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平安因生意蒸蒸日上而日渐欣喜时,徭役尚未结束,市集里又新开了一家鱼铺。
她家一开张,样样鱼虾都比平安便宜一两文。
不少客人看有利可图,纷纷转战新鱼铺。
没过几日,平安档口生意愈发萧条。
如今气温升高,档口的鱼活力也远不如初春。
看着桶中这条恹恹的青鱼,平安心中无奈叹息。
等到夏日,温度越高,折损就越高。她这鱼若是早上卖不出,等到午间被太阳一晒,只能死得更快。
再这样下去,这档口怕是得出现亏空。思及此,平安脑中不由又冒出去大河的冲动。
至于这条还剩一口气的青鱼,想起木头早上念叨的肉丸,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若是这鱼丸反响好,她以后不如在档口顺道卖个鱼丸?
说做便做,这会索性也没什么生意,平安将档口收拾好,便回家准备做饭。
卖鱼多年,剖鱼这事她早得心应手,这会拆分鱼肉鱼骨起来动作十分流畅。
不过几息,一条青鱼便被她剖成三片,鱼排红润透骨,鱼肉齐整厚实,竟是沿着骨缝将鱼肉完整剔下。
将鱼排切块备用,鱼肉平铺在案板上,平安将剃刀斜插进皮与肉之间,一手拉住鱼皮,一手推剃刀向前,一张完整鱼皮瞬间剥落。
剥皮去鳍,她拎起鱼肉迎光细看,待挑出鱼肉中残存的细小骨刺,平安又照例剖开一条草鱼。
比之鲫鱼鲥鱼,草鱼已算得上阴刺较少,它肉质厚实,油脂丰富,用来做鱼丸十分得宜。
白里透红的鲜嫩鱼片满满当当堆置案墩上,犹如一座小山,平安寻思着这些肉应当差不多了,这才转身去橱柜舀出两把豆粉。
留出部分鱼肉撒上豆粉盛出备用,另一部分,则撒入些许盐末和三鲜粉调味。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阵阵明快地咚咚声响,平安动作利索地开始剁肉,块状的鱼肉很快被剁成淡粉的肉粒。
笨重的砍刀在平安手中变得异常灵巧听话,只见她不时加些鱼肉进案墩,顺带捏上些许豆粉掺和均匀。
在她一番大力捶打之下,那些鱼片转眼化为盆中细腻柔软的鱼糜。
平安手上搓油,用手轻轻一捏,一个个圆润饱满的鱼丸便从虎口挤出。
将捏好的鱼丸轻轻置入温水中慢慢烹煮,平安活动几下筋骨,便开始准备另一道菜。
寻来块干净的砧板,在上面洒满豆粉,将方才留出的鱼肉放置在豆粉上,用茶树棒均匀敲打。
这敲打的力度不可过轻,轻则无法将豆粉压入鱼肉中;亦不可过重,重则易将鱼片敲破。
需得秉持耐心,不轻不重,力道均匀,方可敲成。
边敲,边加入豆粉,直至鱼片延伸至两三倍大,被敲成扁平的白色肉片。拎起一片细看,鱼片薄而不破,略为透光。如此,这薄透似纸,宛如蝉翼的玉蝉羹鱼片便做好。这样做出的鱼片,煮熟后既有鱼肉的鲜香,口感却更为滑溜细嫩,亦十分饱腹。
剥掉的鱼皮浪费可惜,平安便用它来做一道酸辣可口的凉拌鱼皮。
先前在切鱼肉时她早顺手将鱼皮切丝过水,这会已浸泡在凉水中去腥。
将浸泡在凉水中的鱼皮捞出,取大蒜姜片拍烂切碎,与盐、酱汁、陈醋、辣酱、香油翻拌入味。
最后撒上一些芫荽,一道脆爽弹牙,香辣开胃的凉拌鱼皮就此制作完成。
要是在夏季,寻条青瓜切丝拌入,不但口感更为爽脆,还可增加淡淡的果木清香,想想,她的口水便要流出。
这会条件有限,也只得暂且将就。
凉拌的间隙,锅中用鱼排鱼头熬煮的鱼汤已咕噜冒泡。
平安撒入白胡椒粉、盐、姜末、黄酒调味,将搅拌均匀的鱼汤一分为二。
一半倒入部分鱼丸、继续小火熬煮。用原汤化原食,如此做出来的鱼丸方能最大程度保留河鲜本身的鲜味。
另一半,则下入捶打的鱼片做玉蝉羹。因这鱼片多豆粉,煮熟易使汤水浑浊,平安将煮熟的玉蝉羹捞出,掺入鱼丸之中,这鱼丸汤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空荡。
至于滤清的鱼汤,平安也未浪费,往里面要些油与些许蒜末,汆入一把绿油油嫩呼呼的木耳菜,捞出来亦鲜嫩爽滑,胶质浓郁。
多日相处,平安也逐渐与服役的村民们混熟。
这会见得她过来,昨日打了招呼的村民纷纷热情围拢。
“今天吃什么啊?”
