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英忖度片刻,终于点头,“有……有的。”
阮音佯装不知情,继续问道,“那他对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阮音闻言,倒是笑出声来,“这样……不就好了吗,倘若男人有心,自会向你爹妈提亲去。”
香英眉心愁云未散,抿紧唇道,“却不是他不去提亲,是我父母看不上他,嫌他出身低下,我……”
“噢……”阮音以手支颐,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才试探一问,“这也不难,我做主帮你指了这门亲事如何?”
香英瞳仁一震,旋即心头又浮起歉疚,“世子妃……是奴婢错了,奴婢愧对您……”
说道嘴角一抽,眼眶又悄然泛了红。
阮音见她如此,知道她的心已偏向了自己,于是拍拍她肩膀打趣,“哭什么,你先把那人的身份仔细与我说说,我听听看,他究竟是哪里好?”
香英便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了。
阮音听完,评价道,“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既这么的,你这就把你父母和他都叫来吧。”
“现、现在?”
阮音转眸看她满脸吃惊的模样,疑惑地问她,“你觉得快了吗?”
她的头立刻摇出了残影,脸上那也终于露出笑意,忙起身朝她叩首,“奴婢多谢世子妃做主,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交谈的过程倒也顺利,毕竟是主子做主指婚,二老就算心里怨怼也不敢说什么,短短一晌,就把香英的亲事给提上了日程。
至于秦老夫人那里,毕竟是喜事,就算先斩后奏也无妨。
临近午食,绮萝也已回到静思堂,悄悄对她说道,“大娘子原本不肯收,奴婢劝了好久她才收下,您的话她也听了,还让奴婢跟你说一声多谢。”
直到这刻,阮音心头才松快了些,毕竟自己是鸠占鹊巢,不这么做,始终愧疚难安。
阮音又对她说香英的事,“婚期虽还未定,但左右也就是今年了,我这边除了你和她两个,都是外院打扫的小丫鬟,我想再添一个进来先教养着,你帮我上各处牙行看看,有没有十三四岁,口齿伶俐的,若能会些笔墨更好。”
她是说者无心,绮萝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却不禁竖起堤防。
口齿伶俐,又通文墨?
待她培养完新人,她这个曾经摇摆的旧人会不会被她抛之弃之?
她脸上僵凝了一瞬,很快低下头,抑平声音道,“奴婢这就去。”
“急什么,”阮音意识到失言,于是亲昵地拍拍她手背道,“你刚从外头来,汗涔涔的,先下去喝盏茶休息会,我的事慢慢来,不着急。”
绮萝这才轻舒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奴婢就先退下了,世子妃交代的事,奴婢记在心上了,只是物色丫鬟也非易事,容奴婢慢慢找,定能找到符合您心意的。”
“是这么个理,你先掌掌眼,有合意的再带过来给我看看。”阮音随口附和,这才挥手叫退。
夜里,青帐之下,鹤辞又慢条斯理地替她的双腿上药、包扎,她虽还有些拘谨,可比起昨晚,已经自然了许多。
愈发静谧的时刻,尴尬便莫名滋长,她只好喋喋不休找些话题来说,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却也有来有回地回应着。
包扎完,他又取了百迭裙来,准备侍候她穿上,她嗔恼地搡了他一把,夺过裙子默默低头系紧。
他眸光掠过她的脸,只看到她尖尖的一点下颚,浅霞从腮边蔓延至耳根,像一朵待折的芙蓉,楚楚可怜。
忆起昨晚,他下腹又微烫起来,他抬手揉了揉发热的耳垂,背过身去,将剩余的棉布条和药膏装进药箱里。
说起来,今日暮食之际,秦老夫人还提起一桩事,两人垂着头,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一起。
秦老夫人眉露赞赏道,“骆国公府的媳妇新婚年第二月便诊出喜脉,全家人乐得喜上眉梢,恨不得马上摆席昭告天下,不过碍于头三个月胎像不稳,说不得,这不刚出了三月,骆国公夫人立马登门相告。”
话音刚落,目光却是定在阮音和鹤辞身上。
睿王妃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灵光一现道,“对了,三日后便是观音圣诞,听说泰和寺的送子观音最为灵验,不若到时你们夫妻俩去烧香祈愿,心诚则灵嘛。”
秦老夫人朝她侧来一眼,难得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母亲说得没错,咱们王府多少年没听过小儿吵闹声了,家里总要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阮音和鹤辞对视一眼,面露窘困。
他障袂清清嗓子,“此事不急。”
怎知他这淡然的回应反倒激怒了秦老夫人,“不急?怎能不急的?祖母我都一脚踏入棺材了,你们是想我死了之后还没机会抱上孙子嚒?”
阮音见气氛不对,暗地里掣住他袖子,忙出声道:“祖母千万别动怒,这事……也要讲究个因缘,过几天我就与他上山祈愿去。”
“还是妤娘懂事,”秦老夫人重新笑出了褶子,对阮音道:“你也知道大郎是个清心寡欲的,你身为妻子,自要多劝劝,传宗接代亦是人生大事。”
这话阮音并不苟同,却只能僵笑着点头。
他停箸,神色也凝肃了些,“祖母也知道我体虚,您还是多放宽心神,反正您还年轻,总会盼到的。”
总之,这顿饭从催生中开始,双方仿佛都较着一股劲,终于吃饱喝足,阮音再也坐不住,拉着他便溜回静思堂。
眼下一安静下来,这个问题又浮现在他们脑海。
“祖母……”两人异口同声道。
鹤辞转过身来,缓了缓道,“你先说吧。”
由于他的抗拒,阮音以为他并不喜欢小孩,于是偷觑着他的脸色,嗫嚅着开口,“我是想说,祖母年纪大了难免固执,你就算不愿,那也先顺着她的意说,别与她起争执。”
他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我并非不愿,只是你身子娇弱,我不想让你受苦。”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可她却能透过那双幽黑的眼睛,看到他涌动的深情,只一眼,她的心仿佛咕咚一声掉进蜜罐,慢慢品咂出甜香来。
她眨了眨眼,试探道,“就算我一直不愿生也可以?”
