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毕,阮音便独自熄灯上了床,屋内仅留着一盏夜灯,阑珊的灯火摇曳,旁边莲瓣的博山炉里缭绕着清冽的沉水香,她知道这是鹤辞离开时特地让人熏的安神香,然而她辗转半晌,毫无睡意。
阒寂的夜里,一点动静都像扯中了她脆弱的心弦,一点点收紧,压得她喘息困难。
良久,她烦躁地掀开被衾,下床倒水,暖水壶里是香英灌满的温热水,到了这会还有蓬蓬的热气扑了上来,冰凉的双手焐住了杯壁,隔了好一会才渐次回暖。
她就静静坐着,眸光不时扫向紧闭的房门,一颗心像沸水里翻腾的饺子似的,时沉时浮。
忽而,窸窣的声响自脚边传来,酥麻麻地顺着她的脊椎涌上头顶,她垂眸一瞧,只见黢黑的桌底,一只绿油油的蚱蜢骄傲地扬着触须,猛地一跳便跃上了裙摆。
她吓得一阵哆嗦,手忙脚乱跳上凳子,手中的杯盏咣啷一声掉到地上,剩下的半杯水也泼了,顺着裙裾哗啦啦淌了下来。
蚱蜢身子一抖,也掉了下去。
她盯着一地狼藉,腿上火辣辣的痛意袭来,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也铮的一声断开,孤独的绝望淹没头顶,令她不知所措地大哭起来。
门很快被推开,她眼前却是朦胧的,耳边也只剩自己细细的抽泣声,并未看清眼前的人影。
站在门口的鹤辞,却将她的一举一动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他只是忙完经过此处,想确认她是否已经熟睡。
不曾想,他听到她烦躁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最后,是一声尖锐的碎裂声打破了静谧。
他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径自推门而入。
虽然早有预料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当见到眼前的这幕时,还是怔忡了片刻。
只见她捉着裙摆站在圆凳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仿佛整个人都要往后厥过去。
他心头抽动了一下,阔步走了过去,还未走近她,却被她叫住了,“别过来,当心脚下。”
他顿了顿,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打湿的素裙裹住双腿,甚至微微透出肉粉色。
“怎么了,烫伤了?”
她见他眸里裂开了一道缝,惶恐和担忧从罅隙里满溢了出来,眼里的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往下直掉,那六分的疼痛委屈,也在一瞬间被拉高到极点。
“有……蚱蜢……”她颤声指着地上。
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往下看,却见地上除了打碎的杯盏和水渍,再无其他。
阮音跟着低下头,却寻不到那绿色的踪迹,愈发委屈地瘪起嘴,“它跑了……”
“别担心,先把腿上的伤处理了,待会我再看看。”他说着,将她抱下凳子,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步履稳健地入了碧纱橱,抱着她坐在床沿,接着扭头从旁边的螺钿柜里翻找了一会,寻出几样伤药和工具来。
这么一折腾,阮音的情绪安定不少,眼泪也止住了,她见他为自己忙前忙后,一向从容的他,却急得连一瓶药膏都拧不开,两鬓的发也散开了几缕,形容狼狈。
看到此处,她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嘴角也扬起一丝浅笑。
“害你担忧了,其实也没有很痛。”她边觑着他额上的薄汗边说。
“不可大意,”他终于将盖子拧开,回过身扫了她一眼道,“这裙子不能再穿了……”
说着,他也不管她的回应,便拿出把剪子,对准裙摆,咔嚓咔嚓地将裙子剪开,再小心翼翼揭开黏在细嫩皮肤上的布料。
这么一拉扯,那灼得微红的皮肉也被连着带了起来,痛得她一阵抽搐。
然而她却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他见她泪迹斑斑的脸,又重新垂眸,手中的动作放得愈加轻缓,咔嚓最后一下,把整片残破的布料剪了下来,目不斜视道,“痛你可以出声的。”
双腿蓦然一凉,她的身子也不自觉绷紧了,比起疼痛,隐·秘·角落的暴露,更令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双手下意识便抓过了被子想去盖,却被他强悍地摁紧了手背。
“先别盖,包扎完再说。”
阮音听完他的话,再不敢乱动,只暗自攥紧了那身薄衫,试图遮住身·下的风光。
然而烟霞纱的面料,虽是亲肤透气,却也遮挡不住什么,反而多了层欲拒还迎的朦胧感。
阮音抿紧了唇,简直欲哭无泪。
他的眸光始终低垂着,只牢牢锁在被烫红的地方,食指挖出了一点药膏,轻覆在略炙热的皮肤,一点点抹开。
沾了药膏的指尖是冰凉的触感,很大程度缓解了她的痛意,然而他手法太过轻柔,灼意被冲淡了,另外一股如蚂蚁啃噬的痒意自伤处蔓延开来。
她咬紧下唇,身子颤了一下,忍得相当辛苦。
他停下动作,抬眸看她,满脸疑惑,“还很……痛?”
