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杀鱼的第三十三天
    诚然她今日是有赚钱的念头在,但却不惹人反感。

    毕竟礼貌勤快的小娘子,在哪都吃得开,只是他们不是那么想花钱罢了。

    众人虽觉她今日这生意不太成,但也没正面出声。

    平安将带来的大锅盖子掀开,锅中迅速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

    她动作利索地递给爷爷两碗,木头正欲伸手接过,却被爷爷侧身躲开。

    随着平安的动作,扣肉馥郁浓厚的香味便随着袅袅春风四散开。

    窖制得当的梅干菜在香料与猪油的滋润下,完美地散发它独特的甘香。

    而那鱼汤,汤色雪白细腻,略一摇晃,白嫩嫩的豆腐便在锅中颤颤抖动。

    两样菜,一褐一白,那油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七彩的油光,看得人只觉胃也慌,心也烧。

    都是做苦力,又偷不得什么懒,临到晌午,这会早已饥肠辘辘。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这会给他们一碗油,都能一眼不眨地喝进去。

    在这样的攻势下,一些人肚中的馋虫逐渐蠢蠢欲动,手中干冷的行军粮早已尝不出半点香味。

    木头等爷爷回来,才知他是去讨好差头,当下乖巧地将手中盛好的饭菜递给胡水生。

    两人并未替平安宣传,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眼见着那年轻郎君几口干完一碗饭,这会又就着那油润润香喷喷的梅干菜拌饭,许多人当下便觉得这手中的馒头不香了。

    三文钱,这市集上的肉也得十几文一斤呢,两个人凑一凑还可以省下一文钱。

    管它母老虎不母老虎,这会只要是块肉,他们就能吞进肚。

    是以几个年轻汉子对视一眼,相约走到平安跟前。

    “给我来两块扣肉。”

    “好呢,盛惠五文!”开了张,便是好兆头,平安舀上一大勺梅干菜,又给两人各盛上一碗汤。看她这般大方,又并未戳破两人搭伙的心思,那两位汉子也不由羞赧低头。

    两人投桃报李,当面便开始吃那热乎乎的扣肉,一口下肚,他们便目瞪口呆,怎生舌齿还未认真品尝,这肉便已滑溜入了胃,只留下满口甘香。

    两人砸吧着嘴,想要细细品尝扣肉的回甘。

    最终也只得化为一句感慨:“我怎么吃这么快,都忘了细细品尝。”

    此话一出,一些之前觉得她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的人也开始摇摆起来。这几人与她非亲非故,想来不会特意为她说好话。再看这娘子动作利索,盆碗皆干干净净,应没传闻中那样邋遢懒散。有几人肚中馋虫一翻,眼睛一闭便上前试试水。

    虽然打不赢她,但她爷爷不是还在这,想来这泼妇应该不敢做得太难吃。

    两人一句话给平安招揽不少生意,木头见状便在一旁开始帮忙盛汤收钱。

    “我也要两块。”

    “来一块尝尝味道。”

    ......

    在差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下,今日虽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但带去的肉卖了大半,还接了明日几单生意的预定,到明天她就得多煮些米饭了。

    平安没猜错,他们这几个村紧挨着镇上,大家兜里还是有些银钱可花的。

    今日卖了三十七片扣肉,又零卖出去七碗汤,共收得银钱一百零八文。

    刨除买菜的成本与家中柴米油盐,她的利润在六十文左右。

    而卖鱼那边,也总共收得二百三十四文,除掉成本也还剩下一百五十文。

    算很好了,平安喜滋滋地算完账,留下明日备用的钱,将剩下银钱存入钱罐。

    现在她的婚事已经解决,她想尽快还清全部的账。

    还完账后每日赚到的钱就都是他们自己的了。

    再努力一些,若她能一年攒下三十贯,她便能为爷爷建个新房,将来她的孩子也能住进干干净净的明堂瓦屋。

    见自家娘子喜上眉梢,木头弯腰上前。

    他替她揉捏肩膀,语气讨好道:“娘子今日可真是厉害,辛苦娘子了。”

    平安好心情地回了句:“你与爷爷才是辛苦,我这不值一提。”

    得了好,木头眼神微闪,那修长的手指便慢慢开始挪动位置。

    一会移至肩颈,一会又隐隐往前试探。

    见平安闭目沉默不语,他心下欢喜,手中动作愈发大胆。

    平安正想着事,便察觉不对劲,她猛然拽住那只作乱的手,仰头问道:

    “干嘛?”

