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回去之时,李瑶的房门打开,她坐在门口桌前执笔写着什么,听见门口动静,抬头,见是刘瑜回来了,脸上立刻带了笑:“回来啦?今日晚课还适应吗?”
“适应!”
“真的么?”李瑶问,“我就说师姐们人都特别好吧。”
“嗯!”刘瑜对上李瑶温柔的眸子,说不出谎言,只能含糊地应答。
“是吗?那为什么我拜托赵师姐多看顾你,师姐却跟我说她在晚课时没有找到你呢?”李瑶敛去脸上的笑,又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瑜:“师妹,大晚上不上晚课你去哪啦?”
刘瑜见谎言被拆穿,顿时慌了神,他没想到李瑶竟还特意找相熟的师姐看顾他,感到高兴地同时,刘瑜又有些心虚,生怕李瑶生他气,立马解释:“师姐,我晚上有些不舒服,便去后院吹了吹风,跟住持提前说过了。我不知道师姐如此担忧我,还特地找其他师姐看顾我,对不起。”
“不舒服,可是头又疼了?还是刚来兰澄寺水土不服?”一听到刘瑜说自己不舒服,她便也无心怪罪,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人长得瘦瘦高高,身体还不大好,她这个做师姐的,当多加照料。
“是有些,师姐不在,我在禅堂一闭眼便会陷入梦魇。我本不愿说的,但若非终日陷入梦魇,不得消停,我也不会来这寺院,人人都说我是鬼上身,大夫都束手无策。”刘瑜语气低落,似是对自己的情况十分无力。
李瑶起身,自然地执起刘瑜的手,又温柔地覆在上面拍了拍以示安抚:“师妹,莫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那来的鬼,再说人心比死人可怕得多,就算真有鬼,那也是人死后变得,也许在你眼中万分可怖,但却是有些人一辈子追寻的牵挂,若是还怕,便来找师姐,师姐帮你劝他们离开。”
“师姐,谢谢你。你说得对,鬼哪有人心可怖,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再去梦一梦,去梦里见想见的人。”他不怕做梦,毕竟做梦便能梦见外祖、舅舅、妹妹,他怕的是大仇未报,无颜面对。
“师妹,万事莫逞强,有事找师姐,早些歇息吧!”李瑶拍了拍刘瑜的肩膀,转身回屋。
“是!”
李瑶回屋关上门,继续写着手里的文章。
刘瑜则在门外驻足很久,久到手背上的余温慢慢散去,他才缓步回屋。
从宫里出来,他已不敢想象自己还会遇见像李瑶这般温暖良善之人,更是不奢求结交朋友。
京中朋友,死的死贬得贬,剩下的以他如今的身份也无法相认,还有些……不提也罢。
李瑶师姐,终是特别的。
刘瑜晚上又一次做梦,但这次不一样,他并未再陷入噩梦,而是一场他不愿醒来的美梦。
外祖父容毅尚在,他和妹妹刘钰坐在溪边的亭子里下棋,小舅舅在树下给未过门的妻子簪花描眉,表姐则举着长枪和二舅比划功夫。
妹妹瞧见她,眉飞色舞地挥手让他快过去:“皇兄,你快来,外祖父技艺精湛,我下不过他,你快来给我看看这棋局何解?”
刘瑜走过去,盯着棋盘看了几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手执黑棋,往棋盘角落处一放,另一边端坐的容毅立刻拍掌叫好:“殿下,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这死局,活了。”
“外祖,您谬赞了!”
“好棋好棋,下一把皇兄要好好帮钰儿!我也想赢一赢外祖父。”
“好!”刘瑜看着妹妹宠溺地笑了笑,把棋盘让给了她。
“容师妹,该去做早课了。”
刘瑜听见远处有人叫他,他回头望了一眼,大声回道:“师姐,我这就来!”
应完声,刘瑜转头想跟让妹妹继续下棋,他去上完早课便回来,却不想一回头,一切都消散了。
他的梦醒了。
昏暗的禅房内,刘瑜躺在阴影处,心脏密密麻麻泛着疼,他伸手捂住胸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流:“钰儿,皇兄不爱哭的,你走了,倒是把眼泪留给皇兄了。”
“容师妹,走吧,该去做早课了。”
“师姐,我这就来。”听到李瑶的声音,刘瑜潮湿悲伤的心仿佛被照入阳光,他感觉自己枯萎的灵魂又活过来了。
快速收拾好自己,刘瑜衣冠整齐地出现在李瑶面前,李瑶上看下看,看见师妹眼角的红痕,没说什么,但很自然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刘瑜发怔地看着李瑶的手,再一次牵了上去,久违地温暖的感觉,刘瑜仰头,生怕自己又不争气地流泪。
两人并肩走着,李瑶见刘瑜状态好了些,这才问他:“师妹,你昨晚又做噩梦啦?”
