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身形精壮的老头。
他长得不高，但踹门的气势很足，目光很锐利，一点也不像是醉鬼。
叶萱对此行的目的更有信心了。
只要他不是真的一蹶不振，就是好事。
清灵丹是很特殊的丹药，不仅因为它能解神识毒素，还因为炼制它需要的灵植都是黄品，成丹却能达到地品。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叶萱记得非常深刻。
《灵植大全》里明确写了，若掌握足够技巧、足够熟练，练气中后期就足以炼制清灵丹。
叶萱看不出胡苍茫现在是什么修为，就直说：“我不拿你开玩笑，但你若是连练气五层的修为都没有，那你连听一听丹方的资格都没有。”
胡苍茫哼一声，双手握拳，朝一边挥出，强大的气劲扫出，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痕迹。
叶萱：……
手动挖掘机啊这。
这修为，应当有练气后期了。
叶萱又满意了一点。
叶萱说：“传言说你二三十年没有开过炉，你炼一次丹给我看，来证明你还会炼丹，更证明你没有因当初的事……畏惧炼丹。”
叶萱最担心的不是他的炼丹能力，而是担心他的心理，怕他因炼丹事故而对炼丹产生了什么阴影。
没想到这话一出，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瞬间怒气高涨，紧握着拳，猛地朝前走几步，像是要来揍人。
“你是故意来折辱我的？欺人太甚！”
叶萱不慌不忙：“你想想，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这一生还能等到下一次机会，一雪前耻，重新站起来吗？”
胡苍茫猛地站住，乱糟糟的头发藏住变幻的神情，嘴上却说：“不过一个清灵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除非……你能拿出更多。”
叶萱意味深长：“你很聪明——正如你所想，我能拿出一种失传的丹方，就能拿出两种，甚至于，传说中修复丹田的丹方也不是没有。”
胡苍茫终于露出震惊神色，他虽然是因为存着这样的想法，才会搭理这莫名出现的老者，但真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震惊。
他忽然想到什么，笃定道：“万象商行新出的聚灵丹丹方出自于你。”
叶萱：“眼光不错。”
她打心底露出赞赏：“新的聚气丹还没上新几天，你竟已发现其中不同，看来，丹道始终在你心中，我很欣慰。”
胡苍茫忍不住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必追根究底，”叶萱说，“我缺一个帮我炼丹的，你不是唯一选择，毕竟天下会炼丹的何其多。我找上你，是我愿意给你机会，你若不给我看到诚意，我不会强求。”
胡苍茫站在原地思量片刻，忽然朝她一拱手：“前辈请随我来。”
叶萱跟着他进屋，见他挪开屋内一个超级大酒坛，露出下面的密道路口。
叶萱：……
这年头密室这么流行吗？许爷爷房间底下也有个密室。
屋子破败，密室也很简陋，但很空旷干净。
说是密室，其实是一个炼丹室。
中央是一个炼丹鼎，鼎前摆着一个蒲团，旁边是一排排木架，大架子上放着一个个木盒，小架子上放着一个个细口小瓷瓶，架子前还有一条长案一张椅子。
叶萱隐隐能感知到，木盒里面装的是灵植，小瓷瓶里装的是丹药。
“你既然不曾放弃炼丹，为何要装出醉鬼的样子？连聚气丹都不愿意帮商行炼制。”
胡苍茫爱惜地擦着炼丹鼎上的落灰——最近李康那个讨人嫌的外甥天天来打扰他，让他都没空来密室，炼丹鼎都有了灰。
他决定抓住机会，说话语气都好了：“说来惭愧，醉鬼并不全是装的，尤其初来林荫镇的时候，我清醒的时候少，喝醉的时候多，后来才慢慢捡起炼丹。后面装醉，是发现这样更清净。”
“至于聚气丹，哼，炼那种丹，浪费我时间。”
叶萱在一边观察木盒上的花纹，闻言道：“你既看不起聚气丹，又怎么会被商行上新的聚气丹吸引注意力？”
“那是因为我发现，新聚气丹服用后效果更好。”
叶萱挑眉：“这不正说明，你从不曾将聚气丹炼到完美，怎么还嫌弃炼聚气丹浪费时间？”
胡苍茫张了张嘴：“新聚气丹的丹方更好。”
叶萱看向他：“那你为何没想过改良聚气丹丹方？”
“我……”胡苍茫怔住，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
他从前是丹道大家，当然不是从没想过改良丹方，但他想的，都是更高阶的丹方，对这种普通的丹药从不曾看在眼里。
因为对他来说，炼聚气丹，闭着眼也能炼一炉成丹率百分百的上品丹。
他从不认为自己傲气，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过于傲气。
胡苍茫再次弯腰拱手：“谢道友提点。”
叶萱：“我就那么一说，如果对你炼丹有好处，那也是你有悟性。”
胡苍茫调整好情绪，问：“不知道友想让我炼什么丹？”
叶萱说：“就聚气丹吧。”
“行，我这里正好有聚气丹的材料。一炉聚气丹需要一个时辰，前辈请坐下歇息。”
叶萱便坐在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候。
一个时辰后，丹成。
一炉十颗上品聚气丹，颗颗饱满，隐有丹纹。
叶萱终于彻底放心，他炼丹手艺好在。
胡苍茫将丹装到瓷瓶，递给叶萱：“还有什么考验？”
叶萱说：“我要你立个誓言。”