“这种事,你可以自己做主。”
“噢……”她的确没想过这么快便怀胎生子,头几年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这会,她才褪去稚气,渐渐掌控起自己的人生,又岂能被一个小孩给绊住?
大概是与襄城相处太久,她也被激发得蠢蠢欲动,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想法确实过于离经叛道了。
不过想起今早已经露了馅,再拖延下去,也未必对自己有利,于是踌躇片刻,装作不经意的视线朝他腿·心扫了过去,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甫一抬眸,便撞上他深不见底的眸。
她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他忍俊不禁地倾下身子,黑影将她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妤娘在想什么?”
“我……”她舔舔干涩的唇,怯怯地迎上他的目光,嘴里却十分诚实,“不知那把刀怎样了……”
他眸色暗了暗,声音也嘶哑起来,“你若好奇,不如来使使看。”
下一刹,滚烫的手心已扣上她的手。
她糯糯地抱怨,“手会酸。”
“我今晚快些。”
——
三日后,两人还是规规矩矩来到泰和寺上香祈愿。
阮音求子愿望并不强烈,所以跪在蒲团上也是脑袋空空,眼睛往旁边偷偷瞟去,学年轻的夫人动着嘴皮子默念。
实际上念的什么,她自己也听不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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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香,又添了香油钱,两人便顺着石拱桥往后殿走去。
因是圣日,来往的香客摩肩接踵,两人便这么慢悠悠地沿着后殿走了一圈,直到绕过后殿,来到后山才清静下来。
后山种了一大片的石榴,正逢花季,满树的榴花如焰,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桠。
看到榴花,阮音便想起每年中秋,她与阿娘拿石榴枝编手串,红艳艳的小石榴点缀在绿叶间,松松地挂在素白的手腕上,以祈求来年愈加红红火火。
于是走着走着便落后了脚步,悄然折了一支榴花,两手飞快地扭成一股,再绕成环状。
他不期然地回过眸来,愕然地盯着她翻着花环的玉手,愣了。
阮音后知后觉地察觉他的目光,下意识便将还未编好的花枝藏入袖里,凝顿片刻,又觉得此举太过失态,复又慢悠悠地拿出来,摸了摸鼻子道,“我们青源中秋戴石榴手串祈福,我……我给你编一个吧。”
鹤辞怔忡道,“这是泰和寺的榴花……来祈愿的香客通常会折一支带回家,寓意多子多福。”
阮音突然觉得手中的花枝烫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见她窘得胀红的脸,走到她跟前站定,将负在身后的手伸至她面前,低着头,放缓语气道,“来,量一下尺寸。”
阮音挣扎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扣住他手腕,中指和拇指这么一圈,中间还有一大半没圈拢,她抬高他手臂,将脸凑过去细瞧。
他一垂眸,便见她卷翘的鸦睫扇动了几下,像是拂在他手背上似的,细微的痒意勾得他不由得一颤。
感受到他突然的颤栗,她心头一慌,猛然便弹开手,以手扇风道,“我……我量好——”
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
两人循声望了过去,见远处多了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为首那人目光巡睃了下,底下的人便四处散了开来,每走一步,冷硬的甲胄都猎猎有声。
不一会,就有个士兵走过来,一脸凝肃地告诉他们,“这位郎君、夫人,收到消息,有反贼埋伏在寺里,目前寺庙已被封锁,还请二位移步宝殿,排查身份,方可离开。”
阮音被这阵仗吓得瞳仁一震,舌头也捋不直了,“什么反贼?”
身旁蓦然伸来一只手,将她紧紧握住,温暖干燥的手掌瞬间驱散她的惶恐,令她安定下来,“别怕。”
阮音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跟着他脚步走向大殿。
到了门口,士兵朝阮音比了个手势,恭敬道,“夫人请进,郎君留步。”
阮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颔首,便捉裙入了内殿。
甫一入殿,便听到吓得惊容失色的一众女眷,战战兢兢地缩在菩萨的金身后,小声讨论着什么。
她眸光扫了一圈,便已了然,这间关的都是女眷。
到了这会,她反倒镇定不少,寻了块干净的蒲团跽坐下来,回忆着方才量到的尺寸,慢条斯理地编着榴花手串。
少顷,绮萝也进了殿,与她跽坐到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消失,她回眸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玄甲的年轻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鬓发磊落,面容冷峻,强大的气场令所有人纷纷垂下眼。
“诸位夫人娘子,某奉圣御捉拿李相余党,还请诸位配合调查,这张脸……”他刷的一下展开手中的图纸,一字一顿道,“有谁见过,还请如实相告,倘若隐瞒,视同包庇。”
众人这才掀起眼帘,望向他手中的图纸。
这一细瞧,阮音不禁瞳孔微颤。
这是那日刚从北方凯旋的将军!
也就是这一刹,官锦城的目光也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阮音脸上。
那双黑曜石般凌厉的眼突然柔和下来,唇线也松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