“并未,算是好梦一场吧!只可惜太快便醒了。”提起梦,刘瑜有些怅然若失。
“嗯?梦见心上人啦?”
“心上人?不是。”刘瑜有些懵,这是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词,他最爱的人都死了,他那还有力气再爱人。
“看来不是喽!害,若是害怕,师姐搬过去陪你,不用害羞的,我家幼妹儿时也总做噩梦,要我和娘亲轮换着陪才能入睡。”李瑶见刘瑜并不想多提,表示理解,并以幼妹李瑛为例子,让师妹不要怕麻烦她。
她们都是女子,晚上一起睡也没什么。
这师妹一张芙蓉面,都被这夜夜噩梦折磨地憔悴了许多。
“不用,师姐,我梦魇的症状已经好多了,师姐不用太过挂心。”刘瑜听李瑶再次提起同睡,一张脸羞得通红,前十二年是男子,最近一年有余是为女子,且身份贵重,从未遇见过如此场面。
“哈哈哈,师妹还害羞了,师姐是开个玩笑,我晚上可不能去你屋,我还得读书呢!”
“读书?”
“是啊,明年还有考试,不说了,禅室到了,该做早课了。”李瑶拉着刘瑜的手,走进禅室,在最后一排停下脚步,一人一张蒲团,虔诚跪下。
“师妹,还记得昨日念得《清心咒》吗?”
好似被太傅突然抽查却忘了做课业的刘瑜,十分心虚,却仍老实回道:“记不太清了。”
李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塞进刘瑜手里,嘱咐道:“这是几首佛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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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早课禅修晚课,念这些即可,时日长了,遍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晚上若再陷入梦魇,也可拿出来读一读,我佛慈悲,自会保你。”
“谢师姐。”刘瑜分外感动,珍惜地拿着手里的佛经,一字一句地诵读,读着读着突然发现,纸上这字有些似曾相识,字迹刚劲有力、汪洋恣肆,颇有大家之风,一见便难以忘怀。
他有些疑惑地侧头朝李瑶看去,这李师姐与他这十几年见过的女子全然不同,她自由热情、温暖良善、意气风发,喜读书善书法,有一种官家女子身上少有的生命力,她鲜活可爱,不受规训,在这尼姑庵也活得潇洒自在。
若是妹妹刘钰还活着,她们定会成为很好的知己,这是刘钰最为敬佩向往的女子模样。
想起妹妹刘钰,刘瑜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他盯着手里的佛经,一首一首地念起来,思绪复又静了下来。
今日洒扫,刘瑜和李瑶还是一块儿,分给她们的地方是前院,这次刘瑜有了经验扫得很快,她们清扫完毕,便赶去斋堂,这次去得早,饭食刚刚做好。
李瑶要了馒头,又打了些菜。
刘瑜见李瑶又吃馒头,便问她:“师姐,是因为这些馒头用的面是你自己种的,所以格外钟爱吗?”
“不是,吃馒头方便。”李瑶说完,旁如无人地把馒头从中间撕开,然后用筷子把菜塞了进去,一手夹菜馒头一手从袖子中掏出一册书,边看边吃。
“师姐读书真是刻苦!你在看什么?”刘瑜边吃边问她。
“在看《孙子兵法》中的《声东击西》这篇,先贤智慧不可估量,吾辈受益匪浅,师妹若是感兴趣,师姐看完借你看看。”
“好!等师姐看完。”
李瑶没再回他,她看书及其认真,看好久才把馒头往嘴里塞一口,刘瑜心里有些愧疚,想到昨日师姐为了等他扫地,不仅没有吃到菜馒头,中午也没有看到书,自己耽误她时间了。想道歉,却又怕打扰,踌躇半天,直到吃完回到禅房的路上,刘瑜才找到机会道歉:“昨日,容瑜耽误师姐时间了。”
“嗯?怎会这么想,我昨日等你时在脑中温书呢!不耽误不耽误,快去休息吧,我回房了。”
“师姐回房是要继续读书吗?”
“当然,‘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自当要珍惜可以专心读书的日子,毕竟你可不知道为了能读书,师姐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李瑶笑得灿烂,刘瑜却又从中品出了一丝伤感,但他还未来得及安慰,李瑶又说:“师妹,反正你也是带发修行,梦魇治好便会离开,不如晚课留下跟师姐一起读书?也许懂得多了,人豁达了,便不会再被过去之事困住。”
看着李瑶亮晶晶的眸子,刘瑜感觉到了无尽的力量,如趋光的虫,义无反顾朝着光亮飞去,哪怕碰得头破血流。
李瑶见刘瑜未吭声,又问了一遍:“师妹可愿随师姐一起读书?”
这次刘瑜回得很快,似乎生怕李瑶反悔:“愿意,我愿意的师姐。”
“乖师妹,要跟着师姐好好学哟,师姐可是很严厉的,偷懒可是要受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