我袖手旁观,见楚家人落狱而不顾?”
姜樾之气极反笑:“殿下为全自己的赤诚之心,把我们靖国公府又放在何处,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却只为楚家考虑,让百官如何想,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祁晔嗤之以鼻:“你这般劝孤,不过为成全你的储妃美梦罢了、”
姜樾之实在不想与这头倔驴辩论,可无法,谁让他是太子呢。
“殿下方得胜归来是威望最盛之时,丹阳军跟随您多年,最是忠诚。您在盛京根基不稳,虞妃与六皇子借着礼佛的借口不来接风宴,便是在给您一个下马威。您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谊有多少也不需臣女多言。楚家已倒,但姜家尚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接济天下。”
姜樾之是在告诫他,他虽为太子,可上下皆有虎视眈眈之人,现下得罪皇后不是良策。况且这兵权在手,与他是一件保障,所以方才他也在犹豫。
祁晔生的高大,只略偏头,就瞧见小女郎纤细的脖颈腻白如玉,蒙蒙生辉。
“楚太傅宣政殿之上公然为反贼陈情,此乃陛下心中大忌。殿下认为陛下会因为您一句话,便宽恕楚太傅此等大罪,殿下考虑清楚莫要顾此失彼。”
太子若还有其他法子,必不会选这条孤注一掷的路。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当真要放弃所有,去全忠孝节义么?
太子脸色不好看,祁岁初却在这时走了过来:“皇兄好是威风,皇妹三顾东宫,都不见皇兄的人。若不是父皇特意为你准备这场宴席,怕是都见不着你了。”
祁晔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姜樾之开口:“公主说的哪的话,殿下才回来就命人挑最好的首饰给公主。方才还向臣女提问,上好的碧玺头面是不是最近盛京时兴的款式,怕送到公主府,丢了身为兄长的颜面呢。”
祁岁初哂笑道:“皇兄十张嘴都说不过一个姜樾之,不如快些将人娶进门,好让她趁早摆足嫂嫂的威风。”
祁晔道:“福熙莫不是喝多了,居然都开始说胡话了。”
祁岁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皇兄倒是害羞了,听闻六弟暗中联络江都世家大族。皇兄可得好好把握住姜家这块香饽饽啊,特别是姜大娘子。”
祁岁初语气暧昧,让祁晔不由得深思,连这个蠢货都知道的事,怕也是父皇默许了六弟所为。
祁晔不由得握紧掌心兵符,暗自较劲,也不知与谁。
“其实皇妹心里也清楚,皇兄满心满眼都被另一个女子占据了。别说出类拔萃的姜樾之,便是出现个举世无双的王娘子李娘子,皇兄都是看不上的。”她的声音娇俏,却让人听得难受。
姜樾之也没继续谦让,暗讽道:“世事无常,前儿还听公主新得了一伶人,宠幸至极。酒酣耳热,情到浓时也说过非卿不喜,此生钟爱等等话语。这不又听闻公主殿下另寻新欢,只比之前那个宠爱不少。”
祁岁初嬉笑着:“这是自然,本公主乃是皇家人,多情些又如何,都是些供人享乐的玩意儿。今儿腻了,明儿换个就是。”
祁岁初调笑着离开,那张扬明媚的脸扫过众世家子弟,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公主说的话,殿下不必当真。”姜樾之起身打算回座。
祁晔暗中拉住她的袖摆:“你一句话让孤损失了一套碧玺头面,如何赔偿?”
“殿下宽宏大量,自然不会舍不得一套头面。但若东宫真的拮据至此,殿下派人来靖国公府一趟,臣女代出也未尝不可。”
她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等气人的话的?
“都说你是孤的储妃,送出去的东西日后都是你的,只要你不心疼,孤多送几副出去又如何?”
姜樾之从他手中拽回了自己的袖摆,言笑晏晏:“那臣女需得尽快入主东宫,不然被殿下败光得只剩一副空壳,臣女可不依。”
祁晔咬紧后槽牙,眼看着那气人的女人,仪态万千地走向贵女堆,交际得如鱼得水。
不由得想起心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永远不屑得讨好旁人,永远孤标傲世。
祁晔嗅着满堂酒香,却长长叹息……千瓷啊。
见太子没有其他举动,姜樾之才放下心来,只当自己是劝住他了。
“姜大娘子,你可听闻五公主的事儿?”说话的是胡侍郎家的小女儿胡倾蓝,还未出阁,但长姊与五公主还算交好,因而听到一些传言。
姜樾之四处张望,今日这样的日子竟真没瞧见五公主。她幼时入宫,伴读五公主身侧,与她感情要好。
五公主乃临贵人所出,因母妃地位不高,在宫中人微言轻。相比较于楚千瓷伴读九公主侧,她那些年过得可是要好上不少。
“经胡妹妹一说,我才发现今儿五公主竟没来参席。”
胡倾蓝高深莫测一笑:“三年前五公主嫁给区区六品的武散校尉。年前儿线兵马不够,朝廷调拨了一批人过去,五驸马就在其中。五公主刚嫁过去,夫郎便应召出征。你说说,独守空闺三年,而如今……”
她的欲言又止,更让人遐想。
一旁有耐不住好奇心的女郎焦切问道:“如何了,好姐姐你可不能话说一半,平白吊着妹妹这颗心。”
胡倾蓝:“如今夫郎战死沙场,据说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此言一出,惊呼声一片:“怎么会这样?”