“胡娘子这手艺,做什么都不会差。”
胡水生在一旁听得扬眉吐气,他家孙女就是争气。
平安将米饭与几样菜摆出,众人也不客气,拿起饭勺便开始排队盛饭。
至于菜,吃了那么久,胡娘子的手艺他们信得过。
只要几文钱,顿顿都有荤,这伙食比家里好多了,还挑剔什么。
将菜分完,木头挤到平安身边开始夸:“娘子果真想着我,早上我想吃丸子,你便给我做了鱼丸。”
“真鲜,又鲜又嫩。咬上一口,鲜香弹牙不提,竟还爆汁。”他语调悠长,表情夸张,引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这一瞬间,平安恍觉自己这生意有一半得归功于他的宣传。
“当然,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平安睨他一眼,又摸出一个食盒,里面是她用小火煎炸的鱼丸,白嫩嫩的鱼丸已被薄油煎得表皮金黄发酥,满是漂亮的虎皮,这会正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这些丸子一半撒了五香粉,放了少许甜酱,一半则放了芥辣与肉醢,两味鱼丸整整齐齐摆在碟中。
木头让爷爷先夹,等胡水生挥了挥手,他才自己享用。
“好吃,真好吃。”两样口味木头都来者不拒,将饭吃完,他又一人干掉一大盆香煎鱼丸,这会也不由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
待人群散去,平安回船上数了数今日的收入,和她预想的大差不离,这门生意做不了两天了。
但爷爷他们一直在服役,她反正要去送饭,就当顺道补贴些油盐费用。
回到家中,忙完家中琐事,平安照例搬来竹睡椅在桂花树下乘凉。
见主人搬来竹椅,灰灰和小白也屁颠屁颠跑来躲在她的竹椅下方,亲昵地围着她歇息。
喝了几口茶,被这风儿慢慢地吹,平安竟迷迷糊糊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在路上走啊走,突然发现前方一排奇怪的大树。
那树通体华贵,玉为枝干,金银为叶,树上的花果更是五颜六色,闪闪发光,或是金银玉质或是翡翠宝石,极尽华美瑰丽。
平安只一眼便看呆了,她回过神来蹦蹦跳跳便要摘下几朵果实,可她无论怎么跳都够不着那树。
历经千辛万苦,她也只薅下两片金灿灿的叶子,平安将它们紧紧拽在手心,欣喜地开始盘算该怎么花。
老天爷,她这辈子第一次摸到金叶子。怎么看着这么黄灿灿,这么惹人爱。
谁料那宝贝在手中还未捂热,便被人一把夺走。
平安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便是一拳。
她一睁眼,便听得有人哎哟一声嚎叫。
平安望了眼天,这会天空遍布霞光,太阳已近落山,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拍了拍浑噩的头,这才留意到捏着帕子躺在地上的木头。
“夫君,你没事吧?”看他痛得满头冷汗,却不肯吱声,平安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木头欲言又止地打量平安一眼,良久,方嘴角抽搐道:“娘子,你力气真大。”
平安一边轻抚他的伤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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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的梦与他道出。
“你说说,那样关键的时刻,你拿了我帕子,我可不是以为你在抢我金叶子吗?”