    她一问,他反而不吱声。

    看木头的嘴唇嗫喏半晌,也未吐出半个字,平安索性放开他,继续盘账。等身后半晌不见动静,平安回头望去,却见木头已经独自靠墙躺下。

    她起身给他敛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去吹灭桌上的蜡烛。

    次日,看着自家娘子照样起床干活,目光不在他身上停留丝毫,木头一怒之下,恨恨地收拾好自己的行装,用完早膳便随胡水生离开。

    平安倒是不知他心中这样九曲十八弯,她只当他这两日太过劳累,这才早早歇下。

    还是胡水生在半路上看出孙婿心情不佳,便出言劝诫:“安安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人是好的,就是有时候性子倔。若是你在她那受了气,只管同爷爷说,爷爷替你教训她。”

    胡水生说是这样说,可平日里他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平安说过,又哪里舍得教训她。

    但木头听着心里却舒畅许多,不过他想了想两人别扭的由头,这闺阁之事怎好开口与长辈提,实在让人羞恼。

    于是忙摇摇头,回道:“娘子对我很好,爷爷您放心。只是我想着娘子这几日实在辛苦,不想她过于操劳,可我实在劝不住她。”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胡水生的肯定:“就是个犟种,跟她爹一样,打定主意的事,谁也拉不住。”

    说罢,他叹息着拍了拍木头的肩:“榆明你多担待。”

    且不提祖孙两人那边是何等相得无间。

    平安这边,却遇到了一位意外之客。

    季泽,他一向不喜市集的脏乱,今日踏入档口倒是稀客。

    见着平安,他也未提其他,只是语气漠然唤道:“来条鲫鱼。”

    平安从善如流寻了条中等大小的给他:“盛惠十一文。”

    季泽沉默着掏出钱放在案板上,提着鱼便要转身。

    就在平安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动作蓦地停滞,顿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输在了哪里?”

    “输?”平安打量他一眼,淡淡笑道,“没有庄家,何来输赢?”

    “看来你确实不明白。”

    季泽回头凝视半晌,见她目光淡然,里面不见丝毫情意,他轻轻耸肩,勾起一抹难堪的假笑。

    平安心知他既到这里来,定是心有不甘。

    可要什么时候,这些男人才明白,她不是物件,不是辗转男人手间,可以被扔来扔去的玩物。

    她选择与谁成亲,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男人之间的输赢。

    她是人,不是物。

    他既一走,平安也不再多想,她现在每日愁的就是做些什么油水厚实些的肉菜。

    集市上的荤菜,也只有猪、鱼便宜,她今日打算做卤肉饭与酒糟鱼。

    这两道菜都已半成,倒是比昨日的简单。

    之前的卤水她每日都会烧开储存,这会只需将卤水煮沸,待猪肉汆水,洗净血沫后便投可入卤水锅中。考虑到没有素菜,她从地里拔了一把莴苣叶,只待出锅前在单独的卤水里过一遭,便有了油盐滋润。

    削完皮的莴苣,她也不浪费,剖出最外面那层粗皮扔掉,剩下一层柔韧翠绿的皮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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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淘米水中用重物压住。

    过上两日,便又有一道清脆爽口,香辣下饭的好菜。

    这卤汤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她之前入过棒骨与猪蹄滋养,这会瞧着油水还算丰厚。经过它卤制的肉,自带一股馥郁的荤香,将这卤好的卤肉切碎,舀上一勺卤汁浇在上头,胶质浓厚,卤香四溢,别说多下饭。

