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面色如常,憨笑出声:“爷爷果真神机妙算。”心下却神经紧绷,不由暗叹,幸好她已提前编好谎言。
“今天在大河里捞上好几网大翘嘴和鳜鱼,重的得十几斤一条,可是大丰收了。我在汉云码头卖掉大半,你们猜猜我赚了多少钱?”
“多少?”木头停箸,好奇发问。
胡水生却是未曾作声,他上下打量孙女两眼,这才暗暗松口气。
平安比了两根手指。
“二十贯?”木头眼睛瞪圆。
“想什么呢,你以为卖金子啊,两贯。”平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将提前备好的钱掏出。
木头不好意思地饶饶头,夸了句:“娘子你这会可真有钱。”这才继续扒饭。
“安安,赚到钱是好事,只是你别走远了,大河那边水匪多,那些个鼍和大蛇都不少。”
“爷爷,我晓得的。”平安挑上一口饭,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哎。”胡水生重重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性子他都清楚,“爷爷年纪大了,只要还完你爹欠的债,再看着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不要为了求财去冒你爹那样的险。”他顿了顿,哑声道,“不值当啊,不值当。”
“爷爷。”
看胡水生眼眶泛红,平安忙出言安慰:“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别担忧,我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您放心。”
“不说这些了,咱们好好过。”木头握住两人的手,骤然插话。
“好,今儿是个好日子,开心点。”胡水生吸了吸鼻子,举起酒杯抿了口。
“等月底得了闲,我就去把那剩下三贯钱还了,把欠条带回来。”平安瞅了眼爷爷,小心翼翼说道。
“好,咱们还完账,以后都是好日子。”
木头也道:“以后攒的钱,咱们给爷爷建个大房子。”
“爷爷以后就等着享你们的福咯。”
一家人相视一笑,不再提及此事。
这几日木头每日回来都要呼痛,待两人回房,平安便让他将衣脱掉,她则搓上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油给他润润筋骨。
两人上完药,又兴高采烈将今日所得数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将钱锁进家中钱匣。
至入睡前,木头都未曾发现什么,平安悬吊半晌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这几日,平安的档口因着鳜鱼、翘嘴与虾蟹的售卖,倒是吸引了好些客源,这卖鱼收入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而徭役摊位上,每日来买的基本就那些熟客。
至于那两位监工的差头,平安也很是识趣送上孝敬,如此一来,财源方能广阔。
不是没有人看她生意好,跑来旁边摆摊抢生意的。
他们或是卖烧饼或是卖包子汤饼,价格自然要比她的便宜。那几日,平安的确被抢走不少生意。
可到后来,她的生意却又渐渐回拢。
因她卖的菜味道上乘,价格不贵,菜色也经常轮换,众人两相对比之下还是选择了她,那些人见抢不到什么生意,也就渐渐散了。
她摆摊数日,菜色也少有重复,今日做粉蒸肉,金樱子煎蛋,明日做豆豉腊肉,酱香拆骨肉,过几日又换成酸辣鸡杂,香蒜肉片,香辣回锅肉。除非大家提要求,多做些他们喜欢的,不然,她便一直换着花样来。
一些自己带菜或是家里人送饭的,等到后面也加入了买饭队伍。
这成本和自家做差不多,况且胡娘子这的菜味美又热乎,许多人也就不再计较这一文两文的差价。
平安之前黑漆漆的名声也因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做菜手艺而突然清白几分。
连着数日如此安排,平安安排起时间愈发熟稔,动作也愈发利索。待得归家,她便开始整理家中其他杂务。
喂养鸡鸭猫狗,看管院里院外的鱼塘藕塘,顺便割几把草料喂完鱼。回到家中,晒好的芋头丝和菜干这会也该进坛子窖制。
将菜垄边插好细竹竿,又用绳子将这些竹竿牵好做羁绊,只待青瓜、丝瓜、豆荚的藤蔓长大攀爬。
忙完的平安眼见地里的落苏这会也硕果累累,她家三口人是吃不完的,她又舍不得看着它们摘下烂掉。
一瞬间,平安脑中萌生了无数种腌制的妙方。
淡干落苏、鹌鹑落苏、糖醋落苏、食香瓜落苏、酱瓜落苏、糟瓜落苏,都可以将吃不完的落苏保存许久。
那糟瓜落苏之方可让落苏保持鲜嫩颜色,淡干落苏也可让落苏食之如新味。如此腌制一番,等到秋冬,亦可食到或是鲜嫩或是风味独特的香落苏,想想便让人开心。
不再多想,平安拿起竹篮采满一篮紫色落苏,便准备开干。
个头大的便做淡干落苏,细嫩的便做鹌鹑落苏与食香瓜落苏。
将所有落苏洗净,放竹编长板上晾干水分。
另起锅烧水,嫩的落苏一半切成细缕做鹌鹑落苏,一半则切成棋状做食香瓜落苏,按一斤落苏八钱盐的比例,放盐拌匀腌制。
待水沸,分别焯入大落苏与落苏条。
等待的间隙,平安寻来瓦片洗净晒干。又翻出石碾子,将花椒、酱、盐、茴香、甘草、陈皮、红豆辗成细末备用。[1]
将落苏捞出,放置于竹簸箕之上,掰成两半,用石头压干水分。
落苏条亦捞出控干水分,用备好的香料拌匀,放竹编长板上开始晾晒。
忙完这些,棋状的落苏水分已被盐杀出,加入香料粉抓拌均匀后,平安将这些落苏塞入坛中腌制。
待得瓦片被炽热的阳光晒干,平安搬开石头,捏了捏落苏软硬。
见水分几近压出,她搬来木梯,将这些落苏干放在瓦上,置于屋顶晾晒,只等晒干便可保存数月。
鹌鹑干落苏则等晒干后再另行蒸制,食香瓜落苏则需两日后捞出再晒,重复卤、晒动作多次。
不过今日,倒是无需再忙活什么了。
平安长舒一口气,搬了条躺椅到树下小憩。
待看得角落里绿油油的两株茶树,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不如就喝杯擂茶消遣一二?