“战场上刀剑无眼,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呢。”有人在扼腕叹息,五公主是个和婉温良的人,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要我说,这事啊说来也是五公主命苦,有那样一个母妃。对女儿的人生大事一点也不上心。但凡五公主嫁给京中勋贵子弟,也不会……”胡倾蓝话到一半,身旁的人撞了撞她的胳膊。
胡倾蓝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门婚事是皇后娘娘钦点。临贵人就算不肯,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
胡倾蓝打着呵呵,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姜樾之身上:“瞧我又是多嘴了,不过那校尉家中秘密发丧,许也是为了保全公主颜面。”
还保全什么颜面,这件事难道还能瞒得住?再过几日,全城都知道五公主新嫁就成了寡妇,是个不吉之人。
毕竟人家是公主,多余的话不好在宫宴上说起,便由一人轻轻揭开了话题,说起旁的事来。
姜樾之安静听着,偶尔说几句自己的见解,气氛还算融洽。
直到亥时末,孝渊帝不胜酒力打算回寝宫,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姜樾之曲着身眼角余光瞥见太子匆匆上前,惊觉不妙,可已经无法阻止。
“父皇留步!”
孝渊帝顿下脚步望他:“太子还有何事啊?”
祁晔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姜樾之身上,她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于是他勾唇一笑:“儿臣还有件事想求父皇。”他缓缓下跪。
姜樾之握紧拳头,真是个犟种!
周遭静默了一瞬,连姜皇后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儿臣北征之际,身边有一女史,尽心尽力,儿臣已将其收用。还望父皇母后做主,予其一个名分。”
孝渊帝面色缓和,笑呵呵道:“朕还当什么事,值得你亲自下跪求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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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朕允了,交于你母后做主,既陪你多年,必不能亏待了她。”
姜皇后脸色阴沉,微微福身:“是,臣妾定然好生安置。”
姜樾之见到那人面带挑衅地看向她,似乎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便胜过一局。
呵,幼稚至极。
只要他不做蠢事连累姜家,任他要娶几个良媛良娣又如何,日后他登上皇位,三宫六院还会少么?
没见到他预想之中气急败坏的表情,祁晔颇感无趣,对之后前来拜贺的官员都没什么好脸色。
宫宴结束,姜樾之乘马而归,方才喝了不少酒,如今酒意上头,只觉得车厢内闷热至极。
“娘子,先喝点解酒汤吧,早知今日会饮酒,早早就在车中备好了。”竹沥奉上茶盏,面露关切。
姜樾之一饮而下,只觉得胸中那点淤堵一消而散:“竹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饮下后头脑都清明了许多。”
“今日太子殿下公然为旁人要名分,对其重视可见一斑,娘子您……”
姜樾之掀开车帘,外头带着凉意的风灌入,驱散了那点闷热:“管他作甚,太子的心就算不在楚千瓷身上,也不会在我身上。那点情情爱爱我不在乎,只要太子妃之位是我的,咳。”
她被颠簸的马车一呛,后头的话戛然而止:
便不算辜负家族期望。
夜晚的风夹杂着不知名春花的香气,似乎又夹杂着酒香,不知从何处幽深的小巷中传出。凉意习习,美人面上笑意嫣然。
宫宴结束,各官员乘马而归,宽阔的长街上拥堵着好几辆马车。一个地方淤堵,后头的马车便都过不去,姜樾之的马车被堵在流英街口,车夫催促前方,可暂时无法通行。
姜樾之不急着回府,扬起车帘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口处出现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脚步踌躇,一步一回头。
姜樾之升起好奇,便抬眼望去。
是一位生得极好的郎君,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他身后跟着一只三花狸猫,瘦瘦小小的走起路来身形不稳,却仍执拗地跟随着那人。
“都说了我养不了你,你别跟着我了。”语气竟带着些许请求。
“喵~”狸猫瞪着溜圆的眼珠,叫声凄婉。
柳时暮蹲下挠挠它的下巴:“回去吧,我连自个都要养不活了,何况再跟着个你。”
“喵~”狸猫哪能听得懂他的话,只觉着他既然肯抚摸自己,便是喜欢。
柳时暮见猫躺下露出个肚皮给他,无奈叹息:“唉,我走了,你可小心些,别再遇见那恶犬了。再有下次,我也怕。”
姜樾之情不自禁笑出声,怎么会有这般傻的人,竟沦落到被猫儿狗儿欺负的地步。
柳时暮才走几步,那猫又跟上,人走猫动,人停猫止,如此反复,倒是叫柳时暮别无他法。
“你若跟着我也便罢,我可不敢保证日日有你鱼干吃。”说着蹲下身去,将猫儿抱起,任凭方才有多少为难,此刻面上的欣慰做不得假。
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钻好,已经确保日后不再流浪的狸猫,颇有灵性的不再动弹。
小郎君面色宠溺,他的轮廓匿在月光下,如梦似幻:“你啊你,就是吃定我了对不?”
“喵~”狸猫再次叫唤了一声,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柳时暮抬头看去,与那日在河边清雅素服不同,眼前人宝马香车,翠羽明珠,奢贵骄矜。脸带红晕,满眼笑意。
前头的拥堵似乎已经疏解,马车再次缓缓而行,车帘被风吹起一角,也吹起她鬓边碎发。
四目相对,小立风时,恍然初见,情如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