    而酒糟鱼,早在之前甜酒酿出时她便开始准备。

    新鲜的草鱼去头、尾、鳍,剖开掏出内脏,清理掉鱼肉上的黑色黏膜,洗净后擦干,抹盐、姜丝腌制。

    然后将鱼块悬挂在通风阴凉或太阳下风干。

    直至鱼肉脱水,风干为柔韧有嚼劲的质感,将鱼洗净,切成拇指宽块状,上蒸笼蒸制。

    蒸制时,鱼皮务必朝上,否则容易与蒸笼黏连。

    蒸熟的鱼放凉,擦净水分,切成一寸左右的鱼块,下宽油中炸制,直至炸得鱼皮鼓泡,鱼肉金黄微酥,捞出控油。

    另起锅,下入姜蒜芥辣豆豉爆香,入鱼块与酒糟继续烹煮。

    待锅中水分熬干,蒜香、酱香、酒香亦焖入外酥里嫩的鱼肉之中,便可捞出摊开晾凉。

    待酒糟鱼凉透,入坛,封好罐口,盖上坛盖,倒入一碗水在盖沿再度封口,窖制七日后再食用。

    如此制作的酒槽鱼,色泽偏红,外酥里嫩,辛香扑鼻。入口便是微微酥焦的表皮,再品却可吃到丝丝甜甜的嫩鱼肉,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浓烈的辛香与馥郁的酒香,口感丰富,风味上佳。

    七日已到,平安取出几块鱼上锅加热,自己随口扒了几口饭,便准备出发。

    有了昨日的客源积累,平安今日也未盲目增加菜量。果不其然,今日来了许多人的家眷过来送饭。

    见得平安过来,一些昨日被扣肉馋哭的人拎着空碗一拥而上,热情地围住平安。

    天知道,他们昨日看那些人大口吃肉有多馋。

    能在辛苦半日后吃上香喷喷热乎乎的白米饭和荤菜,那是之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毕竟,他们就算在家中都吃不上这么好味的饭菜。

    见众人围拢,平安赶忙报价:“今日这卤肉三文一勺,五文两勺,酒糟鱼两文一勺。”

    价格未变,那些人也并未多言,只道要她勺子多舀一些。克扣之事,平安做不来,除了个别需要照顾的,她都一视同仁。

    一些没准备买肉吃的人,这会闻着空气中传来的幽幽卤香,也不禁偷偷咽了咽口水。再看四周吃得喷香的邻人,腹中饥饿之感更甚。张铁柱拖住一个吃肉的邻居,低声问道:“真的好吃?”

    “好吃。”那邻人埋头扒饭,目不斜视应道。

    “好吃好吃,我看你吃狗屎都好吃。”张铁柱瞪了他一眼,不再搭话,他家与郭家是亲戚,之前郭家的和这胡娘子相看失败,回来将她说的一无是处,正巧她名声不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将她描述成一个又懒又凶,好不讲理的剽悍草包。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这些年轻郎君勿要被她那张狐媚子脸骗住,否则娶妻不贤,倒霉三代。

    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这空气中传来的香味却做不得假,他思来想去,只得背过身去,默默啃起早上带来的馒头。

    胡水生拿到饭菜,照例先向差头拜码头,这才返回河堤帮忙。

    今日这路边小食摊的客人既有本村人,又有外村人,遇着亲戚,平安都会打得满当一些,但钱依旧照收。

    若是一个两个倒无所谓,这村里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可太多,若一个个都不收钱,那她每日就得倒贴。

    今日来了些新客,也少了一些老客。平安还见到了传闻中十二三岁就被迫出来服役的几个小郎君,见得平安,他们一个个虽有些腼腆,但是真的嘴甜又懂礼。

    看他们一个个瘦得跟河边的芦苇杆般,她刚刚扬起的唇角也不禁耷拉下来,只得默默给他们多添几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