话未说完,他也迟疑了起来,只见她雪腮绯红,眸泛水光,红馥馥的唇被咬得变形,看不出多少不适,反倒……
阮音被他盯得耳根子又热了几分,头也默默低了下去,声如蚊呐道,“不痛了……就是,就是有些痒……”
他舔了舔唇,方才的昙花一现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腮角紧绷道,“忍忍,我……很快便好。”
说完他加速将伤处涂完,再扯了棉布将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
阮音盯着他的动作,觉得他还是小题大做了些,于是嘴皮子一动,打算说不用,他头顶却仿佛长了眼,抢在她开口前道,“虽没有起泡,也要保护好伤口,免得衣裙蹭上,倒添新伤。”
她只好点头道好。
他这才转身拾掇好剩下的药物和工具,又重新取了条碧色的百迭裙来,“抬脚。”
“我能自己来……”
话音未落,猛地撞上他专注的眼神,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下半句话也梗在嗓子眼。
犹豫片刻,终于抬臂揽住他脖子,借力撑起下·身来。
他心无旁骛地替她系好了裙头,扶着她躺下。
刚要回身时,袖口倏尔被扯动了一下。
她瓮声瓮气的,“你能留下陪我吗?”
他凝住她那张娇怯怯的面庞,心头漾起春波。
她见他愣愣的,又嗫嚅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好,”他揉揉她的头,说:“我先收拾完东西就来。”
阮音就这么侧过脸,看他踅出碧纱橱,他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窗户纸上慢慢踱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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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见他又引了一盏灯来,而后拿起笤帚,将那堆支离破碎拾掇干净,再拧了布,把水渍都擦干了。
最后,还拿把拂尘到处掸了掸,终于把藏在桌布下方的蚱蜢给掸落,他拿手一掬,支开窗放了出去。
阮音心头触动了下,那层铜墙铁壁般的心壁似乎被撬开了一角,也让她在刹那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见他熄了灯,褪去靴袍躺下,她便自然地翻过身,把娇软的身躯贴了上去。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以为她怕,还想宽慰她,“我……蚱蜢……”
阮音横下心来,展开臂膀,不管不顾地缠住了他的腰。
她能感觉到掌下的躯体硬僵硬了几许。
她将脸贴紧了他的胸膛,听见耳畔如鼓击的心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却还是坚定地收紧了微颤的手,赧然道,“夫君,我们还未行完……敦伦礼,我觉得……我可以了……”
“你……我……”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觉得耳畔嗡嗡的,身子僵凝得不像自己的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阖上眼,努力平复越来越紧促的呼吸。
阮音想起襄城说的钝刀子杀猪,心一横,索性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我知道的,你别磨磨蹭蹭的,就赏我个痛快吧。”
他睁眸瞥了她一眼,不够,又拧起眉再瞧了一眼。
最后握拳掩嘴,清了清嗓子,“今日不宜……同·房。”
阮音闻言,蹭的一下松开手,拉高了被子,像乌龟缩回龟壳一般,慢悠悠地转过了身,顺带将面红耳赤的脸给盖住了。
他愣了愣,哭笑不得地追了上来,将她牢牢拢入怀里,薄唇凑近她滚烫的耳垂,说话间隐约贴上了。
“你腿伤不便,我怕伤了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粗砺,刮过她柔·嫩的耳畔,令她忍不住一阵颤栗,心头也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再难平静下来。
她的脸更烫了,用仅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我,我也不……”
“不过,你若想……先观摩一番,也未为不可,如果你愿意的话。”踌躇半晌,他才接着上一句说道。
?!
第二天,当晨曦穿过窗影投进屋里,在床尾落下一片菱花格时,阮音才揉着太阳穴醒了过来。
她摸不出枕侧的暖意,显然他已经走了好一会。
她眨了眨眼,神志渐渐清醒。
昨夜的画面犹如潮水在脑里涌现,目光一瞥,在手上定住了。
没想到,昨晚就是这双手,攥住了那一把利刃,初时她不明所以,五指一收拢便攥住了,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冷白的脸上也渡上一层潮红。
回过神来,她默默将指头展开丈量,等看清那摊开的手指后,她眉心一突,被自己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讲话声,过了一会,门被敲响,香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世子妃醒了吗?”
她挑开帐子问,“何事?”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又有一道水红的身影迈了进来。
她的唇抿成一线。
绮萝径自走到床前跪下,对她态度恭敬,“奴婢昨晚彻夜未归,请世子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