胡苍茫闻言，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你是千面人？”
叶萱：……
千面人，正是她爹爹在行医时用的代称，没想到她在这里听到这个称呼，还被怀疑是千面人本人。
她是她爹，哈哈，这误会真有点好笑。
一时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胡苍茫却越想越肯定：“是了，除了千面人前辈，谁会知道那么多失传的丹方……”
“我不会医术，”叶萱打断他的猜测，给自己套了个真实马甲，“我是千面人的后代，可恨没有天赋，不会医术也不会吧炼丹，愧对长辈。”
胡苍茫哆嗦着唇，难掩激动：“不知千面人前辈是否尚在？我一直以千面人前辈为榜样，若能见他一面，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是她爹的狂热粉啊。
叶萱说：“千面人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
胡苍茫举手做立誓状：“吴道友，你想要我立什么誓？”
叶萱想了想，神识覆盖牵魂铃，很快，一个巨大的铃铛幻影出现在胡苍茫头顶，将他笼罩。
叶萱说：“对我身份保密，为我打工十年，不可生出背叛之心，无论什么时候，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许泄露任何我提供给你的丹方。”
胡苍茫看到巨大铃铛幻影，更激动了，没有任何异议的立了誓言。
叶萱手腕晃动。
叮当~胡苍茫听到了来自灵魂的铃声。
誓言成了。
胡苍茫感到手腕一阵灼热，他撸起袖子一看，多了一片叶芽标记。
胡苍茫见了大惊：“这就是誓言印记？”
叶萱疑惑：“怎么了？”
“我……”胡苍茫有些失神地说，“我在很多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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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这样的标记，甚至包括天下第一剑无情剑尊。”
他曾是丹道大师，给很多人治过病疗过伤，见过许多次这样的标记。
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可知，传言中，这种标记可以用来判断一个人天赋好坏，有两片叶芽的人，都天赋绝佳。”
“啊？”叶萱维持不住高深表情了，惊讶问，“就没有人说这是欠债印记吗？”
胡苍茫没说话。
叶萱冷哼，忍不住阴阳怪气说：“传言倒也有点道理，有两片叶芽印记的人，确实天赋不一般。”
毕竟，两片叶芽的人，都是她爹给她挑的“入幕之宾”候选人，第一要求就是天赋好，誓言传承，也只会选天赋好的。
叶萱问他：“你觉得无情剑尊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愿意还债吗？”
无情剑尊叶萱知道，许爷爷也提过。
他是星图上最特殊的一颗星星，和任何星星都没有联系，独自一颗星，显眼的紫里透红色，闪闪发亮——他没有后代。
叶萱猜测他的修为在元婴后期，神识绝对强横。
胡苍茫说：“无情剑尊虽修无情道，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若知道牵魂铃主人出世，肯定愿意还债。据我所知，他一直在找千面人的下落。”
叶萱若有所思。
如果天下第一剑靠得住，招来当保镖，绝对能给她省很多事。
胡苍茫收拾好东西，稍微乔装，跟着叶萱回到小院，以古大夫的名义。
到了小院，叶萱恢复原样，胡苍茫愣在原地。
他以为的充满智慧的老者，竟然只有三岁半？
叶萱：“我修炼出了岔子，返老还童，过段时间会慢慢修复。”
胡苍茫收回惊讶，又对她说的功法感兴趣，但知道也不是他该问的，忍了好奇。
由于胡苍茫平日要炼丹，炼丹动静不小，而叶萱住的正院有许爷爷布的阵法，她把正院最边上一间房让给他住。
叶萱将胡苍茫的真实身份告诉屠修文几人，表示胡苍茫可信。
提醒他们：“你们记得喊他古大夫，不要在外人面前泄露他的身份。他要替阿猛炼制解药，平日无事也不要打扰他。”
屠修文恍然，怪不得当初大小姐特意问胡苍茫的信息，原来竟是以前就认识的。
不然怎会知他可信？
叶萱知道他们可能误会了，也没解释。
她只觉得往后小院人指定会越来越多，房屋扩建已经摆在眼前。
等阿猛痊愈了就开工。
有现成的清灵丹丹方，需要的灵植也不难求，万象商行就能买全，炼丹对胡苍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不到三天，他就炼成了一炉丹。
虽然成丹只有一颗，也很不错，毕竟清灵丹成品可是地级丹药，想要一丹炼出十颗，绝对没可能——黄品灵植蕴含的灵气、药力上限在那摆着。
服用清灵丹后，阿猛肉眼可见的精神了，没几天就生龙活虎。
只是被侵蚀的神识无法快速恢复，得慢慢养，阿猛修为甚至倒退了一点。
叶萱向村长买了块离小院不远的荒地，决定建职工院。
屠修文很快请了人来建房，祝猛精力无限，每天积极帮忙，不是帮着运石头就是抗木材。
职工院建设如火如荼，叶萱后院里的灵气草率先进入了成熟期。
后院的地里加了灵土，后院灵植又由木系天灵根的她亲自照顾，普遍比外面田里的长得快不少。
这天早晨，她照惯例察看灵植长势。
只一眼，就发现进入成熟期的灵气草被嚯嚯了不少——有贼偷吃。
那偷吃贼是一只灰毛四脚小兽，它正在地里吃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