见木头脸色稍缓,她接着道:“我这是穷人乍富,反应这才大了些,若是知道是你,我......”说罢,她轻叹一声,满怀愧疚地替他揉搓起来。
木头伸手揉了揉心口,不出意外地与自家娘子指尖相触。
他眼珠滴溜一转,神态自若地将她纤长的玉指握在手心慢慢摩挲。
多日劳役,他整个人早已被晒成麦色。看着她白皙的柔夷被自己的大掌轻易包拢,木头心中不禁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猝不及防被他这样狎昵,平安脊背微僵,只觉指尖似有阵阵电流激向全身。她下意识便想挣脱,却被他紧紧拉住,按在心口,指节更是强硬挤入她指缝中间,动作愈发挑衅和亲昵。
思及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平安终究是心虚地卸下防备,努力忽视手背传来的阵阵酥麻异样。
两人最亲近的事都做了,也不差这一点。
该说不说,平安的手虽偶有几个薄茧,但她指节修长,皮肤细腻匀称,捏在手中只觉柔弱无骨,宛如凝玉。
青天白日里在院中明目张胆地偷香窃玉,木头得了好,心下得意,倒是很好说话。
只见他剑眉微挑,笑着夸下海口:“以后我送娘子真的金叶子银叶子,只是娘子可千万莫再打我了。”
平安将他慢慢扶起,心有余悸叹道:“我要是早些醒来就好了,我干农活多年,力气大了些,哎,伤着你,我心里实在愧疚。”
见娘子服软,木头纵使身上伤处依旧隐隐作痛,也只得挺直脊背,做大度气派:“无碍无碍,娘子你别放在心上,我本只想与你开个玩笑。”
“好,你先歇着,我灶上热了骨头汤,里面炖了昆布,最是鲜美不过。”
“我这就去给你和爷爷盛一碗。”
木头连连点头,等平安一走,他方弓腰使劲揉搓伤处。他早在路上就饥肠辘辘,每日干完活便只想吃饭睡觉,这会身上还受了伤,他恨不得马上往床上一躺。
可是娘子比他还讲究,若是他不沐浴洗漱,怕是不能挨上床。
胡水生这会也悠悠从门外进来,见小夫妻站在院中,他笑道:“还是年轻身体好,步子越来越轻快了,我都追不上咯。”
平安放下手中汤碗,赶忙上前接过胡水生身上农具。
饭桌上,平安并未提及档口生意之事,只是取出那三贯的欠条放在桌上。胡水生伸出满是皱皮与粗茧的手,拿起欠条慢慢端详起来。
看着爷爷将头偏向外头,借着亮光细看,平安的心在这一刻也终于感受到一股迟来的喜悦。
她和爷爷心心念念多年的债,终于全部还清。
她再也不用半夜辗转反侧,忧愁家中账务,再也不必花上几文钱还得思前想后。以后,她赚得每一文每一贯,都是他们自己的了。
其实按照她家赚钱的速度,本不该拖这样久,实在是这些年积累下来,利钱也是有些高。
当年看她爹出事,有些债主本不期待他家能还钱,特意找上门来嘱咐一句,他们不要利钱,本钱慢慢地还,只要能还就成。
爷爷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在还债时默默将利钱稍上。
别人推脱不要,他只道:“这是满仓生前承诺的,我这做爹的没别的本事,只是想替他完成遗愿,让他安安心心的走。”
如此一来,众人也只得受了,她爷也因此传出了个老实守信的好名声。
等到徭役结束,已是四月底。
院里的桃树花瓣掉落,绿叶伸展,荷塘莲叶田田,菱花盛开,春归的燕子早已在檐下搭窝孵出一窝小燕。
平安特意做了一大桌饭菜,好好犒劳辛劳的祖孙二人。