她这会多做点,等爷爷他们归家,或冷或热,或甜或咸,都依他们自己。
说做便做,平安采摘出茶叶嫩尖并几片老茶叶,将茶叶去筋洗净。又寻来花生、大米、芝麻,放人铁锅中炒至焦黄,香气散出。
取出擂钵,将茶叶投掷其中,用茶树棒开始擂。
随着几声摩擦声响,茶叶很快被碾成绿色的茶浆沾在擂钵底部。
再依次下新鲜姜块、花生、炒米,经平安的大力擂转,一股独特的姜香与焦香味从擂钵中逸出。
很快,这些东西便化为细腻雪白的蓉。
用茶树棒继续翻拌,茶叶的绿与大米的白在钵中融合成淡淡的茶绿色。
看着擂钵有些干,平安倒入少许水,最后撒入芝麻继续研磨,待将芝麻碾碎,芝麻外壳与香喷喷的芝麻油亦完美融入钵中。
这颜色,瞧着倒与街上茶楼茶博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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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十分相近。
今日是时间急了,若是有时间,今儿都不该用这新鲜大米,得选用阴米口感最佳。
当地所谓阴米,便是将煮熟的大米平摊放凉,放置于阴凉通风处阴干水分,这样处理的阴米适合保存不说,用来做炒米味道最为香浓。
擂茶既已擂好,平安取出茶碗,舀上一大勺,加上些许白糖,用热水冲泡化开。
一碗色泽淡绿,香浓甘甜的擂茶便热腾腾出炉。
用调羹舀上一勺尝味,入口细腻酽滑,香气扑鼻。一瞬间,平安只觉米香、花生香、芝麻香与茶香奇妙融合,散发出馥郁淳朴的香味。
至于今日晚膳,家中早已无鲜肉,但鱼儿管饱。平安便打算做一盆河鱼一锅鲜与槐花炒鸡蛋。
这会门前的槐花开得正盛,翠绿的枝叶间缀满簇簇繁复的白色花瓣,远远望去,有些似点点云雾缭绕青山之间。
走到树下,白色的花瓣已掉落一地,还可闻到阵阵扑鼻的槐花清香。平安踮起脚尖,从枝干上扯下一大捧槐花到篮中。取尚未开放的花序,挑出用淡盐水浸泡。
做完这些,她便从养鱼的杂物房开始挑选怏怏的小鱼。
不拘是禾花鱼、黄骨鱼、还是小鲫鱼,她一并选了掐鳃去脏,添柴烧锅。
用薄油将这些小鱼两面煎至金黄,入盐调底味,接着便可倒入井水开炖。
以她的经验,每次只需将鱼煎好,无论是用凉水还是热水,都可以熬出奶白的鱼汤来。
待水沸,鱼肉亦析出,化为浓白鲜香的鱼汤,平安加入白豆腐与盐,小火慢煨。
剩下的槐花只需焯水后与鸡蛋液滑散同煎,这槐花炒蛋就是吃个鲜味与热乎,等爷爷他们归家再做也来得及。
趁着炖煮的空档,平安便开始挑水泼菜。这事往常都是爷爷做得多,可他每日服役已经足够辛苦,平安又哪舍得再将这些杂活推脱给他。
脆甜的白菜苔早已抽条长高,变为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只等夏季成熟,便可打出油菜籽榨油。
地里也如今也种上不少夏日常吃的瓜果蔬菜,最近气候干燥,每日少不得一顿水伺候。
他们村里有那勤快的,更是早晚各来一次,中午则坐在菜地除草捉虫。
平安自认比不上,晚上伺候一顿便已算她勤快,左右她家人也不多,不需要那么多菜。
“娘子!”木头人未至,嘹亮的嗓音便已传至院内。
服役的地离家越来越近,木头如今归家步履是越发轻快。
刚服徭役的时候,木头可是每日回家都哎哟呼痛。
这几日回家,他状态已好了许多,平安给他揉药时也发现他身上的肉比之前要硬实,想来力气要比之前大些了吧?
再回神,木头的俊脸已凑至她跟前,他眨巴着眼盯着平安,笑问:“娘子在想什么?”
想什么?平安当然不会说,她轻咳一声,指了指灶房,“在想今日没做什么好菜,不知你。”
她话未说完,木头早已甜言打断:“娘子做的,便是烂白菜我也爱吃。”
平安放下水瓢,推开他:“嘴这么甜,给你喝碗甜汤润润嘴。”
“果真?”木头挽住她的手,笑嘻嘻问道。
“骗你作甚。”
如脂的云霞布满天空,夕阳洒下最后一缕斜晖,院中的花草树木与屋檐角落均被涂上一层金黄的氤氲霞光。
胡水生慢悠悠跨过门槛,见得两人相携离去的亲密背影,也不由扶住门框,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